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吧！赶紧滚听见没？！”
是宋肖然的声音没错。
苏柏熠隔着一群围在馄饨店外的街坊顾客，就听到了发小的声音。
他跑着拨开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到孟乐荧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椅子上，宋叔搀扶着神色憔悴的母亲站在一边，嘴里不停念叨劝说：“别打了，肖然！快停手快停手啊！”
而店铺前面的空地中央，宋肖然和翟晏正扭打成一团，你一拳他一脚的，谁也不肯让步退缩。
“妈的！狗杂碎，谁给你的胆子敢打老子？”翟晏眼尾猩红，拇指擦拭了下唇角的血珠，随即一个翻身将宋肖然压在了身下，双手用尽全部力气将其锁喉。
宋肖然顿时就脸色涨红得透不过气。
“住手！”苏柏熠猛冲过去，猝然一脚踢向了翟晏的上身，之后立马抓住了他的衬衫后领，狠狠地给了他下巴一拳头。
方才还云淡风轻坐着看戏的孟乐荧站起，目光清凌，声音也拔高了：“苏柏熠，你干什么呢？”
苏柏熠松开了攥紧他领口的双手，先是转身把躺在地上呼哧喘着粗气的宋肖然扶起，说了声：“还好吧？”
“我在跟你说话呢！”孟乐荧跺了跺脚，指着苏柏熠的脸破口骂道，“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谁让你打翟晏的，他是我朋友！”
“是你朋友先打我朋友的！”苏柏熠扶着宋肖然，拉了张塑料凳让其坐下，眸底盛满了怒火，咬着牙关滋滋作响，“你在学校针对我，我忍了。可是你得寸进尺，跑到这儿来，欺负我妈和我兄弟，你当我是死的么？”
现在约莫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往常馄饨店早就打烊了，可现在昏暗的路灯下，一群街坊邻居围着看戏八卦。
“喔唷，小苏不是去了那个什么帝景高中么？那可是贵族学校的嘞。”
“是啊。”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妇女靠在电线杆旁搭话道，“要我说还不如上普通高中哦，那种贵族学校，咱们普通老百姓的孩子进去能不被欺负嘛。”
“是咯是咯，都不是一路人，不过月梅她一个单身妈妈带着孩子也不容易，也是经济压力大，听说那学校给资助生学费全免呢。”
苏柏熠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清隽的面孔浮现出一丝不耐，冷冷说道：“戏看够了么？”
“那么凶做啥？”卷发妇女撇着嘴，摆了摆手就拉着同伴离开，“走了走了。”
围观群众尽数散去，只留下他们几个「当事人」。
孟乐荧本不想触碰翟晏的身体的，因为此刻他打架弄得浑身都是脏泥，崭新精致的白衬衫也变成了雾蒙蒙灰色，可说到底翟晏是为了自己出头。
“喂，还能动么？”她两根手指捏起少年的一寸衣角，见他貌似真的伤得厉害，啧了一声，没办法这才纡尊降贵般用力搀扶翟晏起身。
翟晏见状没有生气，反倒笑得愈发/浪荡，踉踉跄跄地靠在水泥墙角，硬撑道：“没事，死不了。”
孟乐荧淡淡嗯了声，从外摆的木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完手后走到了苏柏熠面前，依旧是那副大小姐的做派：“和翟晏道歉。”
“滚。”
“你说什么？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么？”
苏柏熠喘了口粗气，那是人在极度愤怒下压抑情绪的表现，他觉得胸口憋闷得有点儿透不过气，重复道：“我说，带着翟晏，滚出福乐巷。”
“你居然敢叫我滚？！”孟乐荧不可思议地望着他，转而轻蔑地笑，“你是什么东西？也轮得上你对我叫嚣，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能让你滚出帝景，并且泾北没有一个高中敢收留你！”
苏月梅听见这话，眼泪都急出来了，几乎没有过多思考，她就跑到了大小姐面前跪下，抓着孟乐荧的脚踝恳求，“对不起同学，对不起！今天都是阿姨我的错。”
“求你，阿姨求你！不要让柏熠从帝景退学……”她跪在地上，嘴里不停地重复道歉。
“我天，大妈你干嘛啊？”孟乐荧嫌弃得急忙挣脱开被抓住的那只脚踝，连退了好几步，明媚漂亮的脸上漾起嫌恶之意，“别碰我好么。”
此刻，谁都没注意到阴暗角落里，宋肖然不知道从哪儿端来一盆水，直接浇到了孟乐荧的脚下。
“啊！”孟乐荧尖叫出声，她垂头看见裙摆下的小腿包括那双最喜欢的高跟鞋，通通都湿了个彻底。
宋肖然勾着唇，终于畅快不少，“喂，我警告你，你该庆幸你是个女生，不然教训你的可不是一盆冷水这么简单了。”
“要是你是个男的，不管你有多高贵，我能把你打得鼻青脸肿，你信不信？”他举起自己的拳头，在孟乐荧头顶晃了晃。
“你们这群穷人疯了吧，我草！”翟晏一个跨步护在了孟乐荧跟前，他现在背部和胸口都痛得很，不然肯定要狠狠教训这穷小子一顿。
苏月梅看到事情越闹越大，她也越来越慌了，对着大小姐接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
“妈！”苏柏熠连抱带拖得将母亲制止在怀，“你不要和她道歉了！”
妈妈那对外人祈求落魄的样子，刺得他心口如针扎火燎般剧痛无比。
孟乐荧瞄了眼悬在头顶的拳头，心有余悸地努了努嘴：“算了，今晚本小姐还有事呢，就不和你们这群穷酸货浪费时间了。”
翟晏看样子伤得不轻，再这么和这群人计较下去，她一个女孩子保不准要吃亏的。
她咳嗽了声，虚搂着护在自己身前的翟晏胳膊，扯着他就要走：“我们走。”
临了还不忘扔句狠话，“苏柏熠，有本事你就明天别来学校，不然我要你好看，哼！”
翟晏盯着她覆在他胳膊上的双手，顿时觉得浑身哪儿也不疼了，来劲的很：“乐荧，我等会骑机车送你回家吧。”
“滚！”孟乐荧没好气地给他一记眼刀，“今儿你坐我家车走吧，你这样还能开车？你不怕死，我还惜命呢。”
*
馄饨店终于送走了这两位不速之客。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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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梅捂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向宋山和宋肖然连声道谢：“今天真是谢谢你们父子俩了。”
她偏过头来，主动拿起桌边干净抽纸，主动替宋肖然擦着脑门上的汗，再为他掸落身上的灰土：“尤其是肖然，要不是他及时赶到，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嗨，苏阿姨您这话不就见外了？且不说我和阿熠是多少年的好朋友了，我也算吃着您家的馄饨长大的不是？”宋肖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转而，他郑重地和苏柏熠绘声绘色地讲起晚上发生的事，“阿熠，你今天是没看到那个女生有多嚣张！幸亏我跑得快，不然阿姨一个长辈，都快被她欺负死了。”
“到底孟乐荧对你做了什么事了？妈，现在也没外人，你一五一十和我说清楚。”苏柏熠也急了，说完上下检查着妈妈身上有没有受伤。
“那个女生威逼苏姨让她喝了混着泥巴的脏馄饨汤。”宋肖然越说越气，不小心扭到了伤口，疼得他嘶得叫出了声，回过神来他接着说道，“不过你别担心，我来的及时，把那碗脏馄饨泼到那混小子身上了。”
苏柏熠这才将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又重新落了回去，千言万语堵在了胸口，最终轻拍他的肩膀：“谢了，兄弟。”
这时一向沉闷寡言的宋山，上前关心问道：“柏熠阿，你到底在学校出了啥事？那两个孩子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不太好惹……”
宋肖然猛地回过神来，开口说：“哎！我才想起来，提到那个帝景，今天还多亏遇上阿熠你的同学，她给我通风报信让我来救苏姨的。不然我今儿晚上还忙着给小卖部送货呢。”
苏柏熠没有吭声，若有所思后他朝着苏月梅说了句：“妈，我先去巷口接个人。其余的事，我回来跟你们解释。”
话音落地，他没管其他几人的反应，飞一般的速度跑到了刚才的巷口。
林茉还停留在原地等着他。
昏黄的路灯下，少女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废纸板垫在地上坐着，她双腿屈起，用手臂环抱住了自己，把头埋在里面，以一种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防御姿势。
几缕月光洒落在她的发间，衬得她好似一只受了伤的小兔子，只知道乖乖窝在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
“林茉。”苏柏熠的嗓音很柔，也很轻。
她好像是睡着了，没有听见他在喊她。
苏柏熠缓缓走过去蹲下，刚准备靠近她头发的手，还是隐忍收回，最终他稍微提高了音量：“林茉，起来了。在地上睡着会着凉的。”
“嗯……”林茉慢慢地醒过来，有些迟钝地将头抬起，她揉了几下眼睛，看见是苏柏熠来了，兴奋地抓住了他的衣摆。
动作极其自然，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动问出口：“你没事啦？阿姨呢？有没有事？”
“还有孟乐荧他们走了没？”林茉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苏柏熠不知怎地觉得她莫名有点可爱，心血来潮想逗逗她，故作高深地说：“有事，很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