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花寻味被雨声吵醒,半梦半醒间只觉得寒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她不由得蜷缩起身体,将锦被裹得更紧了些。
明明昨日她还嫌弃被子有些许厚重,今夜却恍然觉得根本不足以御寒。
翌日清晨,雨停云散。历经过秋雨的洗礼,草木显出疲态,蝉鸣也悄然绝迹。
花寻味推开窗,雨后的秋风比先前更冷,穿透衣裳,直抵肌肤。花寻味抱住双臂上下搓了几下,洗漱的动作都加快了些。
后院的海棠和植物绿中带黄,边缘变得卷曲。彩色丝绦和粉红绢花被雨打得湿嗒嗒纠缠在一起,再也不复昨日生机。还有残存的雨滴顺着花叶滑落,滴入泥土,徒添萧瑟。
等待早饭出锅的时候慕善瞧着颓败的景致心中不爽,搬了把梯子将后院的红绸和树上的装饰尽数清空,只留下了那座独属于花寻味与怀谦的、短到可怜的姻缘桥。忙活完,他的半边身子都被打湿。
菜上齐,人却没有到齐。
“怀谦公子呢?”高蹦蹦年纪小,饿得快,肚子早已将打起鼓来,面对一桌热气腾腾的美食却没有动筷子,只不住扭头回望门口的方向。
众人纷纷表示不清楚,自打早上醒来便没人见到过怀谦。
慕善面色凝重几分:“怀谦公子可不是赖床的人,莫不是生病了?”
花寻味心脏猛地一沉。是啊,正值换季时节,气温骤降,他定是身体有什么不适。除非起不来,否则怀谦从来不会无故晚起。
“你们趁热吃,我去看看。”匆忙撂下一句,花寻味便转身而去。
花寻味叫了几次门,一次比一次声响大,正当她准备再一次破门而入时,室内终于传出了一道沙哑低弱的声响,带着初醒时的慵懒:“请进。”
花寻味急不可耐地推开门,怀谦正费力地支起自己的上半身,歪歪斜斜靠在枕上。
他面色本就苍白,被素白中衣一衬更显得面如新雪,双颊却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花寻味心头笼上阴霾,朝他的额头探出手,触手的皮肤细腻却滚烫,豆大的冷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渗出。
虚弱的声音传达出温柔的话语:“我没事……”
显然是一句很徒劳的安慰,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极差。花寻味的担忧丝毫没有减少,怀谦索性闭目养神。
他这身体委实不争气,不想麻烦花寻味也已经麻烦多次了,道谢再多次也回馈不了她更多。他还是先闭嘴吧,免得还要惹她分神,左右日子还长。
望闻问切之后,花寻味很快得出诊断结果——风寒侵体。
若是放在高蹦蹦这类大小伙子身上,熬一碗热热的姜汤喝下去,蒙头睡一觉发发汗,也便好了。可怀谦身体底子太空,任何微不足道的小毛病都会在他身上无限加重。
花寻味将他塞回被子里,起身开了一剂方子,拟好后交给高蹦蹦让他帮忙去抓药。
药的成分并不复杂,使用的也都是些寻常药材,花寻味便拜托后厨空闲的人代劳一下,没有亲自煎药。
她趁着熬药的功夫将怀谦床上的薄被换成了好几斤重、絮得严严实实的棉被,确保将人怀谦裹得密不透风,这才安心。
怀谦无奈又宠溺地任由她动作。尽管心疼她连日来对他的操劳,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很享受她这般独一份的温柔。
褐色汤药很快出锅,陶瓷碗中升腾起苦涩的白雾,药面还浮着几点未能滤干净的药渣。
怀谦单手擎起陶碗,十分利落地仰颈,他喉结急促滚动几下,药碗便见了底。没有半分迟疑拖沓,只为了一双双关怀的眼中能减轻些忧色。
动作虽然潇洒,但口腔内滞留的酸苦味道实在令人难以适应。怀谦浓眉死死绞缠,双目被逼出艳红水光。
舌根的麻木僵硬褪去后,他便急忙让围在床前的众人散去。过去十几年的时光里怀谦惯会逞强,受伤生病都尽量瞒着他人。
自从来到花间小厨,这些热心又细心的朋友简直连一丝逞强的余地都不给他留,他铭感五内,但也经常羞愧到无所适从。
人群刚刚散去,怀谦便感受到腹中传来一阵很突然的刺痛,他尚未藏起吃痛的表情便被这阵绞痛刺激得身形一晃。
突如其来的状况也令花寻味吃了一惊,她腾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怎么了?”
怀谦用力咽下将要脱口而出的呻吟,声音嘶哑如裂帛:“腹痛……”他顿了顿,攒了些力气才继续开口,“我感觉……不太对劲……”
说完这句,怀谦被子下的身体开始痉挛起来,往日含情的双目都开始涣散,眼尾洇开骇人的红。
花寻味掰开他按压在腹部的手打算把脉,怀谦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手抽出来以袖掩口,佝偻着腰背趴在榻边。
“呃……”他喉结剧烈滚动着,手指死死扣住床榻边缘,脸色白到吓人。
他吃力地喘息着,蓦然浑身一震,雪白的中衣便迅速蔓延开暗红。鲜血混杂着刚喝下去的药汁不断从指缝中渗出来,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花寻味跪坐在地上揽住他的身子,免得他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她的手指搭上他的腕间,跃动的脉搏让她心下一沉。
风寒内侵与脏腑虚损是之前就有的症状,眼下怀谦的脉象还十分诡谲,乱而失序,是邪毒侵扰之兆。
“……是毒?!”
是毒,但却不是余毒。
花寻味抬起眼看着怀谦昏沉的面容,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了。他的皮肤开始发凉,寒意顺着指尖爬进花寻味心里。
时间紧迫,追查毒药来源的事情只好暂时搁置。怀谦自从醒来只喝了几口粥和那碗药,想来要查也并非毫无头绪,先解毒才是要紧。
花寻味高声呼唤高蹦蹦,吩咐他再跑一趟药庐,买些瓜蒂散回来。
高蹦蹦脚程再快一来一回也需要时间,怀谦等不起,花寻味只好用了皂角水应急。
怀谦已经陷入半昏迷,皂角水味道发涩,怀谦本能地偏头抗拒。花寻味断然不会就这么由着他,掰过他的头钳住他的下巴便灌了下去。
花寻味嘴唇紧抿,下颌绷紧,胸腔里的心跳因为紧张又匆促又沉重,撞得她耳膜都发响,可她必须强迫自己狠下心。
一碗接一碗,怀谦被呛得止不住地咳嗽,泪水涟涟,淌了满面,无声诉说着身体摧心剖肝的痛苦,花寻味看了心都跟着揪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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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谦中衣之下平坦的腹部明显隆起。花寻味伸手浅浅按动,皮肉紧绷到发硬,怀谦也随之发出短促的呻吟声,显然难耐到了极致。
怀谦昏昏沉沉间仍紧闭着双唇,本能地隐忍着剧痛和快要将人撑爆的饱胀感。花寻味只好心一横,掌下用力猛地在他胃腹处向上一顶:“快吐出来,快!”
灭顶的疼痛炸开,怀谦身体猛然前倾,双手扣住咽喉剧烈地干呕两声,呕出了大量混着泡沫的药汁。花寻味见状眼疾手快地扯过了事先准备好的铜盆。
他的腹部每收缩一下便会引来一阵难以承受的刺痛,痛入心脾。花寻味扶住他颤抖的肩膀,眼眶跟着红了。
高蹦蹦就在此时带着东西回来了,一进门就撞见怀谦像一尾濒死的鱼,无力地挣扎着,胸口剧烈起伏,艰难地维持着喘息。
状况惨烈到他不忍直视,听着怀谦变了调的低哼,高蹦蹦眼泪唰地一下,开始不受控制。
以往更凶险的境况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只是怀谦大多数时候都安安静静昏睡过去,鲜少这般清醒地承受痛苦。高蹦蹦从来没见过他的怀谦哥哥这般难受。
花寻味瞟了高蹦蹦一眼:“先把东西拿过来再哭。”明明她的嘴唇都在颤抖,语气却是镇定的。
花寻味自己的眼泪也将落未落地包在眼眶里,模糊了视线。她眨了眨眼将碍事的泪滴甩掉,将瓜蒂粉迅速撒入怀谦口中。
接连有带着强烈异味的东西入口,怀谦惨白的面色开始泛青,随即又一次爆发出剧烈的呛咳,高蹦蹦听着都跟着一起喘不过气。
瓜蒂能起到刺激肠胃的作用,食物中毒之后通过这种残忍的方式排出有毒物质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怀谦颈侧和额角的青筋暴起,又一次俯身。
过了许久,怀谦已经没有力气呕吐,只徒劳地垂着头,任由苦涩的胆汁混合着血液顺着唇畔滑落。花寻味这才将人扶起,用帕子擦拭着他的唇角。
他生理性的泪水留下斑驳的痕迹,几乎已经干涸,她却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历经一番生不如死的折磨,怀谦终于可以放任意识被抽离,彻底脱力,沉沉昏睡。好在他的脉象又一次恢复了平稳。
将怀谦和屋子清理干净后,花寻味召来了众人,面沉如水地开始溯源。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毕竟有人开始将手伸进了花间小厨。
“蹦蹦,我给你的药方还在吗?”花寻味问。她要厘清到底问题出在哪一个环节,自然也不能放过每一个细节。
高蹦蹦将带着折痕的纸页展开,花寻味逐字检索。
花寻味开的药方十分常见,是以《伤寒论》中的桂枝葛根汤为蓝本,又根据怀谦的身体状况进行了化裁。按理来说不仅对症,而且不应有什么副作用。
君药葛根粉,解热生津,缓解疼痛。臣药桂枝,发散风寒,温通经络。佐药白芍,益阴和营,一散一收。使药生姜、红枣、炙甘草,健脾和胃,调和诸药。
怀谦身体底子弱,花寻味还特意选了些药性不太冲的药材,选材既是药材也是食材,用量也没问题。
问题不是出在药方上,花寻味沿着线索继续追查下去:“药是谁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