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
“清醒是什么意思？”
尹贵妃抿茶的动作一顿，只觉眼皮直跳。
“回娘娘，奴婢方才去御膳房领早膳，便听见晏宁公主去御膳房给丽妃娘娘取早膳，说，说是丽妃娘娘清醒了！”
宫女跪在下方，神色惊慌。
“她怎会突然清醒？”
尹贵妃放下茶盏，神色难看。
“娘娘，今日一早皇后带着太上皇他们一起到了安身殿，
还多次召杨院判觐见，会不会是杨院判有法子？”
身边的大宫女低声问道。
“去太医院，就说本宫偶感风寒拿点风寒的药，打探一下情况！”
令杨院判没想到的是，此时来太医院问这件事的人，除了尹贵妃，竟还有其他各宫娘娘派来的宫女。
“此事陛下自有定夺，请各宫娘娘莫要为难下官了！”
杨院判擦了擦汗，神色有些古怪。
宫女们都猜到，丽妃疯了三年，突然清醒，各宫自然想打探消息。
各自打了招呼，她们便各自回宫。
杨院判则是根据皇上吩咐，照常给丽妃娘娘准备适合的药方。
得到前去打探消息的名单，卫瑾昊不禁冷笑。
这些人当中，有多少是好奇，又有多少是心虚。
“盯紧点。”
卫瑾昊将名单交给暗卫，并未故意隐瞒丽妃的消息。
丽妃病情好转，其家眷递了牌子，求见丽妃娘娘。
卫瑾昊一概不拦。
暗卫就藏在宫殿的横梁上。
果不其然，当年的凶手也没藏多久。
当天夜里，便有两个黑影闪入丽妃所在的宫殿。
丽妃喝了杨院判的安神药，很快就睡了过去。
横梁上的暗卫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没有出手。
黑影只是上前打量着丽妃，又在其床榻附近搜寻一番。
随即，两个黑影一起离开了安身殿。
殿外守着的暗卫迅速追了上去。
黑影一路出了皇宫，越郡王的府邸。
其中一名暗卫迅速回宫。
宫墙外，岳翎早已带着禁军候在那里。
得到暗卫的消息，岳翎便带上禁军追了过去。
大半夜，大队禁军将越郡王府围了起来，很快就引起金陵城各方人马的注意。
只是这次，卫瑾昊没有再让消息传出去。
越郡王全府上下都被禁军囚在府中。
越郡王本就不是什么硬骨头，暗卫的手段不同正经的刑狱官。
不出半个时辰，养尊处优多年的越郡王便将事情和盘托出。
越郡王本是太上皇三皇叔的儿子，成年后获封郡王之位。
但由于毫无实绩，又贪图享乐，不愿前往小小的封地，便留在了金陵城。
他的年纪比太上皇小两岁，往日也只知道吃喝玩乐。
自从十八年前那场灾劫，皇室再无子嗣出生。
但宗亲之中，却没有太大的影响。
越郡王更是生了三个儿子，虽都没什么大出息，但终究是有孩子出生。
五年前，晋王妃出意外。
市井中偶有流言，说是太上皇一脉被诅咒，才会导致生不出孩子。
但凡怀上孩子的家族，都要被诅咒。
宗亲之中，不乏有生出异心的。
越郡王更是。
因为根据大晋律法，出了三代后，若无实绩，朝廷就会收回封地。
越郡王的父亲是王爷，他是郡王，到了他的嫡子便是第三代。
然而他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废物，别说实绩了，窝囊事倒是不少。
到了孙子那辈，恐怕就要降为末等辅国将军。
彻底没落成破落勋贵，不仅食俸不如一个末等京官，战备时，还要强行入伍。
别说他了，事实上好几个旁支宗亲都起了歪心思。
若皇室几个王爷都生不出儿子，按照惯例，皇帝就会从宗亲之中挑选过继的孩子。
过继的孩子不是养在皇后膝下，就是两位贵妃膝下。
皇后肯定不会帮他。
林贵妃是淮安侯之女，定是站在皇帝那边。
尹贵妃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定不会让旁人先她一步怀上皇嗣。
越郡王与尹贵妃目标一致，便联手对付丽妃。
当然，宗亲之中也有人像他那样，与后妃勾结。
这些人心照不宣，联手瞒天过海，谋害了丽妃与其腹中胎儿。
越郡王得知丽妃清醒，担心丽妃记得当时杀人的情景，便让人特意去查探消息。
只是没想到，自己被皇帝给下套了。
越郡王被押到皇帝面前时，身上早已疼得他龇牙咧嘴。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臣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不想死？”
卫瑾昊坐在高位上，侧方坐着卫承渊。
听见卫瑾昊这么说，越郡王连忙跪地叩首。
“臣不想死啊！”
“把你知道有异心的人全供出来，朕饶你一命。”
越郡王身体一僵，错愕地抬头看他。
眼前这个堂侄子坐在高位之上，神色冷然，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需要母后护着的少年。
“陛下，臣……”
“咔哒！”
他话还没说完，卫瑾昊突然敲了下龙椅的把手。
又一声“咔哒”，仿佛敲在他胸口上，让他的心越来越沉。
越郡王闭上双眼，认命地将他知道的人说了出来。
包括一些旁支宗亲，后宫嫔妃。
卫承渊冷笑出声。
“看来还是让你们吃太饱了。”
越郡王缩着脖子，不敢去看自己这位堂兄。
天光微亮，不少人刚醒，天就塌了。
后宫自然是交给皇后处理，而朝堂之上。
早朝刚开始，卫瑾昊便下令，抓了一批旁支宗亲。
“皇室子嗣单薄，朕明白，众大臣自是担忧，但朕还年轻，还不到宗亲替朕选儿子的时候。”
卫瑾昊直白得可怕，众大臣连忙下跪。
“尹贵妃谋害皇嗣，褫夺贵妃封号，朕念在尹氏一族为朝廷贡献颇多，
不株连族人，但尹氏族人在朝为官者，皆罚奉半年，望众卿家引以为鉴！”
尹贵妃之父，工部尚书连忙叩谢圣恩。
“朝廷发俸禄，是让众卿为国为民，尔等少些将心思放在朕的后宫里，便是大晋之福。”
此言一出，刚想提议开春后选秀的御史，连忙将折子塞了回去。
前朝还算温和，后宫却早已腥风血雨。
林贵妃带着女官去往永寿宫。
此时的永寿宫早已没了往日的奢华，整座宫殿如死寂般荒凉。
“轰隆隆！”
宫殿大门被打开，尹贵妃褪去朱钗翠环，颓然地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