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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你想乱动我的东西?

作者:Morisawa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小子到底做了什么?!快停下!”


    “不是我做的,真的,记得我今晚告诉你的那件命案吗?被亲生父母活活吊死在这里、伪装成上吊自杀的杜小霜,她来找父母报仇了。”


    秦殊不急不慢地解释着前因后果,而刑勇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听一边扶住眼前大声惨叫的女人,用力抢过她怀里的孩子,还试图想办法让女人平静下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女人的脖子突然断了,在他怀里断开的。


    刑勇眼睁睁看着她眼球如窒息般蓦然凸起,颈部的皮肉又离奇凹陷下去,化作一道令人心生恶寒的黑紫勒痕。


    呼吸道与食道同时撕裂,惨叫声戛然而止,紧接着,有一大口恶臭的污血从她嘴里喷出来,洒了无助的刑警先生一脸。


    女人彻底没了气息。


    “勇哥,需要纸吗?”秦殊翻了翻口袋,湿纸巾还剩下半包。


    他起身想要递纸,刑勇却立刻后退了一步,顶着满脸血污,目光死死凝固在秦殊的另一侧校服口袋。


    刑警先生的眼睫毛也沾满了血,但他并未立即抹去这些污迹。因为,他借此看见了一些……人类本该看不见的东西。


    无论是那个飘在半空中的白裙女人,还是萦绕在秦殊全身的、缓缓流淌的黑紫幽光,甚至是秦殊口袋里那颗明显出自尸体的灰白眼球,都清晰得不可理喻。


    刑勇少见地感到了强烈的恐惧,他现在很害怕,而这种恐惧主要源于极致的未知。


    他无法分辨秦殊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人类身上可不会有形如雷电的诡异幽光,几乎让秦殊的脸也蒙上一层虚妄的、渗人的暗色。


    盯着看久了,竟然还会让刑勇产生一股想要认罪的冲动——承认他小学时偷了同桌的三包辣条。


    “秦殊,你口袋里为什么有一颗眼球?”刑勇没敢问这件事,他本能地选择了更安全的问法。


    秦殊看出了他的不安,尽量露出个更友善的笑,耐心解释:“放心吧,真正的尸体已经火化了,留在我这里的只是鬼而已。它是市一医院的碎尸案受害者,勇哥你应该听说过。”


    只是鬼而已?


    “我的确听说过,我还知道……”


    刑勇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刻意避开秦殊的脸,努力不让自己的嗓音颤抖:“昨晚,市一医院有四名科室主任急病昏迷,家属来找我们报案,担心有人蓄意投毒。没查出来什么问题,这也是鬼怪做的事情?”


    “这下你相信了?这世上真的有鬼,”秦殊没有否认,有些欣慰,“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老子现在就能看见那个女鬼,它就飘在那里发呆,我能不信吗!”


    刑勇没忍住吼了一句,听到怀里婴儿的抽泣声,又闭着眼狠狠掐了下自己的人中,才低声说:“秦殊,你不能纵容它们伤人害命,这是不对的。”


    秦殊点点头,平静回答:“我没有纵容,也不会让它们伤及无辜。等我找到杜小霜的妹妹,消解它的执念,我就会亲手送走它。”


    “看看你眼前躺着两具尸体,如果我不在场,如果我看不见,其他警察只会坚定怀疑是你杀了这两个人!秦殊,你还是个学生,是个孩子,你以后要高考要读书要走入社会,真的留下案底怎么办?到底有没有想过后果?”


    “抱歉,以后死在我面前的人还会更多,这是原则问题,”秦殊轻叹,在刑勇着急地想反驳之前,又把话题转到另一处,“话说回来,勇哥,你为什么会选择当刑警呢?”


    “……当然是为了执行正义,破案救人,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不然呢?”刑勇心里有些莫名的焦虑。他很想大声说话,可看见怀里的婴儿眉头一皱,又只能憋屈地压着嗓子慢慢说。


    “要不要让我来抱抱他?小朋友都挺喜欢我的。”秦殊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


    “不行!”


    “那好吧,我继续。勇哥,我们对惩罚罪犯的标准不一样,但并不是彼此的敌人。如果这世上没有鬼,也许我会想在最后关头从理转文,报考江城大学的法学院……但你也亲眼看到了,真的有鬼,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们互相帮助,才能让世界变得更好。”


    秦殊语气平静得可怕,似乎早已认真思考过这些事情,只要树立了自己的行动准则,便轻易无法再被刑勇动摇。


    而说到这里,秦殊又稍稍正色几分,一字一句吐字清晰:“所以现在我要举报,城南送子观音庙里的瞎眼婆婆,有拐卖儿童、教唆杀人的嫌疑。


    “六年前,吊死在江城二中的学生家属杜小霜,实际是被她亲生父母所杀,并与瞎眼婆婆的教唆有直接关联。六年前,失踪的高一女孩杜小雪,也是被她亲自带走的,只有她能提供更多案件线索。”


    “……好,但是秦殊,我们抓人需要证据,”刑勇心里跳了跳,直觉告诉他秦殊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如果没有相关联的线索,我叫不动任何人,你明白吗?”


    “有关瞎眼婆婆的线索,我录音了,对方也知道我录音了,”秦殊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女人,拿出手机,把录音文件发给刑勇,“双方知情,绝对有法律效应。”


    刑勇一愣,像是被气笑了:“你小子,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今晚要利用上我?”


    “不用说得这么难听嘛,我这叫寻求人民警察的帮助,算是热心群众,”秦殊也在笑,再次把湿纸巾递给刑勇,“勇哥,还是擦擦眼睛上的血吧,普通人看鬼,据说会越看越体弱。”


    “……谢了。”刑勇单手紧紧搂着男婴,接过湿巾胡乱擦拭几下,随后便一口气打出去三个电话,看样子是通知了不少人。


    眼前的两具尸体不能乱动,要保存案发现场,等法医过来。至于尸检能检查出个什么结果,刑勇也说不好,或许只能变成两桩被上司不断念叨的悬案。


    而与此同时,有另一队警察同时出发,趁着夜色加速驶入城南的山间小庙。


    至于该怎么处理秦殊……刑勇知道杀人的不是他,可现在还是压根不敢放他离开。


    因为秦殊一旦离开二中,想都不用想,肯定会亲自上观音庙里打探情况。等到那个时候,可能又会稀里糊涂多死几个人,而且谁也搞不清楚真正的死因,太过麻烦。


    “不让我去,那我可以请一位有本事的道长过去帮看着点吗?他有官方承认的道士证,就住在那附近。”


    秦殊说着便直接给徐道长打了电话,似乎只是礼貌问问,没打算征求刑勇的意见:“勇哥你也知道的,万一瞎眼婆婆有什么阴邪的手段,就算是警察也可能遭遇危险。”


    “行吧,人家好歹是有证的。谁像你小子这样,明明还在读书的年纪,偏要操心这么多别人的事……”


    “哈哈。”


    徐道长从不插手二中里的任何事故,但秦殊一提到送子观音庙里的神婆,他立刻应下了这件事。城南与城西之间,只隔着半个山谷与一条江,相当于事情发生在徐道长的家门口。


    道场附近有邪祟恶徒作乱,修行人伸出援手才算是自然之举。


    这让秦殊心中大定。帮着刑勇给走廊拉上封锁条后,他们便暂时离开了教学楼。怀里抱着婴儿,身后跟着飘在半空的女鬼,在寂静的校园里并肩前行。


    主要是因为秦殊饿了,要去小卖部那儿买点吃的。而刑勇实在不放心,必须亲自跟上。


    夜间的小卖部是无人自助模式,学生老师和住在学校里的校职工刷卡可进。这里有能煮面的微波炉,货架顶上还放了急救箱,以便应对紧急情况。


    秦殊以前还不明白,江城二中为何在这些小事上做得如此尽善尽美……直到他自己,连续两天遇到了不止一起命案。


    他用饭卡买了个新奶瓶,先给即将睡醒哭泣的小婴儿泡上半瓶奶粉,交给刑勇手忙脚乱地抱出去哄,随后又用上了微波炉,火速开始煮泡面。


    热气腾腾的泡面,在寒冷的夜里如同珍馐盛宴。


    秦殊端起其中一碗,站在嗡嗡作响的微波炉前就开始埋头大吃,几乎顾不上碗底滚烫的热意。他太累了,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唔?”


    当他两三口吃掉大半碗泡面之后,微波炉里的另一碗也煮好了。电器运转的聒噪声音陡然消失,竟蓦地留下一片诡异的寂静。


    秦殊本能地心头一跳,轻轻放下泡面,集中精神侧耳去听,却只能听见头顶白炽灯的细碎电流,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不再有。


    但人类世界是很吵闹的,堪称嘈杂。


    例如小卖部门口,那些咿咿呀呀的婴儿碎语,襁褓与制服衬衫摩擦的布料动静,警制皮鞋行走时从鞋跟后传来的响声,还有刑勇时不时传出消息提示音的手机,胸腔起伏时不安稳的呼吸……


    而在此时此刻,秦殊眉头蹙紧,格外专注地听了一分钟,足以确定——这些嘈杂的声音已经全部消失,像是有诡异发生。


    至于能让他做出最终判断的,是杜小霜的表情。


    这是杜小霜第一次露出惊恐的表情。近乎鲜活的、不掺任何水份的惊恐。


    它那只阴测测的独眼不知何时瞪大了,变成猎奇夸张的、肿胀的圆形,有鲜血不断沿着眼角淌落,却非它故意为之。因为它浑身都在不自觉地颤抖,染满血色的雪纺长裙随之簌簌摆动,纤细惨白的手攥成拳头、筋骨爆突。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鬼也被吓得攥紧拳头,浑身绷紧着,仿佛随时都想要夺命而逃?


    秦殊脚步无声,缓缓来到小卖部门前,刷卡解锁,将手搭在门把手上。


    但他立刻犹豫了一下,收回手,先掏出了口袋里格外安分的灰白眼球。


    掀起亚克力盖子,秦殊压低声音:“哈喽,问你点事,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吗?”


    “啪嗒!”


    盖子自动合上了,又快又准。


    而躺在软垫上的眼球,居然直接当着秦殊的面开始装死,犹如真正的尸块般一动不动。


    秦殊:……


    连此等厉鬼都在装死,那外面的危险指数可想而知。现在他是真的不敢随便出去了,但刑勇和小婴儿恐怕也命悬一线,怎么办?


    他冲出去闭着眼直接乱挥一顿拳头,有用吗?


    不可能不去救人,没用也得有用。


    秦殊深吸了口气,用力一拧门把手……没拧动。


    再拼尽全力狠狠拧一下,还是没拧动。


    原来如此。他被某种东西关在了小卖部里,他现在根本出不去。


    与此同时,在大门的另一边,氛围同样压抑冷肃。


    刑勇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咔哒咔哒”不断敲击在一起,窝囊地响个不停。


    双腿一阵一阵发软,衬衫被冷汗浸得湿透,紧紧黏在他汗涔涔的皮肤上,冷风吹过,针刺般的寒意便径直渗进皮肉里。


    可他无心在意这些细节,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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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持着僵硬的面部表情,丝毫不敢再露出更多胆怯。


    他怀里的婴儿不见了,他独自站在这里,可他竟生不出半分追责的心思。


    他不敢动。


    *


    大约在十分钟前,有一名样貌极好的高中男生,裹着加厚款的校服外套,静静站在路灯之下。


    刑勇彼时在忙着给小孩喂奶,却怎么也喂不进去,手忙脚乱的,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时出现在那里。


    他小半张白皙的脸被围巾遮掩,露出似青黛描画的精致眉眼,在夜色里清晰得可怕,又如同晕开的云墨般迷蒙模糊。


    刑勇不经意扭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艳,本以为是来吃夜宵的普通学生,想着待会儿再拦住他。但当刑勇移开视线时……却忽然忘记了他的模样。


    他忍不住重新看一次,却又忘了。


    刑勇发现自己的大脑竟是全然空白的,只记得那双鎏金似的凤眸。清冷视线轻轻扫过来,像一抹幽亮的萤火,像一轮灼眼的月影,将那学生漂亮的脸衬得苍白透明,几乎不似活人。


    他突然觉得不对劲,心脏剧烈狂跳起来,扭动自己僵硬发冷的脖子,不由自主想要再看第三次。


    可这一次,在刑勇眨眼后的刹那,路灯下的人影竟忽地消失无踪,又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没有一丝脚步声,也没有任何可被观测的行动轨迹。


    就是一眨眼的事。烙在他记忆里的那双金珀眸子,突然之间与他近在咫尺,距离凑得太近,越看越失真。


    那根本就不是活人的眼珠子,也没有活人该有的情绪,更像某种无机质的、镶嵌于美丽皮囊里的冰冷琉璃。


    怎么真和鬼似的……


    “你,你是哪个班的同学?大晚上为什么要到处乱逛?快回去睡觉。”刑勇的神经紧绷到极点,下意识想否认自己的揣测。


    他甚至咬着牙拿出警官证胡乱一晃,试图装作若无其事。


    而裴昭无视了他,面无表情拉下围巾,垂眸看向刑勇怀里的婴儿。


    仅仅对视瞬息过后,婴儿无辜的表情竟逐渐扭曲,胸腔传出粗粝磨砂似的一连串“嘎嘎”笑声,五官面皮如变质奶油般融化散开。


    它细嫩的皮肤一点一点变得粗糙干瘪,眉头挤出深深的皱纹与沟壑,连黑亮眼珠也化为暗淡浑浊,就像……就像瞎子一样。


    刑勇亲眼见证这异变发生,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因为不可置信而冷汗直冒。


    被他哄着护着一路抱来的小婴儿,根本就不是婴儿。


    这是一个干巴巴的老太婆,四肢枯瘦佝偻如虾米,裹着破破烂烂的绣花床单,伪装成婴儿蜷缩在他的怀里!


    绝对是秦殊口中的瞎眼婆婆!


    “咔嚓!”


    恶寒慌乱间,刑勇又听见了一声熟悉而陌生的脆响。


    他入职时间不算长,办案经验也谈不上丰富,但有些声音,人只要听过一次,就永远不可能会忘。


    那是人类头骨被生生碾碎、颈椎断成两截的声音。


    瞎眼婆婆死了。


    浑身骨头尽数折断,稀巴烂地碎在刑勇怀里。


    绣花床单兜住了森森白骨,但她的血液、器官与皮肤,却像被直接抽干了似的,没有留下一滴痕迹。


    按照秦殊给的那段录音来看,瞎眼婆婆今年恐怕有一百三十多岁,这不合理。


    所以她早就死了。就算拼命以精怪妖魔的法子赖着不死,最终也只能剩下这堆干冷疏松的烂骨头。


    “……同学,你到底是什么人?刚刚你做了什么?”刑勇右眼狂跳,忍着快要无法遏制的颤抖双手,攥紧床单的边角,壮着胆子再次开口。


    裴昭依然没有理会刑勇,像是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微微皱起好看的眉。他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包湿纸巾,抽出两张,认真地擦拭唇角。


    单看包装,是和秦殊同款的湿巾,印着可爱的小羊,二中小卖部里没有出售。刑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绝对不是巧合,很可疑。


    眼瞧着这个诡异的学生即将转身离开,刑勇实在受不了错失如此关键线索,破罐破摔选择了更极端的问法。


    “同学,你和秦殊是什么关系?”


    裴昭动作一顿。


    而刑勇趁着肾上腺素飙升,仍在追问不停,像是想故意刺激他出声反驳:“如果你真的不是人,那你害过人吗?秦殊是否知情,是否故意与你勾结?我有想过逮捕他……”


    “扑哧——”


    话没说完,刑勇突然看见了自己的心脏。


    血淋淋的、不断鼓动的心脏。被一只苍白的手轻轻握着,举到他眼前。


    很新鲜,像是才刚从胸腔里掏出来,血管黏膜仍与体内器官紧密相连,在寒冬里冒着腾腾热气。


    灭顶般的恐惧令刑勇喉咙收紧,无法动弹,几乎只能发出些无措的“嗬嗬”声。


    而轻握着他心脏的少年,面容陡然变得愈发模糊不清。亦或者,是刑勇的精神太恍惚,实在看不清了。


    有什么东西在侵占他的视野。他颤抖的余光里挤满几百只密密麻麻的眼睛。似金似黑的浮动光影像一条条细小锦鲤,姿态空灵,游走在那团心脏的腾腾热气里,鱼尾掀起斑斓华美的水光与波纹……


    这世界扭曲成了他无法理解的混沌模样,唯有少年冷而清晰的声音,像干净的玉石落在柔软积雪之上。


    “你想乱动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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