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调勾连,刻意强调最后几个字。
展言岚茫然看着上方,仿佛在看谢叠芳,那缕元神似乎也被吓到,定格住。
他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却没能够从少年展言岚的身体剥离。
谢叠芳的手拨琴半掠过展言岚手臂,慢慢往上移动。
就在这时,她猛地抓住展言岚那缕元神,抽离出来,抛在地上。
展言岚滚了几圈,一时难分清他与少年展言岚,慢慢从混乱的心绪清醒过来,刚翻了个身准备起来。
谢叠芳迈了大步子,跨过他。
展言岚顺势被推倒在地,急切又惶恐:“你、你做什么?”
元神之间能够互相触碰,展言岚还没弄清现在是何情况,便被谢叠芳死死反压在身下。
谢叠芳没做过分越界的举动,虚坐着,双手撑着下巴道:“刚才发生什么,不用我说了吧?”
被这么一点破,展言岚眸光微颤。
他的元神自见到展府那时起,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吸引力吸入襁褓里的小展言岚身体,近而,多年来不分彼此,换句话说,他又重新经历一次十几岁的人生。
挨饿,流浪,历练,以及关于谢叠芳在风雷岛的一切……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蜷缩起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你……”
“你都知道了?”
听语气,妥协般,无可奈何。
谢叠芳哑然,在轮回香盯着他这么些年,再看不出来就是眼瞎,若不是他当年太能藏,她又恨他恨得深沉,早该摸清楚了。
展言岚发窘,不敢再说下去。
他太害怕了,害怕被谢叠芳发现,对他失去兴趣,不允他跟随她。
喜欢是一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明明是一个令人身心愉悦的东西,还没真正拥有,随之而来的只有失落和痛苦。
展言岚迟迟等不来谢叠芳发话,正准备拿开脸上的手,身上此时却传来一句话,从他耳边掠过:“你的喜欢,就这么见不得光?”
她直白揭穿他暗恋她多年的事实,将他的暗恋史一句话掀了个底朝天,展言岚更觉无地自容。
扶光仙子一面温柔又善解人意,一面果断狠辣,他爱慕她,不单单是温柔,是两面的她,不怪少年展言岚把扶光仙子当成精神寄托。
“很……龌龊。”展言岚慢慢移开手。
突逢谢叠芳趁机迎面上来,他顿时呼吸一屏,不敢动弹分毫,彼此的眉眼近在咫尺,仿佛每一分气息,都能感觉到。
他脑子像生锈的水箱,已经转动不起来,听见谢叠芳说:“多龌龊?”
龌龊?还能这么描述他对她的感情的想法。
“多龌龊?”
她又问了一遍,坦白想知道,展言岚喉咙一紧,难以启齿。
很龌龊。
他说不出。
每逢起了恶念,他开始泼冷水,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可渐渐的,这个方法也无济于事,他会清醒地沉沦。
无法遏制,一泻千里。
他居然暗地里对自己师姐怀有不善邪恶的想法。
罪孽深重。
于是,展言岚拿起冷冰冰的剑鞘,把后背抽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旧伤崩裂出血,他在内心嘲讽自己:“既知痛,万不能再心存那种龌龊的想法!”
法子行之有效,展言岚控制住打坐之时对谢叠芳产生想法。
然而,她却出现在他梦里。
梦里,她紧紧环绕住他,女子柔软的躯体的触感真实逼人,蛇一样,柔腻,冰凉中有火燃烧,吓得他半夜惊醒。
自此以后,他再也没睡过一次觉。
他不敢睡,梦里的触觉真实到他再也不敢出现在谢叠芳周围,遑论直面她。
不睡着,就不会梦到,就不会……
展言岚直挺挺躺着,视死如归,任谢叠芳摆布。
谢叠芳挑眉,不置可否。
他的反应,就像答案。
谢叠芳伸来,张开的手掌,像花农准备采下盛开的娇花前的洗礼,捧住整朵花,妨碍花骨朵停下摆出万千姿态。
为它□□,抚开花瓣,塑成花形。
这时,展言岚绷不住,眼眶闯出一串泪。
原来……元神,也是会那么疼的。
尤其,是清醒之时。
他头侧在谢叠芳目光之后,渐渐的,便没感觉那么疼……
风雷岛夜色浓如墨,天还未亮,展言岚便苏醒了。
元神不同于肉身,不觉太过疲惫,很快恢复。
谢叠芳站在不远处,仿佛无事发生般。
而他衣衫半解,赶忙穿好。
可就在这时,他起身站起来,欲朝谢叠芳而去,风雷岛忽然剧烈震动,地面石子跳动,水缸里的水震得泼出水花,屋舍上的瓦片也坠落。
谢叠芳转身,也察觉到古怪,目光从展言岚移开,观察周围变化。
“不是风雷岛在震动,是我们所在的空间。”
无形的空气搅和在一起,撕裂、分崩、离析、合成的一个混沌世界。
混沌的气流萦绕缭乱。
一道凌冽的剑气间不容发之际扫来,从谢叠芳和展言岚之间擦过,掀起摧枯拉朽般的风速。
再次睁眼,世界已化为猩红一片,分不清何处是高山,何处是原野,何处是海洋。
唯有上空一团巨大的仙气和魔气交错,气流不断摧毁周遭一切事物,万物无法近身草木化作齑粉,与飞沙一起远去。
展言岚望着,不由想起曾在风雷岛藏书阁中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
猩红仙界,伟岸盟主。
这团即混沌气团里的两股力量充斥,彼此排挤,不断膨胀,眼见在崩溃边缘,一道身影从气团里飞坠而下,瞬间从气团里弹出的仙气将那人贯穿,身影破碎,形神将灭。
魔气消逝,气团逐渐变得清透起来。
却在这时,谢叠芳不准到那个人身中致命一击的同时,双手结印,似乎对仙气的主人下了某种咒术。
气团里,那位仙气之主口吐鲜血,受了咒术之伤,元神遭到冲击。
仙气气团浑然爆裂,席卷整片大地,不在同一空间的谢叠芳和展言岚都被迷雾迷失了视线。
再次睁眼,已经来到另一个地方,白玉砌筑的宫殿,过眼一片玉色,云雾缭绕,浩浩荡荡。
不必有人说,谢叠芳和展言岚便知他们身在何处。
三界之中,有一个地方便是如此景一般,它叫——九渠宫阙。
世人从未见过九渠宫阙全部面貌,对它了解甚少,只知它隐蔽于北寒域云雾之中,极为神秘。
只是今日,九渠宫阙异常忙碌。
白纸做成的假人,充当仙侍之用,它们来来回回,手呈丹药,前往内殿。
内殿中,那位仙气之主因身中诅咒,面色铁青,犹如行尸走肉,缠绵病榻。
他披着外衣,上半身皮肉糜烂,流出腥黄色恶臭的脓水,谢叠芳往下看,云被之下的双腿肌肉萎缩,如树干一样干瘪。
仙气之主精神虚弱,气息悬浮,卧在榻上痛苦不堪,生不如死。
好可怕的咒术,比过控心术。
“他是浮罗仙人。”展言岚此时上前一步,略显惊异。
“你识得?”
“九渠宫阙共有三位宫主,第一任宫主寒觞仙尊,第二任宫主浮罗仙人,第三任宫主便是叶燃烛,我见过叶燃烛一面,他还很年轻,方才那场混沌之战,我猜应是浮罗仙人与先魔尊对战,”展言岚说时,眉头深蹙,继续说:“浮罗仙人赢了那一战,魔界自此分崩离析,浮罗仙人却也在那一战遭先魔尊暗算,才会成如今这副模样。”
“传闻浮罗仙人飞升失败,死后成了天外天般的人物传说,不曾想先魔尊给他下了诅咒……这副鬼样子,恐怕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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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叠芳说话不留情,若叶燃烛是她目前最大的敌手,那么浮罗仙人便是她应该最恨的敌人。
浮罗仙人是诛魔行动的发起者,当年他打败魔尊,建立仙盟,只手遮天,迫害魔物至此,而叶燃烛身为浮罗仙人唯一亲传弟子,得以继承宫主之位,延续恶行。
这时,泥婆娑行色匆匆赶到浮罗仙人面前,“盟主,找到了。”
浮罗仙人一听,摆手,侍奉丹药的仙侍们欠身退殿。
人走后,泥婆娑一脸谄媚,“贺喜盟主,身怀奇骨之人找着了,人就在南疆小敦村。”
浮罗仙人苍白的面上露出喜色,更显怪异,“好,此事我亲自去办,先将圣物取来。”
“是。”
泥婆娑绕到屏风之后,手里端来一株焕发紫色莹光的魔草——正是五叶芳菲草!
寝殿夜谈,展言岚在谢叠芳给他看的书中见过它,并坦白她的身份。
五叶芳菲草一出现,展言岚下意识看向谢叠芳。
谢叠芳此刻慢慢走到五叶芳菲草面前,她亦不敢信,面露苦色,略有悲戚,转而冷笑:“这是……我?”
从前,她一直以为棋夫子误她害她,可现在来看,浮罗仙人才是罪魁祸首。
“我给它下了封魔印,将它交给棋夫子,按计划实行,不可出半点纰漏。”
泥婆娑依令行事,退了下去。
谢叠芳和展言岚随同浮罗仙人,来到南疆小敦村。
浮罗仙人来此,除泥婆娑外,无一人知晓。
他控制诛魔行动活捉的大批魔物悄悄靠近村落,一夜之间,屠戮整个村落,只为带走那名身怀奇骨的人。
南疆西面繁密的林子一男一女仓皇飞奔,逃离村落,后面有数只杀红了眼的魔物追击。
“哥哥,你的伤!”后面的女孩紧声道。
“没事……我们快走!”男孩牵着女孩,临近河流,一道黑影飞快扑过,女孩被甩了出去,撞在树上,她抬头:“哥哥!”
男孩被魔物死死咬住手臂,鲜血流淌,他猛然回头:“走!”
女孩还未来得及起身,男孩便被魔物拉下河流。
河水湍急,人掉下去,生死难料。
树丛窸窸窣窣间,显现一只魔物影子,女孩一回头,一只体型较小的魔物突然闯出,将她推下。
惊呼声传荡林子,直到一声落水的扑通声,就此销声匿迹。
下一刻,方才偷袭男孩的那只魔物蹿出河面,跳到岸边,嘴里叼着湿透的男孩。
漆黑的林子渐渐显露一个人影,他浮于下半空,双腿干瘪,但不影响他出行。
见到魔物叼嘴里的男孩,浮罗仙人满意点点头,抚摸它的脑袋,像长辈嘉许孩子道:“做得好。”
他从它口中接过男孩,头也不回离去。
岸边,只留地上魔物下半身,以及不断从魔物脖颈动脉流淌出的鲜血,而魔物头颅早已沉入河底,染红河水一时,逐渐被冲淡。
回到九渠宫阙,浮罗仙人命仙侍细心照料男孩,可男孩一醒,丢失心魂般,便要闯出宫阙找他妹妹。
仙侍们拦住男孩,都是统一好的口径:“盟主恰好经过南疆,与魔物相搏,才得以救下你,你妹妹被魔物所害,至今下落不明。”
仙侍们说得含蓄,男孩从他们内敛的神情看出,妹妹多半遇难,那群魔物嗜血成性,逢人就杀,妹妹势单力薄,绝无生还的可能。
谢叠芳旁观,心中便有数,浮罗仙人骗他的时候,白少芷应是被药仙谷先谷主所救。
她看着男孩,方才她认出白少芷,那么,这个男孩便只可能是白微了。
白微就是叶燃烛,可他一点也不像白少芷口中描述那样温柔,体贴。
白微如何成为叶燃烛,在九渠宫阙这段时间一定还发生什么。
这出戏,浮罗仙人苦心积虑布局千年,不可能如此轻易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