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右》
文/史今朝
2025.8.8
八月初，台风终于过境，维多利亚港的晚霞美得堪比人间盛景。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顾启安才终于得以从接连不断的繁忙会议中抽身。怕手机那边的人久等，他一边快步往外走一边给乔琛发信息：【我这边会开完了，你人在哪儿？】
乔琛随手发过去两个字：【酒店。】
发完，他心思飘忽了瞬，才感觉这个回答不妥，正准备发过去酒店定位，就看到顾启安发来了一句：【瑰丽？】
乔琛目光沉了沉：【嗯。】
香港瑰丽，矗立于尖沙咀海滨，前望维港，背倚城央。
顾启安到的时候，乔琛刚好下楼，他一身白色衬衫站在璀璨光影里，帅得清朗锋利，丝毫不输港台男明星。
看到人，顾启安快步跑了过去。
余光看到熟悉的背影，乔琛抬头，朝他微微扬了下眉，说：“来了。”说完，继续低头看手机。
多年挚友，没有过多生分或热情的寒暄，简简单单的一句，亲人般熟悉。
顾启安“嗯”了声，在他身边站定。
暂且稀疏的星光正就着未尽的夕阳，纷扬而落。
昼与夜的交锋中，两个男人并肩而立。
低头那人五官利落，尤其是那双眼窝，极为深邃锐利，帅得极具冲击感的同时，也有攻击性。
身边那人却斯文温润，像极了翩翩君子。
顾启安本想问何时走，结果，一低眸，看到乔琛正在打车的手机界面，有些不解地问：“我们打车去？”
乔琛“嗯”了声，言简意赅地解释说：“陈叔有事。”
顾启安点点头，不再多言。
夕阳正在下坠，他们途经柯士甸道，从西九龙公路出口，穿过西区海底隧道，去往港大。
车里，司机在放粤语新闻。
顾启安从小在大陆长大，也就这几年因工作原因来过几次香港，工作前与粤语唯一的交集是在香港当过半年交换生，因此对粤语播报只能听个大概。
今日电台似是在讲，据记者了解，令得集团已完成董事会换届，高层经历大洗牌，洗牌后，新生力量成为中流砥柱，他们不仅有大刀阔斧改革的能力，对资产的掌控能力同样不容小觑。新闻中，主持人和嘉宾接连谈到了几个人名，顾启安恍惚中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但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转头想要求证，却发现乔琛正闭着眼睛在睡觉。
只不过他这觉，一看就睡得极为不安分，嘴唇紧抿，眉头更是紧锁。
终究，顾启安还是没有将他叫醒。
晚高峰有些堵车，半个小时后，车子才抵达目的地，两个人刚下车，手机便同时响了一声。
顾启安打开手机，就看到林蔷在「嘉年华」群里拍了拍乔琛：【乔琛你是不是在香港？给我代购个包。】
「嘉年华」群里，雷打不动的五个人。
艾嘉笙，林蔷，乔琛，顾启安，周时勉。
五人相识于青葱岁月，悠悠友情，延续至今。
不过，乔琛和林蔷是出了名的“不对付”。
于是，面对她的提议，乔琛没好气道：【我给你代购个屁。】
说完，把手机摁灭，抬脚往前走。
两人这次来港大，是为了见一位好久不见的朋友，赵清浔。
三两好友，清茶一杯，便是人间好滋味。
等三人吃过饭，窗外夜色也彻底降临，楼宇间连成片的灯盏与天边繁星交相辉映。
回程的路，赵清浔开车送他们，只不过还没到酒店，乔琛就让赵清浔停了车，然后，和顾启安一起下车进了商场。
进去后，乔琛在群里拍了拍林蔷，语气冷淡：【包的图片发过来。】
说完，又拍了拍艾嘉笙和周时勉，问：【你俩有需要带的东西没？】
周时勉近几日在上海开研讨会，难得清闲，回消息的速度也难得迅速：【没有，谢了。】
倒是艾嘉笙，因准备采访资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我也没有，对了，我下周末去香港出差，你在香港待几天？】
乔琛：【明天下午的飞机。】
艾嘉笙：【直接回京？】
乔琛：【考察个项目再回。】
艾嘉笙：【行，那等你回来聚。】
乔琛：【嗯。】
发完消息，林蔷要的包也已经被柜姐包好，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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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拿上便往外走。
乔琛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个地方碰到陈叔。
也是这一碰面，让顾启安得知，原来是陈叔女儿快过生日了，所以乔琛才给他放了半天假，让他过来买礼物。
再联想到刚才群里的消息，顾启安唇角微微扬了下。
想到上次在茶水间偷听到的公司女同事对乔琛的评价，说这男人真是长了一张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奈何嘴上有毒。
......
从商场出来，乔琛和顾启安没让陈叔开车，而是选择散步回了酒店，毕竟离得不远。
月朗星稀下，晚风阵阵吹，吹的人脚步轻快，心思发软。
不远处，璀璨的半山霓虹，隐没在夜色山岚中，被水一映，更显隐隐绰绰，美不胜收。
乔琛淡淡望了眼港城夜色，便收回目光，沉默无声地往前走。
他想吹吹风是不假，但今晚他还有一个电话会议，因此没有太多时间，慢悠悠的散步。
顾启安工作同样繁忙，因此两个人步伐是同频的快。
不过，走到一个路口的时候，乔琛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停住了脚步。
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掣肘住一样，原本笔挺的肩背，也猛然一滞。
注意到他的停顿，顾启安以为是来往有车，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并没有车辆经过。
等了一会儿，乔琛动作却一直没有改变，依然微垂眉眼，看着地面——
香港街头随处可见「望右」标识，提醒行人注意来往车辆。
乔琛往返香港无数次，这标识早已司空见惯，从未入过心。
却唯独在这天，他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望右」标识，沉沉笑了声，轻哧道：“有意思。”
顾启安听到，低头看去。
多年挚友，让他们不需言语，便可读懂对方心意。
顾启安一垂眸便明了，乔琛刚才的苦笑，是在笑「Right」的一词多义。
多讽刺。
「望右」的英文，译为「Look Right」。
也是在这个时刻，顾启安几乎可以确认，刚才在车载新闻里听到的那个人名——
应该不是错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