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手一托，苏宜脑袋干脆歪在他掌心，声音模糊不清地嘟囔：
“你在讲什么？”
说话时，唇瓣连同略微湿润的吐息一同轻轻蹭过手指。
像是被细小的电流穿过，江允叙指尖微动。
长睫毛低垂，苏宜唇瓣呈现鲜嫩的红，脸颊泛着匀净的粉，微微发着热。
像一颗被太阳晒得有点发烫的粉毛桃。
而此时此刻，这颗毛桃在他掌心。
江允叙拨开他睫毛上的发丝，语调平稳，完全听不出是在哄骗人。
“你还欠我一个秘密，记得吗。”
苏宜的眼皮已经快闭上了，小声念：“困，好困……”
脸颊蹭了蹭底下的手掌，他问：“为什么我们还不可以睡觉？”
完完全全的狼同兔讲。
江允叙注视他两秒，开口道：“你在做什么，耍赖么。”
他手指微微往下按，苏宜的脸颊便膨起一点圆润的弧度。
嘴角浅浅挑了下，江允叙松开手，问：“自己可以走路吗？”
苏宜慢吞吞点了点脑袋，“可以。”
这句话在江允叙这里可信度不高。
他将自己手机递给苏宜，说：“你拿着手机，我背你。”
捕捉到“手机”两个字，苏宜顿时想到什么，他低头去看屏幕试图解锁。
嘴里提醒自己，“对、我还没发照片……”
不是他的手机，苏宜当然解锁不了。
江允叙从他的口袋里将手机拿给他，同时问：“什么照片？”
“就是照片。”苏宜在亮起的屏幕上胡乱按了几下。
屏幕滑动，江允叙在上面瞥到一款粉色软件。
在一众学习办公软件格格不入，暧昧的外观、以及具有暗示性的名字。
江允叙眉间紧蹙了下，将软件名记下。
“完成更新”后，苏宜乖乖揣着两个手机，站在原地张开手。
他还记得江允叙说过要背他。
“这是要抱的姿势。”江允叙说。
他弯下腰，腰背的肌理在布料下微微绷紧。
苏宜俯身爬上他的背，双手搂住脖颈，单线程思维地问：
“那你要抱我吗？”
江允叙勾住他的腿弯，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脖颈被发丝蹭得很痒，他偏过头看到一点乌黑的发旋。
“苏宜，我有时候怀疑你是真的醉了吗。”
背上的人没有回答，闭上眼安静地睡着了。
*
凌晨的排练室。
乔星柚推门走进来，“这段时间你怎么回事，怎么经常大半夜不睡觉跑来练琴。”
“发泄一下多余的精力。”江允叙手指按在琴弦上，眼都没抬一下。
乔星柚拖了把折叠椅在他身边坐下。
“精力这个词用得很巧妙，说吧，第一次春心萌动的对象是谁？”
江允叙终于抬眼看向他。
“总之不会是那个和你只是普通舍友关系的苏宜。”乔星柚嘴角弧度不变。
“滚。”江允叙冰冷地吐出一个字。
“你找我到底是为什么事。”
提起正事，乔星柚从折叠椅上坐直。
“何林跟我说他要退出乐队，我们现在缺一个贝斯手，要重新招人吗？”
江允叙扯了下嘴角，开口道：“如果你能同时又唱又弹，那就不招。”
乔星柚：“……能不能别这么记仇。”
他扬了下手，“走了。”
排练室的冷调白光从头顶投下。
江允叙按亮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几个字。
页面顿时弹出各种对软件的评价，无一外乎都直白又露骨。
很明显，这是一款桃色软件。
猜测被证实，屏幕光映进江允叙深黑的瞳孔，他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软件下载完毕，会自动推送几条热门作品。
江允叙看到照片立刻蹩起眉峰，抬手想要划掉。
但指尖刚碰到其中一张照片，却骤然顿住。
放大照片，一只白皙脚踝上围着一圈极细的金链，坠嵌着蓝莹莹的锆石。
一条再熟悉不过的足链。
同样的足链，江允叙恰巧只见一个人戴过。
点进这位名叫“小芙酥”博主的主页，江允叙瞳色转深。
甜美奶油白洛可可裙。
黑白蝴蝶结连衣裙女仆装。
纯欲杏白小碎花吊带裙。
粉色蓬蓬蛋糕套裙。
……
翻阅以往的动态，能够发现照片像素不算特别清晰、姿势也很生涩。
但却营造出一种无辜的涩艳。
而最新发布的一组照片，镜头明显是从上往下拍的，角度略高。
博主上半身靠近镜头，白皙的脖颈上带着粉色皮质项圈。
猫爪吊坠微微悬空，按在锁骨上的指尖夹着一张玫粉卡牌。
能清晰看到上面的几个字，“抱抱我”。
简直又纯又欲。
江允叙垂眸掩下眼底涌动的暗潮。
*
沉沉睡一觉，苏宜醒来时浑身都有些发软，像是骨头都睡酥了。
望着床顶发了好一会呆，他慢吞吞爬起来拉开床帘。
阳光透进来，苏宜摸到手机打开。
发现徐樱云一连给他发了十几条消息，而其中一大半都是感叹词。
最新一条是“苏宜你有榜！一！大！哥！了！”
【41】：小狗歪头疑惑.jpg
发完表情包，苏宜切进软件后台，却惊讶地发现余额竟然多了两万块。
而打赏榜第一换成了一个重来没有见过的头像。
昵称很简洁，就是字母X。
苏宜从来没有一次性收到过这么多的打赏。
他给徐樱云也回了一排的感叹号。
【41】：怎么办好多钱，我应该做些什么吗？
【樱桃】：别慌别慌，让我想想，我们一定要使尽万般手段网住这易来之不易的富哥！！
两个小菜叽凑在一起讨论半天，分析出一套《对待榜一的二三守则》。
第一，在榜一面前，语气要亲称呼要甜
第二，可以时不时给榜一发一点小“福利”
第三，坚持三不主义，不露脸、不暴露地址、不提供真实信息
【樱桃】：这一套下来，保证能留住富哥的人、富哥的心、富哥的钱！
苏宜略有一点迟疑。
【41】：我要他的心做什么？
徐樱云很快发过来一段恨铁不成钢的话。
【樱桃】：当然是因为心在哪，钱就在哪！
【樱桃】：你还是太单纯了连这也不懂，快去实操试试
苏宜点进后台，发现消息那一栏不知什么时候新增一个小红点。
【X】：你项圈戴得太紧了，是紧张吗？
戴项圈的照片只有一张，苏宜放大仔细观察，好像是有一点紧。
边缘将颈段微微磨得有点红，勾勒出一道浅淡却清晰的弧线。
X观察得也太细致了。
想法一闪而过，苏宜返回对话框，打字编辑：
可能是我戴的时候没有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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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到。
还没发出去，苏宜就觉得太官方了，一点也不符合理论第一条。
他删掉内容，准备重新编辑，聊天界面便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X应该是注意到了，发过来两人之间迄今为止的第二句话。
“你也在京大？”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顿时让苏宜思维陷入空白。
X怎么会知道他的位置？
还有，这个“也”是什么意思？X也在京大？
惊疑与恐慌像潮水般漫上来，苏宜脑子里乱糟糟的，立即将聊天截图发给徐樱云。
徐樱云也立刻炸了锅。
【樱桃】：怎么和榜一接触的第一步竟然是先掉马甲！！！
【樱桃】：怎么办怎么办，跑路吗？
到这一步，苏宜反倒先冷静下来，他认真思考推出结论。
【41】：他不可能认识我，肯定是照片露出了端倪。
将所有照片仔仔细细检查一遍，苏宜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一张吊带裙的照片上。
照片最上方不小心将阳台拍进去一角，隐约能看到窗外繁茂的香樟树。
结合他的IP在京市，而整个京市只有京大种了大片的香樟树。
所以X能猜到他的位置并不难。
终于揪出苗头，苏宜立刻将那组照片删掉，高悬的心这才落下一点。
他将事情告诉徐樱云，对面下一秒便开始进行消息轰炸。
【樱桃】：天呐，他是福尔摩斯吗？！这种细节都不放过。
【樱桃】：不过你也跟侦探没差，这都能发现，我还以为是富哥动用了钞能力。
【樱桃】：那现在怎么办，还这榜一我们还要吗?
苏宜抿抿唇，回复她。
【41】：别担心，我再想想，应该能找到应对办法。
关掉手机，苏宜重新瘫回床上。
整个人提不起一丝力气，只剩下指尖的虚软和恍恍惚惚的钝感。
女装暴露这件事对苏宜而言完全超出接受范围。
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来一遍，他绝对做不到再像今天一样理智分析。
而是会立刻销号跑路。
刚才对徐樱云说的那句话只是为了安慰她，他自己毫无底气。
他根本想不到该怎么应对X。
用被子蒙住脑袋，苏宜叹一口气，恨不得自己是朵缩头蘑菇。
接下来的两周时间，苏宜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冷处理这件事。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现实生活中，一直没有登录软件。
但那组小礼裙的照片已经在相册里躺很久了。
理智提醒苏宜他必须更新。
发布完动态，苏宜刚想立刻退出平台，却突然发现余额在短短几秒内增加了五千。
虽然惊愕，但苏宜心中却萌生出一个模糊的念头。
展开打赏明细，在看到打赏人那一栏是谁后，念头变得清晰起来。
—— X一直在等他。
之前的两条留言一直孤零零地躺在两人的对话框内。
他没有回复，X也没有新的留言。
但在他更新动态后，X却第一时间给出高额打赏。
以这种沉默的方式，提醒着他的存在。
很奇怪的粉丝。
苏宜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但他确定徐樱云知道后一定又会消息刷屏。
《守则》第二条，在榜一花钱后可以适当地给出一点“小福利”。
苏宜主动给X发去一张白蕾丝花边小裙子的照片，并配文：
“下次穿这条裙子拍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