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片刻。
红月带着三公主进来了。
沈枝意走到了三公主的身边,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乖,别怕,待会儿本宫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
“不会出事的。”
三公主乖巧点头,从她无意识紧紧攥住沈枝意袖口的手,明显可以看出这孩子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自从进来之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一直守在四公主身边的陆承和太子身上,眼底带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渴望和羡慕。
沈枝意牵着三公主的手往前走。
温热的掌心宛如一片冬日之中的阳光。
三公主渐渐不怕了。
她收回了视线,仰着白嫩的小脸偏头看着身边的人,心里安定下来。
“三皇姐,你当时为什么要推我? ”
刚走过去,才醒来不久的四公主哭得眼泪汪汪,一脸委屈看着三公主。
“安宁说的,可是真的?”
陆承的声音很淡,可他看过来的目光却是沉沉的,态言语之间明显带着难以压制的怒气,哪怕竭力控制依旧能够听出他的心情不太好。
三公主连忙俯身行礼,摇头道,“父皇,儿臣没有。”
她又把解释过无数遍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一旁的侯夫人王氏瞧见躺在床榻上的外孙女小脸惨白,额头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的,虚弱得不行的可怜小模样。
她忍不住心疼怜惜, 转头冷着脸看向了殿内的另一个孩子。
“三公主,安宁还那么小,她怎么可能说谎,这一次安宁公主受伤险些没了半条命,她又怎么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臣妇知道,安宁公主一向得皇后娘娘和陛下宠爱,平时可能活泼好动了些,经常与三公主发生一些口角。”
“但你们毕竟是亲姐妹,三公主你怎可对安宁公主下如此狠手,险些要了安宁公主大半条命。”
小小年纪,便这般狠毒。
指不定是随了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亲娘。
听说,当暗卫的人手中都有无数条人命,杀人杀多了,那些人会变成冷血无情的怪物,哪怕面对亲人也能下得去手。
一开始她还不信,心里对那个那人多少有些愧疚,好歹是自己亲生掉下来的一块肉,本想着在那人死之前好好弥补她一些,多陪陪她。
直到后来那个女人被一杯毒酒赐死之前,看向他们的那种冷漠丝毫不带半分人气的眼神,让她一连好几年都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她这才慢慢缓过来神来。
那个女人还真是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正常人被那么对待,早就开始怨恨咒骂,或者苦苦哀求了。
唯独她,安静极了,不哭也不闹。
一点没有幼时那般乖巧懂事,惹人喜爱,不像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骨肉。
哪怕在清醒的情况下,为了防止她逃跑,防止她被人认出。
他们所以不得已挑断了她全身筋脉,划烂了那张与妙仪相似的脸,一直养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小小密室之中。
那人也没掉过一滴眼泪,喊过一声疼。
此话一出,在扬人看向三公主的眼神都不太对了。
这话可是从三公主的亲外祖母口中说出来的,皇后跟娘家的关系好,说明皇后心里也是这么想三公主这个女儿的。
连亲生母亲都都怀疑的孩子,能好到哪里去。
一时之间,殿内各种隐晦的目光纷纷落在了三公主的身上。
沈枝意微微蹙眉,不动声色上前一步替身边的孩子,挡住了不少宫人的目光。
陆承却在此刻将目光落在了她的小动作上,眸色微动,夹杂着些许打量以及晦暗。
沈枝意似有所感,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了男人幽沉寂静的视线。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从前当暗卫的那些日子。
任务出了意外,她跪在大殿中央,帝王坐在案台前,随手丢下一个杯子砸在她脚边,淡淡开口,“鞭刑一百,下去领罚。”
带着倒刺的鞭子,上面沾满了盐水,一鞭下去,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火辣辣疼得厉害,犹如身处地狱。
那样的鞭刑,于所有暗卫而言,是家常便饭,她也不例外。
沈枝意身子微微僵硬,她垂眸避开帝王的视线,却发现对方迟迟不曾移开。
三公主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侯夫人王氏,心里满是失望。
“外祖母,光凭安宁的一面之词,您便这般怀疑我?”
安宁是她的亲外孙女,可她也是啊。
从前侯府送礼入宫,母后有份,太子哥哥有份,安宁更是有份。
唯独她没有,她什么都没有,只能坐在角落里羡慕地看着。
侯府的表姐表哥眼底,似乎也只有太子哥哥和安宁,他们会主动去亲近他们,会讨他们开心。
唯独她,哪怕走到了表哥表姐的面前,他们立马不笑了也不玩了,仿佛她只是打扰他们玩闹的陌生人。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似乎不怎么爱笑了,也不会主动凑上去跟他们玩。
侯夫人王氏看也没看三公主一眼,她俯身给陆承行礼,“还望陛下明察,给安宁一个公道。”
她也是从小在后宅之中长大的。
又怎么看不明白三公主那点小心思。
那孩子十有八九是在嫉妒安宁得到了所有人的宠爱,所有趁着皇后离宫,故意报复安宁,想让安宁没了,以后她就是这后宫之中唯一的嫡出公主了。
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心软一时留下了这个孩子。
对于这话,陆承面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收回落在沈枝意身上的视线,看向陆了跪在殿中央的妇人,眸色漆黑幽深,嗓音沉沉,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
“候夫人请起,这事朕已经派人去查了。”
“来人,给侯夫人看座。”
太子沉默片刻,看了眼两个亲妹妹,最后又问道。
“安宁,婉欣她对你一向不错,你们又是嫡亲的亲姊妹,她没有理由这般伤害你的,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者记忆有些混乱了?”
刚坐下的侯夫人心里咯噔一下,骤然看向太子的方向。
没想到把他们分开了这么久,两人之间几乎没怎么单独相处过。
太子居然还会为三公主说话。
四公主眼泪汪汪的,眨巴着眼睛,委屈落泪,“太子哥哥,你不信我,你怀疑我故意陷害皇姐?”
见太子沉默摇头,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她转头抱住了陆承的胳膊,呜呜呜哭着摇晃,“父皇,父皇,难道您也不信安宁?”
“您一向最疼安宁了,安宁会不会说谎,父皇你肯定最清楚。”
“安宁想母后了,要是母后在这里,她肯定会相信安宁的,母后对安宁最好了,父皇,你快点让母后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