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唱名之人的声音越来越发颤,一位位宣旨太监鱼贯而入,每一位都手捧明黄圣旨,每一位都径直走向楚枫的方向。
“赏楚枫内阁中书职!”
“楚卿之言,乃治国之良药,赏紫金鱼袋,准宫中乘轿!”
“楚卿之才,经天纬地,特赐御前免跪!”
“楚枫之言,刊印成册,传阅百官,发至各州府县学,令天下学子共习之!”
一道又一道圣旨,整个锦绣堂,从最初的震惊哗然,到后来的死寂无声,再到最后已经变成了全员石化的状态。
所有人都张着嘴,瞪着眼,仿佛集体被抽走了魂魄,连思维都停止了。
苏文远直接趴在了地上,目光涣散。
苏清雅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惨白如纸,她看着那道始终淡然的身影,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哪怕楚枫得到了许多大人物的赏识,但在她看来不过是奇技淫巧。
写诗作词,凝聚文气又能如何?
五行杂灵根此生注定楚枫无法踏入修行大道,最多踏入金丹境,便已经是极限,甚至还不如她的爷爷。
所以,哪怕楚枫此刻再风光,那也不过是一时的。
可是那一道道圣旨让她的道心开始动摇了,自己让苏清秋替嫁是不是错了?
就连太子、二皇子、三公主面色都变得无比凝重和复杂,他们知道楚枫得了圣心,却万万没想到,这圣眷竟然隆厚到了如此地步!
这一道道圣旨,不仅仅是赏赐,更是一步步将楚枫推到了一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度。
楚枫自己也是微微愕然,他怎么也没想到获得十成传承竟然产生如此大的影响。
门外那唱名之人似乎用尽了平生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地喊道。
“圣旨到!!!”
众人只觉得头皮发麻,还有?
下一刻,赵德顺迈步走入院中。
在见到赵德顺的那一刻,太子便意识到了这道圣旨的不同寻常,这可是陛下身旁贴身的大太监。
竟然连他都亲赴云州,足可见父皇对楚枫的重视。
赵德顺清了清嗓子,而后展开了手中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枫文冠天下,德润乾坤,乃国之柱石,朕心甚慰,特加封太子太傅!”
正一品!
帝师之尊!
这是真正的国之巨擘!
这最后一道圣旨,直接将苏家众人最后一丝神经彻底碾灭。
一日之间,连下七道圣旨!
从南书房行走,一路擢升到太子太傅!
一日七升!旷古未有!
这是何等的圣眷,这是何等的荣耀!
苏文正不由得喃喃道:“苏家到底错过了一个怎样恐怖的存在?”
无尽的悔恨,瞬间冻结了所有苏家人的心脏。
就在这时,李明瑞深吸一口气,而后整理了一下衣袍。
他一步步走到楚枫面前,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视线中,对着楚枫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学生李明瑞,拜见太傅。”
太子的声音清晰而恭敬,回荡在死寂的锦绣堂中。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苏家众人皆是面如死灰,他们不仅错过了一场泼天的富贵,更是亲手推开了一位足以庇护家族万世昌隆的帝师!
楚枫呼吸一滞,仿佛昨日他还只是杂役弟子,一夜之间便突然成为太傅,一切好似做梦一般。
他上前扶起太子,声音再也无法维持平静。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赵德顺走上前,恭声道。
“奴才给太傅贺喜。”
而后,他略微拱手。
“告辞。”
直到一众宣旨太监离开,苏府内的众人才彻底回过神来。
而就在赵德顺走出院门的那一刻,两人与其擦肩而过。
“没想到,今日这里竟然如此热闹。”
一股磅礴若天威的气息瞬间笼罩苏家,这股气息并非刻意释放威压,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就连化神期的赵倾月和萧亦白在这股气息面前,都感到自身渺小如蝼蚁。
来人是一位身着朴素灰袍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看起来并无甚出奇之处,仿佛乡间寻常老叟。
但他站在那里,却仿佛是天地的中心,周身道韵自然流转。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萧亦白立即转头看了过去。
“墨前辈!”
他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老者,正是极道宗的老祖墨渊,而且他还听说了一个足以震动东域的消息。
墨渊在不久前已经突破到了大乘境,极道宗也真正成为了顶级宗门。
而跟在墨渊身后之人,正是极道宗圣子墨尘。
墨渊一步踏出,瞬间便出现在了楚枫面前。
在楚枫略带诧异的目光中,他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楚枫行了一个大礼
“老朽墨渊,多谢楚小友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
众人皆是一脸错愕,萧亦白的脑海之中冒出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
难道极道宗老祖能够突破万年桎梏,一步踏入大乘境,也是因为楚枫凝聚的文气?
与此同时,众人也产生了同样的念头,他们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精彩。
让天剑宗宗主悟得剑道真意也就罢了,竟然连困在化神境巅峰数千年的极道宗老祖,都因他而突破?
这楚枫凝聚的文气,究竟蕴含了何等恐怖的大道真谛?
苏家众人已经连震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如同失去了灵魂的傀儡,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大乘境老祖,亲自躬身向楚枫道谢!
这个世界,已经彻底疯狂了!
楚枫也是微微一愣,随即侧身避过半礼,拱手回礼道。
“墨前辈,救命之恩从何谈起啊?”
墨渊直起身,看着楚枫不卑不亢的态度,眼中欣赏之意更浓。
“若非小友那句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无上道言,老朽此刻恐怕早已是一抔黄土,身死道消矣。
此恩,极道宗上下,永世不忘!”
虽然众人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可是当真正从墨渊口中听到这话之时,他们仍是心头一颤。
楚枫则是连连摆手。
“晚辈不过是侥幸凝聚文气,能对前辈有所助益,是前辈福缘深厚,晚辈不敢居功。”
话音刚落,楚枫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对着墨尘拱手道。
“有件事,还想劳烦圣子。”
墨尘明显愣了一下,而后立即开口道。
“楚公子尽管说,在下一定赴汤蹈火。”
楚枫不需要他赴汤蹈火,只是拉着他走到了苏文远面前。
“岳父大人,墨圣子就在此处。
您不如当面问问他,我楚枫是否需要向他道歉赔罪?”
此话一出,苏文远浑身猛地一哆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如同瀑布般从额头滚落。
墨尘则是一头雾水,俊朗的脸上满是茫然。
“道歉?您对我极道宗有天大恩情,何来道歉之说?”
一旁的苏清秋见状,轻叹一声,上前一步,将早晨在祠堂中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她知道楚枫是想要为她出气,对于整个苏家她已经彻底失望,也不需要再留什么颜面。
听完苏清秋的话,墨尘脸上的茫然瞬间化为了哭笑不得。
他对着楚枫连连摆手,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惶恐。
“楚公子,您这真是折煞在下了!”
他转向面无人色的苏文远和一众苏家人,语气斩钉截铁。
“楚公子于我极道宗有再造之恩,老祖亲自前来道谢,此恩重于泰山!
在下岂会、岂敢因为区区一株灵药而心存芥蒂?”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认真地说道。
“更何况,拍卖会规矩价高者得,在下输得心服口服,绝无半点怨怼之心。”
墨尘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耳光,狠狠地抽在苏文远和所有苏家人的脸上。
他们之前所有的担忧,显得可笑又可怜。
苏文远恨不得地上立刻裂开一条缝让他钻进去,他脸色涨红发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连连点头。
一场寿宴,他们苏家成了整个云州甚至是整个东域的笑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天际突然传来尖锐的裂空之音。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苏府上空,云层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撕开,一辆战车悬浮于苏家上空。
战车之上,屹立着一位身披玄黑色重甲的男子。
看到来人,苏清安顿时心头一颤。
“刑师兄!”
刑罡的目光扫过下方,落在了下意识想要后退躲藏的苏清安身上。
“苏清安,你可知罪?”
苏清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的牙齿咯咯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刑罡根本不需要他回答,他缓缓抬起手,指向苏清安腰间那枚赤霄玄玉令牌。
“盗取圣女令牌,此乃重罪!”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雷霆炸响。
“奉圣女谕令,杂役弟子苏清安罪无可赦,即日起逐出天刑殿!”
话音未落,刑罡手指微屈,那枚圣女令牌从苏清安腰间飞起,落入了刑罡手中。
整个锦绣堂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但这一次,却是因苏清安而起。
“杂役弟子?”
“那令牌竟然是偷来的?!”
“原来苏清安一直都只是天刑殿的杂役弟子,还偷了令牌冒充正式弟子!”
“怪不得他支支吾吾,从未说过自己师从哪位长老。”
一众宾客看向苏家众人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嘲讽,而是赤裸裸地鄙夷了。
这苏家真是从上到下,都是眼瞎心盲。
捧着一个偷东西的杂役弟子,却往死里得罪未来的帝师。
柳如媚眼前一黑,直接晕厥了过去。
苏家所有的骄傲,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在看清刑罡面容的刹那,苏清秋娇躯猛地剧烈颤抖起来。
她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比苏清安还要惨白,毫无血色。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如坠万丈冰窟。
是他!
就是他!
那张冰冷无情的脸,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