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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Rhythm 10

作者:史今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人间烟火气向来是治愈神药,再冷漠的人置身其中,也能平添几分柔和。


    阿婆给他俩戴红线的时候,乔琛就站在那里,任阿婆在他手上动作,格外配合。


    虽然他全程没什么表情,但却像是被这山野间的淳朴焐热了几分棱角,周身凌厉的气场淡化了许多。


    热闹过后,众人被引到一处宽敞的竹楼里落座。


    刚才唱歌的村民们都跑到了前面引路,夏长赢和乔琛跟着人群走在后面。


    阳光透过木檐的缝隙落在他肩头,稍一蹦跶,掉落至他手腕,将那根细细的红线映得愈发鲜亮。


    夏长赢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问他:“你不摘吗?”


    乔琛侧眸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我说你能懂点礼貌?”


    “我挺懂礼貌的,我就没打算摘,”夏长赢朝他挑了下眉,道出心中真正担忧,“我是怕你没礼貌。”


    乔琛冷笑:“你想多了。”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人群走向竹楼。那是一座依山势搭建的宽敞吊脚楼,木结构裸露着原色,檐下挂着一串串风干的辣椒和玉米,推开木窗就能望见层叠的远山和梯田。


    长桌摆开,竹椅排开,桌上早已摆满了瑶家风味:荷叶包裹的糯米鸡蒸得软糯喷香、熏腊肉油亮诱人、清炒山笋脆嫩爽口,中间还架着一大锅滚沸的鱼头豆腐汤,奶白的汤里浮着红椒和青葱。


    都奔波了一个上午,因此,与村民道过谢后,一行人便开始用餐。


    夏长赢和乔琛自然是与陈恪还有他团队里的一些人坐在了一桌。


    这已经是他们一起吃的第二顿饭,不像第一顿饭那么陌生,再加上,乔琛身上有种气场,让人不敢轻易招惹,所以昨晚的晚宴,大家都不太敢跟他搭话。


    今天,席间气氛终于慢慢熟络了起来,陈恪助理好奇地问起了陈恪关于乔琛的故事:“陈导,您跟乔总是怎么认识的啊?”


    陈恪想了想,说:“出差的时候认识的,我跟赢姐是之前就认识,那次我在格鲁吉亚采风,正好碰上赢姐跟乔总一块出差,所以就认识了,是吧,乔总?”


    乔琛:“叫我乔琛就行。”


    陈恪:“......要不我叫你琛哥吧,是吧,琛哥?”


    乔琛:“是。”


    夏长赢:“......”


    在格鲁吉亚的时候可没见你这么惜字如金。


    -


    吃过饭,与众人告别之后,夏长赢和乔琛重新踏上了旅程,看了眼天气和时间,他们决定今晚落脚在武汉。


    车驶出村落,穿过一片浓绿的竹林,渐渐汇入国道,窗外是湖北夏末的田野,稻浪翻涌,远山如黛。


    乔琛手握方向盘,忽然问:“这次回北京,打算待多久?”


    夏长赢望着窗外飞逝的风景,轻声答:“不知道,什么时候北京不欢迎我了,我就走。”


    “你以为你谁?”他嗤笑,“你在人北京心中没那么重要,人家没功夫关心你。”


    夏长赢:“那你也别关心我。”


    乔琛:......几年没见,脾气真是见长不少。


    顿了一下,他转过话题:“月底我们几个朋友约定好要自驾去内蒙看秋色,你要不要一起?”


    夏长赢一听便知道,他说的好朋友应该是「嘉年华」群里的那几个人,夏长赢了解他,如果不是真心朋友,他是绝对不会让渡自己的私人空间的。


    看她不说话,乔琛慢慢加码:“你要想去的话,我跟他们说一声。”


    潜台词,应下了就别给我反悔。


    夏长赢:“你们五个好朋友的旅行,我加入应该不好吧?”


    “橙子也去,”他说的是自己的妹妹乔橙,“她本来也有点犹豫,你要是来的话,她估计能不那么尴尬。”


    “行,那我去。”夏长赢爽快应了下来。


    记忆中的人名一旦出现,话匣子便很难收住,聊完自驾之行,夏长赢又兴致勃勃地开始问:“橙子应该已经毕业工作了吧?”


    “嗯。”


    “结婚了吗?我记得她当时有个男朋友。”


    “分了。”


    “......”不太愉快的话题,夏长赢决定略过,“那蔷姐呢?她驾照考到手了吗?”


    “嗯。”


    “这么厉害。”


    “谁知道哪个神仙教的。”


    “还有笙笙,”夏长赢越问越激动,这种感觉就像是停更许久的文突然开始更新,她对一切人物都充满了好奇,“笙笙呢?还有顾博士和周医生呢,他们怎么样?”


    “你打听户口呢?”乔琛不耐烦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


    “你就在我身边,我有什么可问的。”


    “......”


    他们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安稳向前。


    意料之外的插曲发生在路程过半的时候,乔琛车技很好,一直在快车道保持正常行驶,结果,突然之间,旁边车道窜出了一辆车,直接违规变到了他们正在正常行驶的车道,与此同时,一块巨大的防雨布猛地被风掀起,迎面扑向他们车前——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被遮得严严实实。


    高速行驶的公路,瞬间被遮盖住的前挡风玻璃,上述两者叠加在一起,无异于一个盲人走上了川流不息的马路,危险程度自不必说。


    突如其来的险境,让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没事,别慌,轻点刹车。”夏长赢声音绷紧,却仍强作镇定。


    乔琛反应比她口令极快,轻点刹车、打双闪、瞟后视镜、确认安全后果断变道——十几秒后,车身稳稳停进应急车道。


    他下车利落地扯下那块布,打电话报警,语气冷静条理清晰。


    回到车上时,夏长赢还攥着安全带,指节发白。


    “没事吧?”他蹙眉,认真地问。


    她摇摇头:“我没事,你呢?”


    “我能有什么事。”他难得笑了下,“刚不是说了,我在你身边,你不会自己看?”


    夏长赢没接话。


    他说得轻松,可她知道,他刚才握方向盘的手,用力到骨节分明。


    -


    这次,她以为的没错。


    确实,刚才的那一瞬,是他经历的最漫长的十秒钟。


    后来,他们在最近的服务区休息了一个小时才重新出发。


    抵达武汉时已是傍晚,霞光把长江染成金红色。


    晚饭选在临江的一家私房菜馆,莲藕排骨汤煨得浓白,清蒸武昌鱼鲜嫩入味,热干面拌着芝麻酱香气扑鼻,窗外是滚滚江水和灯火初上的大桥。


    饭后,他们沿着江滩散步,晚风湿润,有人弹着吉他在唱《汉阳门花园》,沙哑的嗓音混着江水声,莫名让人心安,也渐渐抚平了白日那场意外带给两个人的心悸。


    再往前走,便走到一处开阔的观景平台,江边,一支小型乐队正在演出,旁边摆着一架黑色钢琴,一位穿西装的男士正在弹奏,琴声流畅,引得不少人驻足。


    几曲终了,弹钢琴的人拿起话筒笑着报出家门:“我们是‘声律教室’的,很高兴今天在这里和大家一起感受音乐,聆听音乐。”


    此话一出,大家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家音乐教室的宣传活动,不过这样的宣传方式,大家都不反感。


    “那么,我就抛砖引玉到这里,接下来欢迎我们的学员上来弹奏。”自我介绍完,钢琴老师这样说道。


    但几秒钟过去了,一直没有人上来。


    后来听工作人员说,才知道是原来的学员堵在路上了。


    钢琴老师原本可以继续自己上,但他看着江边站的满满的观众,突然灵机一动,说:“不知台下有没有谁想上来弹奏一曲,感受一下我们的钢琴音质,弹完之后,我们可以免费给您定制一套培养方案,有没有哪位朋友想上来试一试?最简单的小星星也可以,我们这儿有专业伴唱,不用怕冷场。”


    看无人应答,夏长赢微微侧身,看着身边人,忽然问:“你想听钢琴曲吗?”


    乔琛一愣,问她:“你想弹?”


    夏长赢:“你想听的话。”


    乔琛:“嗯。”


    看他这样应,夏长赢没有犹豫,径直走上台去。


    看有人上来,还是个大美女,钢琴老师瞬间乐得不行,忙问她想弹什么曲子。


    夏长赢这次上台是临时起意,再加上好久没有碰过琴,因此对于弹什么曲子这件事完全没有头绪。


    看到琴台上放着一本乐谱,她笑着说道:“这样吧,我翻到什么弹什么。”


    轻松却嚣张的语气。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温柔地吻过她纤长的手指,她轻轻一抬手,乐谱却正好被晚风掀起一角。


    像是命运布局那样的,《千千阙歌》四个字在她的目光中舒展开来,像一封等待已久的邀约。


    接着,钢琴声流淌而出。


    江风拂过她的发丝和裙摆,灯火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影子。


    第一个音符落下时,仿佛一颗星子跌入江心,漾开圈圈涟漪。她的手指在黑白键间轻盈游走,旋律如月光般清澈柔软,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刚才那阵晚风选择这首歌,真是天选之作。


    毕竟,这首经典粤语老歌,国人太过熟悉。


    渐渐地,人群中有人轻声跟着唱起来。


    副歌响起时,对岸的灯火忽然齐齐亮起,仿佛银河倾泻而入人间。无数陌生的声音加入合唱,像无数星子汇聚成河。每个人的眼中都映着江波与月光,每个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句未曾说尽的告别与相逢。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乔琛站在人群之中,目光穿过缭绕的歌声与灯火,静静落在她身上。


    她微微仰起脸,月光正好落进她清澈的眼底。


    琴声未止,歌声未歇,这一刻仿佛时光也为之驻足——千千阙歌唱不尽远方之路,千千晚星亮不过今夜之月,而有些人,只需一个夜晚,就足以照亮往后漫长的年月。


    她坐在钢琴前的侧影,仿佛也成了一帧永恒的剪影,嵌入江城夏夜的梦里。


    这梦,有甜,却也难掩酸涩。


    -


    弹完这一首,夏长赢便从台上走了下来,看到乔琛平静如水的目光,她心中有些许挫败:“你竟然不意外,我会弹钢琴?”


    乔琛冷冷瞥她一眼,将方才目光里的热忱收了回去:“别自以为你很了解我。”


    夏长赢:“你刚跟我吃的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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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饭吗?”


    乔琛看着她。


    夏长赢:“我感觉,我吃的是蜜罐,你吃的是枪药。”


    乔琛:“你嘴没那么甜。”


    夏长赢:“......”


    要是他俩现在是男女朋友,她高低都要调戏他一句。


    天色不早,两个人没再多做停留,直接散着步回了酒店。


    回到房间,乔琛洗了个澡,洗完澡出来,他正擦着头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正准备问她一声,忽然听到敲门声响。


    打开门一看,夏长赢怀里捧着两杯酒,眉眼含笑:“下午没能喝到的瑶家米酒,要不要来一杯,冰镇过的。”


    乔琛在心中盘算着米酒的酒精含量对感冒药是否有影响,所以没立刻接话。


    看他没吭声,夏长赢解释道:“我都问过了,这酒度数不高,一晚上肯定能代谢掉,如果你要是担心,明天测了酒精在上路。”说完,又朝他举了举杯,邀约道:“喝吗?”


    乔琛没说话,打开门让她进来。


    两个人房间布局一样,夏长赢轻车熟路地走到中岛台,拿了两个杯子出来。


    透明的玻璃杯里漾着乳白的酒液,她推给他一杯,冰镇过的杯壁还凝着水汽。


    两人在落地窗前相对坐下,窗外是铺展至远方的武汉夜景,长江如一条缀满星火的缎带,蜿蜒穿过城市的心脏,远处的大桥如鎏金的竖琴,偶尔有车流光轨划过,如同拨动了无声的弦。


    冰镇的米酒盛在玻璃杯里,沁出淡淡的甜香,入口清冽,回味却绵长。几杯下肚,夏长赢觉得身子暖了起来,连带着视线也蒙上一层柔软的晕翳。月色透过玻璃窗流淌进来,仿佛也浸了酒意,摇摇欲坠地浮在杯沿、她的指尖、和他低垂的睫毛上。


    酒到正酣,心事也如窗外的江雾般氤氲升腾。她望着窗外那片浩瀚的灯火,忽然轻声说:“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


    乔琛抬眼看她,没说话,目光却沉静地诱导她说下去。


    “在怀柔的那个冬天,”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声音也染上梦一般的质地,“雪下得很大,院子里那盏灯座都埋了半截。你用小陶炉煨了红酒,里面还加了桂花和姜丝。”


    她记得那时窗外是呼啸的风雪,屋内却暖得让人昏昏欲睡。她裹着厚厚的羊毛毯子窝在沙发里,看他穿着灰色的羊绒衫,专注地盯着炉火上咕嘟冒泡的陶罐。侧脸被火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平日里那份冷峻竟被蒸腾的热气熏得模糊了。


    “后来喝多了,我还非要拉你出去堆雪人。”她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眼睫弯成柔软的弧度,“结果雪太深,差点摔进雪堆里……是你把我捞出来的。”


    那一刻,他的手臂稳而有力,隔着她厚厚的羽绒服,温度却依然清晰地烙印在她记忆里。雪还在无声地下,落在他的发梢、肩头,他的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而他的眼睛,在雪光和夜色里,亮得惊人。


    那些记忆的碎片,原本散落在时光里,无人知晓,却在今夜,被武汉的月色和酒香悄然串起,变得清晰而温热。


    夏长赢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之间,不止有针锋相对和沉默较量,还有过那样多琐碎而温暖的片刻,像藏在冰川下的暖流,无声却温柔地流淌着。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如星河,窗内,方寸之间都被米酒的余香填满。


    “刚才那首歌里,”看他一直不说话,夏长赢强势要把他拉入到这场对话中来,“有句歌词我非常喜欢,你猜猜是哪一句?”


    乔琛:“不猜。”


    夏长赢:“你不猜我走了。”


    看她要站起来,乔琛忽然抬手,拉着她的手腕,轻轻往下一压,沉声道出答案:“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夏长赢重新坐了回去,目光讶然:“你怎么知道?”


    乔琛:“你说过。”


    这才是他刚才之所以说不猜的原因,他知道正确答案,哪犯得着猜。


    夏长赢却不记得了,问他:“我说过吗?”


    乔琛懒得理她。


    却无比清晰地记得,那年的她,在夏夜微风里,像个小孩一样,振振有词地控诉道:“你说说多不公平!这么好的一句词放在主歌,而且还是第二段的主歌,这样大家怎么可能注意到啊,对这句词多不公平啊!”


    他听到,忽然就乐了。


    确实,过往二十多年里的人生里,他还是第一次见为一句词鸣不公的人。


    「何年何月」


    「才有可今宵一样」


    「停留凝望里」


    「让眼睛讲彼此立场」


    寥寥几句,嵌在整首歌都堪称经典的歌词里,不刻意提及,便很少有人主动提及。


    “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一句话吗?”夏长赢望着他问。与此同时,目光无意一瞥,看到了他手腕上还未摘掉的红线。


    乔琛转过来看她,眸色深沉得像夜里的江水,深邃、迷人:“为什么?”


    “因为人的眼睛会说话,”夏长赢微微倾身,与他凑近了些,“你相信吗?”


    “那你说说——”他声音低下来,“我眼睛现在在说什么?”


    看他没后退,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眼睑下方,声音轻得像梦:


    “它说——你很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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