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遇眨了眨眼睛，看着重新折返回来的猫人把对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和你一起？”
“嗯。”楚随安答应了一声。
“为什么？”虽然内心大概清楚答案，但乔遇下意识询问。
猫人把自己带回家的行为和人类收养流浪猫没什么区别，指挥大概是担心自己大半夜跑丢。
他当然不会像真正的流浪猫那样向往自由。
选择跟在对方身边融入这个社会这条捷径，就说明乔遇做好了干什么都被对方看着的准备。
只不过如果对方要是打算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就没有合适的时机和天启交流了——总不能一直靠摩斯电码，这样效率也太低，而且天启迟早被他敲成脑震荡。
乔遇思考对策的时，楚随安也沉默地看着他。
他觉得人类大概不会承认自己害怕一个人相处，于是相当体贴地换了种表达方式：“另外一间房间没有收拾。”
“这样啊？”
“嗯。”楚随安点头。
“那好。”乔遇冲他笑了笑：“那一起吧。”
他已经想好了用什么借口和天启说悄悄话。
楚随安重新回到了房间里，乔遇坐在床上，他就站在一边看着。
“你打算站一个晚上吗？”看着对方显得有些拘束的站桩，乔遇觉得好笑：“过来啊。”
楚随安甩了甩尾巴，朝着床靠近，坐在床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呢。”乔遇说：“今晚我们可能要挤一挤了。”
“嗯。”楚随安顿了顿：“是的。”
楚随安原本打算睡在地板上。
他习惯了休息的时候变回原型，但以他原型的体格很可能会把人类这张小小的床压塌——不过既然人类提出了邀请，他也可以用人形陪对方休息。
两人一个坐在床头一个坐在床尾，有点像封建社会没见面就已经结婚的夫妻。
安静了一会，乔遇率先开口：“我想洗个澡。”
“好。”
“但是我害羞。”乔遇面不改色地说：“所以，可以下楼等我一下吗？”
楚随安侧头看他。他是个合格的收养人，会给自己的人类留出适当的空间。
他点了点头，同意了：“好。”
他站起来转身准备出门，又被乔遇叫住。
“我没有换洗衣服呀。”乔遇不太想洗完澡之后继续穿这身，他裤脚上还有血。
楚随安皱了皱眉，这点确实考虑不周，家里没有备适合乔遇大小的衣服。
他想了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乔遇等了一会，楚随安拿了一件衬衫和内裤回来。
“先穿这些。”楚随安说。
白衬衫熨得很平整，内裤应该是新的。
只不过码数有点大了，乔遇接过来比划了一下，上衣像裙子，内裤穿他身上也像是沙滩裤。
“明天早上找人送衣服过来。”楚随安也觉得不妥：“今晚凑合一下。”
“好的。”
乔遇从床上跳下来，站在房间的落地镜前，又把衣服对着自己的身体比划了一下。
“那我下去等你。”楚随安说：“小心伤口。”
乔遇点头。
确认楚随安下楼了以后，他抱着衣服转身走进了浴室。
猫人浴室的装置和人类的差不多，淋浴头挂在墙上，有个开关，往左边拧是冷水，往右是热水，操作简单。
乔遇打开了水，用手试了试温度。
水温合适了，他解开自己身上衣服的扣子。
水从头顶的淋浴头流下，滴滴答答，稀里哗啦。
乔遇不着急洗，轻轻喊了一声“小天。”
“我在。”
手环里人工智能的声音被水冲掉了一大半，这让乔遇稍微松了一口气，这个声音大小，楼下的猫人总不至于再听到。
“让你找的东西有线索了吗？”
“您太看得起我了。”
天启说：“我本来就坏了，在手环上检测范围更小，您的描述那么模糊，哪里找得到——”
“好吧”乔遇闭了闭眼睛。
天启难得善良地给乔遇提建议：“你可以试着带着我多走动一下，手动扩大我的搜索范围。”
“知道了，我找机会。”
正好，他也得想办法去把还被留在救生舱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他们的污染是什么东西，这个你能弄清楚吗？”乔遇又问。
“类似于病毒吧。”天启说：“那个污染核心上的成分我检测不清楚。但没上车的那个女人，所谓的‘感染者’，她身上的细胞结构和DNA链都已经改变了。不过你当时离她有点远，具体情况我也不好说。”
那看来接下来也得想办法接触一下那些“感染者”。
不知为何，乔遇总觉得这种污染有些耳熟，但他好像忘记了什么。
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在航行的这段时间里，他的头发已经长到了及腰的长度。
他从没有留过那么长的头发，说实话，有些不习惯，需要找时间剪掉。
他在温水下一点点把自己的头发理顺，让水冲掉身上的泡沫，才开始慢吞吞地洗其他地方。
要避着腿上的伤口，他的澡洗起来有些费劲，花了一些时间才拿起浴巾擦水，套上楚随安拿给他的衣服。
猫人的衣服真的很大，乔遇将袖口卷了两卷，才堪堪把手掌从衣袖里露出来。
终于转洗完澡，身走出浴室，乔遇站在落地镜前。
热水把他白皙的皮肤蒸得发粉，衬衫是真的很长，盖过了大腿，一直到膝盖上。
虚掩着的房门敲了敲，楚随安估算着时间差不多回来了。
他也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衣服，身上不再是那件板板正正的军装，家居服削弱了他身上的那股戾气，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好相处了不少。
乔遇还是最先注意到了对方的尾巴。
长毛的尾巴吸了水，不容易吹干，和乔遇的长发同病相怜。
“有吹风机吗？”乔遇询问
“没有。”楚随安顿了顿：“那是什么？”
“好吧。”
乔遇指了指楚随安的尾巴：“那就这样晾着吗？”
“甩一甩就干了。”楚随安说。
不过他看向乔遇的头发，皱起了眉——这确实是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毕竟人类身体相当脆弱，头发不吹干受凉的话，会容易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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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过人类手上的毛巾，给人类擦水。
楚随安给乔遇擦头发的动作很轻，乔遇眯起眼睛，相当放松，很快闭上了眼睛，头一点一点地开始打瞌睡。
乔遇的头发其实已经干得差不多了，见他犯困，楚随安手上的动作一停，把毛巾放下，让人类躺在床上。
头枕在枕头上的时候，乔遇又睁了睁眼睛，对上楚随安那双金光的瞳孔。
“睡吧。”楚随安把他发尾还没干得完全的头发捋到床下，不让被子被沾湿。
他在乔遇身边躺下，却没有很快闭上眼睛。
人类的呼吸很快均匀，很轻，又柔软，是楚随安朝思暮想的频率。
进化后他其实已经不需要依靠长时间的睡眠来恢复体力了，睡眠是可有可无的，甚至在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不睡觉。
但听着身边人类的浅淡呼吸，感受着对方身上那柔软的、温暖的气息，他很快跟着对方一起闭上了眼睛。
难得的一夜好梦。
乔遇的身体实在是消耗太大，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要不是手环里的人工智能喊他，他估计能直接睡到下午。
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有些困倦，稍微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身处何处、昨天晚上又经历了什么——翻了个身，昨晚跟他同床共枕的猫人早就已经不见。
乔遇问天启：“人呢？”
“好像是有急事被喊出门了。他在桌子上给你留了字条，可以去看看。”
乔遇撇撇嘴，难得地共情自己曾经工作忙早早离家时家里的猫是什么感觉。
他从床上坐起来，把自己缠在一起的头发理顺了，转身看向身边的床头柜，果然看见了天启口中猫人留下来的字条。
【有事需要处理一下，待会有人给你送衣服。
——楚随安】
乔遇挑起了眉，正在这时，楼下响起了一串敲门声。
他下楼开门，站在门口的是昨天晚上开车送他们回来的猫人。
阿比尔和小人类打了个招呼——几乎每个猫人见到乔遇的第一动作都是用手揉他的头。
“早上好呀，小人类。”
“你也早上好。”乔遇笑了笑。
“你穿这一身好像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
阿比尔点评了一下人类的穿搭：“不过还挺可爱。哝，指挥吩咐我给你带了点合适的衣服。”
“谢谢。”乔遇看向了他手里的袋子：“这么多？”
“要换的嘛，指挥叮嘱我多买点，我就拿咯，反正花的是他的钱。”阿比尔说：“而且多可爱，你看看。”
衣服被对方从袋子里拿出来，乔遇挑了挑眉，颜色相当鲜艳，像是童装。
他嘴上说着谢谢，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出去买点衣服，他无法想象自己穿童装的样子。
他从阿比尔的手中接过那个袋子，又佯装不经意想起来什么似得：“在外面的时候指挥了我个污染核心。他说那东西能兑换成信用点。”
“是可以，你们还遇到污染物了？”阿比尔挑眉：“被吓到了吗？”
“还好，我没怎么看清楚。”乔遇说：“您能带我去兑换一下吗，我很感谢指挥，想给他买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