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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酸葫芦

作者:若得阿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朱雀大街长如流水,闻时钦背着苏锦绣,从闹市一步一步往绣巷走。


    他们都未发觉,远处凌霄阁上,有人持着缀珠羽扇,一口口闷着酒。


    这阁楼雕梁画栋,凭栏可尽览汴京繁华。案几上,摆满了苏锦绣方眼风扫过的市集物件。


    酒意模糊了他的眼神,却仍锁着那对远去的身影。


    月光下,苏锦绣双臂轻柔地搭在闻时钦肩上,掌中攥着串绛红的糖葫芦,糖霜厚裹,暮色中晶亮如琥珀。


    她几次想开口,或问他为何突然缄默,或赞这糖葫芦香气袭人,然话到唇边,皆被闻时钦周身那股沉郁的低气压逼回。


    他脊背挺得笔直,侧脸线条冷硬,一路默然无语,像尊会走路的冰雕。


    苏锦绣伏在他肩头,心中微叹,猜不透自己又如何惹恼了这位小祖宗,最后目光落回糖葫芦上,那层晶莹的糖霜实在诱人。


    反正多问也无益,先食一颗解解馋罢。


    她将糖葫芦递到唇边,尖尖的虎牙刚要触到那甜腻的糖壳,闻时钦突然向上颠了她一下,力道不重,却恰好让她的嘴错开了位置,糖霜也因此蹭至颊边。


    苏锦绣愣了愣,以为是他背负许久手酸,向上托了托,也未在意,重新把糖葫芦凑过去。


    刚要碰到,又是一下颠。


    这次她心中犯了嘀咕,抬头望去,前方是段缓坡,心想许是上坡路不好走,他借力呢?便又将糖葫芦递到嘴边。


    结果,第三次颠,来得又快又准。


    苏锦绣手中的糖葫芦险些坠地,这次她再愚钝也明白了,这绝非路不好走,而是闻时钦故意为之!


    “阿钦,你干嘛呀?”她腾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他依旧不语,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路难走。”


    路难走?汴京城里再也没有比这段朱雀大街更平缓的路了。


    苏锦绣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看着他莫名阴沉的侧脸,心里忽然一动。


    他是不是也想吃这糖葫芦?


    于是她便把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你先尝。”


    闻时钦垂眸看了看那串红彤彤的果子,张嘴咬下一颗。苏锦绣顺势往外一带,刚好让他完整地吃下。她复又伏回他肩窝,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柔柔地问:“甜吗?”


    闻时钦沉默着没回答,步履未停,已走到一片莲池边。


    池中一片接天无穷碧,清风徐来,袅袅生姿。


    他却转身绕上了一座更远的石桥,闷闷地说:“酸死了。”


    酸?


    苏锦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葫芦,山楂颗颗饱满,色泽如绛珠般深亮,裹着厚厚的糖霜,怎么看也不像是酸的。


    她张嘴咬了半颗,细嚼慢品,嘟囔道:“不酸呀,莫非你方才没咬到糖壳?还挺甜的,你再吃一颗试试。”


    闻时钦便凑过去,吃下她剩的另一半,裹着大部分的糖壳,嚼了嚼,眉头却皱得更紧。


    “还是酸,酸死了。”


    苏锦绣一头雾水,又慢慢品了品自己嘴里的,明明甜得恰到好处,两人吃的同一颗,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酸的?


    苏锦绣正走着神,闻时钦突然在她小腿软肉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惹得她浑身一颤。


    “易如栩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苏锦绣一时默然,不知如何接话。


    “阿姐在心虚什么?”闻时钦的声音暗哑,“是觉得他将来能登龙虎榜,便胜我一筹了?还是说,阿姐早已对他芳心暗许?”


    “原是我愚钝不堪,耽误了你,未曾察觉你们竟是天生一对。”


    苏锦绣只能徒劳地辩解:“没有,如栩哥他……就是知己间的赠礼,他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闻时钦低笑一声:“随口说说?有哪家寒窗苦读的书生,会随口与邻家姑娘言及求娶之事?阿姐,你且说,方才若不是我中途折返,你是不是当场就要应了他,作他易家妇了?”


    苏锦绣急得都结巴了:“我、我从未想过这些!我只盼好好做绣活,赚更多银钱,供你读书、成家立业。我对他绝无男女之情!”


    闻时钦的脚步渐渐放缓,掌心托着她膝弯的力道却丝毫未松。青石巷的灯笼在身后明明灭灭,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交叠着贴在墙根。


    “供我读书……”他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声音闷在胸腔里,“阿姐总说要供我读书。”


    “那下月,我也去白鹿洞读书。”


    他亦要入白鹿洞求学,亦要博取功名,且要登峰造极,压过众人。


    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抱负,更主要的是他绝不能容忍,哪日易如栩金榜题名、青云直上之时,自己连与他或其他劲敌分庭抗礼的资格都没有。


    苏锦绣想起那本杂记,前几日她还在其上见着,言闻时钦天生有廊庙之才,命定入仕,嘱她切勿扰乱人物原有命格。她正愁无计劝他,此刻机会恰至,便连忙续道:“你若真心想去,阿姐便供你!”


    闻时钦却摇头:“不必,阿姐的私蓄自己留着用,好生照料生计便好,我自有筹措之法。”


    转瞬已至家门口,他将她轻轻放下,转身启门。


    将她安置在石凳上,闻时钦就转身打了一盆热水来。


    “泡脚活血。”


    又调了药膏搁在桌上,随即单膝跪地跪地,手探入水中便要为她濯足。


    苏锦绣被他这举动吓了一跳,连忙将脚缩到木桶角落,“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闻时钦手犹浸在水中,却抬眸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阿姐见了易如栩,我就连给你洗脚的机会都没了吗?”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闻时钦低眸不语,方才稍有缓和的神色瞬间恢复了来时的阴沉,他直接拽过她的脚,轻轻揉捏起来。


    苏锦绣避无可避,只得强忍痒意,任他的手指抚过脚背、揉过脚心,再挨个捏着珠圆玉润的脚趾。


    她忍不住蜷缩的模样尽落闻时钦眼底,眼前玉足小巧白皙,指尖的触感柔软细腻,他顿感身上一阵莫名燥热涌过。


    苏锦绣亦好不到哪里去,只觉水温滚烫,热气顺着脚踝往上爬,几欲出汗。她不敢看他骨节分明的手,也不敢看他垂眸时清俊的鼻梁,慌忙偏过头,装模作样地打量起前几日新栽的兰花草,试图分散注意力。


    下一秒,他的手往上移,捏住了她的小腿,她忍不住惊呼一声回头。


    “阿姐走了那么久,我帮你松松腿肚。”闻时钦神色自然。


    纵使她是穿越而来,不甚在意古代女子露脚露腿关乎贞洁的陈腐之说,也觉得这举动有些过了,便想扯下刚刚被他撩至膝头的裙子。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带着兰涉湘的敲门声,“巧娘,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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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钦!”苏锦绣急道。


    闻时钦却不紧不慢:“进来就进来,我给阿姐洗脚,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


    他朝门外扬声道:“兰姑娘,进来吧,阿姐在这。”


    苏锦绣猛地攥紧石桌边缘,心彻底死了。


    兰涉湘进来见了这一幅景象愣住,随即笑起来,“呦,我没扰着你们吧?”


    闻时钦神色如常地对兰涉湘说:“兰姑娘先去阿姐卧房稍坐,待我给她洗完脚,便让她过去。”


    兰涉湘乐见其成,轻快应了声,便转身去了。


    苏锦绣望着兰涉湘进门的身影,只觉难堪至极,小腿又突然被他重重捏了一下,她忍不住轻哼一声,回过神来,正撞见他恶计得逞后那似笑非笑的模样。


    实在是受不了了,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想逃,可腿脚却被他牢牢箍在手中。最后只能双臂交叠,趴在石桌上,彻底放弃了抵抗。


    这样趴着,眼不见心不烦,可也是彻底缴械投降了。


    闻时钦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又细细为她洗完脚,揉捏放松,上好药膏,才将人打横抱起,掀了珠帘进屋,轻轻放在床榻之上。


    他俯身贴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去给你们沏些玫瑰牛乳茶来。”


    苏锦绣不看他,也没有搭话,闻时钦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再逗她,转身退了出去。


    兰涉湘从外间的榻上走近床帐,只见苏锦绣用被子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头垂得低低的,脸颊却红得厉害,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便没有再逗她,只开口说道:“方才灯会上我又见到了那位公子。”


    苏锦绣一听,立刻恢复了精神,猛地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怎么样?你们有没有说话?”


    兰涉湘见她终于不再别扭,便笑着和她聊起了灯市上的见闻,两人热火朝天地八卦起来,方才的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聊及兰涉湘的心上人,苏锦绣却转喜为忧,念起她家中安排的联姻,便问道:“你可回过兰府了?”


    一言既出,方才叽叽喳喳的氛围瞬间沉静了几分。


    兰涉湘道:“我正欲与你说,下月归府,我便要向父亲辞了这门亲事。”


    苏锦绣不由多了几分顾虑,握住她的手劝道:“下次你带我去见见你那位意中人,看看他究竟靠不靠谱。若是个只会虚与委蛇、耍弄唇舌之辈,你也先莫急着拒婚……”


    若真是个做表面功夫的,说不定,还不及那司农寺卿的嫡子。


    话未说完,兰涉湘却已听不进去,只坚定地说:“他定是世间至好之人,你见了便知。你若要把关,见了便清楚了。”


    苏锦绣不由得啧啧称奇,素来见兰涉湘清醒,没想到一旦坠入情网,竟也会这般色令智昏。


    待送罢兰涉湘出门,往日那种细水长流的安稳日子,竟变得拮据起来。


    这拮据并非关乎银钱,而是指时光。


    只因这八月乡试放榜,易如栩与闻时钦双双高中举人,不日便要束装就道,前往白鹿洞书院深造。谢鸿影倒无需赴考来作敲门砖,他家本就有通天的门路,早已用钱财为他铺好了前程。


    从汴京到江州,走陆路需十余日,水路虽快,也得七天。


    此一去,须待来年春闱方归,其间山高水远,往返一趟得不偿失,是以他们相处的时日,仅剩寥寥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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