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季伯仲振奋的模样,魏忠良却笑着摇头,看向远方说道:
“伯仲,若放在昨天,你这思路,倒真是个好办法。但现在嘛。有点难了啊。”
“额?”
季伯仲赶忙朝着魏忠良目光的方向看过去,脸色顿时阴沉起来,大骂道:
“将爷,这他娘的狗鞑子,忒不给卑职面子了。这会儿,赤炎金的主力居然过来了!”
此时。
远处分明有大量鞑子骑兵赶过来。
虽然距离太过遥远,一时看不清他们的准确旗号,却是能依稀看到,很多鞑子战旗上,都镶着金边。
按礼制。
这必是赤炎金的主力无疑。
鞑子的等级制度比大乾这边还要更森严,没人敢这东西开玩笑。
“倒也不是坏事。”
看着季伯仲沮丧的模样,魏忠良忽然一笑:
“伯仲,咱们今天明天的不好夜战,但,后天大后天的,可就说不准了。”
“额?”
季伯仲一个机灵,骤然抓住了什么,赶忙看向魏忠良说道:
“将爷,您是说……”
魏忠良一笑:
“伯仲,耐住性子。咱们是为后续的人口物资而来。让鞑子多蹦跶蹦跶,不是坏事。”
…
火凤鎏这一招‘严防死守’,让铁浮屠儿郎们值夜的压力也大了很多。
但白天之战的胜利,已经安抚下堡内人心。
堡内老百姓不躁动了,便也解放出不少防卫堡内老百姓的铁浮屠儿郎。
这一来。
铁浮屠各部的兵力依然是够用的。
随着天色渐渐黑下来,夜空中又飘散起纷纷洒洒的雪花,魏忠良一时也看着远方,凝神不语。
此时。
根据魏忠良的情报,鞑子后续人口物资的人马,至少还有五天才能到浮屠岭堡地界。
按照当下天气。
再加之沿途一些不可测的因素。
这些可怜的汉人百姓,能活着到浮屠岭堡的,估计九成都难。
而真正能活着到塞外的……
怕是五成都够呛。
大量的人力。
在这个转移的过程中,都消弭与无形,沦为路边枯骨野草……
唯一的好消息是:
赤力罗部主力,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本来已经走中线魏忠良这片区域了,却突然又饶到了,走的东线打草滩一线。
而也哥部也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未曾与赤炎金部主力汇合。
这一来。
魏忠良的压力大减。
他只需面对赤炎金这一万两三千人。
暮然一看。
这个一万多人的数字似很庞大。
但。
真正算下来。
黄风谷营地,赤炎金肯定要派人去守。
押送后续的近十万人口物资,也要花费大量人力。
再加上沿途警戒,后方防御,包括应对陇西军主力有可能发起的追击,又要消耗不少兵力。
魏忠良估摸着:
赤炎金的真正可用之兵,五六千顶天了。
这就让魏忠良有了更多操作空间。
他都不需要真正灭了赤炎金的主力,只需把赤炎金的主力打疼,打怕了,便差不多了。
但这极度需要耐心。
不仅要在正面先抻住赤炎金父女的主力,也要等那些人口物资过来,更要等其他各线,到底是什么局面。
想着。
魏忠良缓缓露出一抹笑意。
他现在已经完全准备好了,就看赤炎金父女,能付出多少筹码,把这仗,打到什么程度了。
至于也哥?
这龟儿子的,怕是连赤炎金也敢卖了!
…
“我儿果然冰雪聪明!”
同一时间。
火罗浑部中军。
随着火凤鎏对赤炎金讲解明白她的思路,赤炎金也不由精神一振,抚掌大笑。
他虽是元突的肱骨重臣,更是九皇子林单的亲密战友,但也不知是年轻时作孽太多,还是什么原因。
他没有儿子。
只有火凤鎏这个女儿。
所以。
元突可汗赤鲁温才会将火凤鎏册封为火凤公主,以安抚赤炎金。
但这依然是赤炎金最大的遗憾。
可此时。
火凤鎏居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而且,找到了切实应对魏忠良的好办法,着实是让他欣慰不已。
“父亲~~,您谬赞了。”
眼见赤炎金这般夸赞自己,火凤鎏都被说的害羞了,羞涩道:
“女儿连父亲您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可当不得父亲您如此夸赞。对了父亲,若这般,明日,咱们还要攻城吗?”
赤炎金淡淡一笑:
“乖女儿,既然你已经掌握了节奏,便不用太过刻意,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即可。而且,要用你的节奏,去扰乱魏忠良余孽的节奏。”
“这般。明日,咱们休战一天,但要摆出阵势,给足堡内魏忠良余孽的压力。”
“后日,或是大后日,咱们再考虑用兵之事不迟。”
“父亲英明啊。”
火凤鎏被赤炎金一点拨,大眼睛顿时亮了:
“父亲,那咱们就白天故意骚扰,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然后!”
“真正动手时,挑个晚间,让这些魏忠良部余孽,防不胜防!到时,咱们必可一击而下,一雪前耻,为格鲁温报仇!”
…
“呜~~呜呜~~”
次日一早。
赤炎金和火凤鎏的战旗高高飘扬。
鞑子又摆开巨大攻势模样,迅速便让城头上的铁浮屠儿郎们紧张起来。
这等硬碰硬的鏖战,还是很伤元气的。
昨日。
铁浮屠部儿郎阵亡虽然不多,只有二十几人,受伤却有六七百人,几乎参战所有儿郎,人人带伤。
此时。
暮然面对鞑子的号角和鼓点,很多儿郎还是本能警戒,神经紧绷,完全被鞑子引领了节奏。
魏忠良这边。
崔东珠也更加凝重。
昨日鞑子的退兵,特别是魏忠良听她的话,做出部署,击溃了鞑子,让她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也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期待感。
可此时。
鞑子居然比昨天的阵仗还要更庞大,更可怕……
她又感觉到一股极为无力的深深恐惧,而且还不可言说……
她是能影响到魏忠良的。
可……
她根本无法确定,她所感知的东西,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若对了还好。
若万一错了……
她根本就不敢想那等后果。
…
“将爷,情况似有不对……”
很快。
大半个时辰已经过去。
见诸多鞑子阵仗这般庞大,却是‘只打雷不下雨’,并不往前攻了。
季伯仲很快赶来临时中军这边,找到魏忠良。
“伯仲,你怎想?”
魏忠良笑着看向季伯仲。
崔东珠一个机灵,赶忙看向魏忠良两人。
季伯仲眉头紧皱,思虑一会儿才道:
“将爷,看鞑子这模样,分明还是想夜战!我还是认为,咱们应该打先手,就算打不成,也要扰乱鞑子的规划!”
“即便不能完全扰乱,也要扰乱一部分!”
“哈哈。”
魏忠良大笑,对季伯仲伸出大拇指赞道:
“伯仲,你小子,越来越有大将风范了!这般,咱们便先等到午时!若午时,鞑子还不动,咱们便商议夜战计划!”
“将爷英明啊!”
季伯仲顿时精神大振,兴奋离去。
看着季伯仲离去,崔东珠猛然想到了什么,顿时瞪大眼睛,忙来到魏忠良身边小声说道:
“你,你难不成,想出城去,跟,跟这么庞大的鞑子打夜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