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月见陆承过来,连忙俯身行礼,却被眼疾手快的常平给打断了,还示意她以及殿内所有宫人都下去。
再看帝王,却见他闲庭信步般走入寝殿内,似乎对于三公主出现在这里并不惊讶,也未发怒。
于是红月给殿内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不到片刻,寝殿内只剩下帝王,以及沈枝意和她怀中睡熟的三公主。
耳边是温柔哄孩子的小调,眼前是女人抱着怀中的孩子,窗户月色正好。
陆承坐在了沈枝意的身边,摩挲着手中的玉扳指,目光落在了女人怀中的孩子脸上。
“今天在玉华殿,你似乎一直在护着这个孩子?”
他还从未见过她对什么事如此上心过。
仔细想来,也不是没有踪迹可循。
上次她在他面前便提起过一次三公主。
从刚刚常平的调查来看,她入宫大半年了,与三公主也就见过一面,还是在皇后的凤仪宫中见的,匆匆一面而已。
沈枝意轻轻拍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顿,她没有继续哼着小调了。
殿内骤然寂静下来。
“陛下,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想要一个孩子。”
“三公主挺不错的,陛下看如何?”
她声音很轻很淡,似在开玩笑,又似认真。
夜间的晚风透着些许凉意,从窗外钻进吹动了女人耳边的碎发。
陆承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在沈枝意怀中看似睡熟,睫毛却在轻轻发颤的孩子。
“这是皇后的孩子,中宫嫡出的公主。”他陈述事实。
沈枝意垂下眼眸,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自古以来,只有嫔妃的孩子养在皇后名下的,还从未有过皇后膝下的孩子,养在嫔妃宫中的。
她抬手抚摸上怀中孩子的白嫩小脸。
“陛下,臣妾的孩子没了,臣妾日后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看见三公主,臣妾心里便觉得亲切,仿佛见到那个孩子一般。”
日后有孕艰难,跟不能生其实差不多。
陆承沉默半晌,“不会的。”
他问过太医了,若是调养得当,还是有机会的。
沈枝意无声落泪,眼眶泛红,目光直直望着帝王。
“若是臣妾非要三公主呢?”
“臣妾没了一个孩子,总该赔臣妾一个孩子。”
“臣妾不想怨恨,可是臣妾是个人,是人都有心,臣妾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见陆承始终不为所动。
沈枝意忽然把怀中的孩子放在了床榻上,一边抬手拭泪,一边给三公主盖好被子。
等做完这一切。
她起身从梳妆台前拿出一个长条小紫檀木盒,走到了陆承的面前,盈盈跪拜,双手捧着小紫檀木于头顶,垂眸落泪。
“陛下,臣妾别无所求,只想要一个孩子,还望陛下成全。”
这里面,装着的是帝王给的圣旨,也就是上次弥补给沈枝意的免死金牌。
此等宝物,若是传出去绝对会引起后宫前朝的震惊。
毕竟免死金牌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
一般只有大功之人才有这个机会。
这份圣旨虽不是真的免死金牌,却有相似的效果。
如今却给了一个没什么功劳的后宫妃嫔。
若是传出去,少不了要被前朝那些大臣议论和不满,帝王沉迷于女色的名声估计也少不了。
陆承看着她跪在殿中央,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固执,偏要跟皇后作对。
“此事不行,她是皇后之女,不可能是一个嫔妃之女。”
自古以来都没有这样的先例。
他能理解她失去孩子的痛苦,但他是帝王,皇后才是他的结发夫妻,是他应该给予尊重和体面的人。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
此事都行不通。
哪怕行得通,三公主的身份也会一落千丈,贵妃之女和皇后之女在地位上的差异,可不是一星半点。
更别提皇后的母家是永宁侯府,贵妃的母家唯一算得上有些脸面的,也就只有一个状元郎。
状元郎每隔几年就会有一个,寒门出身,若无贵人提携,恐怕一辈子都难以爬上三品大员,跟一个爵位世袭,枝繁叶茂的侯府相比,委实不够看。
沈枝意双手依旧高举手中的木盒,她抬头望向高高坐在上面的帝王,眼底满是泪光。
“陛下,若是臣妾此生……难以拥有自己的孩子呢?”
陆承起身从上面走了下来,打断她的话,拿掉了她双手高举过头顶的紫檀木盒。
“阿兰,别闹了。”
“你虽出身乡野,但一向是个聪慧的。”
“你应该知道,三公主是朕的嫡出公主,皇后还在,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可能让你一个嫔妃养育嫡出公主。”
男人叹息。
“朕知道你心中有怨有恨,但朕希望你适可而止,无论朕如何宠你,皇后才是嫡妻。”
“今夜之事,朕就当做不知道,再有下次,你知道的,朕从来不算是个温和之人。”
陆承弯腰抱起沈枝意,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为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动作温柔却又冰凉。
他似乎一点也没看见沈枝意闭上了双眼,以及眼角的泪珠一般,伸手轻轻摩挲着沈枝意的脸,随后把人搂在怀中。
看似嘱咐,实则暗含不容反驳地警告道。
“你好好养身子,其他不该操心的事,日后少操心。”
“皇后是后宫之主,惹怒了她,你日后的日子会不太好过。”
“朕是帝王,大部分精力都在朝政之上,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放在后宫。
沈枝意埋在陆承的怀中,看不清他的神色,也辨别不出他的心思。
但她知道。
今日之事,她触及了他的底线。
从今天玉华殿开始,他便已经注意到了她。
但她还是试一试。
“今日过后,陛下会如何处置臣妾?”
“是打算晾臣妾一些日子,给臣妾一个教训;还是打算……日后都不来了?”
陆承眸色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怀中的人。
“嗯,打算晾你一段时间,给你一个教训。”
他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了他对她处置。
“阿兰,要不要哄哄朕?”
今夜之事。
她绝对算得上胆大妄为,恃宠生娇。
他登基多年,后宫女子无数。
过往这些年里,他也曾宠爱过一两个像她这般的嫔妃。
但从未有过一个胆敢仗着他的宠爱,在他面前想要冒犯皇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