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一大清早就开始准备各种东西。
“这包是换洗衣物,这包是老师常看的书,这包是吃食,这包是...”湘君包袱摊开在桌上,一个个开始点数。
“湘君姐姐,你确定你是去看人的,不是搬家去的?”芫华看着满桌圆鼓鼓的包袱,深受震撼。
湘君不觉有什么不妥,左看右看又跑回屋里,拿着本书勉强塞进去,“狱中烦闷,这本传奇也能多少逗老师一乐。”
“要不再带点药?毕竟监狱暗潮,难...”
“这个确实需要!”芫华本是随口一说,湘君真还听进去了。
“嗯...行吧,反正都这么多了,也不差那几瓶药的事。”
芫华取了两瓶药,一蓝,一黄,“这蓝瓶一日一颗,健体强身。黄瓶身体有恙时再吃,一次一粒。”
“多谢芫华妹妹了!”湘君如获至宝,小心放到腰间的口袋里。
“我陪你一块送过去吧,这么多东西你这两只手可拿不过来。”
“你今天不上工吗?”
“我那算命水平和你的舞技是半斤八两,不差这一时片刻。”
湘君和芫华相互看着对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手上的包袱都无力系紧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大包小包扛到了刑部大牢门口,湘君上前自报身份。
“民女湘君,受了闵大人的允诺,来监牢探望袁老先生。”
守门的衙差前几日就收到上级的指示,只是能让黑脸上官徇私一次,也都好奇这来人究竟是何种身份。
见是位温婉静姝的女子,想法不由得也往歪处偏了。
“人可以进去,但这些东西恐怕不行。”这衙差也是第一次见到,来监狱带这么多东西的。
这时从里面走出一个面色和善的官吏,对衙差说道,“这些东西按规矩查验便是,查看无问题后再给袁老送进去。”
“刑部乃重地,自有一套严格的制度,还请姑娘谅解。姑娘可先进去,这些东西检验后自会送入。”这人说起话来温温雅雅,倒不像其他人面冷带凶。
“那就劳烦各位了,多谢。”
等湘君进去后,那面善的小官也忙着去给闵乘报信。
不巧的是,今天是刑部的司务会议,需由刑部侍郎主持,通常要两个时辰甚至更长。
这小官就站在窗边,来回踱步,既怕耽误了闵乘交待的事,又不能进去打扰公家会议,偏偏赶上这个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哎!
湘君的手心湿漉漉的,被包袱压的勒痕此刻摩挲着就像一条条沟渠。
她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一个月未见老师,不知他好不好,是否更瘦了。
看到了。
她竖起手指放到嘴上,狱卒知其用意,只是轻声打开了房门。
这监牢倒比她想象中亮堂,高处有一扇小窗户,太阳升起的时候也会射进一束明亮的光。
袁老就伏在那束亮光下的案前,墙壁处还有一盏遥相呼应的小灯,他的背仍然挺的笔直,再往近处看,手下挥出的字仍旧苍遒有力。
“老师。”
袁老回头看到湘君站在那里,嘴角不禁抽动,“容清?”摸过灯又仔仔细细确认了一遍,“当真是容清!”
湘君也在打量着老师,没有伤痕,衣物整洁,除了脸颊有些消瘦,一切看起来都好。
“看到老师安好,我和师弟们也都能放心了。”
“我在这里与外面无异,吃喝用度,读书写字都照常,”袁老拍拍手边的那摞书籍,神情颇为满意,“大理寺和刑部都待我极好。”
“虽说如此,但老师本可以不用来的,这案件明眼人都能看到问题,老师即使不来,刑部也不会没调查清楚就抓人的。”湘君闻着这监狱里发出的霉味,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我不来朝廷自也不会上门逼迫,但我若来了,刑部自然就有理由去抓另一个人。”
“老师是怕朝廷碍着王曜的身份,所以自请入狱,让朝廷有了正当的理由去抓王曜?”
湘君转念又一想,“老师这是怀疑王曜?”
“我一向不喜王曜,为人圆滑,行事多诡,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谋反,有些藏在他身上的事情也该好好查清了。”袁老鼻翼轻微皱起,好似闻到什么异味一样。
每谈到厌恶之人,他都是这个表情。
“王曜在官场多年,朝中关系千丝万缕,若要查清他身上的过失,怕不是一时半会可为之,老师总不能为此一直待下去吧?”
“走一步算一步吧,要是因为终点遥遥就不去做,那希望二字与镜中花,水中月有何异?”
袁老说的决绝,没有半点后悔和放弃的意思。
湘君是知道老师脾气的,少时以为只是儒生的固守死板,年纪越长,见得人越多,才知固守本心有多不易。
“既然老师如此坚持,做学生的当助老师一臂之力。我会和师兄们说明老师用意,用心看管好书院,另外我会一直留在都城,利用九歌楼多收集消息,望能早日查清真相。”
“这九歌楼为何地?听起来像是酒楼的名字。”
糟糕,说漏嘴了,要是让老师知道他在九歌楼做舞姬,不得气昏过去,尤其这九歌楼的老板在老师心中还是个才学浅陋之人,这要是...
湘君忙解释道:“是个酒楼,我...我住那儿附近,偶尔可以去打探下消息。”
“嗯,不用花太多心思在此,你天资聪颖,常有巧思,为师还是希望你多把精力放在学术上,我近日又在看你写的《庄子今译》,觉得有几处还可以写的再好些...”袁老抽出一本书,开始翻阅查找起来。
“老师,你看看这个地方,适合我们谈论此事吗?”湘君闭眼摸着额头,生怕一睁眼袁老就把书怼在脸上。
“也罢,那等我出去后再细细讨论吧。”
湘君这才长舒口气,从腰间拿出两瓶药交予袁老,“这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好友所赠之药,我将用药方法已附上,老师按此服用,监牢潮湿,务必要保重身体。我还带了些衣物,吃食之类的,等他们检查完自会拿给老师。”
袁老拍拍湘君的手背,感叹道:“容清有心了。”
“此次是承了朋友的人情,不可在此多待,免得落人口实,老师安好,我也没什么顾虑了。”
“你一人在都城我还是不太放心,还是回书院的好。为师也知你性子倔,若非要留在此处,遇到事情别逞强,可到太傅府找赵疏清,他也算我半个门生,自会帮你的。”
两人似还有一肚子的叮咛嘱咐,但此刻也不得不咽下,含泪惜别了。
闵乘终于出来了。
那小官一个滑步冲过去,焦急的说,“有人去看袁老了!”
“什么时候的事?”
小官思考片刻,说道:“已有半个时辰有余了。”
“快,快给我备马!”
开完会的官员出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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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再找闵乘对对细则,追到门口却只看到马蹄溅起的灰尘消失在了视线里。
湘君刚走,赵疏清也来到了刑部大牢,带着圣命来的。
袁老刚要提笔,就听到有人叫他,“袁老。”
“赵太傅怎么来了?”袁老只是看了眼,又低头写字。
赵疏清了解袁老的性子,并不在意他的态度,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袁老乃我殿试主考的考官,我高中后本应上门拜见,奈何袁老已调任,故我无缘成为袁老门生,只能称半个门生,但终究是有老师之谊,老师困于囹圄,当来探望。”
“太傅逾弱冠之时三场折桂,冠冕群伦,乃我朝第一人,如此成就,老夫自是不敢称其师的。况太傅如今为圣上最亲近之人,老夫更是不敢攀附。”
赵疏清听到此话只是微微一笑,“自陛下得知袁老为自证入狱,心中很是挂念,特让我过来看看袁老,若有任何不妥之处皆可提出,我自当全力去办。”
宣宗让赵疏清来看望是真,毕竟袁老之威望若在事情未查清前便身体有损,必然会掀起舆论风波,至于是否能出狱,却半字未提。
“老夫感念圣恩,遭此污名,仍得圣心关怀,虽九死其犹未悔!”袁老声音激昂,眼角都有些微微发红。
袁老抬手的那刻,白色宣纸上写着两个大字,至善。
“闻樵”,赵疏清有点愣住了,袁老这声称呼仿佛把他拉到了十几年前,春风得意,酒酣落笔,“我还记得当年你在殿试时写的那篇策论,‘治国如建屋,任贤为梁柱,养民为根基,固边为垣墙,三者缺一,则屋宇难安’。而今你可还愿意为这屋宇添梁补瓦?”
赵疏清仍看着那幅字,并未回应。
袁老双手按着双膝,似是在努力的撑起脊背,“如今陛下沉迷道学,朝中风气颓靡,你与陛下关系亲近,又得百官敬重,更不能任由这大屋飘摇啊!”
赵疏清推开椅子,双手拢袖,躬身行礼,“袁老为除清积弊,甘愿舍弃清誉,蒙冤受辱。闻樵不在此空言立誓,君子论迹不论心,袁老可静而望之。”
闵乘气喘吁吁的跑到牢房,只看见赵疏清站在那里。
“赵...赵太傅?”
赵疏清转头看见闵乘上气不接下气的一脸疑惑,“闵大人怎么来了?”
闵乘在这一路的春风里把她的样子想了千万种,却没成想...难道是周衍耍弄他?
闵乘不可置信的往前慢慢移着步子,借着一束光亮又反复的端详,轻轻念出,“愿公如烛龙照世,使天下无冤狱;如开明兽守户,使国法永昭彰。”
“闵大人这是在给自己题诗呢?”闵乘无头无脑念了两句话,搞得赵疏清如此板正之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滑稽。
闵乘一听不禁想拍手称快,还好,还好,当真不是他!
“误入,误入,太傅与袁老有话可继续!”
闵乘才出门口就遇上了那小官,小官跑的满脸通红,“大人...大人可看到...看到人了?”
“你可见过来人是何模样?”
“是位...是位面容姣好,温婉淑静的...的女子。”
果然应了闵乘心中所想,也不枉他找了个面善的小官接待,毕竟那些狱卒面有凶相,恐惊了她。
“大人此次未见到,是否要派人去找寻?”
闵乘心满意足的摇摇头,“我知佳人如愿以偿,当不负所赠之金章玉篇,何必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