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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瑾妃亲启

作者:一个好盒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廉辰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东区宴席。


    他脚步虚浮,强撑着走到自己席前,端起案上早已冷透的茶盏,手却抖得厉害,杯盖磕碰着杯沿,发出细碎的声响。


    廉辰熙的异状,落在一直留意着东区宴席的水仙眼中。


    她微微蹙眉,隔着半透的屏风看着廉辰熙那失了血色的脸。


    一丝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廉状元这是怎么了?”


    新科榜眼班耀宗摇着折扇,踱步到廉辰熙席前,故作惊奇地咦了一声。


    “好生特别的香气!清雅悠远......廉兄这是换了身衣裳,连熏香也一并换了?方才可未曾闻到呢。”


    他没有掩饰的声调,引来周遭不少新科进士的目光。


    昭衡帝正被几位进士簇拥着欣赏几首新出炉的琼林诗作,闻声也转过头。


    他本就在廉辰熙附近,此刻便信步走到他面前。


    随即他也嗅到了那股淡淡的、却又莫名熟悉的冷冽幽香。


    昭衡帝一时间记不起究竟在哪里闻过,挑眉问道:


    “状元郎,这香......”


    廉辰熙慌忙躬身,声音带着难抑的颤抖:“回、回禀皇上,臣方才不慎被酒水污了衣衫,借了件外袍更换。许是......许是这衣服上本就带着熏香?”


    他勉强解释,实则他根本不知道那衣服是谁的,更不知香从何来!


    “哦?借了件衣服?”


    班耀宗折扇一合,笑得意味深长。


    “这琼林宴上,除了咱们这些新科进士,便是诸位名门小姐和贵人娘娘......廉兄真是好风流,杏林宴上也不忘沾花惹草一番?”


    “班兄慎言!”


    廉辰熙又惊又怒,脸色由白转红,“绝无此事!臣只是......”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宫女跌跌撞撞地从女眷区跑了出来,手中捏着一张素笺。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昭衡帝面前,双手将素笺高高举起。


    “奴婢......奴婢在廊下捡到这个!”


    昭衡帝垂眸,只见素白的纸笺上,写着一句缠绵的诗。


    「莫恋堂前花与酒,小窗待尔说平生。」


    落款处,只留了一个熙字。


    昭衡帝沉着脸将那素笺翻过,就看到另一边写着四个字:


    瑾妃亲启!


    这下,昭衡帝彻底想起了为何廉辰熙身上的香气给他一种莫名熟悉之感了,分明是水仙爱用的苏合香!


    “瑾妃!”


    昭衡帝的声音沉得可怕,“你,给朕过来!”


    整个琼林苑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水仙身上。


    水仙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带着银珠,缓步来到了屏风这一边,看到了昭衡帝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素笺,脸色铁青。


    她上前请安,屈膝福身,“臣妾给皇上请安......”


    话还没说完,昭衡帝就将那素笺丢在了她面前的地上。


    “瑾妃!你该如何解释!”


    昭衡帝紧盯着水仙的脸,不放过上面任何的表情。


    水仙清晰地感受到帝王周身散发的凛冽寒意,她努力镇定冷静,俯身捡起那张轻飘飘的纸条。


    当她看到纸面上的瑾妃亲启以及熙字的落款的时候,水仙的心脏猛然紧缩。


    此局,竟然是冲着她和廉状元两个人来的!


    “皇上!”水仙的声音带着震惊,她目光清正地直视昭衡帝,没有半分心虚。


    “臣妾敢以性命起誓,今日之前,从未见过廉状元!更遑论私相授受!此笺此诗,臣妾全然不知!”


    昭衡帝的声音冷得像冰,“那廉辰熙身上所染的苏合香,你又作何解释?这香,分明是你惯用的味道!若非亲密接触,香气何以如此清晰附着?”


    水仙的心猛地一沉。


    苏合香!对方竟连这个细节都利用上了!


    她立刻辩解:“皇上明鉴!苏合香虽为臣妾常用,却并非臣妾独有,宫中香料库亦有调配。”


    “今日之事,定是有人恶意构陷,栽赃臣妾与廉状元!恳请皇上详查,还臣妾与廉状元一个清白!”


    班耀宗适时禀告:“臣倒是听闻,廉状元自入京备考,便一直住在那登第客栈。巧得很,那客栈,据说是娘娘家中亲眷所开?”


    “这般巧合,难免引人遐想啊......不知瑾妃娘娘是否与廉状元真的从未见过?”


    水仙猛地抬头看向班耀宗,按照之前周砚传进来的消息,这班耀宗是此次榜眼,更是易府的门生!


    今日之事,是易府的阴谋。


    果然,听到登第客栈四个字,昭衡帝的面色愈发沉重。


    他是知道水仙的父亲在宫外开客栈的,却不知这段时间廉辰熙就在那客栈里落脚。


    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难道说,水仙真的与那廉辰熙有旧?


    这时,易书瑶忽然绕过屏风,来到了昭衡帝面前。


    她福身跪下,说出的话却让水仙吃惊:“皇上息怒!妾身可以为瑾妃姐姐作证!”


    水仙心中只觉不安,今日是易府的局,易书瑶怎会如此好心为她解困?


    只见易书瑶温声道:“瑾妃姐姐自开席便一直与拓跋贵人等同在女眷席,从未离开半步。私相授受实属无稽之谈,有辱瑾妃姐姐清誉!”


    下一瞬,她便一转话锋:


    “依臣妾看,此事分明是有人不知天高地厚,痴心妄想!”


    易书瑶的矛头直指廉辰熙,“定是这廉状元!仗着自己新科及第,状元之才,便生了不该有的旖旎心思!”


    “窥见瑾妃娘娘天人之姿,便胆大包天,以诗笺勾引!其心可诛!”


    原来!


    水仙突然明白了。


    今日之局,为的是除掉廉状元!


    易家,或者说易书瑶和她身后的世家势力,真正要除掉的是廉辰熙这个寒门魁首!


    他们无法容忍一个毫无根基的寒门子弟压在世家头上!


    而自己,不过是他们用来构陷廉辰熙,顺便打击的工具罢了!


    真可谓是一石二鸟,毒辣至极!


    “温贵人!”廉辰熙气得浑身发抖,“臣从未......”


    “够了!”


    帝王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来人!”


    “将新科状元廉辰熙,即刻押至偏殿厢房,严加看管!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其余人等,原地待命,等候彻查结果!琼林宴,暂停!”


    侍卫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试图挣扎辩解的廉辰熙架起拖走。


    廉辰熙被拖走的最后时刻都在喊冤,凄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他不能认,若是真的认了今日罪名,他的人头都要落地!


    水仙被银珠扶起,昭衡帝并未看她。


    此时登第客栈与廉辰熙身上的熏香,都堵在昭衡帝的心里,他想要相信水仙,可为何今日之事只与水仙有关,而与其他妃嫔无关?


    帝王的宠妃当众出了此等大事,简直是将帝王的脸面放在脚下踩!


    水仙缓步回到屏风这边,同样回来的还有温贵人易书瑶。


    易书瑶虚伪地冲着她笑了,然后回到了丽贵妃身旁就座。


    水仙重新落座在拓跋贵人的身旁,周围响起窃窃私语,都是在讨论如今正当宠的瑾妃娘娘与新科状元郎之间的轶事。


    银珠默默上前一步,用身体替水仙挡住那些不善的视线。


    同时,她将一个精巧的冷香香囊塞进水仙冰凉的手中,低声道:


    “娘娘,小川子制的冷香,您闻闻,定定神。”


    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水仙正在孕中,容易烦闷,小川子特意制了这种冷香的香囊,放在鼻端轻嗅便能解闷。


    水仙接过香囊,凑过去深吸一口气。


    清洌提神的香气涌入肺腑,让她纷乱焦灼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


    她必须尽快找到破绽!


    若廉辰熙今日在万众瞩目的杏林宴上被坐实这等罪名,那真是万劫不复,再无翻身之日!


    水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随手将香囊递还给银珠。


    那缕清冷的香气,竟在她指尖残留了些许,许久不散。


    水仙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眸光微动了下......


    ......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


    终于,负责令人搜查的太监总管冯顺祥面色凝重地快步返回,手中捧着一件明显被水渍浸染、皱巴巴的衣袍。


    “启禀皇上,”冯顺祥低声道:“奴才带人搜查了所有可供更衣的厢房。在......在瑾妃娘娘名下休息的厢房内,发现了此物。”


    他将那件湿衣高高捧起,“经辨认,正是廉状元之前所穿被酒水污损的中衣!”


    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天啊!廉状元的衣服怎会在瑾妃房里?”


    “这......这不是坐实了吗?!”


    “私通!绝对是私通未遂,慌乱间遗落的!”


    世家贵女们难掩兴奋,窃窃私语声几乎变成了公开的声讨。


    昭衡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他勒令水仙过来解释,声音沉得可怕:


    “瑾妃!你的厢房!廉辰熙的湿衣!你还有何话说?!”


    “朕给你最后一个解释的机会!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水仙从未去过那间厢房,怎知廉辰熙的湿衣竟然会在厢房里!


    她快步越过屏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被冤枉的慌乱:


    “皇上!臣妾冤枉!臣妾的厢房一直由银珠看管,臣妾根本未曾踏入!”


    “廉状元更衣离席,乃是众目睽睽,他由下人引着,怎能避开下人进入臣妾的厢房,还留下衣物?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放入栽赃!请皇上明察!”


    一直隐在人群后的侍从此刻站了出来,他扑倒在地,低声道:


    “皇上!奴才......奴才是方才负责引廉状元去更衣的侍从!奴才......奴才可以作证!奴才确实引着廉状元去了后院的空厢房,但......”


    “但中途廉状元说有些头晕,让奴才去取些醒酒汤。奴才离开片刻,回来时廉状元就不见了!奴才以为他先回宴席了,就赶紧回来寻,没想到......”


    他抬起头,飞快地瞟了一眼水仙,那眼神充满了暗示。


    “没想到瑾妃娘娘竟如此关注廉状元的行踪,连他中途离开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奴才......奴才实在不知廉状元为何会出现在娘娘的厢房啊!”


    面对侍从的指控,水仙眸底闪过一抹冷笑。


    等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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