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都很难走，腐叶下藏着湿滑的苔藓，枯枝时不时勾住裤脚。
潘子背上的伤被颠簸得发疼，额角渗着冷汗，却只是咬着牙闷头走，实在撑不住了就靠在树干上歇片刻。
吴邪帮他背着包，让他休息，都被他摆手推开：“小三爷，我还没那么娇气，别耽误路程。”
胖子在前面探路，时不时回头喊一嗓子：“老潘你可得挺住，到了神庙给你找个石榻躺平！”
话虽糙，却放慢了脚步，专挑好走的路引着众人。
张起灵走在最前的位置，回头扫了潘子，像在判断他的体力，又像在戒备周遭的动静。
等终于看到那片被密林半掩的坍塌石堆时，太阳已经爬到了头顶。
胖子率先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蕨类植物，咧嘴道：“得，到地方了！这神庙看着够年头的。”
说着便快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扶着潘子，把他安置在一根断了半截的石柱上——柱身还能看到模糊的刻痕，像是某种鳞片纹路。
“你在这儿歇着，看好咱们的家当。”
胖子拍了拍潘子的肩膀，“我们进去转一圈，速去速回。”
潘子靠着石柱喘了口气，点点头：“放心，有动静我喊你们。”
几人转向那座“神庙”——说是神庙，更像一堆巨大的黑色石块废墟。
墙体大多倾颓，只余下几面残垣勉强立着，勾勒出大致的方形轮廓。地上的石板缝隙里钻出半人高的藤蔓，要不是胖子眼尖认出那是人工垒砌的石基，谁也想不到这是座建筑。
“底下那层怕是塌成渣了。”
吴邪蹲下身，摸了摸一块嵌在土里的黑石，石面冰凉，带着潮湿的水汽，“上面这层还行，你看这墙角的隼卯结构，当年肯定挺气派。”
胖子早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了，扒拉着藤蔓喊：“天真，别研究石头了，快来看这个！你专业对口！”
吴邪走过去，小心地拨开缠在墙上的老藤，藤蔓下的石壁上，果然刻着浮雕。
虽然风化得厉害，有些地方甚至崩裂了，但仍能看出轮廓：画面中央是一座尖顶的塔，塔下围着一群跪拜的人，为首的人举着个陶罐，正往塔里倒东西，罐口隐约有蛇形的线条。而塔尖的位置，刻着一条昂首的蛇，头顶有类似鸡冠的凸起。
“这是在供奉鸡冠蛇。”
吴邪指着浮雕，“你看，他们把‘野鸡脖子’倒进塔里，周围的人在跪拜，还有个穿长袍的在主持，像是祭祀仪式。”
胖子啧了一声：“蛇有什么好拜的？昨儿个差点没被它们活吞了，我看这地方邪门得很。”
“很多古文明都有蛇崇拜。”
阿宁举着相机，对着浮雕仔细拍摄，镜头在阴影处停顿了一下，“有的把蛇当成神灵的化身，有的认为蛇象征重生……”
“不止这些。”吴邪又拨开一片藤蔓，露出更完整的一块石壁，“你们看这幅，是战争场面。”
众人凑近，只见浮雕上刻着两拨人厮杀的场景。
一方人身着羽冠长袍，服饰纹样和之前见过的西王母宫壁画有些相似；
另一方的形象模糊，但人数更多，手持的武器像是长戈。
从姿态看，羽冠一方明显处于下风，不少人倒在地上，被长戈刺穿。
“这穿羽衣的，应该是西王母国的人。”吴邪皱着眉，“看这战况，他们要输了。”
“跟谁打的？”胖子追问，“是中原的军队？还是别的部落？”
吴邪摇摇头，手指划过浮雕的下半部分：“看不出来对手是谁，但你看这里——西王母国的人也往塔里倒东西，然后塔里面爬出来密密麻麻的蛇，跟潮水似的扑向敌人，两边打得天昏地暗，蛇群里还混着几条特别大的，像是……”他顿了顿，“像是蛇王一类的。”
汪楚染没凑过去看，她绕到另一侧的残墙旁，这里的浮雕更模糊，几乎和石壁融为一体，只有几道深深的刻痕勉强能看出是图案。
她拿着**，轻轻刮掉石壁上的青苔，心里犯嘀咕：这么模糊的东西，吴邪怎么能看得那么清楚？
正想着，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多了个人影，她没回头，也知道是张起灵。
她继续用**挑开藤蔓，忽然，藤蔓下的石壁上，一道巨大的弧线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弧线蜿蜒盘旋，刻得极深，虽然大部分被风化，但能看出是蛇的形态，而且体型异常庞大，蛇头的位置甚至比旁边的塔还要高，眼睛的位置刻着两个凹陷，像是镶嵌过什么东西，此刻正幽幽地“望”着她。
汪楚染心里一动，伸手就想去扯那片挡住蛇身的粗藤。
手指还没碰到藤蔓，身侧的人已经动了——张起灵不知何时走到了她旁边，抬手一扯，那片缠得死死的藤蔓就被他连根拽了下来，露出了完整的两条巨**浮雕。
巨蛇的鳞片在石壁上层层铺展，每一片都像被赋予了生命，边缘的纹路清晰得能看出鳞片的弧度。
周围的小蛇缠绕在巨蛇身上，它们的身体盘曲着，姿态各异，有的昂着头似在警戒，有的贴着巨蛇鳞片像是在亲昵。
阿宁他们闻声走了过来，看到这浮雕，她立刻举起相机，“咔咔”的快门声在寂静的神庙废墟里格外清晰，镜头对着鳞片的细节、小蛇的形态拍个不停。
胖子凑近了些，咋舌道：“乖乖，我看这蛇的数量，比咱那胡同里的人口数还多！这西王母国的人是有多喜欢蛇啊。”
吴邪指着巨蛇和小蛇的互动，分析道：“你们看，这上面雕的巨蛇，鳞片是双层的，应该就是那种双鳞大**。这些小的，明显是野鸡脖子。它们这姿态，像是在打斗，看来这双鳞大**就是野鸡脖子的天敌。”
“不是打斗。”张起灵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的目光落在浮雕上，语气笃定，“是交配。”
汪楚染闻言，不由得把目光从浮雕上移开，落到张起灵身上。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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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
她心里好奇，这怎么就和“交配”扯上关系了？
“交配？”
胖子眼睛一亮，脸上立刻堆起坏笑，“嚯，这可够刺激的！俩不同品种的蛇还玩跨界？不过天真你看，这体型差得也太离谱了，一个跟成了精的大树似的，一个跟小细溜儿，能成吗？”
吴邪更是惊得差点跳起来，指着浮雕一脸不可思议：“混种交配？胖子你别瞎起哄！这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蛇！‘野鸡脖子’和双鳞大**，怎么可能……而且体型差这么多，这根本不符合常理！”
张起灵却淡淡开口，打破了他的震惊：“这东西不是蛇。”
“不是蛇？”吴邪愣了一下，赶紧凑近浮雕，眯着眼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手指在石壁上跟着纹路划过，“可这形态……分明就是蛇啊？你看这身体，这鳞片……”他越看越糊涂，“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们看它头上。”阿宁举着相机，镜头对着巨蛇头部放大，“有隐约的角，会不会是……龙？”
吴邪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巨蛇头顶看到两个不明显的凸起，像是未长成的角。
他忽然眼睛一亮，又指着那些小蛇：“不对！你们看这些小蛇，它们根本不是盘绕在双鳞大**身上，反而像是在……在帮它！你看这里，还有这里，它们的姿态像是在抵御什么。”
他又指向巨蛇身侧，那里的石壁刻痕较浅，但能看出另一条同样粗壮的蛇影，“所以真正纠缠在一起的，是这两条树一样粗的大蛇！”
想通这一点，吴邪兴奋得声音都拔高了：“我就说！果然是社会性蛇群！这条双鳞巨蛇，应该就是我之前猜测的‘蛇母’！这些小蛇是它的护卫！”
胖子在一旁泼冷水：“拉倒吧你，这浮雕少说也有三四千年了，真有蛇母，早该变成化石埋土里了，还能等着咱们在这儿研究？”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身后传来潘子的怒喝：“谁？！”
众人心里一紧，猛地回头。只见一个浑身裹着黑泥的人影，像从地里冒出来似的，突然从潘子身后的石柱后窜出，一把抢过地上的一个背包，转身就往密林里狂奔。
潘子顾不上背上的伤，挣扎着起身想去追，却被那泥人反手一推，重重摔倒在地上，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操！”胖子骂了一句，拔腿就追，“站住！”
吴邪和阿宁也立刻跟上，三人顺着泥人逃窜的方向钻进树林。
张起灵却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望着泥人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汪楚染跑了两步，回头见他纹丝不动，脚步顿了顿，也停了下来，把潘子扶起来坐好。
前面的林子里，胖子还在扯着嗓子喊：“哎！大姐！咱是好人！”
可那泥人身手快得惊人，在树丛里穿梭得像只灵活的猴子，对这片林子的熟悉程度远超他们，三人只能咬紧牙关跟在后面，眼睁睁看着那道泥影在林间越来越远，却怎么也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