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里。
水仙斜倚在铺了柔软绢缎的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卷《诗经》,目光落在“关关雎鸠”上,心思却早已飘远。
今早裴济川诊脉后,告知了水仙他调查的结果。
阿娜确实有为昭衡帝私下熬煮一位汤药,不过事关皇帝的汤药,是用单独的药方、阿娜亲自熬煮,裴济川也弄不好究竟是诊治什么的。
证实已经被验证了一半。
水仙深知,即使她是皇后,也没有绝对的权利打探皇帝的饮食汤药。
她轻抚了下自己尚未凸起的肚子,将听露唤了进来。
“不用再查了。”
水仙懒倦开口,垂眸看着窗外的盛夏之景,眸底却只剩下冰冷。
听露担忧的目光扫过水仙,福了福身,“是。”
几日后。
自那日裴济川透露真相后,水仙并未询问昭衡帝关于汤药的事情,只是将所有的猜忌和怀疑都压在了心底。
面上,她依旧是那个温婉顺从、安心养胎的皇后。
昭衡帝不让她劳神宫务,她便不过问。
甚至连散步的路线,她都乖巧地遵循着他划定的范围。
然而,在这看似全然的顺从之下,隐隐有叛逆在暗中发酵着。
这日,趁着昭衡帝在前殿与大臣议事的间隙,水仙召来了水秀。
“秀儿,女官学堂第一批学员的考核章程,拟定得如何了?”
水秀如今已是正六品司记,气质愈发沉静干练。
她迅速从袖中取出一份卷册,低声道:“姐姐,章程草案已初步拟定,按您之前的提点,重点增加了实务模拟与品德考评。只是……礼部那边对‘允许已婚妇人参考’一条,颇有微词,认为有伤风化。”
水仙接过卷册,目光快速扫过,指尖在几个关键处点了点:“风化?”
她的眸底闪过一抹极讽刺的光芒。
“女子生存立足,靠的是本事,不是虚无的名节。这一条,必须保留。”
“礼部若再啰嗦,便将前朝几位贤德后妃也曾二嫁,却辅佐君王成就盛世的事例翻出来,堵他们的嘴。”
她语气平淡,“具体细则,你与几位副主考商议着办,若有难处,再来回我。”
“是
姐姐。”
水秀收起卷册看着水仙精致妆容难掩疲惫的容颜隐隐有些担忧。
“姐姐你如今身子要紧这些琐事……”
“无妨。”
水仙打断她轻轻抚了抚依旧平坦的小腹眼神却清亮。
“若连这点心神都耗费不得我与那泥塑木雕的菩萨有何分别?去吧小心些莫要让皇上知晓。”
送走水秀水仙又唤来听露。
“前朝近日关于本宫再次有孕可有什么风声?”
她端起一旁温着的安胎药小口啜饮着语气仿佛随口一问。
听露凑近些低声道:“回娘娘明面上自然是贺喜之声不绝。但奴婢探得以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崇古、礼部侍郎周明义为首的几位老臣
“奴婢设法打听到他们似乎在联名起草奏折内容……大抵还是绕着皇嗣单薄应广纳贤德开枝散叶的老调重弹。”
水仙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果然她再度有孕非但没能让这些人心死反而更刺激了他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他们怕的是皇帝子嗣单薄吗?
他们怕的是皇帝子嗣皆出自她水仙一人之腹外戚坐大断了他们送女入宫分一杯羹的路!
“盯着他们。”
水仙放下药碗“他们若只是上折子空谈便罢若敢有下一步动作……收集好他们各自家族子弟门生故旧那些不干净的证据以备不时之需。”
“奴婢明白。”
对于水仙的逐渐疏离昭衡帝并非毫无所觉。
他敏锐地感觉到水仙待他虽然依旧温柔但那笑容底下似乎少了几分以往的灵动。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会主动与他讨论朝政趣闻或是对某些宫务提出独到的见解。
水仙只是安静地听着适时的微笑昭衡帝隐隐察觉不对但究竟如何不对他也说不太出来。
不过昭衡帝丝毫没往两人感情生隙的方向想。
他认为自己为水仙解散后宫便已经与她成为了平常夫妻恩爱非常。
他以为她是孕中易倦于是他更加努力地想让她开心。
今日命人从南海运来硕大稀有
的珍珠,明日又献上西域巧匠打造的会自动跳舞的机关人偶,晚膳时更是搜肠刮肚地讲述朝堂上那些无伤大雅的趣事,试图引她展露真心的笑颜。
然而,他总觉得,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层薄薄的纱。
他越是想靠近,那层纱就越是清晰。
昭衡帝心中莫名烦躁,却又无处着力,只能将这份不安归结于自己,于是愈发小心翼翼,将水仙护得更紧。
在昭衡帝的保护进一步收紧的时候,前朝的暗流,终究还是涌到了明处。
这日朝会,都察院左副都御史王崇古果然出列,绵里藏针道:
“皇上,中宫有喜,实乃社稷之福,臣等欢欣鼓舞。”
“然而,皇上登基数载,膝下仅有永宁公主与两位年幼皇子,子嗣仍显单薄。纵观史册,帝王血脉昌盛,乃国祚绵长之基……”
虽说之前朝臣们劝说昭衡帝广开后宫,已然被昭衡帝强硬反对。
可毕竟过了这么久,且中宫有喜,身为男人再了解不过妻子有孕时的憋闷。
于是,近日前朝又开始提议广纳天下贤德女子的事情。
昭衡帝端**之上,喜怒不辨,眼神却已冷了下来。
他耐心听完,并未立刻发作,只淡淡道:“王爱卿忧心国本,其心可嘉。不过,朕与皇后情深意重,皇子公主皆聪慧健康,何来单薄之忧?此事不必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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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
王崇古等人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只得悻悻退下,但眼中闪烁的不甘,却并未消散。
下朝后,昭衡帝回到乾清宫,眉宇间带着一抹阴郁。
他挥退宫人,走到水仙身边。
“仙儿.”
昭衡帝从后拥紧了她,双手下意识叠在她的小腹上,脸颊埋进了她的颈窝,深呼吸着,似是在汲取什么力量。
水仙能感受到他情绪不高,但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安静地依偎着。
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闷,“今日朝堂上,又有人旧事重提。”
水仙心中了然,面上却故作不解。
“嗯?”
昭衡帝将她搂紧了些,“无非还是那些陈词滥调,说什么子嗣单薄,要朕选秀纳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厌烦,“朕将他们驳回去了,朕不想再有旁人。”
昭衡帝本就想与水仙分享今日之事,随口诉说着烦恼。
水仙靠在他胸前,眼帘却缓缓地垂落了,掩去了眸底的涩意。
他拒绝选秀,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的肚子?
她分不清,也不敢深想。
昭衡帝的气息却侵了过来,水仙轻闭上眼睛,睫毛轻轻地颤着。
昭衡帝看着她肤白胜雪的可人样子,只当她是害羞。
他低沉一笑,放在她肚子上的手缓缓上挪,“仙儿.都已经这么久了,此事为何还害羞?
水仙撇过脸去,低低地吸着气。
明明冰鉴是刚换过的,可殿里的气息却一点点热了起来。
昭衡帝的声音越来越哑,水仙也能感觉到他。
“朕去浴殿.仙儿,等朕.
昭衡帝沉沉吸气,要如同这段时日一般,去浴殿处理。
然而,这一次有所不同。
水仙拉住了他。
“皇上,今日裴太医在诊脉的时候说了.
她稍微停顿,然后吐气如兰地说出了三个字。
“可以了。
昭衡帝整个人都一僵,似是燃着火的眸子紧盯着她。
水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昭衡帝狠狠吻在她那张开开合合的樱色唇瓣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得好似空气都耗尽了。
男人忽然下了某种决心,骤然起身往浴殿的方向去了。
随后就传来了浇冷水的声响,以及男人听上去沙哑而性感的呼吸声。
榻上,水仙缓缓起身,拢了拢散乱的衣襟。
周身的龙涎香还未散,与他滚烫皮肤接触的自己,失去了他的温度,却一寸寸冷了下来。
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身处高位的帝王,竟然可以做到如柳下惠般。
他为了孩子,竟然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吗?
她眸中涌上的冷意,渐渐压下了眼底尚存的春色。
在盛夏时节,冰块似的散发着漠然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