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上热热闹闹,不一会儿拿倒茶水的婆子匆匆赶过来:“老夫人,您锅里还炖了梨汤,我瞧汤汁已经粘稠,就把火关了。”
肖大婶猛地想起来,差点把这事忘了,看了看屋里屋外没见着袁雅蓉的人。
那婆子问道:“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肖大婶摆了下手:“不是我喝,阿蓉呢?刚还在这里的。”
旁边年轻些的侍女说道:“表姑娘方才出去了。”
肖大婶让大伙儿先在这里待着,自己上厨房盛梨汤,端到了门外来。
“你怎么出来了?”她把梨汤放在石桌上。
袁雅蓉只是低头不语,脚边盆里的青笋其实早就择完了,尴尬地用手在盆中理了理。
肖大婶:“这都是我们自家人……你要是觉得不习惯,那回屋里歇会儿吧,等会儿吃饭了叫你。”
话说完端起了菜盆起身,进屋前回头叮嘱道:“梨汤刚盛起来的,还很烫。放凉一会儿再喝,不过别忘了啊。”
等到袁雅蓉点头答应,她才放心进了院子。
袁雅蓉掏出手帕,小心翼翼端着梨汤回屋。
今日看到肖家大嫂嫂,不知为何想起大姐姐来。
来临安快一个月了,家里一封书信都没有。
她躺在榻上冥想,不知道家中爹娘近来怎么样?是否还因为自己而日日愁苦?祖母是否仍然整日责怪他们?
翻了个身子,又在想:要是能让爹娘一起来临安就好了,再不用看祖母的脸色,母亲也不用整日卑躬屈膝受气。
可是再仔细想想,如果他们一家三口搬来临安,要靠什么过日子呢?
父亲早年虽然征战沙场,可没几年受伤,便一直闲赋家中,在朝中占了个虚职,俸禄勉强能维持大房的开支。
母亲虽然年幼经历家道中落,投靠了袁家,算不上什么正经主子,祖母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也从未短缺过她什么,身边还一直有丫鬟婆子伺候。
若是真的来临安,要过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说不定再也雇不起丫鬟,干活儿都得靠自己,母亲肯定不习惯。
在嫁给刘明嵩之前,她已经知晓大房手里家底。
母亲当初为了嫁给父亲,差点与祖母撕破脸。因为已经怀有身孕,又碍于母亲罪臣之女的身份,喜事不敢上张扬。
就连聘礼和嫁妆都是做做样子罢了,早些年父亲有了点功绩和赏赐,都让母亲拿去讨好祖母,或是给她治病,再则是给自己添几件像样的首饰。
所以在父亲受伤后,大房日子一直过得算拮据,在高门大户里,只能算是吃饱喝足。钱都是母亲省着省着花的,一年到头难免有出门赴宴的时候,把平日省下来的拿出来些,买些像样的贺礼,或是添一件新衣服新首饰出门,维持维持表面风光。
她猛地坐起身来,摇了摇头,小声嘀咕:“想什么呢?娘怎么可能放弃侯府有人伺候的主子不当,来这小地方做布衣百姓?绝对不可能。”
想当初她不愿意嫁给刘明嵩,母亲一个劲儿劝她,说什么伯爵夫人娘家家大业大,陪嫁的银钱数以千贯,还有田契铺面。
刘明嵩是他最小的儿子,做了她的小儿媳妇,下半辈子可以高枕无忧了。在生个一儿半女,那是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越想心里越烦躁,袁雅蓉在床榻上打了几个滚,掀起被角把脑袋盖上,不知不觉间昏昏睡去。
不知过去多久,袁雅蓉听到门外呼唤,她猛地睁开眼,屋子里已经一片昏暗,看样子时辰不早了。
大门外是罗淑柔身边的婆子,敲着门喊道:“袁姑娘,老夫人叫您,准备用饭了。”
袁雅蓉坐起身来,望见房间中央圆桌上的那碗梨汤,连忙过去端起碗一口喝下去。
来到梳妆镜前,光线很昏暗了,她靠近镜面仔仔细细理了理头发。擦擦嘴角拿上了汤碗,随即出了门。
肖家厨房里忙得火热,肖大婶婆媳两个,四奶奶也在里头,做饭还有说有笑的。
几个婆子丫鬟在院子里看孩子,袁雅蓉到厨房门外偷偷瞧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平日进出都觉得寻常的厨房,今天有些胆怯不敢进去。
见大伙儿还没上桌,她又溜除了大门外,坐在石凳上。
没多会儿肖家兄弟三个和知州大人一起回来的,招呼着袁雅蓉进屋吃饭。
饭菜陆陆续续摆上桌,郭氏听闻大嫂过来,也从娘家赶回来,一大家子热热闹闹。
一张大圆桌,袁雅蓉坐在靠门的一方,默默吃菜。
四奶奶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桌上的小菜袁雅蓉吃得嘴停不下来。
她很快吃饱了,帮郭氏抱着阿娈出了门。
吃饭的时候,郭氏先给阿娈喂了一小碗鸡肉粥,袁雅蓉抱着她一坐下,小嘴哇哇起来,身子开始躁动。
没有法子,袁雅蓉只能抱着她在巷子里散步。
今晚大伙儿吃饭仿佛吃得特别慢,一个时辰过去了,还有散的意思。
袁雅蓉手都抱酸了,这时罗淑柔身边的婆子过来了,“袁姑娘,把阿娈小姐给我吧,老夫人说该给她洗澡了,让您也早些歇息。”
双手终于解放,袁雅蓉跟着进院,把药热了喝下,然后回自己的院子。
因为厨房这边的位置在南面,背靠着肖家的北屋和堂屋。
沐浴的时候偶尔还能听见隔壁的声音,也就是虎子郭氏和肖大婶那几个大嗓门。
着实羡慕这样一大家子,听闻肖大婶丈夫和知州大人还不算亲叔侄,只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两家关系甚好。
-
初八到了,一家子都准备上郭家吃喜酒。
郭氏和虎子一早就去郭家帮忙,婚宴都在晚上,肖三郎要等下午的病患看完后才去。
肖大婶上午在家打扫屋子,见日头不错把大伙儿的衣裳洗了晾出来。
中午在家随意对付了几口,带着阿娈睡了个午觉起来,收拾下准备上郭家去看热闹。
到隔壁来叫袁雅蓉,在院子外头喊了半天没人应。
忽然发现大门没锁,她抱着阿娈进了院子。
“阿蓉不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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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也没人,忽听到屋内微弱的声音。
“婶子……我在这儿。”
推开房间门,看到袁雅蓉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唇色发白。
“哎唷,怎么了这是?”
“诶别!别抱阿娈过来,咳,咳……”
袁雅蓉咳嗽几声,缓缓地坐起来靠着枕头,吃力地说道:“我午睡时忘了盖被子,这一下又……又着凉了,这头好痛。”
肖大婶抱着阿娈,不敢靠近,“你这孩子,就快入冬了,怎这么不小心?”
“喜宴我就不去了,婶子过去好好玩,不必担心我,我睡一觉就没事了。”袁雅蓉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肖大婶看她这样子也无法下床,“那……那行,你自己把被子捂严实点,我晚上给你带糖瓜花生和蜜枣回来。”
目送这祖孙二人出屋子,再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袁雅蓉虚弱的神情一下精神起来。
掀开被子下床,穿上鞋轻手轻脚凑到房门处,打开一丝缝隙,确认院子里没人,再跑出去把大门锁上。
她这病是装的,脸上抹了一层铅粉,就连嘴唇也涂了薄薄的一层。
害怕肖大婶会过来摸她的额头,她还用汤婆子灌了水敷了下。
之前答应过二嫂嫂要去吃喜酒的,到临了不好拒绝。
不为别的,只因自己曾有一段不幸的姻缘,今日是嫁娶的大喜日子,还是别去为好。
在屋子里闲来无事,把堂屋和几个房间都收拾一遍,该擦的擦,该洗的洗,最后再回屋清算了下自己身上的银两。
当初因为祖母一句话,她离开侯府只有身上穿的衣裙鞋子,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离开京城王婉儿给她制了几身衣裳,想再给她包袱里塞点银票,袁雅蓉又给她拿了出来,最后一个荷包实在没有推脱。
荷包里有二十两碎银,银票是一百两,想她人在外头身上总要有银子,所以再三犹豫下收了荷包。
这段日子跟着隔壁一家子吃,倒是没花多少银子,有几次她自己上街买了点衣服和几本书,还买了两回点心果脯,手里还有个十六七两。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得找个赚钱的法子。
把大街上女人能做的活儿都想了一遍,似乎没有一样她能做的。
要不在街上摆一个写字摊?一封信收二十文钱。不敢收多了,街上已经有两三个写字摊,都是这个价。
愣了片刻,袁雅蓉又觉着不行。
始终觉得拉不下这个脸,更何况街上的那几个写字摊,都是年近花甲的老秀才,她一个年轻女子去摆这个摊,只怕来托她写信的没几个,看热闹的人倒是不少。
想了半晌,始终没想出个结果。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院里飘来饭菜香,袁雅蓉趴在床上打起瞌睡。
正当快睡着时,外边有人敲门。
她走近大门问:“谁啊?”
“阿蓉好些了吗?娘让我给你带了点心。”
听出是肖三郎的声音,袁雅蓉确认自己衣着是否得体后再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