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光洁的金属壁映出彼此的身影。
林婉清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另一边,张丽拿着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回到了那家火锅店。
店里已经恢复了营业,但气氛明显有些压抑。
那个闯了祸的醉汉已经酒醒了,正和他的同伴一起,垂头丧气地坐在角落里,等着经理发落。
经理一看到张丽,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这位女同志,您回来了!您朋友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啊?”
他的态度比之前还要恭敬百倍,甚至带着畏惧。
就在刚才,他无意中听到那桌有点见识的男士提了一句“江院士”,他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
整个北京城,这么年轻,又姓江的院士,还能有谁?
那可是国家计算机工程项目的宝贝疙瘩,是经常出现在报纸和内部文件上的大人物。
一想到这样的人物在自己的店里出了事,经理的冷汗就下来了。
张丽把诊断证明递给他。
“医生说是深二度烫伤,会留疤。”
经理接过证明一看,手都哆嗦了。
他二话不说,从柜台里拿出厚厚的信封。
“女同志,这事是我们店管理不善,我们负全责!这是五百块钱。”
张丽看了看收费单上的200元。
“这三百,是我们的一点心意,给先生买点营养品补补身体。实在是对不住,太对不住了!”
张丽有些惊讶,但看着经理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还是把钱和证明都收好了。
她知道,这不是勒索,这是对方的“买路钱”。
她决定,等有时间就把这钱交给陈志明,让他转交给江楚。
“叮。”
电梯到达二十六楼。
江楚用他那只没有受伤的右手,从西装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随着厚重的门被推开,宽敞、明亮、整洁得有些过分的空间展现在林婉清面前。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北京城的璀璨夜景。
空气里有淡淡的书卷气和若有若无的柠檬香。
林婉清跟着江楚走了进去。
“咔哒。”
身后的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空旷的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婉清站在玄关处,看着这个完全属于江楚的陌生空间,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
有点后悔了。
林婉清站在玄关处,脚下是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天花板上华丽却冰冷的水晶灯。
江楚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要不要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他的提议让林婉清紧绷的神经松了一下。
“好,电话在哪里?”
“客厅茶几上。”
江楚指了指方向,自己则走向了主卧,他的背影挺直,只是左臂的姿态有些僵硬,提醒着林婉清他受伤的事实。
林婉清快步走到茶几旁,拿起那部红色的电话。
冰凉的话筒贴在耳边,她深吸一口气,拨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孙明明的嗓音传了过来。
“喂?哪位啊?”
“妈,是我。”
“婉清啊!你怎么用外面的电话打回来了?你跟张丽吃完饭了?”
林婉清简单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江楚为了我,手被烫伤了,很严重,医生说要好好养着。我可能要留在这里照顾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喜悦。
“哎呀!这可怎么说的!人家江院士是为了你才受的伤,你照顾他是应该的!必须的!”
孙明明的话语里满是理所当然。
“你就在那儿好好照顾人家,家里你别担心,有我呢!小奇我看得好好的,保证给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这种过于热切的态度让林婉清心头一沉。
她能想象到电话那头,母亲那双因为算计而闪闪发亮的眼睛。
“妈,我可能要在这边待一段时间。小奇上学远,你每天送太辛苦了,要不让小奇先去顾野那里住几天?”
她提出这个建议,是真心实意地心疼母亲,也觉得这是目前最合理的安排。
然而,孙明明一听,立刻炸了。
“那怎么行!”
她的声调瞬间拔高,尖锐得刺耳。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他顾野把小奇要过去,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万一他不还回来了怎么办?婉清我跟你说,你可不能犯糊涂!”
林婉清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妈,他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他那个爸妈又不是没做过!我辛辛苦苦把小奇拉扯大,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顾家!”
孙明明斩钉截铁地说着,完全不给商量的余地。
“我不辛苦!我一点都不辛苦!每天就当锻炼身体了!你别管家里,专心照顾好江院士,这才是你的正事!”
说完,生怕林婉清再提,孙明明匆匆忙忙地加了一句。
“行了行了,外面打电话贵,我先挂了啊!”
“妈……”
林婉清还想说什么,听筒里已经传来了忙音。
她颓然地放下电话,一转头,却没注意到,家里的那部电话旁,小小的林奇一直站在门后。
他听到了所有的对话。
孙明明挂了电话,一转身就看到了外孙,那张酷似顾野的小脸上,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失落。
孙明明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立刻堆起笑。
“小奇啊,你都听到了?”
林奇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嘴唇看着她。
“你妈是为了照顾那个救了她的叔叔,那是做好事。你可千万别跟你爸说啊,不然你妈会不开心的,你爸也会多想。”
孙明明蹲下来,试图拉他的手。
林奇却猛地后退一步,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孙明明低声嘟囔了一句,便转身进了厨房。
国际大厦。
林婉清还维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心里乱糟糟的。
这时,江楚从卧室里走了出来。
他已经穿上了一套柔软的灰色居家服,整个人少了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多了些温和的气息。
林婉清忙问:“你换衣服方便吗,怎么不叫我”
他走到林婉清面前,将一把黄铜钥匙放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侧卧的钥匙,一共就两把,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