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聿点头,与他分开。
    二人二马,流星般的往前窜!
    场内众人眼睁睁看着沈枝意和马发疯往前冲!
    速度之快,势头之猛,眼看就要人马俱毁,撞上那摇摇欲坠的石砌牌楼!
    全场惊呼炸响!
    “二姑娘!”
    “快拦住那马!”
    “天啊!”
    楚慕聿目眦欲裂,疯狂催动坐骑追赶,但距离太远,眼看已是不及!
    沈盈袖长吸一口气。
    眼里闪着癫狂的光芒。
    沈枝意!
    你今日终于要命丧黄泉了!
    秦弄溪慌了,“完了完了!”
    她只是想让沈枝意输。
    她不敢闹出人命啊!
    沈枝意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身体被失控的烈马带着颠簸狂冲,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那座巨大的、布满岁月痕迹的牌楼在她眼中急速放大。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千钧一发之际,三匹马在场上刮起旋风,眼看牌楼近在咫尺——
    两道身影如苍鹰般同时从马背上腾空而起!
    楚慕聿直取沈枝意腰际,容卿时则闪电般出手想扣住马辔。
    半空中两人衣袖交拂,楚慕聿肘底暗劲一吐,巧妙格开容卿时手腕,顺势将沈枝意牢牢揽入怀中!
    “唔!”容卿时被这股力道带得旋身落地,腰间香囊绳结竟被震断!
    那只绣着缠枝莲纹的香囊飞旋而出,“啪”地落在地上。
    楚慕聿抱着沈枝意翻滚卸力时瞥见香囊,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
    他将沈枝意护在怀中,指节用力到泛白。
    与此同时,被两人交手气浪扫到的秦朗,只觉后背一股巨力推来。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撞向牌楼底座。
    “轰隆!”
    轰隆巨响中,年久失修的石碑应声碎裂,碎石噼里啪啦砸了他满头满身。
    “呸!呸!”
    秦朗灰头土脸地吐着嘴里的沙土,整个人活像刚从灰堆里扒出来的煤球。
    他刚要破口大骂,一块玉珏不偏不倚地从牌楼残骸中掉落。
    “咚”地一声正中他的脑门。
    “哎哟!”秦朗捂着头跳起来,“哪个缺德玩意把玉佩藏在这种地方砸人?”
    他气急败坏地捡起玉珏,刚要扔掉,却突然愣住。
    玉珏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上面刻着几行小字:
    “黑马惊,牌楼倾,玉现之时,大雪将至。”
    秦朗静了一瞬,“……看不懂。”
    楚慕聿扶起沈枝意,目光落在那块玉珏上,眉头微蹙。
    他忽然想起方才沈枝意“惊慌”拍马的动作。
    那一下,分明是精准地拍在了马匹最敏感的部位,才让乌骓彻底发狂直冲牌楼……
    他低头看向怀中惊魂未定的少女,眼神深了几分。
    黑马惊,牌楼倾,玉现之时,大雪将至。
    容卿时从地上起身,勾起香囊,从容的走向他们。
    楚慕聿眸光一闪,将玉牌抢了过来塞进自己怀中。
    秦朗不满:“喂喂喂!这是我捡到的,成色看着也不错,你这么大个官不至于见钱眼开吧?”
    楚慕聿目不斜视,充耳不闻。
    一把打横抱起沈枝意就走:“比赛结束,不分胜负。”
    秦朗气坏了,追着后面大喊:“你说不分胜负就不分胜负?小爷我明明要赢了,要不是出意外……”
    沈枝意从楚慕聿肩膀探出一个头颅,露出一双带笑的眼睛。
    明如秋水。
    秦朗呆了呆,突然不嚷嚷了。
    半晌。
    “沈枝意!”秦朗突然高声道,“我们改天再赛一场,下一次我一定会让你刮目相看!”
    沈枝意勾唇。
    她觉得可以。
    小伙子在躁怒中还愿意听取意见,就已经是很难得的心性。
    假以时日打磨,必定成器。
    楚慕聿垂眸,看着她窝在自己肩头。
    唇角在黑影中投射出一个隐约的弧度。
    他骤然在托着她的后臀狠狠一揉:
    “很开心?”
    沈枝意:……
    坏了坏了。
    一时得意忘形,忘了抱着她的这个男人精明如神。
    “疼。”她用头蹭着他的胸膛,直到他的眸色越来越暗,“别跟小孩子计较嘛!”
    楚慕聿在心里咒了一声。
    沈二姑娘越来越会撩了。
    他总有一天会招架不住,全盘溃败。
    楚慕聿抱着沈枝意,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向临时搭建的营帐。
    所过之处,众人纷纷避让,被他周身散发的冷厉气势所慑。
    “楚大人!请留步!”
    秦时望老爷子心急如焚地追上来,挡在营帐前,满脸担忧,“枝枝受了惊吓,还是赶紧送回府,让家中嬷嬷来照料更为妥当,不敢劳烦楚大人。”
    楚慕聿脚步未停,只冷冷丢下一句:“让开。”
    语气不容置疑,甚至未曾看秦时望一眼。
    抱着沈枝意侧身绕过他,掀帘入了营帐,留下一句:
    “随山,把秦家的人留下,其余的都驱散。”
    秦时望被晾在原地,面色一阵青白。
    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随后赶来的秦明州拉住。
    “爹,楚大人也是关心则乱,枝枝受了惊,有楚大人在,安全无虞。”
    秦明州低声劝道,目光却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晃动的帐帘。
    秦明德也凑近低声说道:“大哥说的是,楚大人位高权重,对枝意似乎……格外不同,我们此时阻拦,恐有不妥。”
    秦时望吹胡子瞪眼,“就是因为他位高权重!我们秦家如今落魄,高攀不起这样的人家!万一他只是……只是……”
    他憋了半天,没说出“一时兴起”四个字,最终重重叹了口气,担忧地望着营帐。
    众目睽睽之下,枝枝与他孤男寡女处在一起。
    在京中要传出多少闲话?
    如果楚慕聿其后不负责,受伤的还不是女子?
    这时,王兴刚气喘吁吁地跑来,显然刚得到消息,脸上尽是焦急:
    “二姑娘怎么样了?让我进去看看!”他说着就要往帐内冲。
    一直守在帐外的随山立刻伸手拦住,面无表情:“王管事,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王兴刚看着紧闭的帐帘,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随山,眼神黯了黯,最终还是颓然地退到一边,焦灼地搓着手。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都在猜测楚慕聿与沈枝意的关系。
    随山冷眼一扫,厉声喝道:“大人有令,闲杂人等,即刻散去!”
    侍卫们立刻上前驱赶。
    众人虽然好奇,但不敢多留,很快便散去了,只留下秦家一众核心人物在场。
    曾太夫人被王氏和丘氏搀扶着,满脸忧色:“枝枝不会有事吧?可摔着了?真是吓死人了!”
    王氏连连附和:“是啊是啊,那马疯起来太吓人了!”
    丘氏也道:“万幸楚大人救得及时……”
    帐内,光线微暗,空气仿佛凝滞。
    楚慕聿弯腰,沈枝意陷进软榻。
    发丝散下,如一捧海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