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配伤我?”
那冰冷、漠然,视万物为刍狗的声音,在陈平的耳边,轰然炸响!
不是质问。
而是……审判!
陈平燃烧寿元换来的搏命一击,枪尖上那点可怜的血芒,在这声浪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他看见了。
莫寻欢那张永远挂着温润笑意的脸皮,此刻正一点点扭曲、开裂。那双眼睛里哪还有半分儒雅?
那分明是两口能把人活吞了的万年魔窟!
“蝼蚁!”
莫寻欢的喉咙里滚出两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实质化的杀意。
他被激怒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枪的威胁。
更是因为——这只蝼蚁,竟然逼得他撕下了自己的“面具”!
不可饶恕!
莫寻欢一步踏出。
咔嚓!
他脚下那方圆千里、用混沌法则浇筑的擂台,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
他身后的虚空,不是被撕裂,而是像一块不堪重负的琉璃,直接被一股蛮横到极点的力量“压”碎了!
一尊法身,从破碎的虚空中“挤”了出来。
它太大了!
那法身,看不清具体面容,一片混沌。
头顶苍穹,脚踏虚空。
头戴平天冠!身穿日月袍!
周身有亿万星辰的虚影在缭绕!
脚下是山川万物,社稷沉浮的缩影!
《昊天化劫真经》!
这哪是什么修仙者的法身?
这分明是一尊执掌刑罚、视众生为草芥的古之天帝!
它一出现,擂台四周的灵气瞬间被抽干,连光线都被扭曲,天地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灰暗。
在这尊天帝面前,陈平那赌上一切的一枪,就像是飞蛾扑向烈日。
甚至还没接触到莫寻欢的衣角,枪尖上的血芒就“噗”地一声——灭了。
彻彻底底地灭了。
绝望吗?
莫寻欢嘴角勾起残忍。
他身后的天帝法身,缓缓抬起那只足以遮天蔽日的手掌,然后,伸出一根手指。
对着下方的陈平,轻轻一按。
就像是按死一只在案板上挣扎的蚂蚁。
没有花哨的光影,没有震耳的轰鸣。
只有一股纯粹到极致的劫力,化作一道灰线,从天而降!
灰线落下。
陈平甚至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嗤。
一声轻响。
那是他全身骨骼在一瞬间同时化为齑粉的声音!
他那杆下品灵宝级别的长枪,从枪尖开始,寸寸崩碎成铁砂。
紧接着是他的双臂、他的胸膛、他的丹田!
整个人,就像是被亿万吨海水正面拍中的沙堡,当场——
爆!
血雾还没来得及炸开,就被那道灰线彻底“抹除”,蒸发成虚无!
灰线余势不减,点在擂台上。
轰!
坚不可摧的擂台,被这一指生生戳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直通地心的黑洞!
一指过后。
陈平整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他像一滩烂泥,软趴趴地瘫在那个黑洞边缘。
七窍之中,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汩汩涌出。
那双原本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眼白。
死寂。
整个星空道场,落针可闻。
这就是差距?
这就是真正的天骄?
天帝法身缓缓消散,莫寻欢整理了一下衣袖,居高临下地看着脚边那滩血肉。
他笑了。
笑得森然,笑得愉悦。
“脏了我的鞋。”
他抬起脚,悬在陈平那颗已经严重变形的头颅上方。
脚掌之上,灰色劫力再次涌动。
这不仅仅是要杀人,这是要诛心,要让对方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就在这一脚即将落下,彻底踩爆这颗头颅的刹那——
玉阙仙界的观战席上。
那尊从始至终都仿佛与世隔绝,双目微阖的儒道圣人法相之下。
端坐于主位的清微仙主,岳青玄,缓缓睁开双眼。
他用一种平静无波,仿佛在呼唤自家顽童的语气,轻轻地唤了一声:
“欢儿。”
没有威压。
就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却仿佛蕴含某种言出法随,不可违逆的魔力!
莫寻欢那只即将落下的脚,就这么硬生生地——
停住了!
距离陈平的头颅,只差半寸!
那足以抹杀一切的劫力,在这一声呼唤下,竟是被强行摁灭!
莫寻欢的脸皮剧烈抽搐了一下,那双森寒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极其暴戾的狰狞!
但他不敢。
一秒。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的狰狞如潮水般退去,重新换上那副悲天悯人的圣人面孔。
他收回脚,转身,对着岳青玄的方向,恭恭敬敬地深鞠一躬。
“是,师尊。”
做完这一切,莫寻欢拂了拂根本没有灰尘的衣袖,转身走下擂台。
步伐从容,气质出尘。
仿佛刚才那个召唤天帝法身、欲要赶尽杀绝的魔头,根本就不是他。
他没再看地上的陈平一眼。
就像没人会去在意一块被自己踢开的绊脚石。
只留下那个直通地心的恐怖黑洞,和那滩不知死活的血肉,证明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残暴。
直到莫寻欢的身影彻底消失,一个神情癫狂的老者才发疯般地冲上擂台,用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滩“烂泥”捧了起来,哭嚎着退场。
整个星空道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莫寻欢最后展现出的恐怖实力,和那份伪装之下的残忍,所深深震撼。
上微仙界阵营,紫薇仙主那庞大的法相自始至终毫无动静,仿佛对这场小小的打斗表现的毫无波澜。
岳青玄为什么选择放过陈平?
无论陈平有多么天才,他的死活,都对玉阙仙界没有影响。
小小的一个上云宗,更不值得他网开一面。
但他的死活,可能会对紫薇仙主对天玄书院的观感,有一点点影响。
这就足够了。
一个可能,就足够让岳青玄扼住杀意。
魔龙舰首。
白非凡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尊昊天法身之上。
“这,便是天骄争锋。”
他看着被抬下去的陈平,心中轻轻一叹。
拼尽所有,燃烧生命,绽放出最璀璨的光芒。
却依旧,败得一塌糊涂。
最终不过是成了胜利者脚下,一块不起眼的垫脚石。
世间,多了一个失意者。
仅此而已。
……
仅此……而已吗?
……
擂台之下,上云宗宗主颤抖着,将他用大法力尽力恢复,却依旧浑身是血,早已不成人形的陈平,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
一颗颗他视若珍宝,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用的救命丹药,不要钱似的,疯狂塞进陈平的嘴里。
“平儿!平儿!你醒醒!你看看为师啊!”
老者老泪纵横,声音都在发颤。
“咳……咳咳……”
在丹药的药力下,陈平悠悠转醒,一张口,便是大口的鲜血与内脏碎片。
他艰难地睁开眼,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师父,嘴唇翕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师……师父……”
“我……我没给……上云宗……丢人……”
“别说了!平儿!别说了!”
上云宗主死死地抱住他,哭得像个孩子。
“没丢人!你是我上云宗最大的骄傲!是为师的骄傲啊!”
就在陈平的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的瞬间。
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一段陌生,却又无比清晰的神念!
那神念,化作一段段玄奥无比的口诀,一道道精妙绝伦的枪法演练!
“枪本凡铁,因执拿而通灵,因杀伐而弑神。”
“心御气,气御枪,枪御万法!”
“一式起于微末,十三式落于寂无。”
“心无惧,意无涯,则枪锋所向,神魔辟易!”
“第一枪:惊鸿!”
“身似流云步惊鸿,一点寒芒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