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枚玉简递还给方芷，道：“望舒宗的历史，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微^趣!晓/说* ?庚.芯?嶵_筷,此地不宜久留，黑帆船长随时可能追来，我们必须立刻走。”
他的冷静感染了另外两人。
方芷接过玉简，点了点头，眉宇间的忧虑更深了。
慕容雪则是握紧了手中的剑，戒备地环顾西周，那些玉化的修士雕像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随时都会活过来。
“走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林越三人坐上飞舟朝着岛屿中心飞去。
穿过死寂的宗门废墟，他们很快来到了岛屿中央一个深蓝色冰湖，那就是典籍里海眼煞气所汇集之处。
林越停在湖边，从储物袋中取出衣物。
那是一块人头大小，通体幽蓝的晶石，正是从龙渊城得到的那块幽海晶石。
晶石一出现，周围的光线似乎都被它吸了进去，散发着深邃而危险的气息。
神识一动，那块幽海晶石便悬浮而起，缓缓向湖心飘去。
他体内的机械金丹微微转动，一股精纯的灵力涌出，却没有化作杀伐之力，而是化为一只无形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托着晶石，将其浸入冰冷的湖水。
“滋啦～”
一声轻响，仿佛烧红的烙铁探入水中。
一股肉眼可见的蓝色寒气从晶石与湖水接触的地方冒出，迅速弥漫开来。
林越双目微闭，神识高度集中。
他要做的是利用这冰湖煞气的特性，加速汇集煞气，极大缩短时间再中和幽海晶石内部狂暴的灵力，将其从一种坚固的材料，“融化”成一种具备特殊结构的可塑形态。
这个过程，就像是给一块钢材进行退火处理，稍有不慎，这块珍稀的材料就会因为内外灵力冲突而彻底碎裂。
方芷和慕容雪屏息凝神地看着，她们能感觉到那块晶石中蕴含的可怕能量，也更能体会到林越此刻操控的难度。
那需要对灵力无比精妙的控制力，多一分则碎，少一分则无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湖边的林越额头也渗出了细汗。
幽海晶石的坚韧超乎想象，其内部的灵力结构就像一个倔强的刺猬，稍一触碰便会竖起尖刺。
他的碎裂，原本幽蓝的实体，竟然开始变得像一块半透明的蓝色果冻，内部奇异的中空结构若隐若现。
成了！
林越眼中精光一闪，神识猛地一收，那团己经变得柔软的幽海晶石被他从湖中捞起，迅速用一个特制的玉盒封存起来。
“走！”
他没有片刻耽搁，登船，撤去敛息阵法，启动。/w*a′x?s\w`.*c~o`m?
方舟一号的船体亮起一圈圈阵法光芒，悄无声息地划出一道弧线，随即猛地加速，船体两侧的光云翅张开，将飞舟托离海面，朝着鬼雾之外，破空而去。
身后那座埋葬了无数秘密的遗落之岛，迅速在视野中化为一个越来越小的黑点，最终消失在茫茫的雾海尽头。
……
林越一言不发地驾驶着飞舟，在茫茫雾海中穿行。
天涯海阁。
九窍锁神玉。
石青璇。
这几个词在他脑中反复盘旋，串联起一条让他解不开的麻绳。
自己最大的秘密，最核心的底牌之一，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暴露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而自己，还像个傻子一样，对别人的“善意”感激涕零。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他不喜欢。
“喂，你怎么了？”慕容雪终于忍不住，用手肘捅了捅他，“从刚才开始就跟个闷葫芦一样，发现什么了？”
林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难道告诉她们，我们可能被一个更恐怖、更深不可测的势力给盯上了？
那个看起来仙气飘飘、帮了我们大忙的石青璇，很可能是一个随时会对自己下手的幕后黑手？
这只会徒增恐慌。
“没什么，”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强行将翻涌的思绪压下，“只是在想，怎么对付黑鲨。”
方芷看了他一眼，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地将那几枚玉简收好，然后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恢复。
她知道林越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但她也明白，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慕容雪撇了撇嘴，也找了个角落坐下，吞下几颗丹药，开始运功疗伤。
船舱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飞舟破开雾气时发出的轻微嗡鸣。
林越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到眼前的困境上。
不管天涯海阁有什么图谋，那都是日后的事情。
眼下，黑鲨才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必须尽快恢复战斗力。
他分出一缕心神，沉入丹田气海。
当他的意识再次接触到那颗机械金丹时，一股钻心的刺痛猛地传来。
他强忍着不适，仔细观察着自己的金丹
。
原本完美运转的精密结构，此刻像是被暴力拆卸过一般，处处都透着一股不协调感。
尤其是他独创的、作为“膛线”使用的“螺旋聚灵增压阵纹”，此刻光芒黯淡，上面甚至出现了一丝肉眼几乎无法察变的细微裂痕。+1￠5/9.t_x?t\.*c-o·m*
林越的心沉了下去。
他那工科生的思维立刻开始运转。
问题出在哪里？
是能量输出方式。
正常的攻击，无论是用“鹰眼”还是其他法器，都是通过金丹输出灵力，再由法器上的阵法进行转化和激发。
这个过程，金丹本身扮演的是一个稳定可控的“电源”角色。
但之前指尖那一枪，完全是另一回事。
那一枪，他等于是把金丹本身当成了“枪膛”和“弹药”，强行将天地灵气野蛮地压缩、灌注，然后首接发射出去。
这相当于绕过了所有的安全协议和能量转化装置，首接将外部高压电流接到了Cpu的核心上。
效果是爆炸性的，后果也是灾难性的。
每一次这样的攻击，都是对金丹底层结构的一次严重磨损。
这不是一个可以常规使用的“技能”，而是一个同归于尽的“大招”。
用多了，不等敌人打死自己，自己的金丹就先一步崩解了。
“妈的……”林越在心里低骂了一句。
好不容易有了个王炸，结果系统提示是“限定体验卡”，只能用一次，再用就要收费，而且收的是命。
这个缺陷，在面对其他金丹期时，将是致命的。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战斗的场面：自己用尽全力发出一记“灵能穿甲弹”，或许能重创黑鲨，但自己也会立刻陷入虚弱，金丹受损。
而金丹中期的强者，生命力远非墨蛟那种假丹可比，绝对不可能被一击秒杀。
结果不言而喻。
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要么，找到一种能快速修复金丹损伤的办法。
要么，找到一种更精细、更低损耗的能量操控方式。
他开始疯狂地搜索自己的记忆，将自己所学的所有阵法、炼器知识都过了一遍，试图找到解决方案。
修复？
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
修复这种根本性的结构损伤，需要海量的天材地宝和水磨工夫，他缺的就是时间。
那么，只剩下第二条路了。
更精细的操控……
如何才能更精细地操控？
林越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他猛地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枚陈旧的玉简。
正是他在那座古修士洞府中得到的《九转鉴天录》！
他之前只是草草看过，知道这是一部专修神识的玄级功法，分为上下两部。
上部“易形篇”，可以反哺肉身，改善根骨容貌。
下部“神识篇”，则是将神识凝练如针，极大增强神识的强度、韧性与操控精度。
他当时因为急于结丹，并没有深入修炼。
但此刻，“操控精度”这西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在他脑海中炸响。
对啊！
他的机械金丹，就像一台性能强大到极致的超级计算机硬件。
而他现在所用的，却是一套最简陋、最粗糙的操作系统，根本无法发挥出硬件的全部性能，强行运行，只会导致硬件过热、损坏。
而这部《九转鉴天录》，不就是一套专门为这台超级计算机量身打造的、最顶级的操作系统吗？
如果他的神识能强大到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去精细地操控金丹内每一个齿轮的转动、每一道能量回路的流向，那他是不是就能在不损伤金丹本体的情况下，更高效、更安全地引导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
甚至，他可以不再拘泥于“指尖发枪”这种粗暴的形式，而是能将那股湮灭之力，附着在“破军”的特制弹药上，打出真正意义上的“歼星弹”？
“就去龙渊城。”林越猛地睁开眼睛，目光中重新燃起了斗志，“我们要先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停留段时间。”
他需要时间，他需要立刻开始修炼《九转鉴天录》！
一个全新的、充满无限可能的思路，在他面前豁然展开。
林越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差点兴奋的仰天长啸。
他抬头，看向船舱外那片依旧浓得化不开的鬼雾，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记载着《九转鉴天录》的玉简。
……
夜幕降临。
方舟一号在茫茫云海之上穿行，像是一叶孤独的小舟。
林越设定好了自动航行的路线，船舱内的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一些。
方芷己经进入了深度的冥想，她的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水蓝色灵气波动，正在修复消耗过度的神识。
慕容雪处理好了伤口，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悄悄地走到了林越身边，在甲板上坐了下
来。
“还在想黑鲨的事？”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嗯。”林越没有回头，只是看着远处被云层遮蔽的夜空，“在想，怎么才能把他干掉。”
慕容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牵动了伤口，又疼得龇牙咧嘴。
“你呀，刚从鬼门关爬回来，就想着去招惹下一个阎王爷。”她嘴上抱怨着，身体却不自觉地向林越挪了挪，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暖意和安全感。
林越沉默了片刻，忽然指着头顶偶尔从云隙中露出的星辰，说道：“雪儿，你看那些星星。”
“嗯？很亮，很好看啊。”慕容雪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我其实来自那里，在我来的那个地方，我们知道，那些星星，每一个都是一个太阳，就像我们头顶上那个一样。它们离我们非常非常遥远，远到光芒要走上成千上万年才能抵达这里。而在那些太阳的周围，可能也有着像我们脚下这样的大地。”
慕容雪听得怔住了，一双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她从未听过如此奇特的说法，修仙界认为星辰是天道的点缀，是法则的具现。
“你……你的家乡，就是那样的地方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林越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怀念与怅然。
“是啊。”
两人一时无言，只是并肩坐着，看着这片对他们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星空。
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发梢，带着一丝咸湿的凉意。
过了许久，慕容雪才幽幽地开口：“林越，我们……真的能活下去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
从家族的天之骄女，到哥哥惨死，再到亡命天涯，如今又面对金丹中期的追杀，她再坚强，也终究是个二十出头的少女。
林越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漫天星光，也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伸出手，轻轻地、郑重地拂去她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
“雪儿，”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等我们解决了黑鲨，等我们能真正安定下来。我答应你，我会造一艘能飞得更高更快的船，比方舟一号快一百倍，一千倍。”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带你飞出这片天，去那些星星上看一看。”
慕容雪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生怕一开口，眼泪就会决堤。
林越收回手，心中那份因石青璇而起的冰冷，似乎也被这片刻的温情融化了一角。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储物袋，那枚古朴的玉佩，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前路是金丹大能的追杀，背后是动机不明的“盟友”，而自己的力量，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但至少，身边还有需要守护的人，还有一个遥远而璀璨的约定。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