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飞机,一股潮湿的热浪便扑过来。天空飘着细雨,空气仿佛能拧出水来,李昒茸第一次见识到南方的威力,感觉自己简直要长出鳃。
但好在年轻人的适应能力是无敌的,半天之后,她就适应了南方的天气。
竞赛题目还算新颖,“未来零碳社区——微电网设计与优化”。
他们需要在五天五夜内,设计出一套完整的能源方案,还要开发一个智能管理系统,并制作出动态演示模型,确保社区24小时稳定供电。
祝之禧作为组长,负责整体设计和文案报告,敬遇声负责所有软件开发和算法部分,李昒茸和陈爻负责硬件的搭建和电路实现。
汇报前一晚,陈爻提议加一个经济分析板块,于是几人又通了个宵。
第六天,他们在锦南大学的阶梯教室里进行了汇报。
李昒茸逼出了自己的极限潜能,比赛一结束,她直接昏睡了整整一天。
返回崇北的飞机上,她瘫坐在原地,难得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她这才意识到,赛前他们所担心的麻烦竟一件也没有发生,根本没人来找过他们。
飞机上依旧是他们三人。
李昒茸问:“陈爻还是坐高铁回去吗?”
敬遇声摇头:“比赛结束当晚他就走了,坐的飞机,我猜可能是这两天柯木上市,估计有得忙了。”
李昒茸皱眉,心头隐隐不安的第六感又一次出现。
与此同时,崇北。
杨叔打通电话:“小陈,陈仓用来抄底柯木项目的资金,大部分来自高杠杆融资,现在项目崩盘、资金链断裂,连带着陈仓在国内外的所有资产都被连锁冻结。陈仓现在情绪已经彻底失控,正计划乘飞机出逃,只是据线人说,陈仓手里还有一个海外离岸基金账户,他反复念叨着,这个基金还有三千万美金,等逃到国外就能东山再起。”
“您看,我们需要在机场实施拦截吗?”
陈爻饶有兴致:“不用拦,放他走,派人跟紧。”
杨叔心有不解,现在明明胜局已定,为什么还要纵虎归山?但他没多问,立刻命令手下密切跟踪陈叔。
半小时后,杨叔接到急电,脸色骤变。
原来陈叔中途改道,直奔境外银行某秘密分行,试图提取那笔“救命钱”。
可当他输入密钥、打开账户时,却发现里面根本空无一物,屏幕上只留下一行冰冷的电子留言:“游戏结束了,嘻嘻。”
杨叔震撼,他这才明白,陈爻早就布好了所有的局。不只他这一条线,就连陈叔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海外退路,也早已被彻底斩断。
简直是碟中碟中谍,套中套中套。
……
陈爻今天穿着一身黑色训练服,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挺拔,透着一股冷冽锐气,俊美得不得了。
道馆的门被猛地撞开,发出一声四分五裂的巨响。
陈爻仰起头,脸上仍是一贯的无辜和天真:“陈叔,您这是怎么了?”
陈叔早已双目赤红如血,额角青筋虬结暴起像蠕动蚯蚓,他整张脸扭曲狰狞,疯兽般不管不顾扑上来:“我要掐死你,我要杀了你!”
陈爻迅速起身,脚步向侧后方滑开半步,恰好避过对方猛抓过来的双手。
陈叔用力过猛,一个踉跄险些栽倒,而陈爻仍然稳稳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未曾紊乱。
“陈叔,您本就已经涉嫌经济犯罪了,罪孽深重啊,就不用再添上故意伤人这一条了吧?”
说着他点开手机,三分钟前的新鲜新闻正在播报,女主播的声音清晰传出:
“柯木集团前高管陈仓,涉嫌与对手公司集团勾结,通过离岸公司非法转移核心技术,并操纵证券市场。据内部调查,陈仓在任职期间多次泄露商业机密,企图破坏柯木核心研发进程。”
“柯木集团法务部已于今日,正式对陈仓及清绘集团提起诉讼,指控其涉嫌商业间谍、窃取商业秘密、操纵证券市场等多项罪名。”
“法院迅速冻结陈仓及相关涉案方名下所有资产,并下达限制出境令,进一步调查仍在进行中。”
“与此同时,柯木集团固态电池技术取得关键突破,已经与多家头部车企签署独家合作协议,市场前景广阔。”
陈爻拍拍衣袖,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衬得他面庞白净美好:“陈叔,我爸爸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唉,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您怎么能这么对我们?”
“哈哈哈哈!”陈叔爆出一阵癫狂大笑,整个人失控般用头狠狠撞向地面,不多时额角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他却感觉不到疼的样子,仍疯癫重复。
“大意了,我大意了!我他妈真是阴沟里翻船,被陈川穹摆了一道也就算了,居然还能被你这么个杂种算计?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你也配么?”
看着他疯魔样子,陈爻声音冷得像冰:“你有你的命数,我本身懒得动你,但你不该动他们的。”
陈叔:“动谁?李家吗?哈哈哈!你真以为举世皆浊你独清?还摆出一副清高样子,道德制高点上风景是好,可这世上谁都站得,就你站不得!你怕是还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吧?”
陈爻嫌他聒噪,兴致缺缺,从道馆墙边顺手拿起一柄木质短刀,用刀柄猛地杵进陈叔的腮帮,不自觉地加大力道。
血迹顿时从陈叔嘴角渗出,他却仍嗤嗤笑个不停:“哈哈哈……真是个灾星!你自己克死人家妈妈也就算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不是陈川穹亲生,你亲生父母是当年砚西矿灾的罪魁祸首!你是罪人的后代,你祸害遗千年!”
陈爻手一顿,眼中闪过不可置信,随即狠狠将刀柄抵得更深:“放屁,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陈叔反而笑得更加癫狂刺耳。
他嘴角不断渗血,额角撞破的伤口混着汗水与灰尘糊了满脸,整个人就是一条在泥泞中挣扎翻滚的疯狗:“哈哈哈哈!你这个杂种!杂种!你压根不是什么柯木的少爷,你是罪人的后代!”
“当时,咳咳咳,当时你亲爸是砚西煤矿的地质工程师,那年产业转型矿关停,那片地明明存在严重化学污染,根本不适合开发,他却财迷心窍、收了黑钱伪造地质安全评估报告,你妈当时是清绘的会计,两人狼狈为奸、篡改数据、掩盖污染……”
“你那对爹妈,根本就是吃人血馒头挣黑心钱的祸害!我再怎么坏,也不会害别人的命,你家身上背了多少命你知道吗?啊?!”
陈爻整个人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握刀的手不受控发错力,整个人歪倒在一边。
他右半边身子像被抽空了力气,随机肌肉被搅动,灵魂深处的什么记忆,恍惚间咆哮而来。
耳边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扭曲破碎。
陈叔还在继续嘶吼,声音自地狱传来。
“那年,一场暴雨冲垮矿区的尾矿库,剧毒废水下泄,污染了下游水源,附近村庄接连出现大规模不明原因的怪病……”
“你真的觉得你无辜吗?全天下所有人,就你最没资格装清高!你知道你爸妈最后怎么样了吗?当年事情败露,你爸爸气急败坏,在家里殴打你们母子俩,你妈想带你逃,却被他抓了回来,然后他开车飙上一百二十码,冲上盘山公路,他不想活了,要拖着你们一家三口一起死啊!你可真是命大……”
“那么高的悬崖,车子直接栽进山下江流中,你爸妈当场摔得血肉模糊,就你一个人,瞪着大大的眼睛,不知是不是水鬼附身,竟那样阴森森地活了下来!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陈叔说着,双眼一片灰,像是陡然失明,他显然陷入恐怖魔障中,环抱着自己的双臂,像个小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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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在角落。
“你是什么东西啊,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陈爻手中的木质短刀“咣当”一声砸落在地,发出刺耳脆响。
他呼吸窒住,喉咙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抽泣声,肺腑都要被撕扯开来。
陈叔的血迹在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蜿蜒扭曲的暗红痕印,他一边哈哈狂笑,一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再次头朝下栽倒。
“你、你分明潜意识里什么都记得!可为了当你的柯木大少爷,睡一觉就把这些血淋淋的事全忘啦!真是可笑……克死一个又一个,你身上流的就是罪犯的血!早就刻进你的骨子里、DNA里!你逃得掉吗?你会遭报应的!”
“你知道陈川穹为什么收养你吗?因为他要用你拿捏清绘!”
“清绘当年疯了一样在找事故中失踪的孩子,陈川穹却玩了一手灯下黑,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出去养,反而养了你这么个晦气玩意儿!不过他啊,本就亲缘淡薄,你占了他亲儿子的位置,当了十几年大少爷,你羞愧吗?!啊?你他妈是谁啊,你配吗?”
陈叔灰蒙蒙的眼睛死死瞪向陈爻:“所以说,到底谁坏啊?!你告诉我谁坏!你爸坏、你妈坏、陈川穹坏、你也坏!”
“我坏吗?当年还是我亲手给你办的身份证明……我傻啊!轻信了陈川穹的画饼鬼话!我善啊!替他做了那么多脏事、背了那么多黑锅!没有我,你们这些人都活不下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竟就这么瘫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妈妈……妈妈,你在哪?大哥脑子好,从小就会讨你欢心,你从小就偏心他,为什么啊……明明我也很努力,我是脑子笨、学习不好,可我……我也是你的孩子啊……”
“不过,我不怪你了,我谁都不怪了……妈妈,你在哪儿……长大太难受了,我不要长大……妈妈,你带我走吧……”
远处,警笛声好像从另外一个世界隐隐传来,要撕裂这里的一切。
陈叔诈尸一样站起来,双手掐住陈爻的脖子。
一股窒息的感觉直冲天灵盖,陈爻起初没有挣扎,死亡是这样可怖、这样的无处可逃,就像一个黑洞,无孔不入地要吸食掉他的灵魂。
他眼角沁出泪滴,呼吸渐渐微弱。
只是昏暗的黑洞中,还是有一双手狠狠推了他一把,灵魂从极高处重重下坠,然后猛地扎进这副羸弱破烂的躯体里。
他的手在四周摸索,摸到一个细细长长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然后直接横过来,扎入陈叔的手臂,陈叔目眦欲裂,一双手鲜血淋漓,更加用力。
陈爻在不省人事的前一秒,将那个东西扎得更紧,一边扎一边旋转。
他们一起跌落墙角,柜子里的东西砸下来。
临走时,陈爻看见陈叔好像哭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密封安瓿瓶,猛地将其砸碎在地。
瓶中无色液体瞬间汽化,腾起一股苦杏仁味的淡薄白雾,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陈叔匍匐在地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随机迅速散大,彻底失去焦点。
他伸直胳膊,不知道指向哪里。
陈爻借着倒地的痛苦,爬到旁边鱼缸边上,整个头、半个身子栽到鱼缸里,他甚至能在鱼缸里睁开眼睛,看着惊慌四散的鱼群。
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疼,这时他忽然冷静下来了。
他不想死在这里,不想跟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死在一起。
趋利避害,人之本性。
陈叔受不了要死,他受不了,死也要死外面。
他没有力气跑到大门口,趁着清醒的势头,他踉踉跄跄爬到窗边,再次清醒的时候,人已经在坠落了。
三楼,十米,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漫长的一生。
空气是那么新鲜,他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