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上学期期末考试,李盼娣成功进入班级前五,年级第十八名。
与此同时,数学再次考了满分。
经过一年多稳扎稳打的进步,她终于从班级中最不显眼的中等生一步步进入了老师们的视线。
下学期开学不久,学校组织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家长会。
李盼娣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但班主任找到她,语重心长地劝说:“这次家长会很重要,也是让家长多关心关心你们的情况,高三的家长想来还不让来呢。”
于是李盼娣隐约知道了每个班家长到校人数和班主任的绩效挂钩。
她无意为难班主任,就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结果毫不意外地,她爸张口就道:“你们学校真会没事找事儿,我忙着呢,没空去。”
李盼娣又听见她妈迟疑道:“要不我去?”
然后被她爸骂了:“去啥去?你去了儿子谁管?”
李盼娣面不改色地把手机还给班主任:“您看,我说了也没用的。”
班主任申请复杂,叹了口气道:“我来说。”
李盼娣事不关己地回了教室,也不知那天班主任和她爸说了什么,最后她爸还是来了家长会,衬衣西裤的,她很少见她爸穿成这样。
家长会上,班主任重点表扬了进步巨大的几位同学,尤其是李盼娣。
李建业一脸与有荣焉。
之后又请优秀学生家长发言。
李建业一把心酸一把泪地讲他有多么多么重视孩子的教育,为了孩子又付出了多少心血,连他们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上学的鬼话都说出来了。
李盼娣心中冷笑,静静看她爸表演。
或许也不止她爸……比如那个戴着金镯子喊着“女儿是她唯一的宝贝”的阿姨,李盼娣清楚地知道她女儿连一件文胸都没有,至今仍然穿几年前的小背心。
一场家长会成为了许多家长们的表演大舞台,老师是看破不说破的评委,学生是观众。
观众哪有资格讲话。
*
家长会结束后,班主任再次找上了李盼娣和另外几位同学,要求他们好好准备五月份的数学和物理竞赛。
事实上根据往年惯例,学校秉持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的原则,总是会把重点班的所有学生都打包丢去参加竞赛,不过大部分都是一轮游。
平时成绩不算特别好并且又对自己有清晰认知的学生也不会太当回事儿。
因此老师们也不会在班里强调竞赛的事情,只会把少数他们认为有很大可能取得名次的学生单独拉出来谈话。
“老师既然找你们几个过来,就是相信你们预赛没问题,重点是之后的省级联赛,幸运的话,如果能取得一等奖,那就有资格参加高校的自主招生考试,自主招生考试懂得吧?如果能通过,高考就能降分录取。”
“当然,如果你们能再有出息一些,获得省一等奖的前几名,甚至可以代表全省参加全国决赛。”
李盼娣对于流程从没深入了解过,于是她追问道:“参加决赛之后呢?”
班主任刚喝了一口茶,闻言差点呛道,咳嗽了两声笑着说:“小姑娘心挺野啊,决赛能拿金牌就可以直接保送啦。不过咱们学校还从来没有过,你要是争气就拿回来让老师开开眼吧。”
说完又板起一张脸道:“所以这段时间对你们的未来至关重要,都给我紧紧皮,再让我抓到你们看闲书的,传纸条的,我让你们站到讲台上去念,听懂了吗?”
看闲书的李盼娣有些心虚,好在《飘》已经趁着寒假看完了,至于新买的两本,她决定暂时放一放。
自从开始准备竞赛,李盼娣就经常和吴赛男一起做竞赛题,互相讨论交流。
孔雀试图加入,一套试卷没做完就放弃了。说来她也是神奇,一直在重点班吊车尾,但一直没被踢出去。
李盼娣时常打趣她这也算一种能力。
*
五月份的预赛,七班数学通过五人,物理三人。
也不知道算是幸还是不幸,李盼娣全都占了。这意味着她要在紧张的学习生活中,还要抽出精力来准备两门竞赛。
省赛时间在九月份,因此升高三的这个暑假,李盼娣只得到了一周假期,还是班主任额外的恩赐。
七月底就返回学校,进入为期一个月的竞赛突击班,没日没夜地刷题。那段时间很多人学到精神恍惚。
李盼娣每天深夜用最后一丝力气爬上床,盖上被子时,都有种在给自己盖上棺材盖的幸福感。
吴赛男看多了试卷后,竟然说想念孔雀了,凌晨五点跑到公用电话亭给孔雀打电话,被吵醒的孔雀妙语连珠地骂了她半小时,用词都不带重复的。
然后吴赛男神清气爽地回了宿舍,一把掀了李盼娣的棺材盖。
李盼娣被迫诈尸,闭着眼穿鞋时怨气比鬼还重。
*
九月份,虽然已经立秋,天气却依然没有丝毫转凉的迹象。去省会参加联赛的大巴车更是活像一屉蒸笼。
李盼娣坐在最后一排,因为不能开窗,汽油味和汗水味混合在一起,闻一口都恨自己为什么没提前跟植物学一下光合作用。
终于在大巴又一次急刹车时,她口中泛起酸水,没忍住干哕了一下。
“你晕车啊?”吴赛男问道。
李盼娣强忍着没吐出来,无力苦笑道:“看样子是的。”
这是她第一次坐长途大巴,事先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个问题。
陪他们去参加联赛的老师听见了,适时送来一个塑料袋:“实在忍不住就吐吧,吐出来会舒服点。”
司机道:“晕车不要坐后面,前排有没有同学跟她换换座位?”
很快有同学举手说:“我不晕车,我跟你换。”
又有人道:“我也晕车,带了橘子皮,分你一点,闻着会好受一些。”
李盼娣一一道谢,换了座位,橘子皮的清新香气确实让她皱着的眉头松了很多,最后也没吐出来,靠着窗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色渐晚,车窗外华灯初上,看起来是进入了市区,有些堵车,大巴慢悠悠地开着。
李盼娣的视线在同学们的脸上巡逻了一圈,有人在睡觉,有人戴着耳机在听歌,也有人在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
她有一瞬间忽然觉得,其实她也不是对家乡完全没有眷恋的,最起码她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大多还是友好善良可爱的。
而这样的生活只剩下不到一年了。
当晚入住酒店后,带队老师分发了盒饭,让他们吃完赶紧休息,为明天的比赛养精蓄锐。
然而这群闭塞小县城的年轻孩子们难得有机会来到大城市,哪里肯安生待着?
李盼娣洗漱过后,刚掏出笔记本打算复习一下,就听见有人在敲她房门。
她与吴赛男对视一眼,安全意识很高地问了句:“谁呀?”
紧接着听见门外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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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同学的窃窃私语,有人压低的声音道:“我们打算出去逛逛,你们去不去?”
李盼娣开了门,对方立刻探头探脑四处张望,活像地下接头一样嘘声道:“小点声,别被老师发现。”
李盼娣很难不心动,她眼珠子转了转,十分上道地附耳道:“分头行动,我和赛男去敲左边的门,你们几个去右边。”
于是最终,来参赛的同学一个不落地按照约定时间到了酒店门口集合。
但他们一来记挂着明天的竞赛,二来不认识路,在这个智能手机刚刚萌芽,导航软件更是没影儿的年代,人生地不熟的,他们并不敢乱跑。
最后只是在这条街上逛了下,不过这本就是繁华的商业街,各类商品店琳琅满目,足够这群没什么见识的孩子们连连惊叹了。
李盼娣原本以为老家县城的商场的东西就很贵了,跟这里一对比才知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到底是什么人会穿八百块一双的鞋啊?脚是金子做的不成?”吴赛男悄悄跟李盼娣吐槽道。
李盼娣脑回路又偏到了那本霸总文上,深觉被害不浅,抽了抽嘴角开玩笑道:“这算什么有钱人,人家真正的有钱人都穿八百万的鞋。”
吴赛男:“?”
李盼娣背后说有钱人坏话很快遭到了报应。
当晚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的雨,清早雨势不降反增,李盼娣出门时还庆幸自己带了伞,走了一小段路才发觉不对。
她那十五块钱一双,穿了三年的鞋子,不知何时鞋底已经开裂,地面的雨水顺着缝隙毫不留情地灌进鞋子里,她左脚很快全部湿透。
更加不巧的是,她本来脚趾缝就裂了条很深的口子,也不知是否是脚气,断断续续了几个月一直没好。如今混着脏兮兮的雨水,粘腻中隐隐作痛。
她叹了口气,如今也没多余的鞋给她换,只好就这么去了考场。
其实疼倒没什么,但那股子疼劲儿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痒,痒得她一边做题一边踩着桌子腿使劲儿蹭,于是她从字面意义上深刻地理解了什么是隔靴搔痒。
李盼娣被自己幽默到,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
忍着结束数学竞赛结束后,鞋子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下午又奔赴物理考场。
四点半考完结束后,带队老师大手一挥,说请他们吃饭。
众人欢呼雀跃,奔向路边的烧烤摊。那天他们闹腾了很久,有几个胆大妄为的,偷摸要了瓶啤酒。
老师的眼睛大约都是显微镜做的,就没什么他们发现不了的小动作,带队老师顿时瞪眼,伸手一指:“那俩,干嘛呢?当这是高考完了啊?”
俩人嬉皮笑脸嘴硬道:“我们成年了,喝一点没关系吧?”
李盼娣胳膊肘抵在桌子上,捧着脸歪头看他们,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十八岁的生日也早就过了。
这大半年日子都过得昏天黑地的,竟完全忘了这茬儿。
回程的大巴车上,老师给了李盼娣一个晕车贴,这让她好受了很多。
大巴车逐渐驶离城市,走在荒凉的城郊公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玉米地。随着天色渐晚,渐渐看不清晰。车内没有灯,很多人左倒右歪地睡着觉。
李盼娣睡不着,她突发奇想,左手举着小手电筒,右手掏出纸笔,在大巴的颠簸中写下了《给十年后自己的一封信》。
回到学校后,又找机会买了个信封,放进去,将这封信珍而重之地夹在了自己的笔记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