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宜能清晰感受到江允叙皮下脉搏的跳动，像小小的鼓点一下下撞在指尖。
他攥住对方手腕的原因并不复杂。
只是因为觉得指尖相触、掌心相贴，那点从皮肤渗过去的温度可以抵消掉一部分两人之间的距离。
苏宜跟他对视，眼睛如同清透的湖水，稳稳盛着对方的影子。
“不可以告诉我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触碰，却像有细密的电流顺着相贴的肌肤传递。
江允叙控制自己没有收回手，小臂的经络微微突显，“是我自己的原因。”
的确是他自己的原因。
无论是视线纠缠、肌肤相碰的异样，还是那个迷乱潮热的梦。
都不是正常人会有的反应。
他不是。
相反，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窥视、绮梦，控制不住的反应，他都存在。
并且乐此不疲。
苏宜应该离他远一点。
江允叙抬眸：“吃完早餐，我送你回学校。”
又是这样不动声色地拉远距离。
明明什么都没做，两个人之间却无声横亘了一道隔膜。
放下只缺掉一角的可颂，苏宜睫毛垂下一小片阴影。
“我不饿，我们直接回学校吧。”
他陷在沙发里，下巴的弧度很柔和，轻轻抿着唇瓣，神情看似温良。
却是在生闷气，不知道跟谁。
男生一直以来都很心思敏感。
只要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一丁点变化，就会自觉地退回到界限以内。
这是柔软生物保护自己的惯用手段。
事情在按照应有的方向发展，但江允叙心中却有一种压抑不住的焦躁。
他蹩着眉，勉强应了声“好”。
黑色车辆在京大侧门前停下，苏宜推开副驾驶的车门，转头说了声“谢谢”。
江允叙坐在后座里，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脸上的情绪有些不明。
两人的关系仿佛回到了最初的节点。
疏离又克制，彼此都会心照不宣的保持应有的距离。
回到宿舍，苏宜爬上床，整个人陷进柔软的被子里，脸朝下趴着。
发丝被蹭得有点乱，遮住小半张脸颊，只露出紧抿的唇瓣。
周橙也：“小苏你怎么无精打采的，不舒服吗？”
“不是。”苏宜有点闷的声音传来，“……是和朋友闹矛盾了。”
“那很正常。”周橙也说，“过段时间你们就和好了，别太难过。”
苏宜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蓬软的发丝，像朵被吹乱菌盖的蘑菇。
语气认真：
“他突然不和我讲话、态度也不好，整个人变得冷冰冰的，从头到尾都很过分，我们应该不会再和好了。”
“……真的是朋友吗？”周橙也面露迟疑，低声喃喃。
为什么听着像在控诉忽冷忽热的恋人？
*
晚上，苏宜刚点进聊天框，就收到了徐樱云疯狂催更的消息。
【樱桃】：你怎么还不更新，我想看你穿帝政裙的美照！！
【樱桃】：小猫手动发射爱心.jpg X10
看到帝政裙几个字，苏宜指尖顿了顿。
江允叙比他高出一截，站在背后为他绑系带时，会微微低头，平稳的呼吸抚过他的耳尖。
每到这个时候他会不自觉放轻呼吸，两次都是这样。
【41】：那件帝政裙的尺寸有点不合身，所以我没有穿它拍照片。
消息发出去片刻，苏宜就收到了一连串小狗垂头叹气的表情包。
【樱桃】：这样啊，好可惜……
心里有点愧疚，苏宜刚想安慰几句，对面就蹦出几条新的消息。
【樱桃】：链接X5
【樱桃】：这几条小裙子也超级适合你，快选选有没有喜欢的！
过了几秒钟。
【41】：转发链接X1
【41】：已经下单了，猫咪笔芯.jpg
周末，苏宜特意绕到校外将快递取回来。
他从徐樱云的推荐中选了一条芭蕾风的小礼裙。
裙子是柔和的浅米色，上半身的收腰剪裁有类似束身衣的线条设计，下裙是蓬松的短裙样式。
而徐樱云选中它的原因，是因为裙子的露背设计。
苏宜穿上，腰被掐得很细一截。
低头穿丝袜时，整张纤薄白皙的背一览无余，两片微凸的肩胛像振翅欲飞的蝴蝶。
拍完照，苏宜将衣柜整理了一遍，所有丝袜和裙子都只穿过一次。
他找出来全部堆在床上，坐在床中间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些衣服。
苏宜一直都有一点“松鼠症”，他舍不得直接扔掉这些衣服，但留下来衣柜又快装不下了。
纠结半响，苏宜打开手机点进软件后台。
这段时间各种打赏、佣金已经积攒了一笔不小的数额。
如果好好规划，这笔钱足够他在校外租一间房。
这件事苏宜已经考虑很久。
不仅是为了有地方存放裙子。
更重要的是，有了私人空间，他就不用担心会被人发现穿女装，更新频率也能提升。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目前还没有找到可靠的房源。
苏宜爬下床，打开电脑挨个浏览网上的租房平台。
刚在本子上做完笔记，身后就传来门锁拧动的声音。
周橙也每周末都会回家住，那么此刻开门的人选就很有有限了。
苏宜回过头，与推门而入的高大男生对上目光。
江允叙额前的碎发尽数往后，额头露出，眉骨高挺轮廓分明，整张脸显得尤为凌冽。
这一周他都没有回过宿舍，于是苏宜下意识问：
“你是回来收拾东西的吗？”
江允叙反手合上门往里走，同时交代了一句没有必要的话，“我回来拿书。”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
脚步微停，江允叙抬眼看向苏宜，注意到男生是光脚。
视线一移，他看到扶梯下的纯棉拖鞋。
“我以为你的走读申请已经办好了。”苏宜解释一句。
“没有。”江允叙收回视线，“只是回来拿书。”
注意到对方视线停留的位置，苏宜伸出脚尖够到拖鞋跻上。
本以为江允叙会很快离开，没想到脚步声在身边停下，“你想租房？”
苏宜知道他是看到了自己的电脑页面，点点头：“是，但还在考虑中。”
江允叙心中生出疑窦。
苏宜性格慢热，习惯一个新环境要花很长时间，怎么会选择租房？
余光中忽然闯入一抹雪白，江允叙抬眸。
床帘垂落的间隙，一截轻软的纯白丝段溜出，蕾丝花边上还有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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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色的蝴蝶结。
这是……丝袜？
江允叙神色有细微的变化，脑中掠过万千思绪。
足链、丝袜，江允叙的视线落在床帘上，仿佛已经洞穿。
应该还有裙子。
“苏宜，你的东西掉了。”
趁着男生脑袋低下去，江允叙抬手将垂下的丝袜收回床上，面色平静地帮他藏起“马脚”。
租房的原因变得明了。
男生的癖好有点出人意料，江允叙想起前两次看到他穿裙子的模样。
但不得不承认，很适合他。
“什么东西？我没有看到。”苏宜问。
他弯腰的姿势露出一小段后腰，江允叙挪开目光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看错了。”
苏宜坐直，对上江允叙黑沉沉的眼眸，微微一愣。
他问：“怎么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江允叙摩挲着指腹上的茧。
这是他躁动、心痒难耐，或者说欲望得不到满足时的表现。
最后，他敛目开口：“我记得，你说过要请我吃饭。”
他不是圣人，品德更不高尚。
所以，他不再准备放过无辜的蝴蝶。
*
用餐地点选在一家有包间的川菜馆。
门被推开时，苏宜正和周橙也凑在一起研究菜单。
打过招呼后，江允叙在左边的空位坐下。
苏宜转过头将另一份菜单递给他，“你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江允叙大致扫了一眼，利落地在菜品后面打上勾。
苏宜瞥见他点的酒酿汤圆微微一愣，“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还不止点了一份。
“今天想尝尝。”江允叙神色平静。
上完菜，几人一边闲聊一边吃饭。
川菜味道重，苏宜被辣得唇瓣红艳艳的，只能不停地喝水。
在他又一次去端水杯时，一碗酒酿汤圆被推到他面前。
“试试。”江允叙偏头看向他。
苏宜没有拒绝。
汤圆煮得很软，清甜中混着淡淡的酒香，他没忍住一连吃掉两碗。
之后的话题他几乎没怎么开口。
周橙也一转头看到他脸颊红红，十分惊讶：“我们没点酒啊，小苏你怎么跟喝醉了一样。”
“嗯？”苏宜的反应已经有点迟钝了，从鼻子里冒出一声疑惑的气音。
“我没有喝酒啊。”
“他酒酿吃多了。”江允叙将他捧着的空碗拿走，开口道：“我待会儿会把他送回学校。”
周橙也周末是住家里的，想帮忙也帮不上，“那好，我先回家了。”
包厢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江允叙擦干净手，视线在苏宜脸上巡视一遍，最后停留在他水津津的眼珠。
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睫毛缓慢地眨了下，苏宜条件反射否认道：“没有醉。”
那就是不难受。
江允叙慢条斯理地开口，说：“我们彼此袒露一个秘密怎么样，很公平。”
苏宜当然不会有反应，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上次在酒店我梦到了你，你哭得很漂亮。”
困意上涌，苏宜坐不太稳，脑袋往一边歪。
江允叙握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扶正，指尖陷入粉软的腮肉。
“那你呢，现在轮到你对我坦白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