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饱含着惊怒、恐惧与强行压抑的嘶吼猛然炸响,打破了死寂!
他额角的独角因过度推演和情绪激动而剧烈颤抖。
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后土,声音因极致的情绪而尖锐变形。
“后土,你休要在此妖言惑众!乱我妖族军心!”
“此等无稽之谈,荒谬绝伦!”
“定是你巫族见停战不成,便行此卑劣之计,欲以圣人之事动摇我族根基,瓦解我族斗志!”
“娲皇乃天道圣人,万劫不磨,岂是区区算计能伤?你巫族好毒的心肠!”
白泽的怒吼如同惊雷,强行将陷入混乱深渊的众妖神惊醒了一丝。
妖帅们纷纷色变,意识到军心已如累卵之危,必须立刻反击!
他们看向后土的目光,充满了刻骨的恨意和惊惧,仿佛在看一个带来无尽灾厄的魔头。
后土面对白泽的指责,神情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怜悯。
她没有急于辩解娲皇之事,只是微微摇头。
声音清晰而稳定地穿透了白泽的怒吼,清晰地传入每一位妖族高层耳中。
“白泽,若我后土,若我巫族,当真要用此消息来动摇你妖族军心,以求战场之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帝俊、太一、鲲鹏,最后回到白泽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兽脸上,语气陡然转为一种冰冷彻骨的洞悉。
“那我更该做的,绝非是此刻在此寻求停战时告知你们!”
“而是在战场上,在我巫族大军兵临城下,在你妖族将士浴血拼杀之际告知尔等!”
“试问,彼时彼刻,你妖族闻此噩耗,军心当如何?斗志可还能存?”
“届时面对我巫族倾力一击,又当如何抵挡?是立刻崩溃逃散,还是引颈待戮?”
后土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狠狠凿进了所有听到的妖族心中!
帝俊三尸身的脸色更加苍白,太一周身的太阳真火剧烈波动,混沌钟虚影发出沉闷的低鸣。
鲲鹏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
白泽更是如遭重击,踉跄后退半步,眼中的赤红被瞬间涌上的巨大恐惧所取代!
他智慧的大脑瞬间推演出了那可怕的场景。
战场上,巫族大军如潮水般涌来,就在双方即将碰撞的刹那,后土那宣告圣人陨落的冰冷声音响彻天地……那将是何等绝望的炼狱?
妖族大军必将瞬间士气崩解,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绝对是比以往任何一次大战都要惨烈百倍的灭顶之灾!
冷汗,瞬间浸透了白泽雪白的毛发。
他看向后土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质疑,而是混杂了无法理解、难以置信以及一丝动摇。
白泽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艰难地问道。
“所以……娲皇……她……她真的……”
他不敢说出那个字,目光本能地转向了东皇太一,眼中带着一丝绝望的希冀。
“东皇!混沌钟……混沌钟能否……能否再看一眼时间长河?能否……找到娲皇?”
白泽的问话,代表了所有妖族高层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
帝俊、鲲鹏,所有妖帅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一直沉默却周身气息翻涌如沸的太一身上!
混沌钟,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就在这时,一直静立在后土身侧,仿佛融入时间阴影中的烛九阴,缓缓睁开了他那双蕴含了岁月长河的眼眸。
他的声音低沉而悠远,带着时间特有的沧桑与沉重,如同从亘古传来,将白泽那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彻底击碎。
“不必看了,白泽道友。”
烛九阴的目光扫过太一,带着一丝同是掌控时空者的凝重与确认。
“自六圣齐入时间长河深处,追寻那造化玄机,我便一直在‘看’。然而……”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沉重感让所有人心头一紧。
“自某一刻起,时间长河之中,属于六位圣人的轨迹、气息、道韵……尽皆消失无踪!”
“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彻底抹去!”
“我担心乃我实力不足,窥探不到圣人之所,进不到圣人能及之处,故一直隐忍未发,只道是圣人之行,玄奥莫测。”
烛九阴的目光最终牢牢锁定在太一手中的混沌钟虚影上,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一丝紧迫的请求。
“今日至此,后土之言,妖族之疑,皆指向同一方向。”
“我烛九阴,以时间祖巫之名,恳请东皇道友,借混沌钟之力,与我一同,再看一眼那时间长河的深处!”
“不为巫妖之争,只为……确认圣踪!确认这洪荒天地,是否真已……圣人皆殒?”
“圣人皆殒”四个字,如同最后的丧钟,重重敲响在第五重天界!
连空间都似乎承受不住这四个字的分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帝俊三尸身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太一周身沸腾的太阳真火骤然一滞,那混沌钟虚影第一次在他手中发出了清晰而凝重的嗡鸣!
白泽面无血色,智慧独角的光芒彻底黯淡。
整个平台,死寂无声。
唯有烛九阴那沉重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烙印,刻在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圣人皆陨!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远比任何刀兵都要刺骨。
虽然洪荒皆知,圣人不死不灭,万劫不磨,纵使身陨道消,也终有踏着时间长河归来的那一天。
但……那一天在何时?
万年?
十万年?
还是一个元会?
在这段空窗期内,失去了圣人庇护与威慑的妖族,将面临何等局面?
巫族若趁虚而入,届时或许真的就要打一个两败俱伤,犹如当年的龙凤麒麟三族一般了。
真要那样,现场这里的所有妖族,没有一个敢保证能活下去!
这可不是妖族想要的事情,他们想要的是以圣人之姿,外加周天星斗大阵横压巫族呀。
自身伤亡,越少越好!
太一沉默了片刻,笼罩在他身上的太阳真火似乎都黯淡了几分,那混沌钟的虚影也显得不那么凝实。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力不从心。
“非是我不愿借混沌钟之力,烛九阴道友。”
“实乃我本体尚在闭关紧要关头,冲击涅槃之法。”
“此刻在此的,虽是我三尸之身,却难以完全发挥混沌钟这先天至宝的伟力。”
“时间长河,浩瀚无垠,凶险莫测。”
“即便我全力催动混沌钟,再配合道友你的时间神通,所能畅游、窥探的区域,终究有其极限。”
“圣人之行踪,玄之又玄,若他们存心隐匿或身处我等无法触及的深层区域……恐怕亦是徒劳。”
他心中却翻涌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一个 之前给陆珺讲道时的可能。
一证永证!
难道,六圣并非陨落,而是……已经成功越过了开天之时那道终极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