中秋过后，天气渐渐地凉爽了。
秋收过后，村里的人们都闲下来了。于是，村里的某些“闲话中心”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村里的家庭主妇们，坐在那几家闲话中心，一边嗑瓜子，一边东家长西家短地八卦着。
没过几天，村里就出现了一股流言。
村妇甲：“喂！你们听说没有！周根民家的二丫头，原来是有毛病的！”
村妇乙：“啊？二丫看起来不是好好的么？怎么就有毛病了？”
村妇丁：“是啊，那姑娘红光满面，健健康康的，能有什么毛病？”
“我说了，你们可不许告诉别人去！”然后，村妇乙压低了声音：“二丫身体有毛病，不能生育！”
众人一听，都是大惊失色：“真没想到，二丫还有这毛病。”
于是，众人越发议论纷纷起来。
本来，人们对周晴是羡慕嫉妒的，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倒是都平衡了不少。
羡慕的不再羡慕了，嫉妒的也不再嫉妒了。
人们都说：“哎，老天爷就是不会让一个人什么都有吧。”
没过几天，陈刚他妈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这天，陈刚放学回家，她妈照旧拿了一块湿毛巾递给他：“快把身上的粉笔灰擦一擦！”
陈刚拿起毛巾，轻轻擦着身上的灰尘。
“小刚啊！你坐下，妈有话跟你说！”
见他妈一脸的珍重，陈刚有些诧异，于是依言坐下。
“小刚啊，妈听说，你喜欢周根民家那个二丫？”
陈刚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陈刚妈就说：“要说，那丫头人是不错，人样生得俊，能干又懂事，妈也很中意她……”
陈刚不由得苦笑，他不想告诉母亲自己已经被周晴拒绝的事情。
陈刚妈接着又道：“可是，妈最近刚听到的消息，说周晴那丫头不能生养。”
“什么？”陈刚大吃一惊：“不能生养？妈，你听谁说的？”
“村里人都这样说的，小刚啊，你有铁饭碗，人又长得好，你什么人找不到啊，你可不能找个不能生孩子的媳妇回来啊！”陈刚妈一脸的语重心长。
陈刚叹了口气：“妈，周晴还是个没有结婚的大姑娘，人家又怎么会知道她不能生孩子？这明显是谣言么？这样的话你也信？”
“小刚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好端端的，人家干嘛要造谣她啊？”
陈刚冷笑道：“还不是因为最近周晴卖鱼生意太好了，有些人害了红眼病！”
陈刚妈听了，不吭声了。
陈刚想了想，就拔腿往外走。
“晚饭马上就好了，你要往哪里去？”
“我出去有点事，晚饭就不要等我了！”陈刚急匆匆的头也不回。
他一口气来到了周根民家的院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出来开门的是周雷，见陈刚站在门口，他不由得一怔：“陈老师！”
陈刚说：“你二姐在家么？”
周雷点了点头。
“你叫她出来，我找她有事。”
周雷点了点头，转身进屋，把周晴叫了出来。
周晴一眼看见陈刚，不觉有些诧异。
在看陈刚一脸的凝重，就知道他肯定有事。
陈刚是个有自尊有文化的人，她已经明确拒绝了他，他就绝不会死缠难打。
于是她就说：“陈大哥，屋里坐吧，我去给你倒茶喝。”
“周晴，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周晴点了点头，回头叫道：“妈，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就随陈刚来到了村口的打谷场上。
“周晴，最近你可听说了什么事情？”陈刚一脸的严肃。
周晴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
“村里都在传你的事！”
“传我的事，卖鱼的事吗？”周晴问。
陈刚叹了口气：“不是，是有人造你谣言了！”
“谣言？”周晴眯缝起了眼睛，静静等待陈刚的下文。
“是的，人家说你身体有毛病，不能生育！”
周晴双眼猛地睁大，她能想到村里的红眼病会因为她的成功而造她的谣言，却没想到会造这么拙劣的谣言。
不对啊！如果是嫉妒她生意好，应该造谣自己家鱼塘里的鱼有问题才是，怎么反倒造谣起自己的生育能力来了！
这种谣言，摆明了是想自己没人要，嫁不出去啊！
她看了陈刚一眼，突然间就明白了！
这一定是有人嫉妒陈刚喜欢自己，所以才会造这样的谣言。
陈刚那么聪明的人，心里一定是明白的，所以，他才着急赶来告诉自己。
造谣的会是谁呢？
这可猜不准，因为村里喜欢陈刚的姑娘还真不少。
不过，不管是谁，自己都有办法把她揪出来！
想到这里，她微微冷笑了。
“周晴，这么缺德的谣言，也亏那些人能想得出来！”陈刚越想越气。
“陈大哥，那你猜，会是谁造谣的？”
陈刚摇了摇头：“不管是谁，你都该想办法制止，不然会影响你以后嫁人的。”
听了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周晴心里一阵感动。
这就是陈刚，不记恨自己拒绝了他，还希望自己以后顺顺当当嫁人。
“陈大哥，你真好！”她发自内心地说。
“哎，周晴，这件事，应该是我连累了你！”陈刚有些愧疚地说。
他果然心如明镜。
周晴嗯了一声：“陈大哥，这也不能怪你，不过，关于这件事，我想求你帮我洗清，可以吗？”
陈刚胸脯一挺：“当然可以，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
周晴点了点头：“到时候我找你！”
录音机里的天气预报报道，这两天有大雨！
周晴一听预报，就上街买了一张渔网。
买来渔网的当天下午，大雨就哗哗地下了起来。
雨下了两个小时之后，估计着杏花山上的水已经开始流进鱼塘里了，周晴就披上雨衣，拿着渔网，打开了自己家池塘的涵洞。
之前，下雨的时候，她都是把雨水引到池塘边的水渠里让它流走的。
可是，现在，鱼塘里的小鱼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需要给鱼塘换水增氧了。
换活水是比较好的增氧方式，上辈子的那些增氧机增氧剂，现在都还没有发明出来呢！除了换水之外，她还定期往鱼塘撒过碳酸钠，这是一种化学增氧剂，上辈子，她们村养鱼的都是用这种增氧剂给鱼塘增氧，这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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氧剂小地方都没得卖，还是上次陈刚回地区师范母校办事，她托陈刚买回来的，买了有小班口袋，预计够用几年的了。
涵洞里的水哗哗里流淌着。
白花花的小鲫鱼也顺着水流淌着，被涵洞口的渔网截住了。
不一会，整个涵洞口就堵满了小鲫鱼。
然后，周晴就动手，把那些小鲫鱼掏出来，重新扔进鱼塘里。
就这样，她放了一个多小时的水，终于确定把水重新都换了一遍。
这种增氧的工作，最好是每次下大雨都做一次，这样才有利于鱼塘里的鲫鱼生长。
不知不觉，大雨停住了，天边出现了一道美丽的彩虹。
周晴的心情，却一点也不美丽。
她为人性的丑陋面而心惊！
上辈子，她是从幼儿园到小学到中学大学，一路卷过来的。
她的学习成绩，不好不坏，在班级里属于中等。
中考的时候，虽然也考上了重点中学，可是却是压线进的普通班。
在高中，她也是班级里最普通的一个，后来考的也是普通一本，毕业后找了个普通行政工作。
所以，她人缘一直不错。
因为不冒尖，所以，从来就没有人针对她，诋毁她，更没有谁拉帮结派合伙孤立她。
大学的时候，她专门修了心理学，对于人的心理越来越了解之后，她说话行事越发低调不张扬。
也正因为如此，她有机会听到看到许多人排挤人打击人的真相和内幕。
原本，她以为，那只是她们那个时代病了，社会的竞争太激烈了。
可是，现在，她却明白了，根本不是时代的问题。
而人性从来如此，亘古不变！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双手紧握成拳。
人性不光善妒！
人性还欺善怕恶！
这件事，处理好了，可以一劳永逸，让村里那些红眼病永远不敢再来害自己家。
若是解决不好，那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红眼病和谣言出来，自己和全家人将在谣言中万劫不复！
一条半大的鲫鱼跃出了水面，又跳了回去，在池塘上留下一圈圈涟漪。
到了年底，鲫鱼的数量就会增长几倍，过年那一回，至少要卖几百块钱。
开春和明年秋天再卖两回，就能给家里攒够小雷的学费或者娶媳妇盖房子的钱。
然后呢？
不出意外的话，卖鱼的人一定会越来越多，自己家的鱼终究会很难卖！
不！不能在这贫瘠的小村里虚度光阴！
明年，就是1984年了，改革开放已经四年，无数的商机家都在城里，还没有真正波及到农村这块土地。
可是，进城，又谈何容易？
就像之前陈刚说的，农村人摆脱土地的方式，只有三种，要么是念书端上铁饭碗，要么是进部队当兵，要么是有什么企业来农村招工！
而自己能想的，能够得着的，恐怕只有第三种！
正想得出神，却见天上又有雨点滴落下来。
于是她急忙拿着渔网，快步赶回了家。
“姐，这么大的雨，你在鱼塘里放水干嘛？”周雷不解地问。
周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脱了身上的雨衣，去换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