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舜德看着已经换下那身充满恶臭囚服的薛游伟,心里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次他可是下了血本,不仅冒着得罪其他同僚的风险,查了几个官员,还从薛家拿了几十万两去弥补那些没查出来的赈灾款。
加上上官无极等一众大臣说好话。
最终李玄同意放薛游伟出来。
只不过薛家世袭的国公位没有保住。
薛舜德心在滴血,可是能够保住自己独子的命,薛家还有翻盘的可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爹,这次咱们薛家惨遭大难,都是那苏言害的,此次出去定要报复回来!”薛游伟对着囚服吐了口唾沫,表情充满了厌恶。
这鬼地方,他再也不想来了。
“此次薛家损失惨重,可这么多年积累,就算你仕途被断,凭借你商业上的能力,加上薛家的底蕴,依旧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薛舜德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这段时间,薛游伟被关进刑部大牢,薛舜德无心管理商业上的事情,导致亏损非常严重。
但是薛家这么多年耕耘,在世家中也排得上号。
只要薛游伟还活着,薛舜德相信,以自己儿子的商业天赋,绝对能够成为大乾商界的传奇,而且薛家已经是太子党的一员,太子克继大统之后,还怕薛家不能崛起?
“苏言,此次遭受如此大辱,等我出去之后,我定要让你跪着求我!”薛游伟眼神中寒芒闪烁。
那苏言不是做生意吗?
那就在商扬把他狠狠踩在脚底!
什么狗屁淘宝商行,在我薛游伟面前都是蝼蚁!
“对了,之前爹不是说,手摇风扇店主是咱们的人吗,我告诉你的事情,让他做的事情做了没?”薛游伟又说道。
“早就开始了。”薛舜德冷笑一声,接着说道,“那苏言现在恐怕都蒙在鼓里,已经捞了近五万两,如果不是因为怕打草惊蛇,还能更多。”
在得知手摇风扇店铺的店主,是薛家之人时,薛游伟就想了一个计策。
让那店主暗中把手摇风扇的银子给捞出来,送到薛府去。
“来日方长,那店主的存在,就是咱们安插在淘宝商行的一根刺,源源不断来钱,可要比一次性买卖好。”薛游伟嘿嘿一笑。
不过他又有些担忧道,“现在就怕被他们发现账目问题。”
“放心吧,我特意让那朱军把账目做得杂乱,就算他们请专业的账房都很难看出问题,而且银子都已经到咱们薛家,他就算发现问题又能如何?”
薛舜德朗笑一声。
银子都到了薛家,只要他们不承认,那苏言还能怎么办?
“既然如此,咱们就快些离开吧,这段时间可是憋死孩儿了!”薛游伟急忙道。
“放心,爹给你找了几个漂亮的小姑娘,为你洗尘。”薛舜德对他眨了眨眼。
两人相视一笑。
并肩朝刑部外面走去。
只不过,在他们刚穿过走廊时,一队人马却突然走了过来,将两人给拦住。
“何事?”薛舜德皱眉。
“薛国公,我等接到命令,令郎暂时还不能离开!”领头的是一个络腮胡汉子,他对薛舜德拱手,态度还算恭敬。
薛游伟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父亲!”
“放肆!”薛舜德沉喝一声,“你们是奉谁的命令!”
“陈都尉。”领头之人也不怕,依旧恭敬道。
薛舜德闻言,想了一会儿这个陈都尉是谁,然后他脑海中终于闪过一个人影:“他陈处冲也敢拦本官?”
他可是户部尚书,而且还是个国公。
陈处冲一个区区都尉,怎么可能和他相提并论?
就算他爹陈霸天亲自来,也没资格拦他!
“薛国公自然可以随意出入,可是令郎不行。”领头之人笑道。
薛舜德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那今日老夫就要带他出去呢?”
“越狱者,杀无赦!”领头之人依旧笑吟吟道。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众人纷纷抽出佩刀。
“好好好!”薛舜德气得满脸涨红,不过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听命行事,他可不敢拿自己儿子的命去赌对方敢不敢动手,“尔等当真是反了天!你们就不怕本官去陛下那里弹劾你们!”
“薛国公请便!”领头之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薛舜德脸颊上的肉没来由抽了抽。
最终还是看向薛游伟:“伟儿,爹立刻面见陛下,给你讨个说法!”
“爹……”薛游伟铁青着脸,那令人作呕的地方,他再也不想回去了。
“先委屈一下,爹立刻就去!”薛舜德拍了拍自己儿子肩膀,小声安慰道,然后扫了眼那些刑部的守卫,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爹,您一定要快点!”薛游伟喊了嗓子。
“薛公子,是你自己进去,还是我们帮忙?”络腮胡大汉上前,对薛游伟笑道。
“等我爹面见圣上,就算你们跪下了求我都无用!”薛游伟瞪着他,咬牙切齿道。
说完,他很自觉地转身重新进入刑部大牢。
……
甘露殿。
茶桌旁。
李玄与一略显肥胖的中年人对坐。
中年人一身素衣,脸上留着山羊胡,眉宇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精明感。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玄最为心腹之人,大乾梁国公房齐贤。
高士林端着两杯奶茶进来,摆放在茶桌上。
“梁公此去江南时日良久,尝尝最近风靡京都的奶茶。”李玄亲自给他插上竹管,然后笑吟吟地递给他。
“安平县男售卖的冷饮,臣在江南时也有所耳闻。”房齐贤笑着点头。
“奶茶在江南都已经如此出名?”李玄讶异道。
“臣常听读书人讲起《春江花月夜》,这首诗出自此店,就有所耳闻。”房齐贤抿了一口奶茶,顿觉沁人心脾的凉意,不禁感叹道,“难怪能够卖得如此之好,这味道确实很好。”
李玄闻言,原本想要吹嘘一下苏言写诗的事情,不过想到那小子已经不是自己女婿,也没有吹嘘的兴趣,而是询问道:“梁公此去江南,可有什么收获?”
房齐贤放下奶茶,正色拱手道:“回陛下,江南水灾,民间怨声载道,再加上赋税压力,若继续如此,百姓无法生存,恐会生起事端!”
“竟已如此严重?”李玄眉头深深皱起。
他自知在朝堂之上,看到的都是那些官员想让他看到的,所以让心腹房齐贤去民间一趟。
没想到竟然得出如此结论。
要知道,那些官员每日的奏章,可都是在说百姓如何安居乐业,各地官员为了治理又做出什么功绩。
哪怕有灾害,也都在讲官府和百姓如何共同努力抵抗灾情。
想到这里,李玄脸色逐渐黑了下来,猛地一砸桌子沉声道:“这些狗官!”
房齐贤很了解他的脾气,这时候并未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等待着。
等李玄情绪稳定下来,他才继续拱手道:“臣觉得,陛下应该做抉择了!”
“梁公觉得,朕有胜算吗?”李玄看向房齐贤。
想要变革,就要动许多人的利益。
若那些人反扑,就算他是皇帝,掌控大乾的兵权,都不一定有胜算。
到时候少不了生灵涂炭。
房齐贤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对李玄笑着拱手道:“陛下当初起事之时,可论过成败?”
李玄浑身一僵。
的确。
当年他起事之时,并没有考虑成败,因为形势所逼,他只能成功,因为失败就代表万劫不复。
“也就你这老家伙敢对朕这般说了……”李玄笑骂道。
“陛下是明主,臣才敢直言不讳。”房齐贤拱手道。
“少给朕戴高帽!”李玄摆了摆手。
正想说什么。
高士林却从殿外快步进来,“陛下,薛国公,苏国公,宿国公,翼国公还有卫国公求见……”
李玄听到这么多国公,皱眉道:“这些家伙,大半夜不睡觉,跑来朕这里干什么?”
“那臣先告退?”房齐贤拱手。
“不用。”李玄摆了摆手,对高士林道,“让他们进来。”
高士林点头,连忙小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