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梅家。
梅耀祖回到家中,刚进家门,就被管家告知他母亲正在找他。他来到父母院子,这才发现父亲竟然卧病在床了。
“母亲,父亲这是怎么了?”他连忙向他母亲问道。
他母亲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神色极为复杂,最终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长叹一声,默默流泪。
“母亲,出什么事儿了?”梅耀祖见到母亲如此神态,也是有些纳闷。
“咳咳咳。”就在此时,床上躺着的父亲却是咳嗽了起来。
“父亲。”他连忙来到床前,只见他父亲脸色发黑,满脸灰颓。
“扶,扶我起来。”他的父亲梅翰林虚弱地说道。
他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梅翰林是老来的子,此时年事已高,他好不容易做好身子,喘息了几口之后,忽然抄起一旁的拐杖就朝他的头上砸去:
“我打死你这孽障!”
毫无防备的梅耀祖被拐杖直接命中,杖镦上的坚硬铁套直直打在他的脑门上,直让他头破血流。
“老爷,别打!别打!”他的母亲见状大哭着拦住了梅翰林。
梅翰林兀自挥舞着拐杖:“你让开,叫我打死他!”
梅耀祖捂着脑袋喊道:“父亲,好端端的,你这是发的什么癔症!”
“好端端的?你瞧瞧你做的好事!”梅翰林勃然大怒,拿起一本册子,砸在了他的脸上。
梅耀祖拿起册子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那上面竟然是贾琮送给薛宝琴的什么洛神赋,而在开头,他将他骂得狗血淋头!
带着满腔怒火,他继续往下看,但越看心越凉,越看身体抖得越厉害。贾琮竟然以如此华丽的辞藻,写出了一篇足以流传千古的辞赋!
这意味着,他梅家,他本人,都将随着这首辞赋而流传下去,只不过,他们不是流芳百世,而是被嘲笑被唾弃。
遗臭万年!
“怎么会,怎么会!”他瞪大了眼睛,目光惊骇欲绝。
此时此刻,他这才知道,贾琮的那句“你可想好了,当真不后悔”意味着什么。
“我梅家百年清誉全叫你毁了!我要如何面对梅家列祖列宗啊!”梅翰林痛心疾首地高呼一声,随后直接昏死过去。
梅家是书香门第,清贵之家。他们不重权势,看重的反而是名声与声望。可贾琮的这篇传世之作,却将他们的清誉彻底粉碎,让他们一辈子无法抬起头来。
梅耀祖用一首诗毁了薛宝琴的一生,而贾琮用一篇赋拯救了薛宝琴,还彻底葬送了整个梅家。
梅耀祖失魂落魄地跑出家门,找到了卫若兰,向他哭道:
“卫兄,你害得我好苦啊!”
卫若兰也是一惊,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他咬牙切齿:
“这畜生好生阴毒!”
他本以为这次可以好好羞辱贾琮,却没想到他竟然用这种手段将这份屈辱完全化解,还给了梅家致命一击。
“还请卫兄帮我报仇啊!”梅耀祖哭喊道。
卫若兰在原地踱起了步子,片刻之后忽然停下脚步:
“过几日宫里的元宵灯会,你可知晓?”
每年元宵佳节宫里都会举办灯会,皇家会邀请臣子勋贵参与其中共度元宵。
梅耀祖连忙点头:“父亲收着了帖子。”
卫若兰当即附到他耳边,向他耳语一番,梅耀祖越听眼睛越亮,最后惊喜莫名地连连点头:
“此计大妙,必定能叫他身败名裂,斯文扫地!”
卫若兰冷哼一声:“贾琮,我看你怎么逃!”
……
玉竹林。
一个身影正站在窗边,看着素白的雪景怔怔出神。他正是师青玄的义父,此前来到京城的那人。
片刻之后,中年人来到他身后,恭敬地禀报道:
“老爷,青玄不见了,想来是撤离了。”
不久前,他悄悄潜入了百花会馆,却发现已是人去楼空。不过她留下了暗号,告知她已经紧急撤走了。
身影点了点头:“不错,她倒是警觉。传书给她,叫她不要再来京城了。”
师青玄的身份已经败露,再来京城是自投罗网。
“是。老爷,郡主乃是那贾琮所杀,我等是否……”中年人做了个斩首的动作。
经过调查,他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身影摆了摆手:“不必。”
“这是为何?”中年人一愣,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贾琮没有杀意。
“他不过是那人手中的刀子罢了,杀之非但无用,还会随了那人的意。留着吧,留着力气对付那人就是。”
中年人有些犹豫,他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女儿的死如此不放在心上,而且奇怪的是,原因似乎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不过,这种问题他不能问,只能应了下来。
“对了,那几人可有回应?”
听他这么问,中年人目光中闪过一抹兴奋:
“这些日子我联络了他们,都得到了回应。他们依旧对你忠心耿耿,都盼着你重登大宝呢!”
这些日子,他暗中联系了一些太子当年的故旧,他们都对太子的回归表示欢迎和欣喜,也都愿意为他效命。
这就是赵元最忌惮的事情,当年太子声望如日中天,极受爱戴。他想尽一切办法,却也没有削弱多少他的影响力。
“重登大宝……”身影幽幽一叹,目光中满是惆怅和遗憾。
即便他重新登上皇位,他深爱的妻子和儿子,也已经回不来了。
“老爷。”中年人见他出神,轻唤了一声。
“嗯。”那人应了一声,“可是要正月十五了?”
“是。”
那人冷冷一笑:“元宵佳节,倒是团圆的好日子呢。”
听到他说“团圆”,中年人不敢多说什么,他知道这是他的心结与伤痛。
“去吧,按计划行事。”那人忽然摆了摆手。
中年人精神一震,计划终于要开始了!他高声应了一句,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那人又在窗口站了许久,直到暮色降临,他的目光中才闪过一抹厉色:
“当年,你杀我妻儿,屠我满门。今日,我必定要你百倍偿还!元宵灯会便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