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川听见这话，微微蹙眉，表情没有任何破绽：“我在公司工作，你不是一直跟着的吗？”
他听见楚江阔轻笑了一声，嗓音低沉：“哥，我没有想过要瞒着你这件事。”
“但你呢哥？你瞒着我什么了？”
“又或者说，你骗了我什么？”
叶瑾川眸光一闪，抿了抿唇。
他看着楚江阔的眼神，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知道了，所以一时间没有说话。
昏黄的灯光下，楚江阔站起身，缓缓逼近，叶瑾川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直到小腿抵到了沙发边缘。
“楚江阔，”叶瑾川及时喊了一声，“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楚江阔勾了勾唇，叶瑾川在他眼中清晰地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楚江阔膝盖轻轻一顶，叶瑾川腿一软坐在沙发上，看着对方弯下了腰，空气中暗流涌动。
“哥，我再问一遍，你今晚到底在哪儿？”
在叶瑾川开口之前，楚江阔似警告般说道：“别再骗我了，哥。”
叶瑾川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还是坚持地说了三个字：“在公司。”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捏住他的下巴，叶瑾川“嘶”了一声，稍微有点疼。
楚江阔抬起一只膝盖跪在他身边的沙发上，把他圈在自己的地带。
叶瑾川发觉对方眼里的怒气，那只捏着他下巴的手正微微发抖。
又是这种交出掌控权的姿势，叶瑾川皱着眉，握住楚江阔的手腕，用力挪开他的手。
楚江阔没有出声，只是深深地盯着他，像是改变了策略，眸中带了隐隐的悲伤。
楚江阔在怪他骗了自己。
叶瑾川一愣，似乎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这副表情了。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他下定决心要养楚江阔的那一天。
自从把楚江阔捡回家，叶瑾川就把他暂时留在家里养伤。
他想着等楚江阔的伤一好，就赶他离开这里。
毕竟是楚江澜的亲弟弟，摸不清底细，还是不要放在身边比较安全。
楚江阔虽然还小，但却比同龄人心智成熟，他看出了叶瑾川的意思，不仅没有反对，而且每天都乖乖地待在房间养伤，不哭不闹，甚至不怎么说话。
基本都是家里的佣人在照顾他的起居，叶瑾川很少来看他。
直到一个月以后，叶瑾川终于觉得不对劲，因为他发现楚江阔腿上的伤还没好。
因此他特地把林烽喊了过来，可后者翻来覆去地检查楚江阔的伤口，同样很疑惑。
明明他已经用了最好的药，再怎么严重也应该痊愈了啊。
忽然，林烽貌似想到了什么，把叶瑾川拉到楚江阔的房间外面，跟他悄悄地说：“我怀疑，这小子可能是故意的。”
叶瑾川轻轻蹙眉：“故意什么？”
林烽说：“故意在快好的时候，再忍痛把愈合的伤口撕裂，而且不止一次。”
叶瑾川沉默了几秒钟，他虽然觉得奇怪，但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小孩儿来说，不太现实。
那么疼的伤口，一个成年人或许都忍不了，楚江阔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真的能在清醒的状态下主动干这种事吗？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叶瑾川问。
林烽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他想留下来。”
叶瑾川：“……”
当天他听了林烽的话后，并没有去问楚江阔，而是增加了人手看管楚江阔，一旦发现他想要去碰腿上的伤口，都要立即阻止。
叶瑾川还让丁毅查清了楚江阔住的地方。
在老旧的小区，是个又破又小的房子，腿都伸不开。
这个房子是楚江阔的父母留给他的。
准确来说，是留给他和他哥哥的。
但楚江澜不是在邵家，就是在叶瑾川身边，所以压根没空回家，也没空管这个所谓的亲弟弟。
因此，这个房子只有楚江阔一个人在住。
才十来岁就自己一个人。
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睡觉。
怪不得……
尽管如此，叶瑾川还是没有改变让楚江阔离开的想法。
自从叶瑾川增添了人手看着楚江阔，后者腿上的伤好得很快，仅仅用了一个星期。
让人把楚江阔送回去的时候，他依旧没有跟过去，只是站在二楼的窗边，安静地看着对方上了车。
大约过了半个月，某天叶瑾川出门办公，无意间路过了楚江阔的学校。
他鬼使神差地让司机多绕了一圈，忽然看见巷子的转角处，有几个小男孩儿站在那儿，似乎围着一个人。
叶瑾川立马喊了声“停车”。
到底是小孩子，一看见大人就全部害怕地跑走了。
不过叶瑾川也没打算找他们算账。
叶瑾川抬眸瞥了眼不远处的监控，扭头对丁毅说：“查一下刚才那几个小孩儿的背景，把他们父母的资料给我。”
他又吩咐了一些事情之后，才把目光转向坐在地上的楚江阔。
比上一次见到的更瘦，而且身上添了很多新伤，大大小小的都有，能看见的都已经有这么多了，更何况被衣服挡住的部分。
叶瑾川心想，在他家好歹养出了几斤肉来，结果这才没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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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又全部瘦回去了。
他朝地上那人问：“为什么不还手？”
楚江阔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灰，别扭地扶着墙站起来，说：“五个人我打不过，还手了下次只会打得更狠。”
叶瑾川眉心一跳，问：“他们经常打你？”
楚江阔低下了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让人看不到表情，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身上的衣服比上次更破，颜色更淡，估计是一共就没两件衣服，一直洗一直穿才会这样，和那会儿在叶家的时候判若两人。
至少他在叶家，能吃饱穿暖，这对楚江阔来说就足够了。
就连丁毅看他这副垂着头的落魄样子，也忍不住皱眉。
“把头抬起来，”叶瑾川声音稍稍放大，“说话。”
楚江阔浑身一抖，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叶瑾川，“嗯”了一声：“他们每两天就会揍我一顿，根据他们的心情变换地点，今天他们累了不想多走，就选了学校附近。”
叶瑾川盯着楚江阔那双漂亮的眼睛，有悲伤，还有恳求。
倒是可怜至极。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淡淡地开口：“蠢，但有时候挺聪明，跟某人很像。”
他闭了闭眼，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叹了口气。
“丁毅，去帮他办转学。”
叶瑾川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留楚江阔一人还愣在原地。
直到丁毅喊了他一声，楚江阔才回过神，立马跟了上来。
那天楚江阔的眼神，就跟现在一样。
像只可怜的大狗。
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使出这一招的。
叶瑾川靠在沙发上，楚江阔两只手臂撑在他脑袋边上，就这么盯着自己。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叶瑾川抿了抿唇，无奈地说：“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不允许限制我的自由，把你派来跟踪我的那群人撤掉，我以后就告诉你我去了哪里。”
“哥，这是两个条件了，”楚江阔笑了笑，“我派人跟踪你，不代表不允许你去，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罢了。”
“那你最好两个条件都答应，”叶瑾川没有让步，“不然下次我绝对不会让你知道我在哪儿。”
楚江阔直起身站在叶瑾川跟前，眯了眯双眸，思索了两秒后，同意般点点头。
“好，就这么办。”叶瑾川吐出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主动拍了拍楚江阔的肩膀，“早点睡。”
叶瑾川走上楼准备回房间，那个藏在黑暗中的人望着叶瑾川背影，眼里划过一丝狡黠，志在必得地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