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岩壁上渗着水珠，顺着粗糙的石面蜿蜒流下。
陈文锦就坐在洞口内侧的一块岩石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泥层，唯有一双眼睛在昏暗里亮得惊人——显然，她在这里等张起灵已经很久了。
当看到张起灵身后跟着的汪楚染时，陈文锦的瞳孔骤然一缩，猛地站起来，握着**的手猛地收紧。
她显然没料到，张起灵会不跟她商量，就带一个外人来这里。
汪楚染也在打量她。
眼前的女人浑身是泥，看不清面容，却透着一股久经风霜的锐利，像一头在暗处蛰伏的兽。
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腰间的**上，眼里既有打量，也有毫不掩饰的警惕。
张起灵站在两人中间，自然察觉到陈文锦的戒备。
他看向陈文锦，声音低沉而肯定：“不是她。”
他知道她在怕什么——怕汪楚染是“它”派来的人，是那个无形阴影的眼线。
陈文锦没说话，只是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钉在汪楚染身上，那眼神里的审视几乎要穿透人。
汪楚染迎着她的目光，毫不退缩。山洞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洞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张起灵再次开口，语气比刚才更重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文锦，不是她。”
这一次，陈文锦终于有了反应，她看向张起灵，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你能确定？”
二十多年的躲藏和猜忌，让她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张起灵。
张起灵没有丝毫犹豫，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像深山里不会动摇的磐石。
可陈文锦依旧不肯松口，她看向汪楚染，语气里带着怀疑：“她是裘德考的人，而且你现在的态度，和二十年前相差未免太大！”当年的张起灵，从不会这样为一个“外人”打包票。
汪楚染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波澜：“我是裘德考公司的人又怎么样？你的事，我没兴趣。你也不必疑神疑鬼的。”
“我查过她，”陈文锦却转向张起灵，语气里的怀疑更重了，“查不出任何其他的信息，可这不是更让人怀疑？”
汪楚染不知道陈文锦这些年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才会如此草木皆兵。
她只是淡淡道：“你爱信不信。而且，已经到了这一步——”她顿了顿，目光落在陈文锦微变的脸上，缓缓补充，“你不是着急进西王母宫吗？”
“西王母宫”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击中了陈文锦的软肋。
她的脸色猛地一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被更深的警惕取代。
她死死盯着汪楚染，仿佛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你怎么知道……”
汪楚染扯了扯嘴角，没回答。
张起灵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张的气氛，眉头微蹙，沉声道：“她知道的，和我们要做的，不冲突。”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水中，暂时压下了山洞里的紧绷。
陈文锦沉默了。
她看着张起灵，又看看汪楚染，手指在粗糙的**上无意识地摩挲着。
西王母宫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能在这里功亏一篑。
最终她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进去吧，没有时间了。”
张起灵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望向洞口的方向，眉头微蹙：“吴邪他还没有来。”
陈文锦脚步一顿，回头看他，眼神复杂：“我已经把他引到这儿了。”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狠厉，“如果他连进来的本事都没有，说明我们都看错人了。”
说完，她不再犹豫，转身就往山洞深处走去。那裹着泥层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却又异常坚定。
张起灵沉默片刻，也抬步跟了上去。黑金古刀在他身后微微晃动，刀身反射着岩壁缝隙透进的微光。
汪楚染在后面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头微动。
果然，张起灵和陈文锦之间藏着事，吴邪的到来显然也在他们的计划里。她眯了眯眼，脚下加快速度，紧紧跟了上去。
张起灵在前面带路，脚步轻快得像走在自家后院，对这地下的路径熟门熟路。
汪楚染跟在后面，看着他在岔路口毫不犹豫地选择方向，时而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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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起眼的暗门，时而沿着狭窄的甬道侧身而过，显然是早就清楚这里的脉络，一步步深入西王母宫的地下。
在地底走了快一个小时，周围的空气越来越阴冷，岩壁上偶尔能看到模糊的壁画残痕。
终于，他们钻进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十分隐蔽的小洞穴，洞口被藤蔓和岩石巧妙遮掩，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刚站稳脚跟，外面就传来隐约的嘈杂喧闹声，夹杂着人在惊慌中奔跑的呼喊，像是有什么东西惊动了众人，让他们乱作一团。
陈文锦侧耳听了听，对张起灵道：“你去把吴邪带过来。”
汪楚染一听，立刻往后退了半步。
她可没兴趣单独和这个满身谜团又对自己充满戒备的女人待在一起，当下也不管张起灵是什么反应，直接跟上他的脚步：“我跟你一起。”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没反对，转身就循着声音来源的方向走去。
陈文锦望着两人消失在甬道拐角的背影，转身快步走到洞穴角落——那里竟有一汪隐蔽的水池，水质清冽，是地下暗河渗进来的活水。
她伸手掬起水往脸上泼去，厚重的污泥遇水化开，顺着下颌线滚落，露出底下苍白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皮肤。
她动作利落，三下五除二将身上的污泥全部洗去，又从石壁后拖出一个不起眼的布包，取出里面叠得整齐的干净衣物换上。
她对着水面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划过微凉的水纹。
水中倒映出的人影，竟依稀还是二十年前的模样，岁月仿佛在她身上按下了暂停键，只是那双眼睛里沉淀的风霜，比当年更深了几分。
做完这一切，她直起身，衣角的水珠顺着布料滴落，在地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她重新走到洞穴入口，背脊挺得笔直，侧耳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动静，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该见见当年的故人了。”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期待，又像是畏惧。
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名字，那些被时光掩埋的过往，终于要在这一刻，又重新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