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早恋影响学习。
苏瑜的话和唇边的笑让江妄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跳又鼓噪起来。
他发现, 苏瑜最近总是朝自己笑。
明明是这样紧张又逼仄的环境，刚才从摊前离开的小混混随时都会折返，要是暴露, 两人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可偏偏苏瑜像是毫无所觉, 弯起嘴角的时候, 右边脸颊甚至能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更好看了。
江妄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周围摊贩的油烟熏到了眼睛, 强制自己挪开视线, 硬邦邦开口：“笑什么？”
他盯着回收箱口上几乎快溢出来的衣服, 面无表情：“还有, 不许再朝我笑。”
两人靠得很近，近到苏瑜一偏头，就能听到耳边不规律的心跳。
尤其是在他笑了之后。
为什么？
某种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可消失太快，苏瑜没抓住。
江妄看苏瑜心不在焉, 明显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咬了咬牙, “还有, 这次是因为我刚好跟那群人有过节, 才来的。”
“而且, 就算我在, 我们也只有两个人, 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去挑衅的？”
苏瑜眨了眨眼, 疑惑道：“你不是打架很厉害吗？”
在他刚转学过来就亲眼见到了江妄的狠, 且所有人都告诉他, 江妄很不好惹，是个打架的好手，千万不能随意招惹。
江妄闻言心头一梗。
他看出来了, 苏瑜是真的觉得他能一打六。
“要是我不来呢？你会挨揍。”
苏瑜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
这当然也在他的预期内。
如果江妄真的狠心不管他，那他没有任何办法能逃过那群小混混的打，不过，这也不是坏事，他可以靠着这一身伤来博取江石凯的同情。
加上他身体弱，挨揍后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并发症，因为伤口发炎导致的高烧不退，抑或是行动不便，他再跟江石凯装一下，或许补习的事又能延期。
再者，江妄看他受伤可能会心软愧疚，他再磨一磨，或许补习的事情就有救了。
一身伤换这么多好处，不亏。
不过江妄只想到了第一层，看着苏瑜坦然的表情，凉凉道：“别把江石凯想的太好，他没那么大同情心。”
毕竟，能把亲儿子打成那个样子的人，能有多善。
在他看来，苏瑜这身板，想用伤来换取利益是最蠢的做法。
苏瑜没再说话，身子稍微往侧边挪了挪，脱离江妄的怀抱。
他再体寒，也禁不住夏天跟一个大火炉靠在一起，那个小混混买完铁板豆腐就走了，应该不会再回来。
就算两人分散开也不会被发现。
江妄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跟苏瑜靠的太近了，甚至苏瑜脸上还有未消退的手指印。
手心的那股潮湿感似乎又卷土重来。
苏瑜又听到了咚咚的心跳声，他偏头看向江妄，这次，江妄在看那个铁板豆腐的摊位。
摊主察觉到江妄直勾勾的视线，回头冲阴影里的两人招了招手，“小伙子，要买一份吗？”
“还有，大夏天的，你们俩抱这么紧不热吗？”
这两个小年轻在角落抱在一起嘀嘀咕咕好久了。
最后，两人一人抱着一碗铁板豆腐出了天堂街。
苏瑜那份是江妄付的钱。
彻底摆脱那群小混混后，江妄才给王恒回了电话，“能有什么事？他们看到我就跑了。”
这话说完，苏瑜偏头看了他一眼。
江妄咳了咳，侧身背对苏瑜，“你把苏瑜的书包和书都捡起来了？”
苏瑜闻言眼睛一亮。
他还以为杀马特找不到人，会拿他遗落在那里的东西撒气，没想到王恒帮他收好了。
江妄把手机递给苏瑜，“你自己跟他说。”
苏瑜接过，“太好了，不然我又要跟唐老师申请新书了，真的很谢谢你王恒，以后你数学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温和的语气加上感激让人听着十分受用，更何况还加上了具体的好处。
王恒瞬间将心里的那点疙瘩忘得一干二净，拍了拍胸脯，“苏小瑜你跟我客气什么，都是小事。”
声音激动得连江妄都听到了。
江妄把手机拿回来后，嗤笑一声：“王恒，你就这骨气？”
“你明天记得把书包带到学校来，行了，挂了。”
王恒急忙道：“等等，我捡的时候少了本，就是苏瑜抢的那个蓝色封皮的本子……”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嘟嘟嘟的盲音。
王恒：“……”
*
回到家，舒姨看到两人脏乱的衣服，震惊道：“小妄，你带着苏瑜去打架了？”
以前江妄每次打完架回来衣服就是这样，蹭得到处都是灰，胳膊和脸上也都是擦伤。
舒姨紧张地看了一圈，没在两人身上发现外伤。
江妄有些无语，刚准备解释，苏瑜却先他一步，“舒姨，我们一直在学校学习呢！就是回来路太黑，不小心摔了一跤。”
舒姨闻言神色放松下来，“这样啊！吓死我了，你们饿不饿，我去给你们煮个面？”
苏瑜笑了笑：“那就麻烦舒姨了。”
一番话成功打消舒姨的疑虑，去厨房忙活了。
苏瑜见江妄神色满不在乎，劝道：“有些时候没必要说实话，你说了，不光有可能暴露给江石凯，舒姨也会担心。”
他现在跟江妄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江妄在江石凯面前风评越差，他越难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江妄不置可否，不过倒也没在舒姨面前说漏嘴。
两人吃完后各自回房，江妄洗了把脸，准备换衣服的时候，忽然发现口袋里塞着什么东西，抽出来一看，正是苏瑜那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
被他放在屁股口袋折成了一个长条，压的看不出原来的形状了。
江妄想起来，之前苏瑜不小心掉到地上，他帮人捡起来随手放的。
据苏瑜说，里面是他花了心思写的补习计划，宝贝得很。
江妄看着不成样子的本子，想趁苏瑜没发现前，努力给人摊平。
他用手擦了擦下巴上的水，不经意间翻开一页，江妄瞟到里面的内容，压书的动作僵住。
这时，门外传来苏瑜的敲门声，“江妄，我的笔记本在你那里吗？”
江妄捏着本子的手慢慢收紧，然后，走到门边，开了门。
“就是那个蓝色封面的。”苏瑜的表情罕见地有些着急，他还想继续描述，忽然看到江妄手边的本子，“对，就是这本。”
此时笔记本是合着的状态。
苏瑜松了口气，不过还是问了一句：“那个，你看了吗？”
江妄将笔记本塞到他怀里，冷声：“里面有什么值得我看的吗？”
“我早就说过了，我对你口中所谓的补习不感兴趣。”
语调一如既往地凶，不过苏瑜早就习惯，江妄本就不喜欢学习，说到补习的事就不开心。
苏瑜好脾气地嗯了一声，“那你记得早点睡，晚安。”
分开后，苏瑜回到自己房间，跟江妄的想法一样，他一点点想把书页压平，可翻开某一页时，他的动作忽然顿住。
这是他前一段时间对江妄日程做的总结。
性格：不学无术，性格暴躁（暂未看到动手迹象）。
而这个括号上，有一个被水晕湿的手指印。
另一边的江妄在床上辗转难眠。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补习计划，是苏瑜对他平日的观察日记，甚至，从文字描述上来看，苏瑜希望激怒自己，让自己动手。
两人是同班，加上形象根深蒂固，要是他真的动手，只要苏瑜动动嘴皮子，就能送他一个处分。
但他知道，就算他将这件事谁说破，苏瑜也会示弱说这是以前的打算云云，最后他依旧没办法。
可是，这个观察日记，最新的日期是昨天晚上。
每次在江妄以为能跟苏瑜和平共处的时候，就会出一件事，也没什么好生气的，但是就是不爽。
江妄甚至想过冲到隔壁揪着苏瑜的衣领质问，问苏瑜嘴里到底有没有一句实话。
可他又觉得自己的情绪在被苏瑜左右，那种奇怪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失控的征兆，在今晚无意间捂住苏瑜嘴唇的时候尤为清晰。
江妄乱七八糟地想着，睡着后，他竟然梦到苏瑜成了一只海妖，整个人湿漉漉的，呼吸间都带着潮湿的味道。
明明是自己的梦，可他怎么都没办法把视线从苏瑜脸上离开。
苏瑜白净的脸上水珠一滴滴滑落，从下巴上汇聚，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他问：“你要打我吗？”
片刻后歪了歪脑袋，笑容诡谲莫测，“江妄，你永远都逃不开。”
*
翌日，苏瑜到教室，先去找王恒拿了书包，回来时，江妄已经趴在桌上准备补觉了。
苏瑜一直以为江妄会跟以前一样发脾气，可今天除了江妄眼底下的黑眼圈跟熊猫似的，其他一切正常。
越是这样，苏瑜越觉得不对劲。
而且，江妄看他的眼神还有点躲闪，明明理亏的应该是自己。
他想跟江妄谈谈，可江妄一直补觉，还背对着他，只给他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他连探究江妄是不是装睡都没办法。
苏瑜对这种状态的江妄毫无办法，距离月考已经过去了快一周，而他的补习没有丝毫进展，还一直被各种事情绊脚，导致江妄对他的好感度起伏不断。
更糟糕的是，今天早上，老家隔壁的马婶发消息说说他奶奶最近一直腿疼，可能是最近梅雨时节，风湿的老毛病又犯了。
苏瑜算了下，这个时间，家中用来泡脚的中药估计用完了，他不在，奶奶根本不会自己花钱去买药。
最好的办法，是他寄钱回去，让马婶代买。
苏瑜在兼职和迅速给江妄开展补习拿到工资间选择了后者。
江石凯的确不是大善人，要是知道他有时间兼职却没时间给他儿子辅导功课，他可能会立马被赶回仁村。
不能因小失大。
思索间，苏瑜不断用指甲在课桌边缘磨。
他的指甲本来就不健康，因为过于用力，食指的指甲软，一下翻翘过去，苏瑜疼得脸色发白，低头，发现食指边缘开裂出血了。
苏瑜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做了什么。
这是他的一个坏习惯，过于焦虑就会磨指甲，转学过来后这种情况改善许多，原本光秃秃的难看指甲也长回来一些，现在又被他造作坏了。
江妄睡得迷迷糊糊，一直听到旁边有窸窣小声刮蹭的声音，他睁开眼，想看看苏瑜在干什么，刚抬起头，就看到王恒从门口走来叫他，“江妄，老唐叫你们去一趟办公室。”
“还有苏瑜。”
去之前，王恒拍了拍江妄的肩，“好像是孙志在论坛发的那个视频是被校方知道了，不过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
江妄倒是没太担心，他看着站在教室门口等自己的苏瑜，低声：“那老唐叫苏瑜干什么？”
论坛都是匿名的，从始至终，苏瑜都没出现过。
王恒只想着帮江妄开脱了，一时倒忘了这一茬，“应该没多大事，老唐叫的时候还跟旁边老师笑着聊天呢！”
正如王恒所料，唐建飞的确不是来问责的。
“昨天有同学跟学校反应被三中的人勒索了，那人说苏瑜你也在，没事吧？”
苏瑜周一在升旗台演讲过，锅盖头身高不高，将人看的清楚，昨晚被勒索完，他一下就认出了下一个受害者就是苏瑜。
苏瑜没想到是因为这事，开口：“我没事，当时江妄也在，他帮了我。”
唐建飞倒是没料到江妄是这么热心的性子，“你跟他们打架了？”
江妄语调懒懒：“他们打得过么？”
这话让唐建飞一噎，低声警告：“江妄你最近给我收敛点，你少跟那些小混混打交道，受处分了我可不捞你。”
说完正声咳了咳：“我们会跟三中的老师交涉，让他们好好管教，你们要是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一定要跟老师反映，我们会给你做主。”
当其他老师跟他说苏瑜被勒索了，他吓得不行，毕竟苏瑜发个烧都能低烧一周，平日就看着弱不禁风的，要是被那些混小子一顿吓，估计又得病倒。
这么好的苗子，可别因为身体影响前途。
好在今天去上课的时候，苏瑜还好端端地坐在位置上，不然他真要撸袖子跟三中那群人讲讲道理。
勒索的事情告一段落，唐建飞表情忽然严肃起来，“江妄，你跟我讲讲学校论坛上的事，你是不是欺负同学了？”
终于说到正事，江妄来了几分兴致，“你不都在视频上看到了吗？这怎么叫欺负？真要说的话，我是见义勇为，您该给我颁个奖章。”
“少跟我贫嘴。”唐建飞丝毫不吃他这一套，“你见谁见义勇为是玩刀子的？”
江妄纠正他，“是剪刀，非常家务的日常用品。”
唐建飞：“……”
苏瑜没想到这件事会在几天后被拎出来讲，在孙志将视频帖子删除后，他为了减小影响，澄清的视频是在半夜发的，之后也撤回了，没想到还是被学校发现。
不过苏瑜也能猜到唐建飞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的点。
“老师，当时我也在场。”苏瑜忽然开口，“江妄应该不是故意用剪刀的，是孙志太嚣张，不光欺负女生，还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江妄用剪刀只是为了威慑他，并不是想伤人。”
说到底只是江妄帮人的方式不对，只要弱化江妄的暴力倾向，这件事大概率以唐建飞警告江妄几句翻篇。
可苏瑜解释完，唐建飞忽然转头，“等等，我记得江妄当时说只是顺路带你去网吧付钱，恰好被我撞见？”
当时两人配合默契，他还真以为是巧合，就把两人放了。
唐建飞回过味：“听你这么一说，你们在网吧到底待了一段时间了？”
苏瑜：“。”
江妄：“……”
江妄啧了一声，低声开口：“你说你没事掺和什么？”
现在好，成功把自己搭进去了。
苏瑜抿了抿唇，“我还以为你不会跟我说话了。”
江妄别扭地偏过头，没再吭声。
“你们俩还聊上了？”唐建飞喝了口养生茶，“给我分开站！”
说完踹了江妄小腿一脚，“说你呢！”
江妄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就在唐建飞准备好好跟两人算账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了敲，“唐老师。”
唐建飞偏头，发现是个眼生的女孩，“你找我？”
女孩表情怯怯的，不过看到江妄也在办公室的一刹那，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为了方便说话，女生站在了苏瑜和江妄中间，苏瑜只能往旁边退一步。
“老师，我是高一五班的黄娜，论坛那个视频里，低着头哭的女生就是我。”
黄娜是王恒搬来的救兵，有其他年级的证人给江妄作证求情，唐建飞就算再有意见，也不会真的处罚江妄。
果不其然，在黄娜解释清楚后，唐建飞简单说了几句就挥手让人走了。
出了办公室，黄娜立马开口：“上次实在太害怕，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谢谢，江妄，谢谢你当时替我出头。”
女生脸上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羞涩，说话时都不敢跟江妄对视。
办公室去往教室就一条路，苏瑜慢他们一步，现在被堵在后面，只在后边站着等两人聊完。
江妄对黄娜的感谢没有丝毫动容，敷衍地嗯了一声。
眼见江妄要走，黄娜赶紧将人叫住：“那个，可以加个微信吗？”
其实江妄打球她也去了好几回，可是江妄似乎根本不记得她，每次都目不斜视，跟她擦肩而过，让她没有勇气开口。
现在江妄的好友亲自找上自己作证，黄娜知道，这是绝佳的好机会。
黄娜的意思太直白，江妄终于停下脚步，一回头，发现黄娜在偷看自己。
不过被发现后，很快低头装作看脚尖。
不知怎么，江妄偏头看了眼苏瑜，苏瑜也在看他，两人对视一秒，苏瑜也低下了头。
江妄：“？”
他忽然问黄娜，“你刚才为什么偷看我？”
一个个的，都居心不轨。
黄娜瞬间脸色爆红，“我……我……”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封天蓝色的信封塞到他怀里，低着头迅速跑开。
江妄看着手中天蓝色的封皮，忽然想到，苏瑜的那个笔记本也是蓝色的。
这种相似让江妄的表情一时有点微妙。
他举着手中的信封，鬼使神差地问了苏瑜一句：“这是情书？”
饶是觉得这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苏瑜还是耐着性子开口：“嗯。”
江妄脱口而出：“那你的怎么不是——”
说完忽然止住，“我的意思是，你怎么就写那些乱七八糟的？”
苏瑜瞥了他一眼，“情书很正经？”
这话怼得江妄哑口无言，不过他感觉到苏瑜语气明显有点烦，他挑了挑眉：“我被送情书你不开心？”
苏瑜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简单就被江妄看穿，不乐意地嗯了一声。
苏瑜的坦诚让江妄莫名有些心情愉悦，昨晚烦躁纠结甚至想跟苏瑜绝交的人似乎是他另一个人格。
江妄现在只觉得苏瑜怎么看怎么顺眼，虽然他还没搞清楚缘由。
他装模作样地捂唇咳了咳，“为什么不开心？”
两人站在过道好一会，有些影响别人走路，苏瑜往江妄那边靠近，留出能让一人经过的空隙。
随着苏瑜脚步而来的还有对方身上那阵独有的熟悉味道。
咚、咚、咚……
江妄觉得自己的心跳跟昨晚在天堂街一样，又不受控了。
不过这次苏瑜离得远，没察觉到，他在思考江妄的问题，最后，选择用最直白清晰的方式回答：“不想让你谈恋爱。”
江妄瞳孔微缩，心脏某一处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不过下一秒，苏瑜再次开口：“因为，早恋影响学习。”
江妄：“……”
心死了。
第22章 第 22 章 求你了，江妄。
苏瑜不知道江妄问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怕担心再出什么幺蛾子，苏瑜难得坦诚，可是江妄明显更不高兴了, 脚步一转, 头也不回地抛下他离开。
到了教室, 江妄虽然没再跟李厚换位, 可也沉着个脸玩开心消消乐。
苏瑜看了, 一关没过。
“那个笔记本——”
苏瑜想解释, 却被江妄打断, “没兴趣。”
反正最后都会被说服，还不如直接省略那个步骤，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点。
苏瑜沉默下来，又开始无意识磨指甲，可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包小浣熊方便面。
夏晓阳指了指里边被他掰开的最大一块, “吃不？”
苏瑜摇了摇头。
夏晓阳明显察觉到了后排窒息的氛围, 低声问：“那祖宗又生气了？”
饶是他尽量压低音量, 可毕竟前后排, 江妄还是听到了, 甩过去一个眼刀。
夏晓阳顿时噤声, 不过几秒后, 又大着胆子开口：“江妄, 你为什么生气呀？”
江妄冷声：“少管闲事。”
准备调和两人矛盾的夏晓阳铩羽而归。
江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
其实苏瑜也想知道江妄为什么生气, 似乎不是因为笔记本, 而是他对于那封情书的回答。
上课铃很快响起, 苏瑜只能逼自己静下心来学习。
这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有了前车之鉴的江妄难得安分，苏瑜抽空偏头一看, 发现江妄桌上放着数学课本，底下一个眼熟的天蓝色信封。
是黄娜给的情书。
然后，苏瑜亲眼看到江妄拆开了。
苏瑜眼神微凝，要知道，之前塞进江妄课兜的情书都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到了垃圾桶，难道真的英雄救美救出感情了？
江妄打开情书看了眼，笔迹透着女孩子独有的纤细秀气，不过内容却很奇怪，讲的是江妄之前几次在西操场打篮球的事。
说江妄技术很好，投篮很帅，她一直都在默默观察，还会替江妄加油。
江妄看着看着，不自觉走了神。
现在情书都写得——
跟观察日记一样？
要真这样，苏瑜几乎把那个蓝色笔记本写完了，只是最后少了个被涂红的爱心。
旁边的苏瑜见江妄看得这么认真，最后还将情书折起来又放回了信封，一副小心珍藏的语气。
关键是，对方看完情书就从课兜里拿出了手机。
大概率是黄娜在情书里留了联系方式，江妄在加人好友。
苏瑜淡淡地收回目光，握着笔的手却无意识收紧，不小心挤压到食指指甲开裂的伤口，饶是疼，可他却没有管。
要是江妄真的早恋……
苏瑜低头，在本子上写下老师在黑板上布置的题目过程，表情却一点点冷下来。
他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确定苏瑜没有再注意自己，江妄继续在网上提问。
【一个人经常偷看对方，在笔记本上写下对方的生活轨迹，是什么原因？暗恋？】
江妄敲下最后两个字，自己都觉得离谱，可是今天这封情书以及昨晚的梦实在太诡异，让他心烦意乱。
因为是悬赏问答，很快就有人回复。
【哥们你是不是太自恋了点？这八成是图谋不轨啊！你走夜路小心点。】
【会不会是你俩有仇，他找机会想暗杀你。】
【劫财or劫色】
【该不会是你喜欢人家吧？不然怎么知道对方偷看哈哈！】
江妄：“……”
他否决了所有的答案，还不忘给最后一个点了踩一脚。
什么垃圾理解能力。
在他退出去前，又有个人回答。
【如果实在不确定，你也可以反过来观察对方，或许就能看出真正意图了。】
这番话说得江妄豁然开朗！对啊，凭什么只能苏瑜偷偷看他？
苏瑜不知道江妄为什么情绪波动会这么大，是加上好友之后聊得很开心？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喜欢在上课的时候谈情说爱么？
苏瑜忽然伸手，“老师，我有问题。”
数学老师刚讲完一个题目，视线很快挪到后排，“苏瑜，你说。”
苏瑜提出了一个常见的误区，“为什么按照这种思路解不出来呢？”
师生说得你来我往，让本来想细问的江妄被迫藏起手机，等苏瑜问完坐下，他网上发布的悬赏因为时间过长自动关闭了。
那个给出经典回复的人江妄也找不到了。
苏瑜余光看到江妄气得把手机扔进了书包，嘴角无声勾起，不过很快敛下。
几节课下去，江妄都没再玩手机，就连唐建飞来巡堂都没抓住江妄的错处，只沉着脸，指尖的笔转得飞快。
苏瑜观察了一阵，确定江妄没再联系黄娜后，便专心上课。
不过冷静下来后，他觉得自己应该猜错了，江妄历来都是把情书当废纸扔，之前在走廊对黄娜也没有过多关注，不可能因为一封情书就对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孩动心。
心定之后，苏瑜专心上课，只不过，之前为了盯江妄的动向，他下课忘记接水，现在喉咙又干又痒，时不时就要咳嗽几声。
天气热起来后，学校终于启用空调，而苏瑜的位置正好在风口边缘，饶是一直穿着校服，也觉得阴冷。
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苏瑜脑袋都震得发晕。
夏晓阳正准备偷吃零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发觉苏瑜的不适后，立马把自己的水杯递了过去。
苏瑜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喝了口水，嗓子瞬间舒服许多。
夏晓阳接过水杯，正准备安心坐好，忽然发现江妄有点奇怪。
没睡觉，没玩手机，一只手臂撑着脑袋，看似在发呆，实际在看旁边的窗户。
而玻璃反光，折射出苏瑜的模糊的剪影。
不光透过玻璃看，江妄转笔掉到地上，捡笔前，还会瞅一眼苏瑜。
之前不是还生气？怎么现在上课还偷看苏瑜。
特别是苏瑜咳嗽的时候，江妄眼神都没挪开过。
下课后，夏晓阳开门见山，“江妄，你上课干嘛盯着苏瑜看？憋什么坏心思呢？”
在他看来，江妄这种行为显然是不怀好意。
江妄没想到自己偷看还会被第三者抓包，“这事你怎么不问苏瑜？”
明明是这小子天天观察他，还写那种让人误会的笔记。
他还没弄清楚苏瑜的目的，夏晓阳倒开始质问起他了。
“可是上节课苏瑜一眼都没看你啊！”夏晓阳一脸公正，“倒是你，一直偷看玻璃上的苏瑜，咳嗽的时候看得更起劲。”
“你不会是想在苏瑜的水杯里下毒吧？”
苏瑜刚从教室前排接完水回来，听到夏晓阳最后一句话，“什么下毒？”
夏晓阳立马告状：“苏瑜，江妄上课偷看你！”
苏瑜将水杯放到桌边，垂眸看向江妄，很轻地笑了一下，“是吗？我又没有不让你看。”
他说完本以为江妄会很凶地反驳他，可江妄瞥了他一眼，别过了头，“不是说过了不要对我笑？”
苏瑜脸上的笑顿了顿，某种念头终于被他捕捉到。
他发现，江妄有时候会故意逃避跟他的对视，就跟今天黄娜给江妄递情书的时候，耳根通红，却不敢看对方一眼。
苏瑜眼神凝了凝，忽然伸手，抓住江妄搭在桌上的手腕。
江妄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甩开，可又怕大力把人推飞了，便板着脸，“你手抽筋了？”
在他握着江妄手腕的时候，江妄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只有脉搏剧烈跳动了几下，不过嘴上依旧冷硬。
苏瑜沉默下来，没说话，放开了江妄的手。
江妄装模作样地揉了揉手腕，然后揣进了口袋。
两人之间一时无言，苏瑜在思考，江妄则是懒得理人。
夏晓阳在旁边一头雾水，“你们这是谈崩了？”
“江妄，苏瑜虽然看着好欺负，可你也不能起歪心思。”夏晓阳像模像样地替人出头，“别再偷看行不行？瘆得慌。”
神经大条的夏晓阳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加上他为了给自己壮胆，扯着嗓门质问江妄偷看，前后三排的学生都听了个清楚。
这下，十几双眼睛瞬间汇聚到江妄身上，满是惊讶和八卦。
苏瑜想说什么，刚开口，忽然控制不住地低低咳嗽一声。
江妄丝毫没感受到压力，反而冷笑一声：“我嫌他咳嗽太吵，不行？”
周围吃瓜的眼神瞬间转变为同情。
他就知道，苏瑜这种柔柔弱弱的人跟江妄做同桌肯定讨不着好。
班长于苗苗更是义愤填膺，“江妄，你别太过分。”
江妄丝毫不为所动，闲闲地看着她，“我就过分。”
面对苏瑜他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其他人想都别想。
于苗苗被气的面色通红，想说什么，却见苏瑜冲他摇了摇头，“班长，我没事，之后我不咳就行。”
很多人说过他咳嗽扰人，江妄作为他的同桌，影响是最大的。
苏瑜说到做到，就算想咳，也只是灌一口水压下去，要是实在忍不住，就捂着自己嘴巴闷住声音，整节课下来，没再咳一声。
江妄看着他捂着嘴巴咳嗽的样子，表情有点不自在，昨晚在天堂街，他为了不让苏瑜咳嗽，也是这样捂的。
饶是声音不大，可潮湿的气息尽数扑到手心，捂紧了，还能感受到底下触感分明的嘴唇。
饶是嘴毒，苏瑜的嘴唇却格外柔软。
江妄不自觉就想远了，深思飘忽间，跟讲台上唾沫横飞的唐建飞对上视线。
唐建飞正想找人回答问题，见江妄难得主动，高兴道：“来，江妄，你来讲讲这个两个字在本文中的含义。”
江妄：“……”
此时，旁边递过来一张纸，纸上工整写下了答案，他照着念就行。
可是太长，他懒得读。
江妄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知道。”
唐建飞无语了，摆摆手让他坐下，“不会你跟我对视什么？”
坐下后，江妄把那张纸条塞回去，一偏头，忽然看到苏瑜为了忍住咳嗽憋得发红的耳根。
他躁动的思绪忽然冷静下来，也失了继续偷看苏瑜的兴致，唐建飞的课一结束，便翘了剩下的课。
人走后，本来正在捂唇咳嗽的苏瑜忽然安静下来，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江妄的空位，眼神微妙。
事情的发展似乎完全偏离了既定的轨道。
王恒跟江妄一起翘课，兴奋道：“去网吧还是去打台球？”
他这些天跟着江妄当“好学生”，都快闷出病了，现在难得放风，而且明天还是周六，他甚至想玩通宵。
王恒刚准备跟江妄提建议，却见江妄忽然开口：“今天多叫点人。”
王恒疑惑道：“玩什么游戏要这么多人？”
要知道平日江妄最烦身后那些尾巴。
“谁说要去玩？”江妄瞥了他一眼，“带人去三中，找场子。”
*
苏瑜是在学校把老师布置的周末作业写完才回来的，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因为提前跟舒姨说过，苏瑜回到家就吃到了热腾腾的饭菜，他看着舒姨明显又留了一份，问：“江妄去遛周五了？”
舒姨把熬好的骨头汤给苏瑜盛了一碗，“不太清楚，小妄很早就把周五带走了。”
苏瑜没吃几口，院门口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以及几声熟悉的狗叫。
江妄回来了。
周五也不知道是累到了还是怎么，一回来就趴在院子里，吐着舌头直喘气。
江妄在玄关换好鞋，冲厨房准备端饭的舒姨开口：“舒姨，我在外面吃过了，先上楼了。”
说话的时候，江妄一直低着头，头顶灯光打下来，完全看不清江妄的面容，可苏瑜却眼尖地发现，江妄的灰色T恤上有明显的脏污，领口处甚至有一些疑似血迹的暗红色痕迹。
苏瑜立马放下筷子，将准备上楼的人拉住。
江妄脚都踩上楼梯了，硬是被苏瑜拽了下来，然后，他就看到苏瑜朝他凑了过来。
江妄瞳孔微缩，看着苏瑜跟小狗一样皱了皱鼻子，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苏瑜就退开了。
“你出去打架了。”苏瑜用的是肯定句。
他说完扫了眼最容易受伤的手和胳膊，江妄明显一回来就洗了手和脸，指尖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没有明显的伤口。
那领口的血来源于哪？
江妄受不了跟他靠这么近，后退一步，“你怎么跟周五一样？”
回来的路上，周五也一直转着圈地嗅他。
两人距离拉开，灯光落到江妄的脸上，苏瑜瞬间发现了端倪。
江妄嘴角青了一片，还有些刚渗出来的新鲜血迹。
苏瑜伸手，戳了戳他的嘴角，皱眉问：“打架就算了，你还打输了？”
江妄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不客气地拂开他的手，“谁说我输了。”
三中那群狗崽子看到他们只有跑得份，还有那个推搡苏瑜的杀马特，被他和周五在天堂街追得抱头鼠窜，最后累趴在地上，被周五跳上去蹬了好几脚。
“那这伤怎么回事？”
江妄顿了顿，估计是周五把杀马特吓得够呛，杀马特回光返照似的给了他一拳，当然，他还了三下。
不过这些没必要告诉苏瑜，江妄随便扯了个借口，“走路上摔的。”
两人的对话成功引起舒姨的注意，她当然也看到了江妄嘴角的伤，“我的天，怎么脸青了？还破皮了！”
她明显是有经验的，立马从大厅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医药箱递给苏瑜，“小瑜，你帮他处理一下，我给小妄熬个清淡点的粥喝。”
伤到嘴了吃饭都难受，喝粥是最好的。
苏瑜接下医药箱，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将医药箱放到茶几上，打开，从里面找出了酒精和棉签。
可他一回头，发现江妄并不配合，甚至试图上楼开溜。
苏瑜表情淡淡：“江妄，我有你房间钥匙。”
江妄：“……”
他咬牙：“我迟早要把那个钥匙收起来！”
“随你。”苏瑜打开酒精瓶子，“不过你的伤口要先消毒。”
苏瑜显然对此很熟练，确定江妄的伤口没什么残渣后，便用棉签沾上酒精，给人消毒。
可经验丰富并不代表苏瑜会手下留情，江妄被戳了好几下，他感觉杀马特没把他的嘴角怎样，苏瑜却快要把把他的伤口捅破了。
“苏小瑜，挨打的是我。”
江妄实在受不了，一把抓住苏瑜的手腕，“你在生气什么？”
苏瑜挣扎了一下，理所当然地敌不过江妄的力气，索性让人抓着，“你打架就有概率受到处分，到时候退学了，我会被江石凯打包送走。”
这番话说出口，江妄明显愣了一下。
他忽然意识到，苏瑜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就是自己。
苏瑜趁机挣开了他的手，想将棉签扔进垃圾桶的时候，江妄忽然发现了苏瑜右手食指的伤口，“你的手怎么了？”
他这才发现苏瑜指甲极短，能清晰看到对方饱满的指腹，食指的指甲边缘甚至开裂了。
他想到什么，冷下脸，“是昨晚三中那群狗崽子弄的？”
毕竟一开始他在台球厅，跟苏瑜等人隔着一段距离，他不确定那些人有没有使什么阴招。
“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撞了一下呛血了。”苏瑜将棉签和酒精放回医药箱，又给给江妄嘴角贴了个创可贴，语气自然，“过几天就好了。”
江妄闻言没再多问。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下来，江妄的粥还得一会，苏瑜便自顾自吃起了晚饭。
江妄发现了，苏瑜好像在生他的气，今晚对他爱答不理的。
吃完饭，苏瑜端着空碗去了厨房，江妄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不过还是按捺着没开口，他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脸色了？
厨房里，苏瑜看着正在切肉丝和青菜的舒姨，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乖巧温和，“舒姨，今天江妄打架的事，你可以不告诉江叔叔吗？”
饶是舒姨平日看起来跟江妄很亲近，可她毕竟跟自己一样，是江石凯雇佣来的人。
苏瑜确信，江石凯会问舒姨关于江妄的日常表现。
他不确定舒姨会不会说漏嘴，只能提前打好预防针。
苏瑜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我怕他又挨打，上次被抽鞭子后，好几天才下得来床。”
这番话不光说明了目的，也没让舒姨觉得被冒犯。
果然，舒姨很快开口：“放心，我不会跟江先生提的。”
达成共识后，苏瑜帮人把碗洗干净，出了厨房，一抬眼，就发现沙发上的江妄直勾勾盯着厨房看。
看他出来后，又装作毫不在意地挪开视线，伸手去摸腿边的周五。
苏瑜没管他，径直去了小院，周五立马从江妄身边起来，屁颠颠跟在苏瑜身后。
苏瑜被周五蹭了一下裤腿，还有些不适应，不过周五似乎也发现苏瑜对它不算亲近，只是蹭了一下便乖乖蹲在旁边，一双黑乎乎的眼睛亮亮地盯着他看。
这让苏瑜最近沉重的心情莫名松快了些，他冲周五笑了一下，然后，把周五窝旁边的小凳子搬了过来，摄像头底下。
他站在凳子上，把监控的内存卡拔了。
毕竟今天江妄是带伤进的门，始终有被江石凯发现的隐患。
拔了内存卡，苏瑜去了江家楼上的书房，用电脑将内存卡里今天的监控画面删除，再塞了一些重复的内容占满内存，毕竟小院范围就那么大，监控画面是很单一的，很容易造假。
做完这些，苏瑜就把内存卡放回去了。
就算江石凯查，也只能看到一些毫无意义的内容。
江妄在一楼喝粥，只看着苏瑜上上下下，不知道在忙什么，全程没给他一个眼神。
等苏瑜再次从小院进正厅的时候，江妄实在忍不住，叫住苏瑜：“我也不算跟他打架，是让周五去追着吓的，哪知道那个杀马特这么不禁吓，临死反扑，我才给了他几拳。”
“而且，我打的是肚子，就算告到老师那里，我这脸上的伤明显比他更重好吗？”
他嘀咕道：“哪那么容易受处分……”
不然他早就被退学了，怎么还能嚣张这么久。
苏瑜闻言停住脚步，转头看他：“我在意的是明明事情过去了，你还是意气用事，给自己白惹麻烦。”
在他看来，两边没有再起冲突的理由，江妄这伤也是自讨苦吃。
江妄闻言把勺子往碗里一放，沉声：“你真以为事情过去了？你知道那个杀马特多记仇吗？你昨晚踹了他□□一脚，他能在天堂街死蹲你。”
更离谱的是，苏瑜还是个路痴，上学放学就那一条路线，他要是不出手警告对方，过不了今晚，苏瑜就能被人摸清楚底细。
“算了，你爱怎么生气怎么生气，懒得管你。”
江妄黑着脸，一口喝完碗里的粥，转身上了楼。
大厅里瞬间只剩苏瑜一个人，他低头沉默了许久，近日困扰他的问题有了清晰的答案。
江妄真的很好懂。
只不过这次的打架事件并没有像江妄预料地那样平静过去，他周六上午接到王恒电话时，脸上是止不住的诧异，“你说那群狗崽子告老师了？”
都是些什么软骨头？
江妄挂了电话后，直接给杀马特打了过去，“绿毛，你有没有搞错？真想把事情闹大是吧？”
杀马特刚起床，正巧在镜子前整理头发，听到江妄这话一下毛了，“草，说了多少次别叫我绿毛！”
他只是刘海挑染了一撮，怎么在江妄口中听起来就这么不入流。
“我也知道你说的什么，这可不关我的事，是他们气不过去找的老师，你也不想想你昨天什么阵仗。”
带着一大群人直接堵在三中校门口，连保卫处都惊动了，最后却只是放了条德牧撵着人到处跑。
最后被警卫追责，江妄还皮笑肉不笑地道歉说是没管住狗。
这么憋屈的事谁遇到过？
其实杀马特也很无语，他被一人一狗憋屈地追了那么久，都知道不能捅到明面，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到处说，害他也被老师骂了一通。
现在两边学校的人正在交涉。
不过毕竟是三中勒索一中的学生在前，且江妄只是放了条狗吓唬人，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加上他爸对一中的捐款，学校当然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对三中来要说法的人没什么好脸色。
毕竟上次说勒索的事，这些人还打马虎眼说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
唐建飞得到上级指示，打电话跟江妄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说没什么大事。
一旁的苏瑜也听到了唐建飞的话，松了口气，两人都以为这事揭过去了，没想到，当晚，江妄久违地接到了江石凯的电话。
当时他跟苏瑜正在餐桌上吃饭，电话接通后，江妄直接开了免提，伸长胳膊将手机放远。
果不其然，江石凯第一句就是指责。
“你最近都在胡搞些什么？怎么三中的老师给我反映说你带着狗在他们学校门口乱咬人？”
“我说了多少遍了让你把那条狗送走，非得我亲手宰了那条畜生是吧？”
苏瑜本来事不关己地埋头吃饭，听了这话，扒饭的动作一滞。
周五很聪明，长得也威风帅气，他就算怕狗刻意避开了跟周五的接触，也难免会心生喜爱，更能看出江妄和周五之间极深的羁绊。
而江石凯却动不动将杀了周五的话挂在嘴边，怎么听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而此时，周五正趴在小院的窝里休息，似乎听到了大厅的动静，抬头往这边看。
苏瑜犹豫片刻，起身将客厅的门关上了。
江妄已经对江石凯的这些话免疫了，“一中的老师都没追究，你管三中干什么？实在不行，你去给他们捐点钱堵住他们的嘴不就得了。”
毕竟，江石凯在柳市最擅长用钱解决问题。
“你真当父母的钱是大风刮来的？”江石凯语气满是怒意，“我还听说你前段时间在网吧欺负同学？还聚众带人上网？我给你的钱太多了是吧？”
江妄闻言顿感不妙，还没来得及开口，江石凯就下了决断，“从现在开始，我不会给你一分钱零花钱，你的生活费我会发给苏瑜，让他来管。”
苏瑜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自己头上，恰巧江石凯问到他，“苏瑜现在在哪？”
“江叔叔我在旁边。”
江石凯嗯了一声，“那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反正你跟他同吃同住，钱交给你也方便。”
话语间根本没有给苏瑜拒绝的余地，苏瑜只能接受。
“对了，最近补习怎么样了？”江石凯又问，“江妄那小子有没有为难你？”
苏瑜往江妄的方向看了一眼的，对方面无表情，显然是被江石凯断零花钱的举动气到了。
“没有，江妄挺配合的。”苏瑜面不改色地撒谎。
江石凯闻言语气终于温和几分，不过也没多少耐性，“上次江妄他妈联系我了，说是对江妄这次月考成绩很意见，下个月我希望能看出你补习的成效。”
“江妄进步空间大，这次至少让江妄排名进步两百名左右。”
苏瑜闻言睁大眼，“等等，江叔叔——”
可江石凯并没有给他发言的机会，径直打断，“好了，就这些事，我先挂了。”
嘟嘟的盲音响起，苏瑜表情空白，坐在椅子上半天没回过神。
饶是江妄上次月考倒数第一，可进步两百名对于还在想办法说服江妄进行辅导的他来说，简直天方夜谭。
江妄拿着手机想把银行卡里的钱转出来，却发现卡已经被限制了，气得他踹了一脚桌腿。
他一抬头，看苏瑜正出神地盯着他看，啧了一声，“刚才你就当他在放屁，别管。”
王恒考的最好的那会也只是比他高一百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进步两百名简直扯淡。
也就江石凯能说出这种不切实际的大话。
苏瑜摇了摇头，喃喃道：“不行，你必须进步两百名。”
今天他又收到了马婶的消息，说大半夜都能听到他奶奶痛苦的呻/吟，想必是被风湿折磨得不行，他必须得在这次月考上做出成绩，才好跟江石凯要钱给奶奶买中药。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没滋没味，特别是苏瑜。
江妄发现，以往风雨无阻吃完整碗饭的人竟然罕见地把饭剩了一大半。
连舒姨都好奇地看了好几眼。
两人吃完就各自上楼，江妄洗漱完，却发现门被敲了敲，他打开，发现苏瑜抱着一本数学的习题册站在门外，怕被拒绝，苏瑜努力挤出一抹笑，“让我给你补习好吗？”
江妄看着苏瑜抓住他衣摆的手，指尖用力地都挤出了白印，像是生怕他跑掉。
苏瑜仰头看他，眼尾红红的，“求你了，江妄。”
第23章 第 23 章 跟小鱼创可贴大眼瞪小眼……
江妄就这样把人迎了进来, 将自己堆满杂物的书桌收拾干净，放上苏瑜准备好的草稿纸和习题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苏瑜最后那句话, 比叫他妄哥还有效。
那一刻, 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瞬间席卷而来。
苏瑜向来是嘴毒不让人的, 他不想苏瑜那么卑微地跟他说话,
可眼前人的软弱又像是装出来的, 进门后, 苏瑜有条不紊地给他罗列好今晚的任务, 他怀疑那通红的眼眶是用手硬生生地揉出来的。
苏瑜坐下后，见江妄迟迟不坐旁边，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下摆。
刚才在门口，苏瑜也是一样的招数。
江妄不情不愿地坐了下去。
苏瑜将早就给江妄准备好的基础测试题抽了出来，“你先试试这些, 有什么不会的直接空着。”
这一套测试题出来, 他能大致摸清楚江妄的数学基础, 再进行针对性补习。
可他将题目递给江妄, 江妄却没接。
江妄看着他几个渗血的指甲, 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走廊灯光昏暗, 他没看出苏瑜指甲的异常, 现在换到室内明亮的白炽光下, 苏瑜指甲上的血迹一目了然。
甚至有三四个指甲都开裂了, 旁边的血凝固在伤口边缘, 红的刺眼。
之前苏瑜给他的嘴角消毒的时候, 明明只有右手食指有伤。
苏瑜顺着江妄的目光看过去，像是似乎才发现手上的伤口，表情有些惊讶。
苏瑜将习题册放到桌上, 将手指缩进手心，“是觉得太丑碍眼？要是影响你做题的话我去洗洗。”
虽然在他看来没必要，可这样一双手在眼底下晃的确会让人分心。
江妄没想到苏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明明刚才那么会示弱装可怜，现在真的有伤，却一点都不会利用。
“你眼里就只剩补习了？”江妄冷声驳斥，想起什么，目光紧紧盯着苏瑜，“你是不是有自虐倾向？”
苏瑜表情愕然，“怎么会？这只是我的一个坏习惯，紧张焦虑就会这样。”
自从他母亲生病去世，他总是不自觉地磨指甲。
从小到大，他的十个手指头的指甲就没齐整过。
江妄安心了些，不过还是没什么好脸色，“什么怪癖好……”
他说完一把拉开凳子起身，“在这里等着。”
说完江妄就出了房间，只剩苏瑜一个人。
两人的房间虽然相邻，可是格局却大不相同，苏瑜房间只有简单的床和衣柜，而江妄这里则是丰富许多。
有书架，装满手办的玻璃柜，塞满游戏光碟的储物柜，有一面墙边还放满了各种运动器材。
杂乱无章，却多姿多彩。
苏瑜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低头轻轻捏了一下受伤的指甲。
要是他没猜错，江妄应该是去拿医药箱了。
果不其然，江妄很快回了房间，不客气地将习题册拂开，把医药箱放在上面。
他打开翻了翻，很快找到之前用过的酒精和棉签，刚想递给苏瑜，苏瑜却手伸到他面前。
江妄不可置信道：“你让我帮你涂？”
苏瑜指了指他嘴角的创口贴，“不行吗？你受伤也是我帮的你。”
语气自然，像是丝毫没觉得使唤江妄是什么很离谱的事。
“而且，我两个手都受伤了，不方便。”
一番话合情合理，把江妄堵到了思路。
纵使江妄心底感觉怪怪的，看着对方受伤惨烈的伤口，还是拿起了棉签。
苏瑜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垂着眼，安静地看江妄涂药。
不同于苏瑜给江妄嘴角上药时的不留情，江妄明显是收着力的，有时候用酒精擦到一个开裂得比较严重的指甲，还会抬头看他一眼。
苏瑜一直知道江妄很凶，特别是脸上带伤后，那股凶戾更是无处可藏，可对方小心翼翼的力道让他整个人又染上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苏瑜心底的感觉在此刻印证。
他见过无数次江妄跟王恒的相处，能看出两人有很深厚的交情，可他却从没见到江妄这样对王恒。
估计王恒对他示弱，江妄能一脚踢出去，哪会像这样——
心疼他。
江妄看着指甲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紧皱的眉头就没放松过。
苏瑜的指甲太短了，根本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估计平常的撞击都会感到疼痛，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生活过来的。
就像现在，酒精落在裸露伤口时分明刺痛难忍，可苏瑜的手从始至终都没往回撤，最多是迟钝地蜷缩一下指尖，又很快配合地伸直。
像是感觉不到疼。
江妄抬头，“你要是痛——”
话说到一半忽然卡住。
苏瑜在看他。
灯落下的光影落到对方的眼睫，投下两方浓浓的阴影，衬得那双眸子幽深不可测，可苏瑜突然冲他笑了一下，眼睛微弯，琥珀色瞳仁在光下折射出清透的玻璃质感，像猫。
江妄别开眼，继续给人处理伤口，冷冷道：“手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笑？”
也不知道苏瑜是在哪里磨的，有些指缝竟然有木屑。
他怀疑苏瑜是故意的。
可手心的触感温热柔软，江妄诘问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发现苏瑜在看他后，江妄上药的动作都变得不自在，最后实在忍不住，抬头，面无表情：“你看什么呢？”
苏瑜眨了眨眼，“看你。”
江妄手上的棉签不知为何突然脱力，掉进了底下的垃圾桶。
他不自在地别过视线，重新拿了一根，“什么毛病。”
苏瑜看着江妄的鼻尖，忽然开口：“等会你做这套习题册的时候，我再给你圈十道物理题，你做了看看？”
江妄头都没抬：“苏瑜，别得寸进尺。”
苏瑜抿了抿唇，“明天周六，不用上课，我听到你约王恒晚上一起去网吧通宵。”
江妄嗯了一声。
论坛那个视频，以及去三中找场子，王恒都出了不少力，他当然要带兄弟玩个痛快。
可苏瑜的下一句话，直接让江妄僵住。
“你有钱吗？”
江石凯封了江妄的卡，还将必要的生活费交到了苏瑜这里。
来江妄房间前，苏瑜已经收到了江石凯给他转的两千块钱，每人每月一千块钱，对于走读生来说，一千的生活费绰绰有余。
可对江妄这种大手大脚的少爷来说，一千还不够他一周的花销。
苏瑜见江妄有点生气的迹象，用食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手背，“我可以给钱让你们去上网，只要你能把十个物理试题写完。”
江妄挑眉：“包夜我都是去包厢，一小时20，一晚上我跟王恒要360，你确定？”
“我只接受十块钱的大厅价格，两人180。”苏瑜平静跟人对视，“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
这番话让江妄心底那窜希望的小火苗一下灭了，关键是苏瑜根本没给他讨价还价的余地。
他很想洒脱地拒绝，可又在兄弟面前拉不下面子，只得不情不愿地开口：“算了，大厅就大厅。”
苏瑜像是对他的妥协早有预料，他刚松口，苏瑜就冲他扬了扬手机，“我跟网吧老板说好了，你晚上直接去，还是你喜欢的那个机位。”
江妄睁大眼：“？！”
他们才刚达成协议苏瑜已经把后续都排好了？
“等等，你什么时候认识老杨的？”
网吧老板姓杨，是个脾气很怪的老头，除了收钱的时候给个正眼，其他时候对客人都爱答不理。
要不是环境和网速甩了其他网吧一大截，估计早倒闭了。
“你说杨叔？”苏瑜解释，“之前上下学我经常经过溜溜网吧，杨叔就坐在门口乘凉，聊几句就熟了。”
无论是长相和性格，苏瑜都很讨长辈喜爱，再加上他刻意示好，自然就跟网吧老板加了联系方式。
而且，当江妄翘课不见的时候，他只要问一句就能知道江妄在不在网吧。
而且，刚才他只用了150的价格就让杨叔同意预留出两个机子，相当于白赚30.
不过这些没有必要跟江妄说。
这一些列操作让江妄感觉怪怪的，有种被苏瑜看清楚拿捏在掌心的感觉。
他咬牙：“之后钱不够别跟我哭。”
苏瑜毫不在意，“这一点你放心，我有分寸。”
游刃有余的姿态让江妄愈发不爽，等苏瑜在心底大致划分出钱的用途，一低头，发现自己手指头都被创可贴包得严严实实，成了十个尖尖的小粽子。
医药箱里有很多创可贴，江妄好巧不巧选的那盒卡通小鱼包装的，现在苏瑜每个手指头都有一只小鱼在蹦。
苏瑜下意识想撕开。
旁边的江妄忽然啪的一下把医药箱合上，“伤口愈合前不许动它，不然之前的协议作废。”
苏瑜只得忍住。
花了快一个小时，江妄终于把苏瑜准备的数学习题做完，转战那十道物理题。
苏瑜看着江妄只有一两行的解题过程，又忍不住想磨指甲，可手指头都被创可贴包裹，蹭到桌边只有柔软的布料感。
坏习惯被硬生生制止，苏瑜只得沉住气去研究江妄的思路。
房间开着空调，凉气极大程度地压住了苏瑜心底的那股燥。
好在虽然大部分题目都没做对，但能看出来江妄有一定的数学基础，不是他预料中最坏的白板。
江妄做了两道物理题，被磁场给绕晕了，实在受不了，想跟苏瑜撂挑子，一抬头，正好看到苏瑜把手指头抵到桌边，左右蹭了两下。
可能是感觉手感不对，苏瑜低头，跟小鱼创可贴大眼瞪小眼，几秒后，又默默拿起了笔。
估计为了泄愤，江妄甚至看到苏瑜在他的试题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最后可能又觉得太显眼幼稚，又擦掉了。
就这点能耐……
江妄无声扬起嘴角，看着底下的物理题，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还能再忍一小会。
第24章 第 24 章 偷偷给自己按了个治疗。……
第二天是周六, 苏瑜花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又给江妄出了一套数学和物理的习题。
这次是针对江妄的基础出的巩固试题，昨晚的那两套苏瑜全改好了，连解题过程都写上去了。
怕江妄有些理论基础不会, 苏瑜甚至都做好了注解, 写了满满一大页纸。
做完这些, 苏瑜揉了揉酸痛的脖子, 一抬眼, 外面天已经黑了。
江妄下午遛完周五就出门了, 现在还没回, 应该已经跟王恒一起在网吧了。
周六不用上学，舒姨很贴心地做了宵夜，正准备喊苏瑜，却见苏瑜背着书包下了楼。
苏瑜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饭盒，“舒姨, 我今天不在家吃了, 我打包两份饭去找江妄。”
舒姨闻言立马笑开了, 接过饭盒, “正好晚上做的是牛肉笋干炒饭, 也方便装。”
苏瑜竟然要给江妄带饭, 看来两个孩子最近相处得很融洽, 这样再好不过。
装好热腾腾的炒饭, 苏瑜走了差不多五分钟, 就到了网吧。
网吧老板看到他背着书包过来, 有些诧异, “来查资料？”
苏瑜弯了弯唇，“杨叔，我就不能是来上网放松一下的？”
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白T, “我今天可没穿校服，您不许赶我。”
之前他偶尔想进去看看江妄在不在，正好老杨在店里，看到他，就诓苏瑜说他们是正规网吧，不给进。
来回好几次，知道苏瑜只是来找江妄，老杨才让人进来。
老杨朝他摆了摆手，“玩游戏可一点都不能放松。”
今天是休息日，苏瑜一身简单的白T浅灰休闲裤，看起来清清爽爽，跟那些吊儿郎当来上网的人气质完全相反。
他开网吧这么久，要是这么点眼力都没有，早就被附近学校的老师给盯死了。
“的确瞒不过杨叔，我是来找江妄的。”苏瑜说完，将老板收银台前铺满烟头的烟灰缸拿起来倒进垃圾桶，“抽烟对身体不好，叔你尽量少抽点。”
老杨本来已经从烟盒里掏出来一根，闻言又笑着放了回去，“行行行，听你的。”
他朝不远处指了指，“江妄在那跟同学开黑呢！正好他旁边还有个空位置，你随便坐。”
江妄正在打团，逆风抗压让他心烦意乱，偏偏这个时候有人过来凑热闹，哗啦一声把他旁边的椅子拉开，声音大得他隔着耳机都能听见。
要知道，他平时来网吧打游戏，除了王恒，没人敢坐在他旁边，因为知道自己会烦，没人敢来触霉头。
团战打输了后，王恒意兴阑珊地问：“今天都碰到的什么垃圾队友？要不别打了，出去吃饭去不去？上次吃的那家烤肉还不错。”
江妄早就饿了，下意识就想同意，可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口袋空空，硬生生改了口，“你自己去，我不饿。”
忍过这一阵就好了。
王恒闻言哦了一声，“行，那我泡个泡面去。”
旁边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塑料声，江妄肚子没骨气地叫了一声。
他感觉旁边新来的人似乎看了他一眼，江妄面无表情地抬手捂住肚子，装作不舒服的样子。
正常来讲，那人肯定会在这个时候献殷勤，或者识相地走开。
但是对方都没有，反而将江妄放在隔壁桌的书包不客气地放到了江妄的椅子后边，显然是觉得它碍事。
游戏结束，江妄屏幕上跳出大大的【Defeat】。
这个时候，积攒的情绪到达顶峰，偏偏旁边那个还来招惹他，用手指戳了几下他的手臂。
江妄忍无可忍，一把将耳机摔到桌上，“你特么没完……”
一转头，忽然对上苏瑜那张漂亮的脸，话一下卡在嗓子眼。
“你怎么来了都不说一声……”
“我以为我拉椅子的声音够大了。”苏瑜将饭盒放在他面前，“吃吗？舒姨做的炒饭。”
江妄很想硬气地说不吃，可肚子又叫了咕咕叫了两声。
在嘈杂的网吧，江妄的肚子的叫声却半点不输，有劲又有穿透力。
免得江妄又恼羞成怒，苏瑜压下嘴角的弧度，“在外面吃太贵了，生活费有限，我建议你吃舒姨做的。”
说完贴心地给他打开了饭盒。
无比残酷的事实以及炒饭的香气还是让江妄放弃挣扎。
王恒端着泡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江妄在吃香喷喷的牛肉炒饭，“我去，你吃这么好不叫我！哪家外卖啊看着也太香了！”
江妄一把拍开王恒的狗爪子，“苏瑜带的，你吃自己的泡面去。”
饭盒本来就不大，真让王恒伸筷子他还能捞着几口？
王恒这才注意到江妄旁边的空座上坐着苏瑜，把椅子往后一蹬，跟他打招呼，“苏小瑜，你特地来给江妄带饭？”
他就知道江妄之前说做间谍是在诓他！现在两人都亲密到互相带饭了！
“嗯。”苏瑜将王恒脸上的馋看得一清二楚，“你要吃吗？我可以分你一半。”
他正准备把自己的饭盒递过去，王恒却被江妄连人带椅子拖回了原处。
江妄将泡面塞到王恒怀里，“面要泡烂了。”
王恒蔫巴巴地打开泡面吃了口，含混道：“人家苏小瑜都说分我了你还不让……”
江妄没理。
苏瑜那瘦弱身板，他都不好意思跟苏瑜抢吃的，也就王恒做得出来这种事。
几人各自解决完了夜宵，江妄吃饱喝足，又有了玩游戏的精神，刚准备喊王恒再来一把，面前却多了几张纸和崭新的几套试题。
“上次的物理和数学题，你错的地方和过程我都标注出来了，顺便给你出了两套题用来巩固。”苏瑜将纸一张张摊开，完全盖住了江妄的键盘和鼠标，“你有空看看。”
江妄看着桌面满满当当跟学习有关的东西，额角青筋跳了几下，将东西拂开，“我没空。”
拒绝得毫不犹豫，让王恒都忍不住侧目。
他原本觉得江妄挺惯着苏瑜的，现在看，间谍的事好像又有戏了？
苏瑜看着被推回来的东西，非常自然地折叠收好，“那等你有空再看好了。”
说完，便自己拿出老师布置的作业，低头做了起来。
江妄本来都做好被苏瑜纠缠的心理准备了，闻言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上次苏瑜那个架势，明显是把给他补习放在第一位，现在怎么这么简单就放弃了？
江妄咳了咳，“你不再劝劝我？”
“你不是没空吗？”苏瑜疑惑抬眼，“而且，这个数学作业老师千叮万嘱，说周一早上就要交，我给你写题目花的时间太多，现在得赶作业才行。”
说完，又埋头写，仿佛对补习的事半点不放在心上。
江妄看了他几眼，发现苏瑜是真的开始写了，顿时没意思地撇过头，想喊王恒上线玩游戏，却发现王恒抱着书包，转着椅子滑到了苏瑜那边。
“苏小瑜，你能不能给我抄抄啊？我好多作业没写呜呜！”
王恒刚假模假样地哭了几句，苏瑜就从书包里拿出一叠本子，“要抄哪个？”
这举动让王恒震惊地瞪大眼，“我去，你也太牛了！”
这一撮本子包含了所有科目的作业，他哪碰到过这么慷慨的学霸！
王恒兴冲冲的抱着作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并无情拒绝了江妄的双排邀请，“你先玩，我补会进度。”
江妄黑着脸自己玩了一局，他打射手，快把对面杀穿了，却耐不住有四个猪队友，最后还是输了。
不过这次他没太在意输赢，想起了一件事，看向旁边埋头写题的苏瑜，“你来送饭为什么要带着其他科目已经写好的作业？”
怎么像是专门来钓王恒的。
苏瑜写字的手一顿，不过抬头时，表情看不出任何异样，“写完顺手装进去的，忘拿出来了。”
自然且淡定的语气让江妄找不出破绽。
可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苏瑜没理会江妄，低头继续写题。
网吧并不是一个适合学习的地方，他也只是带了几道简单的数学题来做做样子，饶是早就知道解题思路，却还是下笔缓慢，像是在思索。
眼见题目即将写完，旁边的人也越来越坐不住。
在苏瑜写完最后一题，停笔的时候，江妄恰好开口：“不许写了。”
两个人在他旁边刷刷写作业，他哪有心情玩？
苏瑜偏头看他，“嗯？”
游戏屏幕上的蓝光映照到苏瑜白净的脸上，嘈杂的环境和花里胡哨的背景跟苏瑜身上的干净气质形成鲜明反差。
江妄忽然生出一个坏主意，“会玩lol吗？很好玩的。”
反正是苏瑜非要待在这里不走，他只是善意引导。
可苏瑜半点不感兴趣，“不会。”
说完重新低头，想拿起笔继续写，却被江妄抢走。
“不会我可以教你。”
苏瑜从书包里换了一支笔，在已经写好的题目上又加了另外一种解法，语气跟笔迹一样漫不经心，“不想玩。”
江妄没想到苏瑜油盐不进，“你陪我玩，我就把上次数学和物理的解析认真看完。”
苏瑜从书包里拿出巩固习题，“那这个呢？”
江妄瞥了一眼，加注道：“你陪我玩三小时，习题我也写。”
苏瑜有些犹豫。
江妄咬牙：“两小时！”
几乎是在他改口的下一秒，苏瑜将东西一股脑塞进他手里，眼睛弯成月牙形状，“成交。”
现在是晚上八点，他陪江妄打到十点，江妄用一个小时看昨天的错题，再用一个小时写新题，他零点收工回去睡觉。
很合理。
苏瑜爽快的态度让江妄意识到。
他又被苏瑜套路了。
这不就相当于他用苏瑜开心玩游戏换成自己苦逼写题吗？
他哪里赚了？
江妄觉得自己最近跟苏瑜在一块，脑子也被学习腐蚀生锈了。
只不过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没有反悔的余地，他只能板着脸看苏瑜收拾桌子准备玩游戏。
王恒作业也抄得差不多，见两人要开始打游戏，立马加入，“我去给苏小瑜借个号！”
三人三排，王恒玩对抗路，江妄玩射手，苏瑜用的据说是好上手的辅助。
匹配的时候，江妄本来还在脑子里复盘，避免再次踩苏瑜的坑，可一偏头，看到苏瑜手指上缠着十个创可贴，笨拙地适应技能按键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给人调整姿势，“手指这样放是最方便的。”
江妄手很宽，骨节分明，和手掌相连的腕骨圆润而突出，上面的筋脉不过分喷张，但能看清蜿蜒的走向，是一双很有力量感的手。
两人的手掌虚虚交握在一起，江妄能轻松将苏瑜的手完全盖住，只从指缝间漏出一点白皙皮肤。
可能是江妄经常去打篮球，两人竟然有色差。
苏瑜指尖动了一下，跟江妄的皮肤轻轻蹭过。
温热细腻的触感一瞬即逝，快得让江妄以为是错觉。
江妄收回手，看着苏瑜手指上的创可贴，试图用话语冲散两人之间异常的氛围，“你等会打游戏不会闪现到对面脸上吧？”
苏瑜点头，“我觉得会。”
带了几分认真的语气让江妄一时无言，他发现了，苏瑜看着文静内敛，实际上半点不在乎面子。
而且，苏瑜似乎没发现两人过界的肢体接触。
苏瑜见他不说话，操纵着游戏角色一点点挪到江妄旁边，“别担心，我还是玩过几次的，会好好保护好你。”
温和的语调经过电流的传导有些失声，就像是在江妄耳边说的。
江妄揉了揉耳朵，决定专心玩游戏。
偏偏苏瑜也不知道什么靠前挤视野的规则，紧紧贴着他，游戏地图上两个小图标就没分开过。
王恒在遥远的对抗路都看得一清二楚，调侃道：“我去！你们俩怎么跟那些黏糊糊的小情侣似的。”
这话让江妄最近本就敏感的神经狠狠一跳，他一边上去打架，一边反驳：“王恒，管好你那张破嘴。”
王恒贱贱地嘿嘿笑了几声。
苏瑜从余光里看到江妄紧抿着唇，握着鼠标的手都比刚才更用力，鼠标咔咔地响。
他忽然轻轻喊了一声：“江妄。”
江妄嗯了一声，清完兵线，就操纵小人到后面跟像是挂机的苏瑜站在一起。
苏瑜看着拿这个长箭耀武扬威在自己身边转圈圈的小人，笑了笑，“没事，感觉和你玩游戏还挺好的。”
江妄不自觉翘起嘴角，“废话。”
他玩射手拿过不少国服，跟他玩当然舒服。
“你只要跟在我身后就行，我一打三没问题。”
可刚放完大话，江妄就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苏瑜玩奶妈只奶自己，盾只放自己身上，让他单枪匹马上去输出，要是对面人多，毫不犹豫把他卖了，转身就跑。
江妄眼睁睁看着对面三个人追苏瑜都没追到。
他一个射手大核被迫抗压，咬牙道：“苏小瑜，你技能可不可以不要乱放？”
王恒在上路进行真男人1V1，见江妄这么凶，忍不住替苏瑜开脱：“他第一次玩，你别这么苛刻。”
“你知道他干嘛了吗？”江妄忍无可忍：“他刚刚去野猪旁边偷偷给自己按了个治疗。”
王恒：“？”
苏瑜反驳：“我没有，你看错了。”
江妄冷笑：“你以为我忙着打架没看，你五秒钟之前刚摁的。”
他都听到咻的一下的音效了。
苏瑜这才发现江妄玩游戏会频繁切换界面看装备和CD，他眨了眨眼，态度良好地道歉，“刚才是手滑，下次肯定给你奶。”
江妄勉强嗯了一声。
清完兵线，江妄回城买装备，苏瑜也像模像样地跟在他旁边回城。
只是，回城的特效突然断了，他看到苏瑜操纵着小人往他这边走了一步，射手和辅助再次紧紧贴在一起。
江妄低头装作看手，过了一会，又不自在地抬头盯着屏幕里的两个小人看。
苏瑜老是跟他靠这么近干什么？
没等他问，耳机里忽然传来一声治疗特有的音效。
江妄：“？”
苏瑜给满血回城的江妄奶了一口……
第25章 第 25 章 有点可爱。
在苏瑜的小白操作下, 江妄一脸嫌弃地将原定的两个小时游戏时间骤缩到了一小时。
可两人的交易依旧没变，苏瑜晚上十一点就拿到了江妄新写的试题。
他还怕江妄耍赖敷衍他，可江妄的确认真看了他写的错题解析, 同一个错误没有再犯第二遍, 巩固试题的正确率提高了很多。
饶是题目本来就简单, 可江妄的进步还是快得可怕。
照这样下去, 下次月考江妄进步两百名他有八成把握。
将江妄做好的卷子叠起来放进书包, 苏瑜起身准备离开, 刚背上书包, 看到江妄也拉开椅子站起来了。
“我跟你一起回去。”
王恒闻言扭过头，一脸控诉：“不是说通宵吗？”
他还在等江妄写完题，脱离苦海后带他上分呢！
王恒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想起什么，“你该不会是想送苏小瑜回家吧？”
上次苏瑜被勒索完, 江妄还专门踢馆警告杀马特那些人, 现在可能还想当回护“花”使者。
他就知道江妄间谍的事是骗人的, 这个叛徒！
“不懂你在说什么。”江妄面不改色, 拎起书包斜跨到肩头, “做题做得一点兴致都没有, 我先回去睡了。”
说完没管剩下两人的反应, 迈腿直接朝门口走去。
苏瑜跟王恒说了声再见就追了上去。
江妄没包夜, 苏瑜去前台跟老杨解释了一下, 把一部分钱退了回来。
本以为江妄已经走远了, 可等他处理好出网吧门, 一偏头，江妄就斜倚在网吧墙边，见他出来, 一言不发地站直，往家的方向走。
苏瑜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其实现在很多店还没关门，要是有事我会及时求救的，你跟王恒通宵就行，不用管我。”
上次出了被勒索的事后，苏瑜走路就很小心了，现在虽然晚，但也没到需要江妄护送的程度。
江妄悠悠瞥他一眼，“少自恋。”
苏瑜也没戳破，只是冲他弯了弯唇，“江妄，谢谢你。”
长这么大，他从来没被人这样护着送过。
过分柔软的语调让江妄走路步伐一滞，差点绊到路边的砖头，他板着脸：“你好好说话。”
饶是被坑了不少回，江妄还是对苏瑜的糖衣炮弹无法完全免疫。
而且，他感觉苏瑜最近有点奇怪。
可他又说不出具体。
江妄想事情的时候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空空地落在面前的摊位上，吓得人家师傅翻炒的动作都小了些，生怕对方是来找事的。
苏瑜见江妄盯着一家炒粉出神，问：“想吃？”
江妄不明所以，“吃什么？”
苏瑜抬手扇了扇面前炒粉烤糊冒出来的烟，“你盯对面摊主快两分钟了，吓得他炒面都糊了。”
江妄：“……”
“不用担心钱的事。”苏瑜说，“我可以请客。”
这大方的语气让江妄有些诧异，他只是多看了几眼街边的小吃，苏瑜就要给他买。
“行啊！”江妄冲摊主开口，“我要两个鸡蛋两个火腿，来个超大份。”
苏瑜结账的时候，看着自己-30的账单，心情不太美妙。
江妄真是一点都不跟他客气，而且明明刚吃完炒饭没多久，江妄竟然还有这么大胃口。
回到家，江妄把碗里最后一块火腿给了周五，周五乐得龇着大牙冲两人转圈。
因为被限制了消费，第二天周日，江妄哪里都没去，乖乖在家里打电动遛狗。
苏瑜中途又给江妄一份新的辅导题，江妄没有推脱，拿起就埋头做了起来。
苏瑜清楚，江妄其实对补习没有太排斥了，想来是上次求江妄，还是让人心软了。
只不过，江妄脾气真的很差，如果是在玩游戏正兴起的节骨点，他怎么说好话都不理人，还会发脾气，他只能见缝插针。
或者，待在江妄的房间跟人一起学习。
江妄实在不懂苏瑜为什么非要跟他一起写题。
课桌本就是单人的，饶是宽敞，坐下两人后还是略显拥挤，他学烦了，一动胳膊就会撞到苏瑜。
每次苏瑜都没说什么，还很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更大的空间。
这让江妄写题的躁意小了些，又重新抓耳挠腮地做题。
不过苏瑜的小动作总是会打断他的思路。
偶尔拨弄一下手上的创可贴，捂唇咳嗽一声喝水，水喝没了下楼去接，趿拉着拖鞋慢吞吞地走路，来来回回，让江妄始终静不下心。
囫囵吞枣地将试题做完，江妄把卷子拍到苏瑜面前，“写完了，回你自己屋。”
苏瑜看着潦草的解题过程，没太在意，反而问他：“怎么又生气了？”
听着苏瑜无辜的语气，江妄莫名憋闷，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苏瑜最近的靠近让他愈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跳，简单的肢体接触就让他脑子乱的很，平日会做的题也跟脑子短路似的。
偏偏苏瑜像是半点没察觉出来，耐心地一遍遍教他。
就像现在，苏瑜发现他第一题就错了，将错误圈了出来。
苏瑜将卷子重新放回他面前，“这一题你的思路不对。”
为了给江妄讲解，苏瑜侧身靠近，椅子在地上拖动发出很轻的噪音，伴随着对方身上好闻的味道，无孔不入地侵入江妄的感官。
江妄抵着苏瑜的肩膀，将人推远，“别靠我这么近。”
苏瑜就这样被江妄连人带椅子推到另一边，“不让我咳嗽，不让我笑，现在靠近一点讲题都不行吗？江妄，你怎么还是这么讨厌我。”
他语调很平静，可是压低的音量还是不免透出一点委屈。
要是从前，江妄肯定毫不犹豫点头，让苏瑜有多远走多远，可现在，他莫名说不出讨厌两个字。
江妄板着脸，“靠太近热。”
苏瑜抬头看了一眼空调16℃的低温，否定道：“不可能。”
他穿了外套都觉得冷，就算江妄火气足，也不可能热。
江妄没想到苏瑜这么刨根问底，“我写累了要放松一下，你把题目改完了一起说，别一题一题地讲，你不嫌累我嫌。”
苏瑜就这样被毫不留情赶出了房间。
他看着砰地一声紧闭的房门，面上的疑惑和委屈一点点收敛，只余平静。
江妄的确对他有好感，可苏瑜确定不了是来源于皮相还是少年一时的新鲜劲，不过无所谓，他只需要利用江妄对他的特殊态度，达到目的就行。
房间内安静下来，江妄松了口气，原本拘谨的姿势都变得放松，他翘着二郎腿，拿出手机玩开心消消乐，刚玩了一局，门就被敲响了。
“江妄，我水杯落你房间了。”
江妄开门把水杯递过去。
“江妄，刚刚舒姨问我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江妄回了句随便。
第三次，门再次敲响，苏瑜刚喊出[江妄]两个字，门就开了。
江妄显然妥协了，“算了，你还是进来坐着吧！”
苏瑜勾起唇，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上，将改好的习题递过去，“我给你讲讲？”
江妄一局游戏被卡无数次，也没了继续的兴致，他将手机揣进口袋，冷着脸，“讲。”
苏瑜又把椅子拖了过去，跟江妄的挨在一起，单人桌底下的空间也很狭小，江妄坐姿随意，苏瑜靠近时，两人的腿很轻地碰了一下。
一时间，两人谁也没动。
空调的低温让两人的体温愈发清晰，隔着布料都能清晰感知到。
江妄想缩回去，可又觉得自己先动的话，会让这件事变得奇怪，于是，他忍着，等苏瑜像以前一样后撤。
可苏瑜像是没察觉到，顿了一下后，淡定地给他讲题。
江妄也硬着头皮装没发现，可苏瑜说的他一个字没听进去。
他往桌底看了眼，两人的膝盖和小腿虚虚靠在一起，有种难言的亲密。
江妄忍不住打断他，“你腿往后边退一点。”
声音硬邦邦的。
苏瑜像是才察觉到，不过没动，“怎么了吗？我这边也好窄，就这样也没事吧？好像没挤到你。”
毕竟，只是轻轻挨着而已。
江妄咬牙：“你不觉得奇怪？”
“没有啊！”苏瑜低头碰了碰食指上有些松垮的创可贴，漫不经心地问，“你打篮球跟那么多人光膀子光腿撞来撞去，奇怪吗？”
江妄被问得愣了一下。
苏瑜见他像是在认真思考，很轻地皱了皱眉，忽然抬手，把手指递到江妄面前，“创可贴松了，想拆。”
江妄瞬间被转移注意力，“伤口好了？”
苏瑜晃了晃食指散开的边角，“不知道。”
没什么感觉。
江妄见有几个手指头的创可贴有要掉的迹象，开口：“那就拆了，要是伤口没好久缠新的。”
苏瑜赞同地点头，然后再次把十根手指伸到江妄面前。
江妄无语道：“赖上我了是吧？”
好在上次的医药箱用过之后就放在他的房间，取用倒是方便。
将创可贴拆开后，江妄发现之前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右手最严重的食指表面留下了深黑色的淤青。
江妄一言不发地再次给人消毒，最后给苏瑜的食指包上了创可贴。
这次图案不是小鱼，是一只灰色小狗的背影。
苏瑜凑近，想看看是什么小狗，没想到江妄也恰好低头检查创可贴缠好了没，两人的额头撞到了一起。
苏瑜有些吃痛地伸手捂住，江妄拉开他的手看了一眼，果然红了。
怎么这么脆弱，不光身体弱，还容易弄出伤。
江妄鬼使神差地贴了一个创可贴到苏瑜额头。
做完后，两人都愣住了。
苏瑜不理解江妄在做什么，江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
“额头撞破皮了，贴上明早就好了。”江妄随口扯谎，“行了，讲题吧！”
苏瑜正准备抬手扯掉创可贴，见江妄难得配合，便放下手，随他去了。
“这一题经常有陷阱，不过也是考试重点，你多注意。”
苏瑜讲完一题，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润嗓子，一抬眼，发现江妄正在看他。
他擦了擦嘴巴，下意识将杯子递过去，“你要喝吗？”
这么久了，他就没见过江妄喝水。
江妄其实有点渴，刚接过，忽然瞥见苏瑜水润润的唇瓣，在光下折射出莹润饱满的色泽。
他腾的一下将杯子放下，还紧紧拧上了瓶盖，“我不渴。”
苏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继续讲题。
这个距离，江妄只要垂下眼，就能看到苏瑜额头上滑稽的小鱼创可贴，挺翘的鼻梁，还有抿唇时凸显出来的唇珠。
有点可爱。
苏瑜敏感地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抬头，想说什么，却见江妄长臂一伸，拿起旁边架子上的帽子，扣到了他的头上。
帽檐被人重重往下压了压，阻隔掉所有视线。
确定苏瑜的那张脸被完全遮住，江妄才开口：“戴着，不许拿下来。”
苏瑜扶着帽檐，无声勾起唇角，乖乖嗯了一声。
第26章 第 26 章 去逮人。
苏瑜花了一个周末的时间将江妄各科的基础了解清楚, 开始全面的辅导计划。
课间，夏晓阳看着苏瑜递给江妄一张写了题目的草稿纸。
江妄显然是刚补完觉，被下课铃吵醒, 薄薄的单眼皮向下绷着, 有点起床气, 看到面前的题目, 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显然更不爽了。
夏晓阳心都抖了一下, 以为苏瑜要挨骂, 可下一瞬，江妄伸手接过了草稿纸，从苏瑜桌上掏了一支笔，提笔就写。
“下午那节自习课我要翘课去打球。”
虽然江妄头都没抬，可这话显然是对苏瑜说的。
苏瑜说了声好, “下自习后, 我去找你, 我们一起回去？”
江妄写题的动作顿了顿, 片刻后含混地嗯了一声。
夏晓阳目光从江妄身上转了一圈, 又挪到苏瑜身上, 眼神充满了好奇。
不是, 他俩什么情况？上周还水火不容, 江妄都不许苏瑜咳嗽, 这件事大家有目共睹。
还有不少人因此对江妄很有意见, 觉得他霸道过头, 欺负苏瑜一个新来的转学生。
毕竟，苏瑜看着安安静静，成绩又好, 长相也干净漂亮，除了那些找事的，很容易收获同学的好感。
可现在，两人的聊天竟然夹杂着一种旁人无法介入的亲昵。
苏瑜见夏晓阳一直盯着他们看，问：“怎么了？”
“没什么。”夏晓阳说，“就觉得你俩怪怪的，你竟然还要去看江妄打球。”
有江妄存在的球场从不缺观众，不过大多都是一些女生，每次尖叫声传得他坐在教室都能听见。
甚至不少学妹因为他跟江妄同班，来买江妄的信息，尤其是什么时候会去哪打球。
可见江妄在球场的魅力。
但是把苏瑜也列在观众席的话，就很奇怪。
从小到大，苏瑜与运动绝缘，估计连篮球的基本规则都不知道。
苏瑜见夏晓阳表情越来越怪，语气平静地解释：“江妄他爸把江妄的生活费都交给我保管了，所以我们吃饭都在一起，今天舒姨家里有事，请了假，我得带他去吃饭。”
还没等夏晓阳反应，江妄突然抬起头，“舒姨请假我怎么不知道？”
“她上午给我发微信了，让我告诉你一声。”苏瑜拿起手机给江妄看他跟舒姨的聊天记录。
江妄瞥了一眼，不光有舒姨请假的消息，两人之前也聊了不少，大多是问吃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吃，还有些日常闲聊。
以往舒姨都是跟他发这些消息，他有时候玩嗨了，回得不及时，所以最近舒姨都是跟苏瑜沟通。
江妄目光从苏瑜微信的卡通小鱼头像挪开，“你们聊得倒挺多。”
他实在没想到，苏瑜竟然跟舒姨能有这么多话题。
而他现在都没加上苏瑜微信。
夏晓阳莫名听出点酸溜溜的味道，“江妄，苏瑜跟你家阿姨聊天你都不让啊？”
显然，夏晓阳会错了意，以为江妄又在变着法打压苏瑜。
江妄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写题，都没理人。
他倒是发现了，苏小瑜的这个朋友在他面前胆子越来越大了，果然近墨者黑。
夏晓阳还想说什么，被苏瑜阻止，“你别瞎想，江妄对我很好。”
他说完，旁边忽然传来呲地一声轻响。
苏瑜偏头，发现他给江妄的试题纸上有个大窟窿，显然是江妄刚才用力过猛用笔戳破的。
“看什么看？”江妄板着脸，“下次能不能用结实一点的纸？这质量也太差了。”
苏瑜没想到随口一句安抚夏晓阳的话能也能挑动江妄，他没忍住，笑了一下，不过很快掩饰过去，配合地跟人一起把锅甩到草稿纸上，“好，我下次买好一点的。”
夏晓阳见苏瑜这样无条件迁就江妄，有些心疼，还想说什么，苏瑜打断了他，“现在江妄接受了我的补习，我们挺好的，你别担心。”
夏晓阳觉得苏瑜是在故作轻松，可他也没什么办法，“那你要是有什么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苏瑜点了点头。
他没有跟夏晓阳明说。
在外来看，他跟江妄依旧不对付，甚至江妄还处处欺负他，毕竟江妄凶名在外，这就是符合江妄性格该发生的事。
他不准备打破表面这虚虚的一层膜，同性之间产生好感本就不是适合对外宣扬的事，更何况发生在江妄这样的家庭。
要真是露出蛛丝马迹，不光老师会出面干预，江石凯更会勃然大怒。
那样，他跟江妄谁都讨不了好。
这种朦胧未知的状态才是现阶段最合适的。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最后一节自习课，江妄跟王恒都翘了课。
夏晓阳看着手机里咔咔问他消息的学妹，啧了一声：“大夏天的，她们还要顶着大太阳去看江妄打球，果然是真爱。”
他回完消息，回头问苏瑜：“对了，打完球你准备带江妄去哪吃饭？我怎么听这些学妹说江妄要请她们吃烤肉？她们还问我去不去呢！”
苏瑜从题海中分出心神，皱眉问：“烤肉？”
他跟江妄现在的生活费怎么可能承担得起这种消费。
“是啊！”夏晓阳又低头看了眼手机确认，“黄娜说的，就是那个江妄在网吧救下的那个学妹。”
这些天也就数她打听江妄消息最积极，只是江妄最近都本本分分上学放学，没给她机会。
苏瑜闻言眼睛眯了起来。
他记得这个人，就是上次帮江妄解围后，给江妄递情书的女生。
而且，江妄还破天荒地将情书拆开看了很久。
“不过请吃烤肉的事是真的？”夏晓阳说着说着就有点馋，“你说要不我也去凑个热闹？算了，我怕江妄一脚把我踹飞。”
他嘀咕着抬头，却发现苏瑜已经收拾好了书包，“要是唐老师来，你就跟他说，我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本来就没什么含金量，翘课一次无伤大雅。
“等等。”夏晓阳瞪大眼，“你去哪啊？”
苏瑜背好书包，语气淡淡：“去逮人。”
*
西操场，篮球比赛打得正热烈。
今天有一场正式对抗赛，开赛前，江妄在对面队里看到了一个极为碍眼的人，孙志。
他当即提出换人，可是对面球队的队长笑嘻嘻地跟他打太极，说太匆忙了，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反正怎么就是不换，甚至说江妄不想打可以走。
江妄顿时看出对面来着不善。
他们有不少队员是高三的，大概率是孙志找的靠山，想用篮球这种方式来搓搓他的锐气。
上次论坛的视频事件，不光没让江妄受到处分，孙志反而作茧自缚，受到严厉批评，连家长都叫过来了，甚至遭到了全班同学的孤立，整个人愈发沉默阴郁。
江妄倒是没想到这种境地的孙志还能找到高年级的人撑腰。
王恒也看出来了端倪，跟江妄打商量：“要不今天不打了？”
他们都是临时组的队伍，不像对面有备而来。
而且，能跟孙志这种人混在一起，手脚不会干净。
江妄把篮球往地上一拍，发出咚的一声，“怕了？”
王恒哪里看不出江妄眼里的那股子期待劲，笑着锤了他肩膀一拳，“怕个屁，那就陪他们玩玩。”
篮球的确是多人合作的运动，可耐不住江妄身高腿长，无论是速度还是技巧，甚至是耐力，都远超对手，加上跟王恒配合默契，这一片直接成为江妄的主场。
围观的人爆发出一声声尖叫，全部都在喊江妄的名字。
中场休息，一个女生过来找王恒，“那个，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黄娜。”
“当然。”王恒擦了擦脸上的汗，“还是我找你去给江妄解围的，有事吗？”
黄娜闻言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那个，打完球你们有安排吗？”
说完往江妄的方向看了眼。
江妄刚喝完一瓶水，将喝完的空矿泉水瓶捏扁扔进垃圾桶，又拿起手机，像是在给谁发消息，没注意到这边。
王恒知道学妹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也很乐意给江妄牵红线，“当然有空，正好天堂街新开了一家烤肉店，我们请客。”
黄娜身边还跟了两个小姐妹，人多也不会尴尬。
黄娜闻言笑得眉眼弯弯，“那就谢谢学长了~”
江妄本来想给苏瑜发消息，可翻了翻通讯录，忽然发现根本没对方微信，只得咬牙给夏晓阳发。
【周五他爹：跟苏瑜说一声让他别来球场，我到时候回一趟教室。】
上次的视频孙志肯定知道是苏瑜反水，还狠狠坑了他一把，以孙志的心性，绝对记恨上了苏瑜。
他怕苏瑜过来，被孙志盯上。
正在江妄等夏晓阳回复的时候，旁边慢慢靠过来一个人。
江妄以为是王恒，没管。
只不过嫌弃地往旁边挪了一步，大夏天的，靠这么近有病？
很快，手机叮了一声。
【阳阳阳阳：可苏瑜已经去找你了啊！】
江妄：“？”
他意识到什么，慢吞吞转头，跟苏瑜对上了视线。
苏瑜朝他进了一步，不过这次，江妄没躲了。
苏瑜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跟谁发消息，这么认真？”
江妄把手机塞进书包，“没什么。”
这事放到明面上讲太刻意。
苏瑜也没深问，只是指了指江妄放在座位上的书包，“我可以坐这里吗？这里太阳小一点。”
今天来看篮球赛的人格外地多，树荫下的座位都被占了。
江妄将书包拿起来，“随你。”
他从书包抽了一瓶水出来喝，喝完，刚想把它和书包一起放地上，苏瑜却伸手，自然地将书包接过，放到了自己怀里。
这个时间点来西操场打球的大多是翘课的，男生穿着短袖短裤，女生则是漂亮的裙子，很少有像苏瑜这样，穿着一整套蓝白校服的。
阳光从树叶间投影下来，揉碎了落在苏瑜脸上，衬得人唇红齿白，加上端正的坐姿，抱着书包的样子说不出的乖。
恰好此时，苏瑜仰头问他：“江妄，等会我们从天堂街打包一份饭回家吃？上次那个炒粉看起来好香。”
江妄整个人燥燥的，都没听清苏瑜说什么，顺着话嗯了一声，又拧开瓶子喝了口水。
这时，不远处似乎有女生喊了江妄的名字，可能是因为害羞，模模糊糊的，江妄应声看了过去。
可没等他看清，苏瑜忽然开口：“江妄。”
江妄立马转移注意力，回过头看他，“嗯？”
苏瑜指了指他手上的半瓶水，“这水我能喝吗？我水杯落教室了。”
话音刚落，江妄整个人呆立当场，苏瑜要喝他喝过的水？
可苏瑜的表情太自然，如果拒绝，反而显得他心怀鬼胎。
江妄慢吞吞将半瓶水递了过去，装作不在意地开口：“随你。”
苏瑜接过瓶子，手指在晃动的水纹下显得白皙秀气，食指上的小鱼创可贴也像是活过来了似的在江妄面前跳。
见苏瑜作势拧瓶盖，江妄心脏砰砰直跳，他怀疑自己是水喝多了中毒了。
于是，他转身大步走进球场，只不过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瑜见忽然去太阳底下罚站的江妄，慢吞吞地将瓶盖拧紧，把水又放了回去。
第27章 第 27 章 可你的确很帅。
下半场比赛很快开始。
苏瑜看了几分钟, 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这并不是常规的篮球赛，对手小动作不断，时不时就就被把人狠狠撞到地上, 然后又立马将人扶起来, 一脸歉意地说不好意思。
这是一场娱乐性质的篮球赛, 旁边并没有裁判, 不过能听到观众一阵阵的唏嘘声。
可那些人嬉皮笑脸地道歉, 大家也拿他们没辙。
苏瑜发现, 被他们撞过的同学之后的行动有明显的迟缓, 根本防不住对手，就这样让对方进了好几个球。
可这些下作的伎俩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毫无用处。
苏瑜在对面发现了一个老熟人，孙志，他负责盯梢江妄，每次都故意撞人或违规拦球, 苏瑜眼睁睁看到孙志忽然伸腿, 想把江妄绊到, 可江妄身形灵活, 不光晃过了, 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回身一个横扫, 将孙志狠狠踹倒在地。
孙志躺在地上捂着腿, 白着脸被队友扶起来。
苏瑜看到, 孙志膝盖都摔出血了, 可他还是咬牙继续上场, 只是换了个人盯梢江妄。
苏瑜一开始并不理解孙志怎么还敢这样明着跟江妄对着干，毕竟之前他对江妄的畏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当苏瑜看清孙志的眼神时，懂了。
隔着这么远, 他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怨恨。
后来他在论坛发的完整视频无异于将孙志推进火坑，猥亵同校学妹且态度恶劣，甚至还在论坛倒打一耙，加上江妄本身的拥护者，足够让他万劫不复。
他其实听夏晓阳说起过，孙志准备转校，他便没有将这个人放在心上。
没想到，孙志竟然想在离开前报仇……
苏瑜黑眸微凝，比起难以抗衡的江妄，自己这个背后捅刀的人才是最佳复仇对象。
哐当一声，江妄一个漂亮的假动作绕开对手，一个起跳，完美的三分球，奠定这一局比赛的胜利。
所有队友都围着江妄欢呼，场下也爆发出热烈的欢呼与尖叫，苏瑜偏过头，发现是一群青春靓丽的女生，站在前面的是黄娜，一袭白色的连衣裙，清新惹眼。
此时，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江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倾慕。
年少时的爱恋来得总是猝不及防，却又让人无法抵挡，苏瑜没办法确定江妄会不会被这样的女孩子打动，从而转变心意。
苏瑜眼神微凝，看来，等会球赛结束，他得想办法立刻把江妄带走，避免两人的进一步接触。
就在苏瑜出神思索间，忽然听到球场中央发出一阵惊呼。
苏瑜回头，一个篮球直直朝他飞了过来，苏瑜下意识抱着脑袋伏低身子。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砰地一声，苏瑜抬头，发现江妄直直挡在他身前，篮球砸中江妄的背，砰地一声，回弹落到地上。
他看到江妄吃痛地皱了一下眉。
王恒赶紧跑了过来，确定江妄没事，撸起袖子吼道：“刚才是谁扔的球？都打完比赛还来阴的是吧？真当我们是吃素的！”
气氛一点即炸，对面谁都没吭声，显然是想就这样糊弄过去。
江妄伸手揉了揉被砸中的肩膀，回身捡起地上的球，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狠狠把球朝孙志砸了过去。
正中孙志之前磕破流血的膝盖。
孙志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跪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江妄大步上前，揪住孙志的衣领，眉眼间带着骇人的戾气，“我看你是活腻了。”
那球分明是往观众席去的，要不是他正好打完去找苏瑜，在一条线上，这个球砸中的绝对是苏瑜。
他那身板，直接被砸进医院都是有可能的。
膝盖上传来的剧痛让孙志几乎说不出来话，他颤着唇：“江妄，你别太嚣张。”
江妄直接往他的伤处上踩，甚至还碾了一圈，“所以呢？”
这场面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那些高年级的更是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江妄光天化日在学校里胆子都这么大，再这样踩下去，骨折都是轻的。
可江妄表情实在太可怕，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去劝。
忽然一只手搭上江妄的胳膊。
江妄正想发火，一偏头，发现是苏瑜，“你过来干什么？”
苏瑜没说话，只是手下稍稍用力，把人往后拉了拉，示意江妄松开。
两人对峙了一秒，江妄还是顺着苏瑜的力气松开了孙志的衣领。
苏瑜又低头往江妄的脚上看了眼，江妄不耐烦地啧了声，也没再踩孙志了。
孙志被放开，都顾不上起身，手撑在地上狼狈地后退两步，一脸忌惮。
江妄就是个疯子。
“孙志，见你伤得这么重，你蓄意用篮球打我的事，我勉强不追究。”
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苏瑜语气无比冷静，“江妄只是为了维护我，口头警告了几句，如果有其他版本的流言产生，我会跟老师告发你不怀好意用篮球砸我的头。”
要是这件事只发生在孙志和江妄之间，就非常容易被老师定性为斗殴，或者是江妄单方面的殴打。
不过要是加上苏瑜，以苏瑜乖巧讨喜的人设，不利的绝对是孙志。
孙志没想到苏瑜还反过来威胁他，可偏偏今天的事跟当初网吧发生的事惊人地相似，上次他就没讨着好，这次更难。
于是，他只能把委屈嚼碎了咽进肚子，一脸怨毒地看两人离开。
回到观众席，苏瑜将江妄的书包递给他，“我们回去？”
江妄嗯了一声。
苏瑜见黄娜还在另一边等，心底松了口气，正准备将江妄带走，王恒小跑过来插到两人中间，“去哪啊？赢了球不庆祝一下？我正好约了黄娜她们几个，我们去天堂街吃烤肉呗！我请客。”
他知道江妄的零花钱被断了，当然不会让好兄弟为难。
“苏小瑜你也来？”
苏瑜摇头，“不了，我跟江妄约好吃别的了。”
“啊？”王恒看向江妄，“什么时候约的，我怎么不知道？”
他知道舒姨今天请假，打球前还问江妄晚上吃什么，江妄说随便，不然他也不会邀请黄娜吃饭。
江妄本来想着带苏瑜一起去蹭饭，可苏瑜提前开口：“刚刚约的，不过我想吃那一家很久了。”
江妄闻言诧异地看了苏瑜一眼。
上次吃炒粉的时候苏瑜把那一大碗全让给他了，一点想吃的念头都没表现出来。
不过苏瑜说得像模像样，王恒也一点没怀疑，嘻嘻笑道：“那我们就跟着你去，不吃烤肉了。”
他相信苏瑜的品味。
此时黄娜带着另外一个女生一起走过来，王恒自来熟地招呼人，“换一家你们不介意吧？”
黄娜看了江妄一眼，又很快低下头，“听你们的安排就行。”
江妄没注意到对方的目光，他在看苏瑜。
苏瑜的表情罕见地有点精彩，无语中带着一点严肃。
可能是被王恒堵得无话可说，还带了两个跟班的缘故，苏瑜好像不太乐意，但是王恒已经对人家许下承诺了，他也没当着女生的面拂王恒面子。
一行五个人，苏瑜脚程慢，落后一步，静静看着江妄跟黄娜走在一起。
男生酷拽帅气，女生小意温婉，从外表上看，天生一对。
黄娜理了理颊边的碎发，小声问：“江妄，你这周末有时间吗？新上了一个电影，很好看，要不要一起去？”
王恒在一旁看得一脸欣慰，对于江妄这种不开窍的石头，就得主动出击。
而且人家女生都邀请了，哪个男生会拒绝？
可下一秒，就听江妄懒懒开口：“这周没空。”
苏瑜早就给他把这周的时间表给排上了，还特地说明不许去网吧，最多给他玩几局开心消消乐的时间，而相应的，苏瑜周末会跟他一起去遛周五。
江妄觉得很合理，就答应了。
黄娜没想到江妄拒绝得这么干脆，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不过一偏头，看到男生冷淡帅气的侧脸，又不甘心地开口：“那下周呢？”
江妄下意识去看苏瑜，可一转头，左手边是空的。
苏瑜落后大家一步，静静地站在几人身后，像是同行，又像是被隔绝在外。
黄娜缠着江妄说话，而王恒则是笑眯眯地跟另外一个学妹逗趣，他融入不进去。
这种情况苏瑜早就习以为常，他从来不在意自己是一个人，也不会觉得孤独，可江妄跟人低头说笑的模样真的很碍眼。
苏瑜看着地上明晃晃的日光，沉默地想，如果现在装头晕不舒服，江妄会不会抛弃别人，送他回家。
就在他衡量成功概率的时候，头顶忽然被人扣上一顶帽子。
“低着头干什么呢？”江妄不知何时来到苏瑜身边，“太阳太晒？”
江妄说完食指用力，压低苏瑜的帽檐，确保那张脸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才松手。
苏瑜却觉得被锢着不舒服，“我没那么娇气。”
既然江妄过来陪他，那他就没了装虚弱的必要。
苏瑜刚准备摘掉帽子，却被江妄扣住手腕，低声道：“别摘，孙志一直在盯着你。”
江妄发现他还是小看了孙志的毒辣，竟然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用篮球砸人，可要真追究起来，孙志一句手滑就能规避掉大部分责任，到时候，可能除了唐建华会心疼地想要讨公道，其他领导层绝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苏瑜只是个没有任何背景的转学生。
可要是他在就不一样，孙志绝对会忌惮。
手腕上传来的灼热温度让苏瑜觉得有些不适，他挣了一下。
江妄刚打完球，身上热气腾腾的，手心也烫得吓人，站在他旁边，阴影覆盖过来，像是把他团团裹住，存在感实在太强。
“你先松开。”
苏瑜想挣开，可江妄一点不让，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头靠在一起，手也牵着，低声说悄悄话，比刚才跟黄娜亲密了不知多少倍。
黄娜将身后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表情说不失落是假的，可苏瑜毕竟是男生，她倒也算不上吃醋，只是感觉到江妄暂时对她没兴趣。
江妄无视苏瑜猫一般挣扎的力气，确定身后阴毒的目光消失后，才松开苏瑜的手，“最近别乱跑，我感觉孙志他有点魔怔了。”
以前看他畏首畏尾的家伙好似被逼到了死角，想反扑咬他们一口。
不过江妄叮嘱完又觉得没必要，苏瑜的每天的路线他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家里，学校，食堂，三点一线，再没有任何其他。
对了，偶尔还被夏晓阳缠着去小卖部。
不过苏瑜还是乖乖嗯了一声，微微仰起头时，半张脸浸在日光下，皮肤显出几分透明的白，半明半昧下，分外好看。
江妄看了一眼，抬手，又把人帽檐往下压了一截。
途中，黄娜几次试图跟江妄搭话，江妄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懒散模样，还没王恒来得殷勤。
王恒都看不下去了，将人从苏瑜身边拉开：“人家学妹都这样追你，你一点表示都没就算了，一直凑苏小瑜身边干什么？”
他倒是发现了，只要苏瑜在，江妄的目光几乎就没离过人，上次在网吧包夜是，这次篮球也是。
江妄对王恒这种乐于牵红线加八卦的性子有些无语，“我都这样拒绝了，她还看不出来非往我身边凑？”
“还有你，要是真闲就多去做几套题，别瞎当月老。”
一番话怼得王恒无话可说，他倒是发现了，现在漂亮学妹对江妄的吸引力可能还不如苏瑜出的一套卷子。
不过黄娜没有轻易放弃，她第一次碰到江妄这样让她心动的男生。
眼见突破不了正主，在江妄跟王恒说话的时候，黄娜走到了苏瑜身边。
“你好，我是黄娜，上次我们在高二老师的办公室也见过。”黄娜朝他露齿一笑，“你跟江妄关系好像很好。”
苏瑜没正面回答，反而偏头问她：“你很喜欢江妄？”
被江妄冷落了一路，换其他女生早就拉不下脸走人了，可黄娜竟然还来旁敲侧击想走他这条路。
黄娜没想到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苏瑜说话这么直接，脸一下就红了，不过还是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他没什么好喜欢的，脾气差，喜欢凶人，除了那张脸没法挑剔，其他都很差劲。”苏瑜毫不客气，“我觉得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
这番话说得黄娜愣在当场，甚至有种被老师训话的既视感。
此时江妄恰巧回来，将话听了个全，“苏小瑜，你当我耳背？”
当他面说坏话是吧？
江妄黑着脸将刚买回来的常温水放进书包，重重拉上拉链。
苏瑜没想到江妄回来得这么快，“我又没说错。”
江妄没想到他还敢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苏瑜无辜眨了眨眼，“可你的确很帅。”
刚准备发火的江妄：“？”
没等他反应过来，苏瑜朝他伸手，“那瓶水是给我的吗？正好想喝，好渴。”
说完哑声咳嗽几声。
天气炎热，只走了这几步路，他的脸已经汗湿了。
江妄下意识想把水拿出来，可手刚放到拉链的位置，又顿住，狐疑地看向苏瑜。
他怎么感觉这人又在装？
苏瑜一脸淡定，“水不是给我买的？那我喝你之前剩下的半瓶好了，正好在我包里。”
说完作势卸下书包去拿。
可他刚卸下一个肩带，就见江妄呼啦一声拉开拉链，将刚买的常温水囫囵塞进他怀里，“行了行了，给你。”
可等江妄重新拉上拉链，发现苏瑜嘴里说的半瓶水正好端端放在他的书包里。
江妄：“……”
草，又被骗了。
第28章 第 28 章 江妄，你耳朵好红。……
王恒几人都快走到天堂街了, 一回头，发现苏瑜和江妄落在队伍后面，低着头, 不知道在交头接耳讲什么悄悄话。
“你们磨磨唧唧干什么呢？”王恒催促道, “都到地了, 江妄你还没告诉我吃什么呢？”
听江妄那语气, 应该是挺好吃的店, 到时候一群人坐下来, 安静聊会天, 喝点冰啤，江妄或许能开窍。
他觉得黄娜这个学妹还挺好的，不光漂亮，也知分寸，关键是对江妄的确是一片真心, 被江妄不冷不热的态度刺了一路, 半点不翻脸, 还笑盈盈地搭他的话。
再看看江妄, 就算被苏瑜气得黑脸, 可脚步半点不挪地, 就跟粘人身上似的。
苏瑜敏感地察觉到王恒看过来的目光有点疑惑, 扶了扶帽子, 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跟江妄拉开距离。
“就在前面, 溜溜网吧门口。”
江妄给王恒指路, 往前走了一步，两人的肩膀又靠在了一起，衣袖交叠蹭过, 又分开。
苏瑜不由自主地看向江妄。
江妄动作自然地跟他并行，肩膀虚虚挨在一起，朝前跟王恒聊天，“等会你请客，我没钱。”
王恒有点无语，“知道了知道了。”
在女生面前说没钱，江妄装都懒得装了。
“不过我怎么不记得溜溜网吧门口有什么好吃的……”
王恒话音刚落，看到了那家熟悉的炒粉摊位。
他是这一家的常客，老板看到他，热情招呼，“小伙子，来吃炒粉？”
王恒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哥们，你们郑重其事说约的饭是炒粉？”
苏瑜捂唇咳了咳，含混嗯了一声。
他忽然有点感谢江妄给他戴的帽子。
江妄倒是没觉得尴尬，主动上前，“老板，给我一份全家福，另外一份味道做淡一点，别加辣椒。”
苏瑜口味比较清淡。
点好菜后，他回头看向黄娜几人，“你们吃什么？反正王恒请客，不用跟他客气。”
黄娜看着面前的人，嘴唇嗫喏几下，“常规小份就行。”
这是江妄一路上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可黄娜没感受到一点其他意思，给苏瑜点还贴心地说了口味，问自己的时候却半点没多问。
让她本就不多的积极性一下跌到了谷底。
苏瑜将两人的交流尽收眼底，悄悄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江妄是真的直男，但凡多一点其他的信号，黄娜也不至于这么颓丧。
点好餐，江妄又回到他身边。
没有之前挨的那么近，却也不远，只是确保他在视线范围内。
毕竟，上学放学两人都是一路，他走不快，只要江妄不留神，拐个弯，回头就能不见苏瑜的身影，苏瑜也没有叫他，每次都是站在原地等江妄骂骂咧咧地回来。
江妄还吐槽他路痴又加重了，走了这么多次的路还不认识。
时间一长，江妄就习惯性地跟他紧紧走在一起。
好在王恒只是因为两人刚才过于贴近交流才多看一眼，应该没有起疑。
可跟黄娜同行的女生发现了点不对，疑惑道：“你们好像一路都走在一起？我还以为你们关系很不好呢。”
王恒正在跟老板算钱结账，闻言开口：“那都是谣传。”
他感觉苏瑜已经完全取代他的位置了。
“婷婷，你路上不是说有些学习上的事要问苏瑜吗？”王恒回过头，调笑道，“你也太害羞了，这种事还要我帮你开口。”
跟黄娜一起来的女生叫赵婷婷，这一路都在跟王恒聊天，可是眼神一直在往后看，起初王恒还以为她是关心自己姐妹跟江妄，后来才发现，对方看的是苏瑜。
只不过江妄一直在，赵婷婷胆子小，没敢凑上去。
苏瑜闻言，下意识看向赵婷婷，对方留着短发，看起来活泼俏丽。
见赵婷婷的目光在他跟江妄挨着的肩膀边打转，苏瑜再次往旁边走了一步，主动开口：“有什么问题？”
赵婷婷闻言眼睛一亮，立马小跑过来，占据了苏瑜跟江妄中间的空挡，“听说你学习成绩很好，我就想请教一下学习方法。”
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王恒看得一脸欣慰，这叫什么，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进度不比江妄那边喜人得多？
江妄看着他们很有共同话题的样子，面无表情地挪到小摊面前等饭。
摊主看着他的臭脸，翻炒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很快，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的炒粉，苏瑜说了声打包，杜绝了几人一起找地方吃饭的可能。
赵婷婷看了眼他的校服口袋，想说什么，可苏瑜避开了她的视线，显然是没有再次跟人交谈的打算。
苏瑜只是怕赵婷婷起疑他跟江妄的关系，才用学习的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现在饭都好了，没必要再掺和在一起。
王恒也没多少兴致，“那我也回家算了。”
眼见大家就要分道扬镳，黄娜鼓起勇气，伸手拦住江妄，“我上次递给你的情书，你看了吗？”
黄娜直奔主题，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江妄瞥了她一眼，语气漫不经心，“看了。”
他说完，垫了垫手里的两份炒粉，总觉得苏瑜那份被偷工减料了，这重量跟他上次一个人吃的没差。
黄娜哪里没察觉到他的敷衍，只不过江妄既然拆了他的情书，就代表对她的观感不坏，“江妄，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试着接触一下。”
她说完主动拿出手机，“我们加一个微信？今天人太多了。”
江妄正想开口，却见王恒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型暗示他：“你悠着点~”
人家女生在这么多人的大街上跟江妄告白，江妄要是直接拒绝，也太让女生没脸了。
江妄暗道一声麻烦，不过还是听进去了王恒的暗示，没第一时间拒绝。
苏瑜看着正在被告白的江妄，表情很淡，不过要是细看，能看出苏瑜唇角下压，显然不太开心。
江妄一偏头，对上苏瑜的冷脸，莫名其妙，谁惹他了。
两人在半空中对视一眼，苏瑜别过脑袋，还往下压了帽子，不给他看。
江妄：“？”
只不过，看到苏瑜后，他忽然有了想法。
江妄看着黄娜依旧固执递过来的微信好友名片，顿了顿，开口：“不好意思，我没微信。”
*
一行人终于分开，江妄不太理解地看向苏瑜，“王恒那个小子为什么瞪我？你上次不也是这样回我的？”
这不是很体面的拒绝方式？
苏瑜没想到江妄是这样的脑回路。
他当时是报复江妄说他穿越来的才瞎扯没微信，可现在黄娜是在告白，江妄这样的回答会让人觉得敷衍，比直接拒绝还让人心死。
不过这正合苏瑜的意，他顿了顿，开口：“我觉得王恒只是眼睛抽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苏瑜以为这样江妄就会揭过这件事，没想到江妄一脸警惕，“你又在骗我。”
每次苏瑜胡诌，都是这个语气。
“爱信不信。”苏瑜没跟人多说，伸手推开了小院门，还不忘拿走江妄手提袋里属于自己的那份炒粉。
吃完饭，江妄准备去遛周五，刚推开房门，就见苏瑜站在门口，伸手抵着他的肩，一步步将人推了回去。
没等江妄问，苏瑜已经轻车熟路地进了门，蹲下身打开他的床头柜。
江妄看清他拿出来的东西，深深皱起眉，“你拿医药箱干什么？”
他看向苏瑜的双手，指甲平整，以前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还能看到前端新生的短指甲，应该是有段时间没磨了。
“你哪里受伤了？”
苏瑜见他问个不停，把人转了个圈背对自己，“你把上衣脱了。”
江妄：“？！”
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幸好回家的时候先洗了澡，不然打完球臭烘烘的。
可下一秒，江妄意识到，他为什么要听苏瑜的脱衣服啊？
见江妄不动，苏瑜拍了拍他的右肩，“你不痛？”
随着苏瑜的问话，疼痛后知后觉地传到他的脑子，江妄这才想起，在学校操场，孙志想阴苏瑜一球，被他用背挡下了，位置的确是右肩附近。
苏瑜观察得还挺仔细。
江妄只出神了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衣服下摆被人往上拉。
薄薄的T恤被掀起一角，露出一段紧实的腰腹，宽厚的肩背往下收窄，腰被休闲短裤勒住，精瘦有劲，透着股难言的力量感。
苏瑜的动作不知为何顿住，也被江妄抓住机会，把衣服盖了下去，“等等，你别动手动脚。”
被推开时，苏瑜的指腹不小心从江妄的侧腰划过。
白皙的指尖跟小麦色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两人的动作双双僵住，空气忽然安静下来。
指腹下的皮肤弹性顺滑，他甚至能感受到江妄身上蓬勃的热度，从指尖清晰地传递过来，烫得吓人。
甚至，他感觉江妄很轻地抖了一下。
苏瑜抬头，发现江妄也在盯着他看，眸子黑沉沉的，像是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兽类。
而且两人距离也近，苏瑜能感受到江妄身上无形的压迫力。
苏瑜却半点不怕地跟人对视，慢悠悠开口：“江妄，你耳朵好红。”
江妄那点气势瞬间烟消云散，他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板着脸，“谁教你乱脱人衣服还乱摸的？”
苏瑜体温偏低，指尖更是凉飕飕的，划过皮肤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新长出来的柔软指甲的毛糙触感，让人无法忽视。
苏瑜从医药箱里拿出化瘀用的云南白药，晃了晃，“你不会是在害羞吧？”
“江妄，我是男的。”
江妄回头，看着苏瑜那张清秀漂亮的脸，含混道：“我知道。”
笃定的语气让苏瑜的心脏忽然有点闷。
小时候，很多人都嘲笑他长得像女孩子，过分精致，长大后，男生的轮廓开始显现，虽然很少有人再这么嘲讽他，但他依旧看起来很软，外表加上病弱的身体让他跟同龄的男生截然不同。
简而言之，就是没有男子气概。
他以为，江妄的对他的好感很大程度掺杂了这些因素，潜意识里把他当漂亮的女孩子。
苏瑜又忍不住想磨指甲，可是手上拿着云南白药的铁罐子，指甲只在上面磨出轻微的呼呼声。
江妄见状有些好笑，“你急什么？我没说不脱。”
反正江石凯上次把他抽成那样，他敷冰袋上药，苏瑜都看了全程，现在矫情实在太晚了些。
他说完，单手抓住够领，手臂肌肉绷紧，利落地脱下短袖，动作干脆，腰腹的线条一瞬间显得有些凌厉，头发微乱，带着点江妄独有的野性。
苏瑜不动声色地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右肩红了一片，还带了点紫，从伤势来看，那一球的重量一点不轻，可江妄半声没坑，当即转身去找孙志算账了。
除了被球砸的，江妄后背上还有各种深深浅浅的鞭伤，上次的伤只留下一条条浅粉色的疤痕，也不知道会不会彻底消失。
要是这次月考，江妄的成绩没有达到江石凯的预期，江妄会再挨打吗？
江妄等了一会，身后的人却没有半分动作，反而盯着他看。
江妄又不自在起来，他将短袖随手扔到一边的床上，“这药是喷的吧？”
总不至于要用手涂。
苏瑜收敛心神，嗯了一声，开始办起正事。
喷雾喷上，江妄套上衣服，却发现苏瑜格外沉默，把药放回医药箱后，手又不安分地搭在椅子边磨。
江妄抓住他的手腕，“把你的爪子从椅子上挪开。”
苏瑜看着被磨平了一点点的指甲，低着头哦了一声。
江妄哪里没听出他的敷衍，估计出了这个门，苏瑜又磨，他朝人伸手，“那盒创可贴呢？”
上次绑完，他看到苏瑜把最后一盒拿走放口袋了。
苏瑜哪里不清楚江妄想做什么，没吭声。
他不想被绑手。
江妄啧了一声，直接伸手去掏他的校服口袋，他记得上次苏瑜直接放这里了，没摸到创可贴，江妄反倒摸到一个类似纸张手感的东西，“你不会把给我写的题放口袋了吧？”
他今天就看到苏瑜课间一直在写新的题，也是质感很厚的纸，明显是给他的。
思及此，江妄伸手，直接拿了出来——
跃入眼帘的是一个方方正正的，粉红色情书。
江妄顿时就不想笑了，“哪来的？”
苏瑜也有些惊讶，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很快知道原因，“赵婷婷跟我聊学习的时候，走路不小心绊了一下，我就扶了一把。”
当时他就觉得自己衣服好像被动了，没想到是这个。
难怪分开前，赵婷婷一直朝他看。
苏瑜见江妄臭着脸，问他：“你生气什么？你抽屉里不是天天被塞情书？”
而且来的不是校花就是漂亮学妹，他都看花眼了。
江妄咬牙：“谁说我生气？况且，你是江石凯请来辅导我的，月考也没多少天了，你不把心思放我身上，操心别人干什么？”
他看着手里的情书，想塞回苏瑜口袋，又怕苏瑜真回去躲在被窝里偷偷看，冷着脸，“这情书你还要吗？”
苏瑜见他真的有炸毛的倾向，果断开口：“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没其他心思，这情书你处置就行。”
话音刚落，江妄就毫不留情将情书扔进了垃圾桶，“不好好学习，天天搞这些乱七八糟的。”
苏瑜附和地点了点头，“你也觉得我们该好好学习？”
江妄毫不犹豫，“废话。”
苏瑜露出一抹很甜的笑，“既然如此——”
他从另一侧口袋抽出一张写满题目的草稿纸，铺到江妄桌前，“我们来写一套进阶的数学卷。”
第29章 第 29 章 对别人，你可以再凶一点……
苏瑜哄人做题的招数简直防不胜防。
而且这进阶题目江妄做到一半就开始怀疑人生了, 苏瑜到底怎么出题的，不是像之前一样换汤不换药的巩固试题，而是新的进阶版。
跟之前的知识点挂钩, 却又是他没见过的题型, 每一题都要绞尽脑汁去推去想。
好不容易等江妄写完, 一抬头, 发现苏瑜正拿着手机给人发消息。
短短几秒钟, 就传来叮叮叮连续不断的微信震动。
江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赵婷婷？”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 苏瑜还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江妄说的是今天跟黄娜同行的女生，他否认：“不是。”
见江妄表情并没有缓和，他直接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江妄面前，“是夏晓阳, 我问他点事。”
江妄闻言哦了一声, 嘴硬道：“你干嘛给我看？搞得我很好奇似的。”
“嗯, 是我多此一举。”苏瑜没戳破他, 拿起他写完的卷子, “我给你改出来, 你可以先玩会开心消消乐。”
江妄眼睛一亮, 他还以为苏瑜又要扔给他一份其他科目的试题。
可玩着玩着, 江妄又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听苏小瑜的话？
感觉自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苏瑜改题的时候, 明显感觉到旁边的人开始躁动起来,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自己常吃的薄荷糖，放在江妄的桌前。
等改完一道江妄的错题, 苏瑜抬眼，薄荷糖已经没了，旁边人也安静下来，还能隐约听到咯嘣咬糖果的声音。
只不过，江妄安静下来，苏瑜的手机又响了，给夏晓阳回复完后，苏瑜一抬头，发现江妄在盯着他看。
见他看过来，江妄别过头，手里拿着的笔没好气地戳了下面前的草稿纸，“你微信跟人聊得还挺欢。”
跟苏瑜同桌这么久，江妄没怎么见过苏瑜在学校用手机，他以为苏瑜带手机只是为了跟舒姨交流回家吃饭的时间，平日都当一块废铁揣口袋，没想到一放学，苏瑜业务还挺繁忙。
那个对话框里，小鱼头像发出的消息一排排的，是他没见过的主动。
跟前排那个喇叭有什么好聊的……
苏瑜将江妄试卷的最后一题改完，把卷子递过去，“你怎么又生气？”
江妄没接卷子，凉凉道：“我哪有生气？我只是在想，要是老唐知道他的宝贝学生沉迷微信聊天，不好好学习，不知道多心痛。”
苏瑜第一次听说聊天还能沉迷，有些无言，将改好的卷子塞到他手心，“行了，我只是有点事问夏晓阳，现在我已经把手机静音了，不会有人打扰到我们。”
最后一句话让江妄神经一跳，这描述很奇怪，有种接下来的时间是独属于他和苏瑜的一般。
又不是情侣约会……
江妄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往后一躺，“我现在不想学。”
说完，给他的好兄弟王恒发了条消息。
【周五他爹：干嘛呢？来聊天。】
【隔壁老王：？】
【隔壁老王：是本人？】
江妄额角青筋跳了一下，没默契的臭小子。
房间内渐渐安静下来，江妄看着面前写满红笔批注的卷子，忽然想，这样是不是对苏瑜太过分了，毕竟，苏瑜要是想留在这里，就得帮他辅导出成绩。
他刚准备放下手机，旁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两个椅子的扶手轻轻撞了一下，又弹开。
江妄看着跑到自己旁边坐着的人，故作高冷道：“干嘛？我很忙。”
他说完，按在屏幕上的手指就没停过。
对面的王恒看着江妄发来的一堆没营养的表情包，吓得立马给苏瑜发消息。
【隔壁老王：苏瑜，你快去告诉江妄，他微信被盗号了，现在疯狂给我发要枪毙我的表情包。】
苏瑜看到王恒发来的消息，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江妄一低头，看到熟悉的头像，“你连王恒那小子的微信都有？”
苏瑜点头，“他说为了方便抄答案，问我要的。”
江妄不吭声了，臭着脸，手指点击屏幕的速度更快。
王恒看着满屏跟病毒一样的[击毙你]，有点崩溃。
【隔壁老王：你有本事就去盗他的钱，骚扰我算什么本事？！】
江妄正准备跟人对线，一只纤细的手遮住他的屏幕。
苏瑜抿了抿唇，“别跟他发消息了。”
江妄抬眼，“不跟他发跟你发？”
他以为苏瑜会用其他手段继续劝他学习，可下一秒，苏瑜把手机拿过来，“行。”
苏瑜露出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加好友吗？”
江妄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小鱼头像，一脸不信。
苏瑜不会在钓鱼执法吧？到时候他加了，苏瑜又拒绝申请……
“不加。”
江妄语气生硬，但眼神抑制不住地往那个码上瞥。
卡通小鱼尾巴高高翘起，是那种跟苏瑜半点不搭的鲜活可爱。
苏瑜到底从哪找来的头像……
苏瑜见江妄拒绝，轻轻抿了抿唇，“今天看到孙志，我其实挺担心的，总感觉他会做些什么，要是有你的联系方式，我到时候就能直接找你求助了……”
语气透着一丝对未知的惶然。
“你要是不愿意给联系方式，那我到时候给王恒发消息，让他转告？”苏瑜吸了吸鼻子，“不过到时候会不会晚了，不对，你会不会管我也不一定……”
两人挨得很近，江妄能清楚地看出苏瑜面上的茫然与惶恐，甚至抿唇吸气的时候，颊边露出一个小小圆圆的酒窝，不过很快消散。
“别装了。”江妄没看出这人眼里有半分害怕，“孙志没那么大胆子，不过有一点你说的没错，你出事跟我的确没关系。”
苏瑜没想到现在这么简单就被江妄看出伪装，收起表面的可怜，淡声问：“你加不加？”
江妄：“……”
他面无表情地跟人对视，最后，嘴唇动了动，报上了一串数字，“手机号。”
苏瑜记性很好，很快输入，果然找到一个微信账号，头像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德牧，显然是周五。
江妄微信叮的一声，提醒有人加好友，不过他当做没听见，拿起桌上改好的卷子，一副认真学习的专心模样。
苏瑜目的达到，没在意江妄会不会同意好友申请，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把那一套试题学完，江妄终于有空下楼遛周五。
今天出来的比较晚，公园里散步遛弯的人多了些，不少小孩看到周五都想来摸一摸，江妄一个眼神，那些小孩嘴巴一扁，就哭嚎着离开。
这是江妄对付小孩的常用手段，所以平日遛狗的时候，都没人敢靠近，也因此出名，私下骂他是住在附近的小疯狗。
江妄一点不在意这些大爷大妈说什么，低头看了眼挂在他微信好友申请界面的小鱼头像，勾起唇角，又熄屏放进口袋。
等遛完周五回家，江妄洗了个澡，躺在床上了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快晚上十一点了，距离苏瑜申请好友已经过了快三个小时。
晾的够久了。
江妄点了一下那个绿勾勾。
【你已添加了酥鱼，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江妄点开苏瑜的小鱼头像，无聊地来回点了几次，屏幕上忽然出现一行提示。
【你拍了拍酥鱼。】
江妄手指一僵，他怎么忘了微信还有这傻逼功能，关键是消息还撤回不了。
正在他盯着那个拍一拍看的时候，又出现一行字。
【对方正在输入中……】
江妄挑了挑眉，苏瑜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进对话框。
该不会，一直在等他同意好友申请吧？
而且今天放学去天堂街的路上，只要他跟黄娜说话，苏瑜就盯着看，还一脸不高兴。
那可不是装的。
江妄脑子里忽然蹦出[吃醋]两个字。
不会吧？
很久以前，他也收到过男生的情书，具体是谁忘了，只记得对方长的挺白，递给他一封情书，还说喜欢他。
江妄直接把人约到了学校后方的小树林。
他身边跟了十几个小弟，将人围住，让对方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那人直接被吓哭了，说再也不敢了。
从那以后，再没有乱七八糟的男生往他身边凑。
江妄把那人换成苏瑜，他确定，苏瑜肯定不会哭，还会淡定地再说一遍喜欢他。
可那情景让江妄有点不敢想，他揉了揉耳朵，此时正好手机传来一声震动，是苏瑜的微信。
他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点进去一看。
[微信转账250元。]
【酥鱼：这周的生活费。】
【酥鱼：挺晚了，别多想，早点睡。】
那句随口的别多想像是在江妄脑子上狠狠抡了一锤。
【酥鱼：江妄，晚安。】
江妄那点刚冒起来的羞恼被神奇地按了下去。
【周五他爹：嗯。】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睡前跟苏瑜聊了天的关系，一整晚，江妄梦里都是苏瑜。
苏瑜说跟他约好一起去吃饭，不带别人。
苏瑜撒娇要加他的微信好友。
苏瑜笑着跟他说晚安。
最后的梦，苏瑜被他堵在后山的小树林，这次没有碍人眼的小弟，苏瑜羞涩地抓着他的衣角，垂着眼睛说——
“江妄，我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你。”
一遍遍，用苏瑜那特有的，轻柔又沙哑的嗓音，循环往复地说喜欢他。
*
清早，苏瑜下楼吃早饭，舒姨见他下来，笑着开口：“小妄昨晚好像没睡好，刚刚顶着个黑眼圈，说没胃口先去学校，让你别等。”
苏瑜嗯了一声，吃包子的时候，抽空看了眼手机，江妄也给他发了消息。
【周五他爹：我先去学校了。】
信息简短明了，发送时间却是一个小时前。
要知道，江妄很喜欢睡懒觉，最近几天为了让他按时上早读，苏瑜收拾好都会去敲江妄的门，确保人起来了才下楼。
这不正常的作息……
可能是做噩梦了。
去了学校，江妄果然在补觉，背对着他，只露出一个后脑勺。
苏瑜也没太在意，结合昨晚江妄做的进阶试题，后续正常补习就行，江妄脑子聪明，只要他把基础讲清楚，江妄就能举一反三，昨天的试题正确率一点不低。
最后一周再进行押题的专项训练，进步200名问题不大，没必要强迫江妄好好听课惹人不快。
就这样，一上午，两人都没有过多交流，偶尔苏瑜会看一眼江妄，可对方似乎的确没睡好，一直没抬头。
大课间的时候，江妄被王恒拉出去放风，座位空出来后，夏晓阳一屁股坐到江妄的位置上。
这要是放到以前，他是万万不敢的，可最近江妄似乎收起了爪子，特别是跟苏瑜在一起的时候，连他都很少被凶，导致夏晓阳胆子慢慢大了起来。
“最新消息，孙志被学校勒令退学了。”
苏瑜疑惑道：“我昨天还看到他在操场打球。”
“这我就不知道了。”夏晓阳摊了摊手，“反正今天学校出公告了，说是自身品德严重影响校风，让人回去自省。”
他说完嘟囔了一句：“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才处理……”
夏晓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说起另一件事，“你昨晚拜托我的事打听好了，你可以把钱转给我邻居，李叔你知道吧？”夏晓阳一边说一边对着照片给苏瑜写了一串银行卡号，“我托我爸妈去说了，李叔说他收到钱就去给你奶奶买中药。”
两人同乡，虽然夏晓阳一家几年前就搬走了，可父母还跟老家的人有联系，一问就托到了靠谱的人。
苏瑜闻言也放下心，李叔他知道，经常捎他奶奶一起去卖菜，人品还行。
“我没有银行卡，我给你微信转账，你帮我转吧！”
很快，夏晓阳微信就收到了一千块的转账，他瞪大眼，“你怎么把你这个月的生活费全给我了？”
他知道江石凯就给了苏瑜一千。
苏瑜嗯了一声：“我不用花钱。”
吃住都在江家，只要他按时回去，根本不会产生额外的开销。
夏晓阳很想说苏瑜可以给自己留点零花钱的，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之前他就听苏瑜说过奶奶痛风的事，现在正是梅雨季节，苏瑜不在老家，只剩苏瑜奶奶一个，他表面看起来一心扑在给江妄补习上，实际心底不知道该多担心。
“那我现在就转过去。”
夏晓阳很快操作好，一抬头，不经意间瞥见苏瑜的屏幕上的转账记录，“嗯？你怎么给江妄转了250？”
苏瑜将手机静音收进书包，“给他这一周的生活费。”
“啊？这么好的把柄你怎么让出去啦？”
夏晓阳语气满是不理解。
在他看来，这是江石凯送到苏瑜手上的权利，又正当又拿捏要害，苏瑜还肩背江妄这次月考进步200名的重任，他要是苏瑜，肯定得让江妄做一道题吃一次饭！
“要不我厚脸皮帮你要回来？你还能用他这生活费给自己买零嘴呢！”
苏瑜见他猴急的模样，笑了笑，“没事，这250块钱，江妄撑不过两天。”
以江妄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钱到手肯定很快花光。
到时候主动权自然落回他手上，还是江妄递来的。
另一边后山的江妄忽然打了喷嚏。
旁边一个眼生的小弟立马凑过来关心道：“妄哥，你感冒了？”
最近温度一直反复，有时候直飙40度，可隔天就下雨降到20多度，烦人得很。
江妄揉了揉鼻子，“没事。”
他说完看向在旁边低头点烟的王恒，“你没事把我约这里来干什么？”
昨晚的梦就是在后山这片小树林，他现在看到就心底发怵。
王恒吐出一口烟，“不是哥们，你学那么久不累啊？我好不容易把你从苏小瑜身边带走，你不感激就算了，还埋怨我？”
现在能乘凉的地方不就后山这一片，这人怎么反倒抵触上了。
“你还没告诉我昨晚那些病毒表情包是什么鬼，真被盗号了？”
王恒不提倒好，一提江妄忍不住踹了他一脚，“白跟你玩这么久，一点默契都没有。”
江妄从他的烟盒里抽了一根，王恒骂骂咧咧地给人点上，“草，你那是什么暗号？我真没看懂。”
江妄懒得跟他解释昨晚的复杂情况，“我昨晚给校长打电话了，他说会抓紧处理孙志的事，你最近帮我关注一下。”
他不喜欢这些秋后的蚂蚱，临死前还妄想多蹦跶几下，扰人兴致。
王恒闻言啧了一声，“你做的还挺绝。”
江家给学校捐了那么多钱，江妄要是不追究还好，要是主动向校长施压，校长绝对会过问，给江家一个交代。
孙志现在这风评怕是只能转到哪个犄角旮旯的学校去了。
江妄没闲心关注别人的死活，他吸了一口烟，只觉得有些呛，皱眉：“你这什么杂牌子？”
“昨天被老唐摸走了一盒，钱只够买这个了。”王恒看了一眼手中烟盒，“也还好吧？你口味什么时候这么刁了，还是说跟苏小瑜这种好学生待久了，烟都抽不惯了？”
“放什么狗屁。”江妄直接将烟摁灭，眼神示意旁边的小弟，“去买几盒贵的，顺便捎点冰棒。”
这话一听就是请大家抽烟，小弟高兴道：“好嘞妄哥。”
江妄最近都不咋跟大家玩，这次来后山，便没多少人跟着蹭吃蹭喝，小弟很快买来了烟和棒冰，分发给众人。
最后，给了江妄一整盒烟和冰棒，“妄哥，你喜欢的巧乐兹，加上烟，总共265。”
江妄熟练地拿出手机扫码，输入密码后，跳出一行字。
[余额不足。]
江妄：“？”
江妄：“！”
他咳了咳，“等会。”
江妄用手肘捅了捅王恒，低声道：“给我转15块。”
他说完把那盒烟塞到王恒怀里，“先用这个抵。”
王恒看着手里七八十一盒的烟，果断接受了交易。
眼睁睁看着余额归零，说不憋屈是假的，江妄拂开小弟递给他的烟，嘴里叼着冰棒，“算了，我先回教室了。”
夏晓阳正跟苏瑜聊天，不知道看到什么，哗啦一下蹦起来往前跑，苏瑜一转头，看到江妄和王恒一前一后从后门进来。
王恒见夏晓阳窜得比猴还快，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的衣领，“小小阳，干了坏事就跑？”
夏晓阳抬头，一下对上江妄那张没表情的脸，长期的畏惧还是让他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没有，我只是刚巧经过，我没坐！”
江妄本来就不爽，夏晓阳直接撞到他枪口上，他冷声道：“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别人碰我东西。”
王恒那个厚眼镜的同桌坐他位置那么久都没动过他的东西，夏晓阳倒是好，一上来不客气地把他桌上的东西清空了，现在他桌上还放着一袋没吃完的干脆面，桌上还有掉下来的渣渣。
王恒不嫌事大，笑嘻嘻拍了拍夏晓阳的脑袋，“你完了！”
夏晓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王恒，他早就跑远了。
就在夏晓阳做好准备挨揍的时候，忽然传来一声椅子拖动的哗啦声。
三人一起循声看去。
苏瑜拉开江妄的椅子拍了拍，温声道：“回来了？去哪了这么久，我等了半天。”
三个人都在看苏瑜，可苏瑜目光只落在江妄身上。
江妄下意识顺着他的动作坐下，“去后山乘凉了，找我什么事？”
等苏瑜拿走他桌上的拿包干脆面，以及将东西归到原位时，江妄才发现不对劲。
他刚刚不是准备找前排那个喇叭算账吗？怎么坐下来了！
而夏晓阳也机灵，立马使劲从王恒手底下挣脱，一溜烟跑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从苏瑜手中接走干脆面后，还不忘冲王恒做了个鬼脸。
上课铃响起，战争就此平息。
放学后，苏瑜忽然收到王恒的消息。
【隔壁老王：江妄今天花了不少钱，如果他想吃什么，你就给他买，钱不够我垫着。】
两人很熟了，王恒也知道以江妄的自尊不会找他借钱，所以想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让自己兄弟过得好点。
苏瑜闻言眼神闪了闪。
他转过去的钱江妄这么快就花完了？
速度实在是……出乎意料。
他没有回复王恒的消息，只装作没看到。
周六周日，苏瑜跟江妄已经达成了协议，江妄学习两天，苏瑜陪江妄遛两天的周五。
周六，刚做完卷子，江妄就迫不及待叫苏瑜出门，甚至还叫上了周五。
苏瑜本来在写自己的作业，周五一直围绕他的腿转圈，毛茸茸的，痒的他没办法静下心，只得提前出门。
刚下完雨，空气湿润，却没有那种黏黏的潮湿感，微风不断，带着夏日少有的舒适感。
周五比平时明显活跃不少，带着江妄酷酷往前冲。
苏瑜手里拿着雨伞和矿泉水，小跑地跟上他们。
院外围墙的木香藤已经有了颓败之势，被雨水打落，在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白色花瓣。
周五沿着墙根，东看看西嗅嗅，再顺便去花坛做个标记。
可能是天气好了，加上周末，公园出来遛弯的人多了不少。
还有不少小摊贩在吆喝，有卖冰淇淋的，有卖小金鱼的，还有一个大叔握着一大把气球朝经过的小孩吆喝。
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让江妄牵着狗绳的手收紧。
今天小孩尤其地多，大声跳着笑着，跑来跑去。
苏瑜指了指河边的那条路，“那里人少一点。”
河边，细细长长的杨柳垂下，江妄折了一支逗周五玩，经过一处长椅时，有个大叔正坐在椅子上歇息，见两人经过，立马吆喝起来，“小伙子，吃冰棒吗？”
江妄眼神立马看了过去。
被周五带着跑了好几段，就算天气再凉爽，他也免不了出一身的汗。
大叔见他明显有兴趣，招呼得更起劲，“很便宜的，可以微信支付。”
这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到江妄头顶，他撇过眼，准备牵周五离开。
可苏瑜却叫住了他，“想吃？”
江妄回头，发现苏瑜已经开始在大叔的保温箱里挑拣了，闷声道：“我没钱。”
“我知道，王恒跟我说了。”苏瑜头都没抬，最后拿了一根，扫码付款。
江妄看着递过来的冰棒，“真的给我？”
苏瑜嗯了一声，“你今天的卷子正确率很高，这是奖励。”
他本以为辅导江妄会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可除了最开始的不顺，后面江妄无比配合，一点没有敷衍他，每道题都是认真写认真学的。
两周下来，作为辅导江妄的人，苏瑜感受到了江妄质的飞跃。
江妄慢吞吞接过面前的冰棒，“苏瑜，你知道你刚才的语气像什么吗？”
苏瑜偏头，问：“什么？”
江妄拆开冰棒包装，“很像周五接到我扔出去的飞盘后，我奖励它冻干时的语气。”
苏瑜没忍住笑了一声，接受到江妄警告的目光，立马收敛嘴角的弧度，“怎么会？我没看过你给它零食。”
江妄想了想，“也是。”
苏瑜在家都很少出房门，他在院子里跟周五玩飞盘游戏的时候，苏瑜只觉得吵，把床帘拉得紧紧的，应该没见过。
江妄咬了口冰棒，很快皱眉：“这是什么？苏小瑜你买了个冰块？”
一点味道没有。
“怎么会？”苏瑜指了指包装上的字，“老冰棒啊！你没吃过？”
江妄看了眼陌生的白蓝包装，阅冰棒无数的他，还真没吃过这一款。
苏瑜肯定挑的最便宜的。
苏瑜见他嫌弃，伸出手，“你不吃别浪费，给我。”
江妄看着缺了一块的冰棒，后退一步，“这是我吃过的。”
苏瑜面不改色，“我不嫌弃你。”
江妄：“……”
他说完又咬了一大口，“你请我的，怎么还想自己吃，况且，你嗓子能吃冰？”
喝水都只能喝常温，被夏晓阳拉去小卖部也只买常温的牛奶，显然不能吃冰。
苏瑜倒是没料到江妄观察得这么仔细，见对方啃冰棒啃得起劲，眼里划过一抹笑。
两人聊天间，周五自己往前走了一大截，遛狗绳很长，等江妄感觉到手腕上的牵引力，一抬头，发现周五被一群小孩围在中间。
江妄嘎嘣几声将冰棒吃干净，快步上前。
有个小女孩看江妄牵着绳子，立马上前抓着他的衣角问，“哥哥，这个狗狗是你的吗？好漂亮！”
江妄不自在地把衣服上的小爪子掰开，吓唬道：“离它远点，它很凶的。”
小孩根本分不清帅气和漂亮，以周五的体格，加上那一身腱子肉和茂盛的毛发，平日都让人退避三舍。
不过，现在热的吐舌头哈气，倒是减了点凶相。
有小女孩打头阵，很多小孩也围上了上去。
江妄显然没见过这阵仗，僵着身子，双手举起，有点不知所措。
苏瑜本来觉得这场景挺有意思，直到来看狗的人越来越多，其中还不发年轻漂亮的美女，他本来站在江妄旁边，硬生生被挤出了圈。
苏瑜收敛嘴角的笑，看了周五一眼。
周五接收到信号，立马撒腿想往苏瑜这边跑，可是此时不知道哪个熊孩子见狗要跑，直接伸手揪住它的毛。
周五吃痛，回头叫了一声，龇起牙，凶相毕露。
抓狗的小男孩被吓得跌坐在地，哇的一声哭出来。
江妄立马上前，发现周五只是毛有点乱，才放下心，不耐烦地朝地上嚎叫的小孩开口：“你哭什么？被抓的又不是你。”
小孩差不多五六岁，听到他的话，一瞬间哭声都停了，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穿透人群，“小宝，你怎么了！”
坐在地上的小孩仿佛被按了什么开关，开始扯着嗓子嚎，赶来的中年妇女心疼地把人抱进怀里，“小宝不哭，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她说完，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很快锁定江妄。
“江家小子？”她深深皱起眉，“还以为你最近安分许多，没想到又出来欺负人！”
听这话，显然是认识江妄的。
她一边拍怀里小男孩的背哄，一边指责道：“前段时间你爸拿鞭子抽了你一顿，我以为被管教好了，没想到你骨子里就是这么坏，这么小的小孩都欺负，周围都在传你是恶鬼投胎的，我看八成是真的。”
不然江家这么有钱，怎么会把独苗放到柳城这种小地方。
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该让你爸多教训你几顿，我看还是打得太轻了。”
她一副高高在上的长辈姿态，不分缘由和对错，跟江石凯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江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已经褪去青涩的轮廓显得凌厉具有压迫感，中年妇女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荏道：“你还想跟我动手不成？”
江妄手握成拳，冷笑一声：“打你怎么了？真让我生气，我连我老子都打。”
“再说，我可是未成年。”
大逆不道的话让对方一脸骇然，哆哆嗦嗦道：“果然是恶鬼投胎！”
苏瑜听到她还把恶鬼两个字挂在嘴边，上前，摸了摸周五被抓的地方，“周五。”
周五立马汪了一声，气势汹汹盯着面前的母子。
苏瑜：“咬他们。”
传谣言的人都该死。
中年妇女闻言大惊失色，拔腿就跑，江妄则是一把拉住准备追上去的周五。
人很快散开，周围一下清净下来，只剩下两人一狗。
江妄俯身检查周五有没有被熊孩子伤到，苏瑜则是伸手拍了拍江妄衣服上的泥土。
有的小孩脏兮兮的，黑着手就抓江妄的衣服，留下不少黑印子。
并不是所有小孩都是天使，很多从小开始，就惹人厌烦。
江妄没察觉到苏瑜的动作，摸了摸周五的脑袋，示意它继续溜达玩。
两人之间气氛忽然安静下来。
江妄以为苏瑜在怪他，低声解释：“是那些小孩自己凑上来的，平时我看一眼就哭，不知道今天哪来的胆子，而且，我也没有故意凶他们。”
他怕苏瑜真的以为他连小孩都欺负。
刚刚还恶声恶气的江妄此时耐着性子跟苏瑜解释，像是一只做错事想让主人原谅的巨型犬。
苏瑜忽然想起来，在小孩围上来前，江妄正在跟他聊天，吃着冰棒，江妄应该是在笑的。
难怪他们不怕。
仔细想想，夏晓阳是，黄娜也是。
只是因为他在。
苏瑜表情忽然有些冷。
江妄见他不说话，咬牙：“我做不来跟那种人讲道理的事，只要他们认定我错了，我说什么都没用。”
江石凯就是这样。
“算了，你爱信不信——”
“江妄。”苏瑜开口打断他，语气认真，“我没有怪你。”
江妄悬着的心一点点放下。
见他冷静下来，苏瑜伸手，拿掉他头发上的一片柳叶，丢掉后，抬脚踩了上去，琥珀色的眸子透着几分漠然，“不过，对别人，你可以再凶一点。”
那样，就没人敢招惹你了。
第30章 第 30 章 谁都不行。
时间不知不觉从指缝中溜走, 月考如期而至。
考试前一天晚上，许久未曾有过消息的江石凯打来电话。
苏瑜当时正在跟江妄一起吃晚饭，看到来电显示, 跟江妄对视一眼, “你爸。”
江妄本来还挺好奇这个时间点会有谁给苏瑜打电话, 听到苏瑜的回答, 顿时失了兴致, 扒了一口饭, “想都不用想, 肯定来问月考的，你照实说就行。”
电话接通，江石凯先问了几句苏瑜的身体，“最近还有没有生病？学习压力大不大？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他一直在夸你。”
江石凯嗓音温和, 带着满意的笑, “最近公司实在太忙, 等这次月考完, 我就回去看看你。”
从前苏瑜或许还会因为这些话生出点别的小心思, 可是看透江石凯的本性后, 苏瑜竟然一下就听出了那种独属于大人的伪善。
不过他语气没有显露半分, 照常跟人客套, “江叔叔, 我在这里很好, 不用担心我, 您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旁边的江妄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嘘寒问暖，嘁了一声。
再聊下去，菜都要凉了。
江妄出声的时候没有半点收敛, 加上两人坐得近，那声语气被听筒清晰录到，江石凯的笑一下消了。
“江妄也在旁边是吧？这次月考我倒要看看他能考出什么德行。”江石凯语气透着不耐，“要是你给他补习都没用，还不如早点扔国外去。”
要不是江妄他妈坚持在国内打好底子再去，哪这么折腾，他现在看到江妄那吊儿郎当的样子就心烦。
苏瑜愣了愣：“国外？”
可此时电话那边传来几声杂音，应该是有人叫江石凯。
“不说了。”江石凯开口，“我还有个会，先挂了。”
嘟嘟的盲音传来，苏瑜停顿了几秒，才放下手机。
“别管他，吃饭。”江妄把苏瑜喜欢的汤往他面前推了推，抬头，发现苏瑜表情不对，立马冷下脸，“他骂你了？”
苏瑜先盛了一碗汤递到江妄面前，“没有。”
只要他一直维持着面上的听话乖巧，不做多余的事，江石凯就不会跟他这个外人撕破脸。
江妄这才放下心。
苏瑜低头喝了口汤，最后，像是漫不经心问出口：“你要出国？”
江妄从饭碗里抬头，“江石凯说的？他跟我妈好像是有这个打算，可我不准备去。”
他含混道：“我怕就算有钱，我也会在那里饿死，那也太憋屈了。”
各科目里，江妄英语是最差的。
苏瑜没忍住笑了一声，给江妄夹了一筷子他最讨厌的青菜，“我知道了，今晚做英语卷子。”
江妄：“？”
*
月考进行了整整两天，考完后，大家还要上最后一个自习。
老唐去改卷子去了，没人坐镇，加上刚考完试，教室乱成一锅粥。
李厚坐在江妄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问苏瑜：“你跟妄哥又吵架了？”
他已经好久没跟江妄换过位置了，没想到这次月考刚结束，他就被安排到这边。
不知道是不是考了两天，苏瑜的脸色比平日远看更加虚弱，李厚压低声音：“江妄是不是总是欺负你呀？他不让你咳嗽，也不让你喝水？”
苏瑜已经转来一段时日了，大家都知道他嗓子不好，嫌人咳嗽就算了，连喝水润喉咙都不让，这太过分了。
苏瑜没想到流言已经传播到这种程度，不过没解释：“他没欺负我，你安心坐这里就行。”
说完，将江妄桌上乱七八糟的辅导书叠在一起，给李厚腾出充足的空间。
李厚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他缩了缩胳膊，“没事的，我只用很小的地。”
他怕苏瑜乱动江妄东西又被骂。
饶是李厚这样说，苏瑜还是将江妄桌上收拾干净了。
之前短暂的同桌体验让他摸清楚了李厚的性格，胆小怕事，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面对江妄这种自带气场的混球，自然是畏惧的。
就算他告诉对方江妄本性不坏，李厚也不会相信，还不如自己动手让对方坐得舒服点。
李厚只能瞪大眼看苏瑜几乎将江妄的桌面一扫而空，把课本直接塞进课兜，动作一点都算不上温柔。
“你这样，他真的不会生气？”
苏瑜看了眼江妄满满当当的抽屉，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放到角落的位置，“好了。”
李厚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镜。
江妄这么好收买？
这时，前桌的夏晓阳回头，“苏瑜，江妄问你数学卷子倒数第二题的答案，再不来个权威解答，他跟王恒要打起来了。”
数学是王恒唯一的强项，这次竟然被江妄这个倒一挑战权威，当然忍不了。
苏瑜回想几秒，开口：“答案是8.”
“ok.”夏晓阳低头回复消息，“对了，江妄还问你手机能不能开个震动，他给你发了无数条消息你都没回。”
这事江妄跟苏瑜控诉了无数次，不过苏瑜一直没管。
上学期间他手机都是关机的，不然电量根本撑不到放学。
李厚听着两人的对话，不禁怀疑人生。
江妄在跟王恒对答案？按理来说，月考结束，两人不应该商量着去哪嗨？
李厚身子后仰，悄悄往另一边看去，一偏头，发现江妄竟然蹲在他旁边。
猝不及防的对视让李厚吓得身子一歪，还好苏瑜及时伸手，扶住了他的肩膀。
苏瑜看向鬼鬼祟祟蹲在中间的江妄，皱眉：“你在干什么？”
江妄一把扯过身后的尾巴，“你问他。”
王恒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趴地上，“卧槽，你力气小点。”
他朝教室门口看了眼，确定老唐暂时不会来后，问苏瑜：“数学倒数第二题答案真的是8？”
王恒语气飞快地把自己的思路说了一遍，讲到某一点的时候，被苏瑜打断，“这里不对。”
听了苏瑜的讲述，王恒心如死灰，他看向旁边嘴角都快翘上天的江妄，“你小子开挂了吧？这都能蒙对！”
“怎么叫蒙的？”江妄嗤了一声，“你知道我最近刷了多少类似的题型吗？”
这题目化成灰了他也能拆解出原来的骨头零件。
两人蹲在教室后面太怪了，李厚小跑回去，将他们的椅子拖过来了。
两人坐下，姿势舒坦了，嘴巴就闲不住了，眼见又要争起来，苏瑜做了个停的手势，“别吵。”
怎么还讨论到去后山决战了……
苏瑜先看向王恒，“那个题型我给江妄重点辅导过，他不会出错。”
学神都发话了，王恒一脸颓然，喃喃：“完了，这小子数学不会真比我考的好吧？”
这比吃x还让人难受。
江妄刚想嘚瑟几句，却见苏瑜正盯着他看。
他嘴角的弧度一下压下来。
上个月的补习，只要他同一道题错多次，苏瑜便这样安静地看着他，比直接骂他还难受。
“是他先质疑我的。”
他不接受苏瑜两边端水各打一巴掌的做法。
苏瑜问：“你倒数第二题算出来了？”
江妄嗯了一声，“不就是8.”
算出整数的时候他就知道稳了。
在江妄以为苏瑜会搞严师那一套，让他不要太嘚瑟的时候，却见苏瑜弯了一下嘴角。
苏瑜眨了眨眼，“那一题有你常错的陷阱，我本来还担心。”
瞧江妄这模样，考试状态肯定不错，其他科目跟数学应该大差不差。
“江妄，你真厉害。”
江妄没想到会突然得到苏瑜的夸奖，表情愣住。
苏瑜显然很开心，笑的时候，右边脸颊酒窝都露出来了。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这还用你说……”
学习上苏瑜很少夸他，毕竟两人的水平差距在那，每次江妄从苏瑜眼里看到的只有沉重，这样正儿八经得到夸奖还是第一回。
准确来说，活了十几年，他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的称赞。
“不是哥们……”王恒看懵了，“你不会在害羞吧？”
江妄耳朵怎么红了？
此话一出，几人的目光嗖嗖投向江妄，就连隔着老远的夏晓阳都转身来看戏。
江妄的表情一下臭了。
李厚顿时不敢再看，扶了扶眼镜，拿起笔低头写题，夏晓阳也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飞速转了回去。
只剩王恒，依旧一脸八卦。
好在苏瑜很快替人解释：“应该是太热了吧？你们都围过来了。”
为了对答案，两人都坐了过来，围成了一个圈，江妄的位置正好靠窗，热气源源不断，热也很正常。
这番话成功打消众人的疑虑，不过王恒又意识到了另一个点：“等等，江妄说那个题型他写了很多遍？苏小瑜，你不会在押题吧？”
苏瑜没有否认。
王恒一脸不可置信，“草！你也太牛了。”
柳市虽然比不上A市，但是教育水平是一流的，不然江石凯不会选中这个地方把江妄送来。
一中更是当地高中的佼佼者，每次月考的含金量更不必多说，能押中题，说出去别人都觉得是纯吹牛。
王恒看向苏瑜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殷切地想去抓苏瑜的手，“大佬，你有空给我补补吗？我家——”
可刚伸手，就被江妄勒住脖子。
江妄垂眼看他，“当着我面挖墙脚？”
当他不存在？
王恒辩解：“你不是本来就不乐意吗？我这是解救你！”
他说完想继续游说苏瑜，可江妄身子一转，准确挡住他的视线。
王恒掰着江妄的胳膊想挣扎，可江妄竟然跟他来真的，他半点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苏瑜越来越远。
被拖到原本的位置，王恒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对江妄的霸道感到莫名其妙，“你怎么连我也防啊？我都不行？”
江妄瞥了他一眼，“不行。”
谁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