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上高原的秋风萧瑟，卷着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沈徒祖宅古朴的红砖墙在夕阳下泛着暖意，与萧瑟的秋景形成鲜明对比。
书房内，沈海波正独自品茗。青花瓷杯中的茶水氤氲着淡淡的香气，他望着窗外的落日，思绪有些恍惚。忽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这茶香，是你最爱的大红袍吧？”
门口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沈海波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倚在门框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二哥？”沈海波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茶杯，“你这是又从美国飞回来了？”
“怎么，嫌我来得太勤快？”柳星辰走进书房，目光在四周打量着，“记得上次你说要派专机接我来着。”
书房内的陈设依旧简单，除了一面墙的书架外，就只有一张红木茶几和几把太师椅。柳星辰在沈海波对面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
“这不是没通知嘛。”沈海波给柳星辰倒茶时，手腕轻转，茶水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再说现在我哪还有那个闲钱。”
“是啊，已经打赏一空了。”柳星辰抿了一口茶，眼神意味深长，“你这一手可是把华尔街都惊动了。那些你抛售的产业，股价都跌得不成样子。”
沈海波摇头轻笑：“我可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家大业大反而不自在。这些年走得太偏了，想换个活法罢了。”
“豁达。”柳星辰点点头，目光落在书架上一排泛黄的古籍上，“这一点我是比不上你。”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茶香在空气中缓缓飘散。窗外的风声忽大忽小，吹得窗棂发出轻微的响动。沈海波注视着柳星辰的表情，缓缓开口：“二哥这次回来，恐怕不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阿尔泰山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柳星辰放下茶杯，眉头微皱，“作为全球生态考察团的长老，我不能坐视不管。”
“那你应该去瑞士总部才对。”
“去瑞士有什么用？”柳星辰冷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那帮人平时爱管闲事，真出事了就只会看大国脸色。还不如来这里，至少离事发地近一点。”
沈海波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柳星辰：“二哥是打算亲自出手？”
“有蒋泽在现场就够了。”柳星辰正色道，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如果他失败了呢？如果核弹没能解决问题呢？到时候，也许就要靠我们这些老家伙了。”
“那也是你的事，别拉上我。”沈海波摆摆手，语气淡然。
“你可是捕盟沈徒的家主。”柳星辰的声音沉了下来。
“捕盟魁寿都不在京城，还谈什么捕盟？”沈海波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落日上，眼神有些黯淡。
柳星辰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你还在怪我。”
“有一点。”沈海波没有否认，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这事确实该交给蒋泽，但你们的准备工作太仓促了。”
“所以我这次是来补救的。”
柳星辰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和一叠文件，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玻璃瓶中装着一些暗红色的液体，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三十年前李家灭门案的组织样本和基因图谱。”柳星辰解释道，声音低沉，“我当时做过尸检，一直保留着样本。这次特意带回来分析了''冥狱魔君''的基因特征。”
沈海波眼前一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有什么发现？”
“这是一份很特殊的基因图谱。”柳星辰翻开文件，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具体结论还需要结合现场情况。军方很快就会来取这些资料，直接空投给章远他们。”
“这样最好。”沈海波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说起来，我也让军方空投了一样东西过去。”
“什么东西？”
“邵诚泰的手记。”
柳星辰的手指猛地一颤，茶水溅出几滴在文件上：“邵诚泰死后，我一直在找这份手记。搞了半天在你手上？”
“这玩意压根不是我私藏着的。”沈海波摇头，“有人神不知鬼不觉放我书房门口了。”
话音刚落，书房里的气氛骤然变得凝重。柳星辰的呼吸明显急促了几分，他死死盯着沈海波，声音有些发颤：“是霜凝月送来的吧？”
沈海波叹了口气，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叠美金：“这十万还给你。那个掮客的消息是我放出去的，他跟霜三姐素未谋面。”
“你……”柳星辰的脸色变了又变，手中的茶杯微微颤抖。
“不过她应该还活着。”沈海波轻声说，“只是她不想让人找到。”
“她在哪？”柳星辰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
“我也不知道。”沈海波摇头，语气温和了几分，“二哥，放下吧。都三十年了。”
“我从没想过得到她。”柳星辰苦笑，目光中满是追忆，“只是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当年要不是我……”
“蒋泽毕竟是蒋大哥和霜三姐的儿子。”沈海波打断了他的话，“这份香火情，我们得认。”
“那是自然，何况柔柔也在那边。”柳星辰的声音有些哽咽。
远处忽然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沈海波站起身，走到窗前。夕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天边只剩下一抹暗红。
“军方的人来了。”他指了指茶几上的东西，“有这些资料，蒋泽那边应该能多几分把握。”
“但愿如此。”柳星辰望向窗外，目光深邃。
直升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掀起的气流吹得院子里的落叶四处飞舞。沈海波看着那些在空中打着旋的落叶，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秋天，也是这样的风，这样的落叶，那时候他们还年轻，还有无限的可能。
“二哥，你说我们是不是都老了？”他轻声问道。
柳星辰站在他身边，沉默良久才开口：“也许吧。但有些事，不管过去多久，都放不下。”
“所以你才一直在找她？”
“是啊。”柳星辰的声音很轻，几乎被直升机的轰鸣声淹没，“有些人，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军方的人很快就到了。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走进书房，恭敬地向两位长者行礼。柳星辰把资料和样本交给他们，仔细叮嘱了几句。
送走军方的人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夜色已经完全笼罩了大地，远处的阿尔泰山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我该走了。”柳星辰整理了一下西装，“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多住几天？”
“不了，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柳星辰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老五，保重。”
“二哥也是。”
看着柳星辰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沈海波重新坐回太师椅。他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已经凉了，但他还是一口喝干。
窗外的秋风依旧在呼啸，卷起一片片枯黄的落叶，飘向远方。沈海波知道，但有些事，就像那些飘零的落叶，永远也追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