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父亲维持着体面的微笑，没有对我的申请做出反馈，只是端起阿福新续的花茶，氤氲的热气巧妙地模糊了他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算计。
这份沉默，比任何拒绝都让伊莱恩斯感到一丝不安。
他安静地且极其节省能量地吃完了盘子里的早餐，然后骑着他的小马，如同一位巡视领地的领主，慢悠悠地挪回了自己的领地，沙发群岛。
但一个小时后，我的儿童手表上就收到了甲方查尔斯·泽维尔的消息。
我的嘴角抽了一下，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灵验了。
【查尔斯·泽维尔】：E·W小朋友，为保障轮椅的品质与你的身心健康平衡，我建议并批准：你可在完成既定的‘罗宾相关职责训练’之余的合理空闲时间，继续进行研发工作。
项目最终交付期限将据此相应顺延，以确保你有充足且从容的周期，维持学业、训练与研发的和谐共进。期待一个更高效、更平衡的合作节奏。祝训练顺利——查尔斯·泽维尔。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回复，带着一种科研工作者的愤懑。
【E·W】：泽维尔教授，请务必使用项目正确代号‘蝙蝠代步车’。轮椅这一称谓存在严重的技术误导性与功能局限性误读！
轮椅听起来也太不专业了，你管时速能达到300km/h的代步工具叫轮椅，路人也会觉得你不专业的。
90.
我在这一刻终于短暂的意识到自己输了，我顺风顺水的八年里，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苦痛。
失败的滋味正逐渐弥漫上我的心头。
我的脊椎骨像是被人抽出来做成了伊莱恩斯脊髓剑，这导致我更深地陷进沙发里。
我瞪着天花板，大脑CPU疯狂运转，试图复盘这场惨败的逻辑链条：父亲没有直接撕毁合同、也没有粗暴的禁止我的行为。
父亲选择了一条更优雅、更致命、也更符合“韦恩式手腕”的路径。
釜底抽薪！
他居然直接联系了查尔斯·泽维尔，那个在学术界、超英界、甚至全球人道主义领域都拥有无上信誉与道德权威的X教授。
父亲只需将情况选择性、艺术化地告知泽维尔教授，再“不经意”提及孩子因此抗拒必要的罗宾训练……
于是，泽维尔教授，这位以保护变种人青少年福祉为己任的导师，出于纯粹的善意与责任，主动调整了项目时间表，将其完美嵌入了布鲁斯想要的框架——罗宾训练优先，研发靠边站。
但我不会因此放弃抵抗。
能躺着把所有事情摆平，这就是我的人生终极目标。
我在我的记忆宫殿中立刻构筑了优先级为A的全新文件。
《势力培养：构建反蝙蝠侠人脉矩阵及资源壁垒可行性研究》
简称：影子议会。
目标：摆脱父亲利用人脉资源对我的绝对掌控。建立完全效忠于伊莱恩斯·韦恩个人意志的独立势力网。
范围：涵盖科技界、学术界、超英界、甚至…
伊莱恩斯眼神犹豫了一下，随即变得坚定起来。
灰色地带。
终极形态：当父亲再次试图用人脉碾压他时，他的“影子议会”将瞬间激活，构筑起坚不可摧的防火墙，确保他的沙发主权、研究自由与能量配额神圣不可侵犯。
布鲁斯赢得了这场战役，但他唤醒的可能是一个比超级罪犯更难缠的权谋家（但节能版）。
91.
迪克正在单杆上通过肢体协调能力，流畅的转体、精准的抓握——每一个动作都足以让奥运体操裁判亮出高分。
当金属马蹄落在蝙蝠洞里哒哒哒的、有节奏的声响靠近后，迪克以一个高难度转体落回地上。
迪克抓起毛巾擦了把汗，脸上毫无意外，只有混合着惊奇与早有预谋的灿烂笑容。
他循声望去——
伊莱恩斯身上套着一件明显大了两号、皱巴巴的练功服——噢，那是他小时候留下的“遗产”。
意识到这一点，迪克脸上温暖的笑意加深。
伊莱恩斯从哪里翻出来这个的？
伊莱恩斯的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维持着一种严肃感。
虽然比约定时间迟到了整整一小时，但人总归是到了蝙蝠洞。
“哇哦，看看这是谁家的小宝宝。”迪克的声音充满了夸张的惊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动作麻利地掏出手机，带着愿赌服输的痛心表情，飞快地给芭芭拉转了50美金。
他可没有忘记早餐时布鲁斯与伊莱恩斯的对弈，伊莱恩斯大败而归——他和芭芭拉打赌伊莱恩斯今天绝对不会来训练。
迪克习惯性地张开双臂，准备给“主动投案”的弟弟来一个热情的“兄之拥”加蹭蹭套装，却在伊莱恩斯的眼神亮起警告红牌时非常遗憾的撇了撇嘴。
伊莱恩斯的眼神仿佛在说“如果你碰到我，接下来我的训练将立刻触发全身过敏反应。”
迪克可不能让伊莱恩斯把逃避训练的责任栽赃到自己身上。
《求助，弟弟一直响但是不给摸怎么回事。》
伊莱恩斯矜持的点头，从萝卜上滑下来，动作精准且省力。
“经过严谨的个人发展路径再规划，我认为应当履行作为罗宾候补成员的基础训练义务。这是基于契约精神与……”伊莱恩斯瞥了眼摄像头的方向。
“家庭责任感的必然选择。”
伊莱恩斯老实的走进蝙蝠洞的新手训练室，在迪克试图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进去的瞬间关上了门，差点撞上迪克引以为傲的高挺鼻梁。
迪克摸了摸鼻子，耸耸肩，侧耳偷听——韦恩家族传统是这样的，对家人的占有欲略强。
迪克是略强，伊莱恩斯是较强，杰森是很强，提姆是巨石强森。
他听着里面传来一些极其轻微、间隔极长的声响——“哒”？
是轻轻踢了一下沙袋？
“滋……”
缓慢拉动最轻量级阻力带？
然后是长久的、令人不安的寂静。
半个小时，精确到秒。训练室的门准时滑开。
伊莱恩斯目标明确地拐进了隔壁的医务室。两分钟后他再次出现，手里多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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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打印出来的医疗报告。
92.
“训练结束啦？”迪克眨眨眼。
伊莱恩斯切换伪装者形态，他擦了擦额头根本不存在的汗，虚弱的对迪克说：“哥…哥哥、我觉得我可能不适合过量运动。”
他摇摇欲坠的控制着肢体即将倒入迪克的怀中，就在他即将坠机成功的0.1秒前，他那双半眯着的眼睛精准捕捉到了迪克汗衫上那大片深色的、湿漉漉的汗渍。
一级接触污染风险！
说时迟那时快！
伊莱恩斯那“虚弱”的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违背物理学常识的、微妙的90度急转弯！他放弃了迪克温暖但潮湿的怀抱。
他调转了个方向，精准地、优雅地舒适角度，“飘”向了旁边那张铺着天鹅绒软垫的豪华沙发——本来蝙蝠洞没有这个的。
今天早晨成功拿捏了伊莱恩斯心情很好的布鲁斯并不介意满足儿子的一些小小要求。
比如在蝙蝠洞添设伊莱恩斯的专属沙发角以及读书角之类的——这些都算得上蝙蝠侠的胜利功勋。
伊莱恩斯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受过专业训练那般，最终——他的小脑袋稳稳地、分毫不差地落在了松软靠枕上。
好险，要是倒进迪克汗津津的怀里就要重新规划和分配能量额度了。
淋浴15分钟、更衣5分钟，这是总能耗的严重超标！
迪克眯了下眼，总觉得伊莱恩斯在演他。
刚才那个高难度、反人体转体即使是马戏团出生的自己也不一定能完美做出来。
伊莱恩斯还说他不会武功？
迪克演技同样在线的围到沙发边，半跪下来，声音充满了关切。
伊莱恩斯每天都在进行微量不致死的运动，身体素质肯定达到、甚至超过普通小孩的水准，毕竟伊莱恩斯每日运动都是严格按比例分配的。
伊莱恩斯刚进的那间训练室内的设施都是最基础的版本，半个小时的训练应该不至于让伊莱恩斯倒下……吧？
伊莱恩斯顺势将手里的报告递给迪克。
迪克一目十行的阅读着报告上的内容，报告格式专业，数据详实，图文并茂。
其内容指出罗宾训练导致伊莱恩斯的体温、心率、脑波数据发生异常，长期以往可能会诱发其骨骼肌代偿性萎缩。
迪克：？
有点意思。
“那你好好休息，我通知布鲁斯回来看你。”迪克轻笑着说。
伊莱恩斯的眼皮跳了跳，下次把迪克的汗腺分泌异常也编进去当干扰项。
迪克的笑声在蝙蝠洞里回荡了几秒，最终化为一声带着宠溺又无奈的叹息。
他可以笑着看伊莱恩斯耍赖，可以配合他玩各种偷懒游戏，可以假装不知道伊莱恩斯总是借着让他抱的名义偷懒。
甚至可以输掉和芭芭拉的赌注……但在关乎伊莱恩斯真正安全的问题上，他绝不会让步。
他并非想卷入布鲁斯和伊莱恩斯之间那场关于“责任”与“自我”的宏大战争。
他只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哥谭的阴影之下潜藏着什么，他曾在这儿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