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聿眸色骤深,猛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唇瓣的瞬间硬生生停住。
    他闭了闭眼,嗓音沙哑:“你已嫁为人妇,不该如此。”
    沈枝意眸光微闪,随即笑得愈发娇媚:“安王世子待我如珠如宝,我想做什么,他都不会拦着。”
    楚慕聿在听到这句话时,心脏骤沉。
    “沈枝意!”楚慕聿咬牙,眼底翻涌着怒意和痛色,“你何时变成了这样?”
    “既然你在安王府里过得好好的,又为何作践自己,非要抛头露面,替兄经商,甚至,爬上别的男的床?”
    他一想到沈枝意不但爬过自己的床,也可能为了自己那兄长去爬过其他官员的床。
    一股怒火燃起,烧得胸腔生疼。
    “世子若是看到你这幅模样……”楚慕聿攥着她的手腕几乎将她骨头捏碎,“沈枝意!你会死得很惨的!”
    她已经嫁人,倘若她这幅模样被发现,他倒是没关系。
    以他在朝中的权势,安王和他的儿子自然不会为难自己。
    可是她呢?
    她想过自己会被如何对付吗?
    她不怕死?
    而他纵然权势滔天,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安王府处置一个红杏出墙的荡妇呢?
    “这幅模样?哪幅模样?”沈枝意歪头,仿佛听不懂,“我一直是这幅模样,何曾变过?楚大人放心,世子若是知道,他说不定更兴奋。”
    她的话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
    “胡闹!”可惜楚慕聿没有听出她话里的破碎,猛地松开她,“你明明可以像你嫡姐沈盈袖那般,端庄自持,为何偏要自甘堕落?”
    沈枝意笑意一僵,眼底闪过一丝晦暗,转瞬即逝。
    她缓缓坐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襟,轻声道:“我知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不喜欢嫡姐,楚大人想必也不例外。”
    “可是,这世上有一个沈盈袖就够了。”
    “多了,可就不稀罕了。”
    楚慕聿一怔,回头看她,却被她一口咬在薄唇上。
    血痕立现。
    楚慕聿吃痛,却抵不过被强吻的震惊,呆在原地没有推她。
    沈枝意笑得像一只撩人的妖精,“楚大人,要不你看看我,我和嫡姐是血亲,长得有五分相似。”
    “嫡姐她人淡如菊,高高在上,是你们都得不到的奇女子,可我愿意伺候楚大人啊!”
    楚慕聿脸色阴沉得如暴风雨前夕,“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拿谁代替谁!”
    沈枝意脸色骤冷。
    这天底下的男子虽然口口声声说着爱慕沈盈袖。
    可是别说她亲自出手,就是她花银子去青楼找几个姐儿,便能攻破那些男子的防线,让他们松口将利益让给自己。
    唯独他,楚慕聿!
    她花银子找的姐儿被他扔出去了。
    她送的书画珍品,金银珠宝,也全被他还回来了。
    她今夜孤注一掷,自己翻窗爬床,也非要把天津港的那单朝廷贸易拿到手!
    可他却依旧坚如磐石。
    沈枝意说不出是苦涩还是嫉妒。
    为何嫡姐有楚慕聿这样的男子真心相待,而她却就只有殷洪那般的夫君?
    她直起身子站起身,朝窗边走去。
    夜风拂过,吹散了她身上的暖香,只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天津港码头的生意,大人真不打算给沈家商号?”
    她停在窗前,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仿佛方才的旖旎从未发生过。
    楚慕聿盯着她的背影,胸口闷痛:“你今夜来,就为了这个?”
    沈枝意侧眸,唇角微勾:“不然呢?大人以为,我是来与你叙旧的?”
    楚慕聿眸色一沉,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回怀中:“沈枝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抬眸看他,眼底似有万千情绪翻涌,最终却化作一抹浅笑:“我要的,大人不是知道吗?”
    楚慕聿呼吸一窒,掌心中她的温度骤冷。
    为了沈家那点破事,她真是不遗余力。
    沈家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待她如珠如宝的世子都不管了?
    她大概,体会不到任何男子对她的真心。
    “世子夫人。”楚慕聿的声音寂寥如长夜,“天津港的商贸已经给了宁王府家,楚某也无能为力,你别费功夫了。”
    沈枝意咬牙,“楚大人真不愧是铁面无私的活阎王,哪怕我嫡姐的面子也不给。”
    “你不给,我自己去想办法争取!”
    女子消失在浓稠的黑夜。
    夜风灌入,吹熄了最后一盏烛火。
    楚慕聿闭上眼,无奈。
    沈枝意。
    天津港商贸是个陷阱。
    我不能给你。
    寒风倒灌,楚慕聿被吹得发冷,猛然睁开眼。
    头顶的宝瓶葫芦静静挂着。
    楚慕聿头疼欲裂的抚额,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片刻后,他才猛然拧眉。
    他怎么做这样的梦?
    梦里的沈枝意竟然成了安王世子妃,还爬上了自己的床……
    说不出的心口钝痛蔓延开来。
    沈枝意,幸好只是梦。
    秦府的家宴已至尾声,沈枝意不动声色地拦住了正欲离席的秦明德。
    “二舅舅且慢,先前听您提起要在京中经商之事,不知这次的银子可够您启动商号?”
    秦明德闻言驻足,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光芒,抚须笑道:
    “多亏枝枝运筹帷幄,这笔银子来得正是时候。”
    说着眉头微蹙,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摩挲,“只是这钱财来得突然,一时倒让我踌躇,不知该从何处着手。
    沈枝意唇角微扬,纤指轻叩案几:“二舅舅若无定见,不妨与侄女共谋一桩生意如何?”
    “哦?”秦明德眼中精光更盛,倾身向前,“愿闻其详。”
    “侄女近日细察京城饮食行当,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沈枝意执起青瓷茶壶,为二人各斟一盏,“如今京中酒楼十之八九皆做北地菜系,口味偏重粗犷,而精致的南菜却难得一见。”
    秦明德接过茶盏,面露疑惑:“这……我倒是不曾留意。”
    “二舅舅离京多年,近日方归,未及细察也是自然。”沈枝意轻抿香茗,继续道,“京城北菜盛行,实乃大齐开国遗风。”
    “当年太祖自关外入主中原,随行多为北地臣民,故饮食习俗皆以北味为主。”
    秦明德若有所思地点头,指节在案上轻叩:“确实如此。”
    “但如今时移世易。”沈枝意眸光流转,指尖在桌案上勾勒着运河走向,“大齐立朝已历一百三十载,京都早非当年模样。”
    “京杭运河贯通南北,四方商贾云集,江南世族、岭南大姓皆在此置业安居。”她抬眸直视秦明德,“这饮食之道,也该与时俱进了。”
    秦明德眼中精光乍现,手中茶盏轻轻一顿:“枝枝此言,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