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今瑶进屋关上了门,陆家三兄弟盯着地上成堆的东西,脑仁疼得厉害。
他们本来还想着,趁着母亲不在时候,进屋划拉点他们父亲的衣物给送过去呢。
这下好了,全烧掉,父亲手中还有银子置办这些衣物吗?
三兄弟的脸色就像便秘了好几天一样,臭臭的。
陆文惠也懒得搭理三个哥哥。
哼了声,扭头喊大哥陆渊出来监工,自己转身进了小厨房。
临走时候,陆文惠还在陆川腿窝踹了一脚:“好狗不挡道,让开!”
以前的兄妹情都是假的,陆文惠对三个哥哥失望透了。
母亲说现在不是挑明的时候,但懒得搭理三人,陆文惠是认真的。
老四陆川:“-——”
这丫头今日吃枪药了?
“三哥,你到底想没想到办法?咱们总不能真把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埋进土里吧?”陆川压低声音说。
他急得嘴角都起泡了,但他这人一向脑子不如三哥灵光,就是拆了他这个脑袋也想不出解决办法,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三哥陆岳身上。
陆岳被催促急了,语气带着火气:“急什么,这不是在想吗。”
“去去去,该干嘛该干嘛去!”
“火烧屁股了,能不急吗。”陆川嘟囔,烦躁的像个陀螺,原地不停地打转。
“听你三哥的,先抓紧干活。”
老二呵斥了句,他也急,但他不像老四是个炮仗,他们三兄弟,老三点子最多,他想着,只要自己盯住老三,总能分杯羹的。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奢望能分到多少家产了,只要能把答应父亲的那一千两送过去,后期让陶姨帮着他在县衙谋个好点的差事就行了。
至于再大点的官,嗯?再等等吧。
他还答应要给小桃母子买处宅子呢,这可如何是好?
欸!
愁死个人!
厨房。
今天府中有事,方嬷嬷做饭迟了些。
陆文惠进去时候,最后一道菜刚从锅里盛出来。
饭菜热气腾腾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方嬷嬷手艺很好,忙了一上午陆文惠也有点饥肠辘辘的,不由的咽了口口水。
“方嬷嬷母亲让我给她端些饭菜送过去。”
说着顿了下又道:“把我和琛儿的饭菜也单独拨出来吧我也回屋吃。”
陆文惠如是说着她不想一会儿饭桌上搭理三个哥哥躲进屋里吃免得脏了眼睛。
“好好一会儿嬷嬷给你送进房去。”
方嬷嬷应着又抬了头欲言又止道:“你母亲情绪还好吗?”
能吃进去饭应该是没啥大问题
陆文惠眨了眨眼睛:“-——”
她该怎么说呢?
伤心肯定是没有死的又不是她真爹。
但看母亲这一半天的架势估计巴不得死的是她亲爹陆修远。
气到了肯定是有的这么糟心的事。换她?她也气但母亲打起人来又精神气十足。
所以陆文惠觉得自己还真不好形容。
“哎呀我也说不好一会儿您自己去瞧瞧就知道了。”陆文惠嗅了嗅空气中的饭菜香声音清脆的回道。
“你呀!”
方嬷嬷宠溺的用手指在陆文惠额头点了下陆文惠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撒娇地在方嬷嬷身上蹭了蹭惹得方嬷嬷呵呵笑了两声。
府内还在办白事她这笑声倒是有点不知轻重了。
但方嬷嬷心里还真就没几分伤心姑爷虽是姑爷可这么多年她一直觉得陆修远配不上大小姐。
若不是当年出了那事让陆修远捡了便宜大小姐怎会嫁他?
方嬷嬷眸子暗了暗。
**好等再过个一年半载给大小姐再找个!方嬷嬷**道地想着。
方嬷嬷虽然不待见陆修远但是对宋今瑶和陆修远的这几个孩子却是无比的疼爱。
尤其是对陆文惠因着陆文惠长相和性格都最是像宋今瑶。
方嬷嬷爱屋及乌当真是把陆文惠疼到了心坎上了。
拿着帕子替小丫头擦了下额头的汗。
少女青春俏丽的脸庞仿佛和岁月中的一张脸重叠。
老人家神情有一瞬的恍惚。
像!
太像了!
像极了大小姐年轻的时候。
“你母亲——”
忽地方嬷嬷想到什么
话到嘴边又咽下只化作一声叹息:“多陪陪她若是她说了什么重话你且忍着些这么多年她也挺苦的。”
“还有那桩婚事你要当真不乐意这一半天等府里消停些嬷嬷再去劝劝你母亲你是小辈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事跟你母亲置气懂吗?”
方嬷嬷说着说着抹起了眼泪。
她是唯一一个从京城跟过来的宋家老人。
她服侍过宋家三代人。
见证过宋家的兴衰大起大落。
如若当年宋家老爷子没出那样的事大小姐本该是京城高门大户的主母就是嫁个皇子也是绰绰有余的何至于在这穷乡僻壤过这种糟心日子啊。
她家小姐苦啊!
本该是明珠却落了凡尘。
当真是世事无常!
陆文惠也没想到聊几句话竟会把方嬷嬷聊哭了顿时慌了神:“嬷嬷你别哭呀!”
“让母亲看见又要说我不懂事了。”陆文惠急得直跺脚。
怎么好好的说哭就哭呢?
她摊上那么个渣爹和不省心的哥哥们她都没哭方嬷嬷还不如她坚强。
“好嬷嬷不哭不哭了。”方嬷嬷擦掉泪硬挤出个笑来。
“您老放心母亲昨夜说了等家里办完丧事就会想办法退了那门亲事。”
“真的?”
“嗯母亲亲口承诺的。”
“那真是太好了大小姐想明白了好啊好啊。”
方嬷嬷眼含欣慰一个劲儿地说好。
她想起不久前大小姐发了狠说“就是死也要把惠儿嫁过去”时的模样。那时她还以为宋家的最后一点骨气终究要被这**的世道磨没了呢。
这下好了以前的大小姐好像又回来了。
一老一小又聊了几句陆文惠便去给宋今瑶送饭了。
母亲说多装些饭菜
一炷香后。
宋今瑶拍了拍吃的滚瓜溜圆的肚皮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胃里有了着落她感觉老胳膊老腿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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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了力量。
她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嗯吃饱喝足该去收拾那三
个白眼狼了。
这样想着。
宋今瑶活动了下手腕,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嚼着笑意出了房门。抬脚迈出门槛时,连裙摆都带着风。
灵堂。
老大陆渊办事一板一眼。
宋今瑶吩咐让他盯着三兄弟把陆修远的东西都烧掉,就当真杵在火盆旁眼睛一眨不眨。
宋今瑶站在廊下,透过半开的门缝看见这一幕,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个继子虽心中对她有怨,但从不会忤逆她。
是她上辈子猪油蒙了心,仗着老大不争不抢好使唤,她得寸进尺的欺压。
可上辈子在生命的尽头,却是这个孩子让她入土为安,宋今瑶心中泛起一丝愧疚。
进去的时候。
老不正经的那些东西已经烧得就剩最后一双鞋了。
老四陆川怀里抱着那双鞋,有点舍不得,见宋今瑶进来就冲着她嚷嚷。
“母亲,这鞋还是新的呢,烧了多可惜,要不留下吧。”
留下,他好偷偷给他父亲送去,陆川心里嘿嘿一笑,觉得自己当真是个大孝子。
这双鞋是宋今瑶给陆修远做的,一针一线缝制了两个月。
她女红做得好,尤其是刺绣更是栩栩如生,青黑色的鞋面上,祥云翠竹绣的那叫一个漂亮,整个太和县也找不出第二双来,也难怪陆川舍不得。
宋今瑶的目光在那双鞋上停留了一瞬。她记得做这双鞋时,她熬灯点蜡,就为了那个负心汉能穿得体面些。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宋今瑶冷冷瞪了眼白眼狼儿子,扭头却拉住了陆渊的手。
语气温软:“渊儿,饿了吧?”
陆渊明显愣了一下。
这个从来对他呼来喝去的继母,何时关心过他饿不饿?
可——
陆渊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宋今瑶面上扫过,今日她看他的眼神真的好温柔,是错觉吗?
“这三个孽障犯了错,守灵的事就交给他们了,你不必日日夜夜在这里跪着。”
宋今瑶继续软声接着道。
“你先下去吃饭,这两日你和大妹二妹只负责招待宾客就行。”
说着,视线掠过黑木棺椁以及跪着的三个亲儿子,宋今瑶眼底闪过讥讽。
既不是亲爹,她可舍不得让老大跪着守灵,谁捡来的尸体乱认爹,那就让谁“尽孝”去吧。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已经有人看不惯她的区别对待,急了眼。
“母亲,我们也没吃饭呢,你怎么不问问我们饿不饿啊?我们才是你亲儿子!”
陆川见宋今瑶不搭理他,反而破天荒地关心起陆渊那个孽种来,不满地叫嚷道。
宋今瑶缓缓转身,顷刻间脸上的温柔不复存在,她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陆川脸上。
少年被她看得后背发凉,却还是梗着脖子不服气:“母亲,你偏心偏到家了,他就是个孽种,你关心他干嘛?”
下一瞬。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灵堂炸开。
震惊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