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手心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抽离了他的掌控。
是姜姒的手。
如同他本可以牢牢抓住, 却最终从指尖流走的砂……
自从看到灵钥生物的丧尸费洛蒙罐子出现的那一刻,萧凉就知道,他埋藏于心底的秘密,他对她的心意, 再也遮掩不住。
哪怕促使他做出这种恶劣行径的背后, 是他对她强烈的占有欲, 是她一直以来都奋力想要追寻绑定的安全感。
但也没有人会愿意接受,它以这样一种方式存在。
欺骗。
姜姒的目光颤动, 被水雾打湿的眼睫之下, 面前男人的脸变得模糊且陌生。
如果说, 萧凉正如他所做的那样,把罐子放在她车下,是想通过丧尸来吸引她的注意,让她觉得他可以成为她在末世之中的依靠,
那么,对于萧凉这个男人,分明从一开始她就唾手可得——
这条路,为什么又要让她走得如此艰难?
这些天以来, 她对他饱含期待祈求, 却完全不会得到回应的接近;她试图从他的举动中,捕捉的每一次他其实对她也有好感的证据的希冀;她对他直白的勾引或是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让他误以为她在勾引的羞赧与惴惴不安……
全在此时此刻,让她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萧凉在看她做这些事时,看被他牵动着情绪,心情上下起伏不定,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她时,又是怎样一种感觉呢?
姜姒不知道,她也不再想要去知道。
愤怒消减之后, 弥漫在她心里的,只剩下了无尽的难过。
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醒、冷静。
“你走吧。”
轻轻的,仿佛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姜姒垂下眼帘时,也刚好有一滴滚烫的泪,从她眼眶中掉落,打在地上。
她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萧凉,你自己走吧。
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她推开了这个她曾经打死也不想离开的男人。
但——
“我想陪在你身边。”
萧凉喉结滚动,声音低哑。
而漆黑瞳孔中倒映着的姜娰,就在这个刹那间,崩溃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那样,啪嗒啪嗒地砸下来。
与此同时,姜娰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猛然穿透了她的身体,撕裂骨血,攥紧了她的心脏。
她觉得好痛。
她原以为自己在看清萧凉的真面目后,会直接干脆地和他划清界限。
可是当那一刻真的来临,她要做出的这件事,必须从她身上收割的代价,她也体会到了。
把心剜掉。
是的,她无法否认,即便她知道萧凉在骗她,他为了一己私欲,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
从头到尾都在耍着她玩。
她却依然,在懦弱地留恋着眼前这个男人。
现在,能让她的心马上停止疼痛的解药,近在眼前。
萧凉朝她伸出了手。
心结解开,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化作尘埃。
如果姜娰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么一切都可以重来。
他们互相彼此喜欢着对方,不愿和彼此分开。
怎么就,不可以呢?
如果,姜娰将手重新放回萧凉的手心里,那就预示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有萧凉在,她永远都不用担惊受怕了,她能在这个末世很好地活下去。
至少,要比寻常人,好得多。
她还能回到自己的家乡,去做许多看起来根本不可能的事,甚至保护自己的家人朋友。
那样一个,在最糟糕的世界里,达成最好结果的未来,她一伸手就能轻易抓住,
难道真的,要放弃吗?
姜娰的内心,煎熬又难耐。
对啊,他是喜欢的她的……因为太喜欢才会那样做。
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样。
萧凉这个……只是有点惊心动魄。
不过,要不是他危难中从天而降,完美地保护了她不受伤害。
自己又怎么会那样不可自拔地爱上他?
他真的好厉害。
慕强是人的天性,太平盛世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在丧尸末世。
姜娰对萧凉这样的男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抵抗力。
现在,距离她完全原谅萧凉,再次接受他,只差一点点。
“唔唔——喵?”
婉转的喵喵叫,代表了小猫的疑惑。
本来趴在车顶母鸡蹲的姜勇壮,瞪圆眼睛等了老半天。
这个姿势代表它不会保持太久,估计很快大家就能出发了。
只是,过了那么久,主人怎么还不出来呀。
都在磨磨唧唧什么呢喵?
它索性咚、咚两声,从车上又跳了下来。
小爪子哒哒哒踩踏在木地板上,就这么一路,溜达到了跟前。
离门口最近的人是萧凉。
在他脚边,姜勇壮粉红的小鼻子抽动,先是嗅了嗅,确认这家伙的气味,是它“有好感”的男人身上发出来的。
然后,直接化身酒醉的猫咪,脑袋弹簧似的左蹭右蹭,以示亲昵。
见到黏着萧凉的姜勇壮,姜娰被说服了。
她的小咪也很喜欢萧凉啊!
相信自己的感觉吧……
胸膛中,被抽痛感束缚的心脏,得到了释放。
砰砰地跳动,为她做出的这个决定,激动震颤。
而萧凉的目光短暂地从姜勇壮身上,又落回了眼前的姜娰眼中。
姜娰用袖口擦掉她脸上的泪水,她的眼睛鼻子红扑扑的,看向他伸出的手,脸上是那种温柔又有些傲娇的表情。
他太熟悉了。
她只会在亲近的人面前,展现如此不设防备的一面。
萧凉屏住了呼吸,几乎以为自己将要再次拥有全世界。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无常。
就在姜娰想要把手放到他手心的那一刻,她的眼底闪过一瞬迷茫。
紧接着,萧凉的手没有感受到熟悉的触感。
倒是四脚兽,感受到了。
爪子直接腾空,胡乱扒拉,然后在一个香软的怀抱中着陆。
姜勇壮:“喵?”
情况急转直下。
姜娰一下子变了个人一样,把姜勇壮紧紧地搂在怀里,浑身颤抖。
脸色,连同嘴唇,都隐隐发白。
“怎么了?”
姜娰巨大的转变,让萧凉感到困惑。
“你别过来!”
像是被吓到了,姜娰连连朝后退了好几步,坚定地和突然上前向她逼近的萧凉保持距离。
应声顿住,
萧凉:“……”
“啊!”
忘了身后是罐子海,偏偏有一个滚得特别远,姜娰的鞋跟在触碰到那个倾倒的圆柱体时,失去重心,差点摔倒。
只不过,从她后背传来了一股强大的支撑力,稳住了她。
陆肃夜:“小心。”
她的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姜娰的心底涌起一股苦涩,陆肃夜一直在那里。
而她突然奔涌无法诉说的痛苦,也并非就此咽下,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喧闹表达。
“喵!!”(杀猫啦!!)
姜勇壮叫得撕心裂肺。
主人抱得那么紧那么用力,都快给它勒成腊肠了!眼睛朝上翻,露出眼白,它要yue了。
不过,身体虽然被牢牢控住,不过好歹从中奋力挣出了一只爪子。
粉白小爪从不挠人,但挖向了它有好感的另一个男人。
“喵——!”(救我!!)眼神明示。
临渊第一时间收到了讯号。
全能奶爸,时刻待命。
“壮壮好像想尿尿啊?要不我带它去吧。”
临渊没抱什么希望地想从姜娰怀里“抢”过姜勇壮,结果,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猫咪的交接。
答案不言而喻,姜娰信任临渊。
但对于刚才姜勇壮亲昵地蹭脑袋的男人,“信任”这个词,将再也不会出现在她和他的关系之中。
“到底怎么了?”
已经没有言语能形容萧凉此刻的心情了,从天堂跌落到地狱,毫不夸张。
姜娰明明眼看着就要原谅他了,却突然改变了主意,冷冷地告诉他,他在做梦。
为什么?萧凉怎么也想不明白。
“我们回不去了。”
一瞬间,姜娰觉得好累,累到她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接受、消化,来自眼前这个男人的所有东西。
等不及跑回来的姜勇壮,虽然成为了她原谅萧凉的最后一块拼图。
而这块拼图在拼好的那一刻,也同时被猫爪踩得粉碎,再无修复可能。
她想起来了,原来,不是一次。
是两次。
枫叶区联络驿站,那场十分蹊跷的,突如其来的丧尸袭击,萧凉消失的那段空白时间里,他去做什么了?
呵,还用多说么?
老伎俩了,娴熟。
后来,他引来的丧尸,抓走了她的猫。
如果说之前她喜欢他,只是出于极度害怕中的自我保护,那么,当他从那只猫肉异食癖丧尸手中,把姜勇壮救回来,交还给她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对他死心塌地。
萧凉是很厉害,她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但万一……
万一那只丧尸实在是太馋了,中途忍不住掏出来咬一口呢?
她不敢想象,姜勇壮会遭受怎样的折磨,也不敢想象,要是自己失去了心爱的猫咪,会有多痛苦。
算计她可以,她不管了。
可要是拿她猫咪的命来当作俘获她的筹码。
她不可能接受。
“我们就当没见过。”
姜娰不想再和萧凉牵扯不清,趁着,她还没有恋爱脑到那种,就算知道他对自己的猫不利,也选择原谅他的地步。
毕竟,男人,哪怕再喜欢,也终究只是个男人罢了。
她的小猫,却是她目前人生里,最重要的存在,两者无法相提并论。
她必须保护它,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会保护它。
杜绝所有未来不确定的可能,姜娰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在她的小猫身上。
她也不要让她的软肋,在某一天,变成对方威胁她的筹码。
让一切都结束吧。
姜娰的眼里,一股未曾表露的毅然决然,
萧凉没有见过。
一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体会过的人类情感,重新爬上了他的背脊。
就像散不掉的阴云,包裹笼罩着弥漫的恐惧。
他害怕失去的她,再也不会回头了。
虽然不知道姜娰前后转变的原因,不过,对于萧凉这种,这么多年来,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对手,处于战力天花板的丧尸猎人来说,消弭恐惧,压根不是难事。
扫除障碍的第一眼,自然是陆肃夜。
这么多天相处下来,这个男人没有明确展现过他的异能,只像那些末世黑市的雇佣兵那样,用枪爆头处理丧尸。
要是别人,可能会觉得他也只是个普通人,充其量是比普通人稍微强上那么一些的男人。
但陆肃夜的异能,萧凉隐隐约约猜到了。
不过那又怎样?他根本不怕。
显而易见,只要处理掉陆肃夜,他就能带走姜娰。
不论她愿不愿意。
恰好,这也正是陆肃夜,计划中的最后一步。
处理掉萧凉。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选择强行从一名丧尸猎人的手里抢人。
况且抢的,还是深深喜欢那个家伙的人。
结果,陆肃夜的一系列计划,达成的效果竟然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就是过程跌宕起伏了些,怪吓人的。
而正是这场跌宕起伏博弈终局的反败为胜,才更让人心潮澎湃,让他按捺不住胸中的暗爽,差点笑出声来。
胜者喜,败者愤。
姓萧的冰块脸玩不起,也不装什么深沉高手了,俨然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他又怎么会退却?
凝固的空气中,浓重的火药味四溅。
这一战,似乎终究无法避免。
他不动声色地到了姜娰面前的身位,宣誓主权。
萧凉阴沉的表情,却在此刻凝固了。
“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你还要我说多少次?”
陆肃夜身后,传来姜娰的声音。
动了杀心的萧凉,她一点也不陌生。
可如今为了抢夺她所起的争端,非但没能引起她对萧凉表现出对她极强占有欲的安全感,反而把她推得更远,让她更加恐慌。
因为,她真的在担忧,她会和她的猫,一起落到萧凉的手里。
这样一个忽冷忽热、喜怒无常、难以捉摸的男人……她受够了。
“一定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罢休吗?”
寒光,耀眼刺目。
被晃到的瞳孔,陡然皱缩。
却不是因为难以直视的光,而是发出这样冰冷银光的刀刃,抵住了雪白的脖颈。
而抵在细嫩颈部皮肤上,锋利到削铁如泥的利器,只需略微偏转毫厘,就能饱饮,美人鲜血。
他送给她防身的黑金匕首,她一直随身贴身带着。
现在,变成了她最得心应手的工具。
姜娰用自己生命威胁他,立刻、马上,从她的眼前、她的生命里,消失。
这样的话,她的羞耻、她的不堪、她的烦恼,也都会不复存在,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快滚啊!!”
颤抖的声线和再次氤氲的眸目,说明姜娰根本没剪短的情绪,已然有了反扑的迹象。
她太了解自己了。
再过一会儿,她真的害怕自己会继续找借口,忍不住原谅这个混蛋。
那样,她将无法原谅自己。
“我答应你,”
良久。
萧凉认真地看着她,这或许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我从此,不会再出现在你眼前。”
说到做到。
话音刚落,萧凉就转身出了旅店驿站的门,没有任何犹豫和留恋。
消失在了姜娰的视线里。
右手无力垂下,仿佛浑身的力气都在刚才被用尽。
她连站都站不稳了。
避开了陆肃夜关心的目光,和准备扶住她瘫软身体的手。
“我没事。”
姜娰失魂落魄地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正碰上从走廊尽头的露台,抱着姜勇壮回来的临渊。
姜勇壮敏锐地觉察到了主人的不对劲,用从不挠人的粉白小爪推了几下临渊的胸口。
于是,临渊马上心领神会,把它放了下来。
在姜娰房间的门关上之前,姜勇壮也蹿了进去。
再回到大厅时,那里就只剩下陆肃夜一个人。
那个强劲难搞的情敌,自然是被处理掉了。
任务,圆满完成。
陆肃夜拍了拍临渊的肩膀,目光中几丝赞许,“干得不错。”
“哦,噢!!”临渊才反应过来,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那我把这里收拾好就走!”
相当上道。
老大的意思很明显了,他也不想在这里当电灯泡。
临渊把地上恶臭不堪浸泡在汽油里的诱饵罐头集中掩埋处理,然后又拖了好几遍地,还顺带把晚饭也做了。
本来还想和他一直照顾的姜勇壮告个别。
不过,姜勇壮在姜娰的房间里,他又不可能去敲“老大的女人”的门。
所以,只能和装满了清水与猫粮的猫碗道别。
“有缘再见,小咪。”
临渊若有所思。
还有……
算了,这个他不敢-
日渐西沉。
旅馆驿站前的庭院里,一辆红色的女式豪华超跑旁,停着一辆宽敞的吉普。
下午的时候,还满载了爱和希望。
但此时,却如同一只漏风的气球,干瘪枯槁,死气沉沉。
天空变成深海的墨蓝,月亮出来了。
陆肃夜将旅店走廊的灯打开,看了一眼姜娰房间的门。
这么长时间没动静,大概是睡着了吧?
离得很近,他听到一阵爪子抓木头的声音。
姜勇壮想从里面出来。
陆肃夜给它开了门。
总算脱困的姜勇壮迫不及待,但是一见给它开门的是这个男人,嘴里又咕咕唧唧地骂骂咧咧起来。
“你好哇,小东西。”
但陆肃夜心情还不错,都会主动跟它打招呼了。
而姜勇壮才不理他,讨厌就是讨厌。
再加上它快饿扁了,所以快步奔到猫碗前淦饭。
这时,极其压抑的小声哭泣才断断续续从房间里传出来,唯恐被人听到。
坐在床上,抱着腿将脸埋在膝盖里的姜娰,肩膀不停抽动。
陆肃夜:“……”
不会吧?-
床边多了一个庞然大物的表现,相当明显。
有人来了。
“姜娰?”
陆肃夜喊了两声,她都不予理睬。
直到,男人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从逃避的状态,变成直面他。
陆肃夜才知道,这个姜娰独自待在房间里的下午,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有一件事,哭。
为别的男人的离开而哭泣。
被迫面对陆肃夜的姜娰,即便努力不发出声音,强行忍着悲伤,
红肿的眼睛、发红的鼻子,干裂的嘴唇,还有布满水痕的脸,无一不在揭示,对方已经知道她哭了一个下午的事实。
她简直快要碎掉了。
在看到这样的姜娰的一刹那,陆肃夜有过一瞬的自我怀疑,他这么做,让她这样伤心,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但他下意识不想去想这些,反正他从来都不是光明正大的正人君子,更不可能去做什么成人之美的傻事,让人感动。
他只清楚地知道,他心里想要什么,那他就要不择手段地去得到它。
仅此而已。
所以,也不管姜娰愿不愿意,他直接一个狠狠的熊抱,将她搂了过来。
猝不及防,脸颊撞上坚实的胸膛,跟石头一样硬。
而身体被一双强壮有力的胳膊紧紧环绕着,牢固无比。
这个拥抱是那样宽阔,她的人又那样娇小。
陆肃夜收紧的胳膊,让一种整个人被包裹住的安全感,瞬间直击了姜娰的心灵。
她在陆肃夜的怀里。
人感到难过的时候,最需要的刚好就是这样一个拥抱。
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
姜娰着实想不到,她从萧凉那里得不到,也再也不可能得到的奢求,陆肃夜竟然满足她了。
强行压抑的情绪被允许宣泄,她知道自己不用再在这个男人面前继续伪装什么。
“呜呜呜——”
伴随着大声呜咽的,是姜娰涕泗横流。
她埋在陆肃夜的胸口哭,而陆肃夜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的情绪。
胸口热热的,凉凉的。
姜娰边哭边吸鼻子。
陆肃夜一只手放开,让姜娰直起身。
姜娰抬起头看他时,他忽然扯了一下他的上衣。
然后,用两只手指捻住。
他的衣服朝上卷起来了,露出了腹部。
于是,在姜娰婆娑的泪眼里——
腰好细……腹肌明显,有八块。
姜娰蹙眉,而陆肃夜手指捻着的那块衣服布则送到了她鼻子前。
“来,用力。”他温柔地哄。
姜娰很有礼貌,在他怀里只擦眼泪,不蹭鼻涕。一直吸鼻子,陆肃夜觉得她肯定不舒服。
眉头蹙得更紧了,姜娰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嘴里倔强地喊着,
“我又不是小孩子!”
“我知道,”
陆肃夜干脆直接悉心仔细地用自己的衣服帮她擦掉鼻涕。
当然,姜娰也没听他的话,乖乖用力。
不过好歹还是擦干净了。
“但是我想照顾你。”
陆肃夜直言不讳。
姜娰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将他的耐心与讨好,置若罔闻。
不管姜娰是不是装作不知道,陆肃夜都不想她再难过了。
至少,不要这样哭下去。
如果她一哭世界就会下雨,那他们现在的世界,就是洪灾末世了。
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言不由衷。
陆肃夜沉声,
“我帮你把他找回来,好不好?”
丧尸猎人虽然独来独往,没有固定的住所,不过以他的能力,找个人并非难事,有心想找,还是能找得到的。
陆肃夜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可真有他的,好不容易赶走的东西,他又要弄回来恶心自己,没谁了。
但不得不承认,这招确实有用,提萧凉的效果立竿见影。
“你找他干什么?”
姜娰猛然抬起头,瞳孔神色里皆是慌乱。
哪怕连要找的人名字都没有提半个。
“因为你一直哭,”陆肃夜坦诚,“我不想你哭。”
“我哭是因为我生气!!”喘着气,看着陆肃夜的眼睛,姜娰一字一顿,着重强调,“讨厌被人骗的感觉!!”
“萧凉他是个骗子!”
她声音突然变得很大,反正比平时说话的时候,要大多了。
仿佛是为了让自己相信。
这话她不止是说给陆肃夜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而陆肃夜不作声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等她在这样的审视目光中,自己露出马脚。
他等不到,她也不会让他等到。
手指不自觉收紧,连姜娰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主动朝陆肃夜靠近了那么一些,就差贴上了。
额头,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姜娰自顾自地说着,
“我不喜欢那个人,”
她完全否认了她和萧凉的关系,“不,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他。”
心虚的重复,在另一个男人面前。
是最拙劣的谎言。
姜娰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无所凭依。
心脏再次一阵绞痛,渴望得到疗愈。
再抱抱她好么,像刚才那样紧密。
可惜,她想要的拥抱,迟迟没有降临。
“那我呢?”
陆肃夜声音沙哑。
充满侵略占有欲.望的眼睛,来自处于危险状态的男人。
当姜娰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雪白颀长的脖颈被一只粗糙的大手轻松掐住,牵动着她的身体向前。
然后,陆肃夜的唇落到了她的唇上。
唇舌绞缠。
他们接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