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尘封了亿万载的石门，在灰袍道人面前，温顺得如同一道水帘。
他大袖一挥，门扉洞开。
“跟上。”
白非凡没有犹豫，一步踏出，跟了进去。
门后，不再是那片死寂的宇宙。
而是一条盘旋向上，被无尽混沌之气笼罩的古朴阶梯。
阶梯不知通往何处，仿佛没有尽头。
两人一前一后，拾级而上。
白非凡心中充满疑问，但他没有开口。
他能感觉到，这位守关的化神道人，对自己已无半分敌意。
反而他能从对方的背影中，感受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不知走了多久。
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跨越万古。
阶梯到了尽头。
两人站在了星魂塔真正的……塔顶。
这里空无一物。
脚下是与塔身融为一体的混沌石台，头顶是深邃无垠的黑暗。
“小友。”
道人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你看这塔外，是什么？”
白非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他看到了一片片熟悉的景象。
那是一方方大小不一，散发着不同法则气息的……星域。
黄阶、玄阶、地阶、天阶……
密密麻麻，多如恒河之沙！
正是他们这些星使的本命星域！
“这是……万界星墟。”
白非凡沉声回答。
“没错。”
道人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笑意。
“那么，万界星墟之外，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白非凡瞳孔一缩。
他从未想过。
道人笑了笑。
他忽然伸出手，对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点。
“借你一双道眼，看一看这方天地的……全貌。”
嗡——！
一道玄奥的光晕，自道人指尖荡开。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快退键！
白非凡的视角，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疯狂地向后、向上拉扯！
眼前的万千星域，在视野中急速缩小！
它们从一个个独立的世界，变成一片璀璨的光点星云！
那座他们刚刚登顶的星魂塔，更是瞬间渺小到化为一粒尘埃！
但这，还不是结束！
视角，还在疯狂拉远！
那片由亿万星域组成的璀璨星云，也在急速缩小！
从一片无垠的星海，变成了一个……银盘。
再从一个银盘，变成了一枚……棋子。
最终，化作一点微不足道的……光屑！
直到此刻，白非凡才骇然发现！
他们所在的，那片容纳了万千世界、无数天骄生死搏杀的万界星墟……
那片在他眼中，曾如同宇宙般浩瀚的试炼之地……
竟真的，只是一粒……
尘埃！
一粒静静漂浮在一片，巨大到无法想象、灰蒙蒙的……晶状体前的尘埃！
而那片晶状体……
是一枚……
瞳孔！！！！！！
白非凡的神魂，在这一刻仿佛被九天神雷狠狠劈中！
一片空白！
他的视线，顺着那枚瞳孔，缓缓向外延伸。
他看到巨大的，早已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白。
看到如同山脉般虬结、干涸的血丝。
看到那覆盖着星辰般大小疤痕的眼眶！
这是一只眼睛！
一只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岁月，却依旧大到足以将一方宇宙容纳于瞳孔之中的……左眼！
“这……这怎么可能……”
白非凡的声音，第一次带上无法抑制的颤栗。
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他的所有认知！
“没什么不可能的。”
道人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带着一丝万古的沧桑。
“你现在看到的，便是此界的真相。”
他指着那只巨眼。
“此地，乃是上古一尊先天神灵，星灵陨落后的尸骸。”
“而我们所在的万界星墟，不过是某位无上大能，截取了祂左眼瞳孔中的一方残破神国，改造而成的试炼场罢了。”
“为的，就是挑选如你这般的万界天骄。”
道人的话，每一个字，都如同最沉重的神山，狠狠砸在白非凡的心头！
星灵！
无上大能！
仅仅是几个词，便为他揭开了一个，远比修仙界更加波澜壮阔的……世界真相！
“前辈……”
白非凡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你……究竟是谁？”
“我？”
道人笑了笑，摇了摇头。
“我不过是此地的一缕残魂，一道意志，一个……守门人。”
“我的使命，就是等待一个，一次真正走完这九十九层通天塔的人。”
他看向白非凡，眼神中充满赞许。
“无数万年来，闯到第九十九层者，不乏其人。”
“甚至，不乏有惊才绝艳的元婴真君，能在那片宇宙中，与我的法身斗上几个回合。”
“但，他们都败了。”
“因为，他们走的路，依旧在这方天地的法则之内。”
“唯有你……”
道人的目光，仿佛穿透白非凡的肉身，看到那枚鸿蒙玄黄金丹。
“以金丹之躯，勘破不朽真意，跳出此界藩篱。”
“所以，你通过了最终的试炼。”
“按照那位大能留下的规矩，你，将获得一份……唯一的特殊奖励。”
白非凡心头一动。
“什么奖励？”
“由我。”
道人指了指自己。
“亲自出手，助你……推演根本功法！”
轰！
白非凡的脑海，轰然一震！
由一尊至少是化神，甚至可能超越化神的守关者，亲自为自己推演功法？！
这是何等逆天的机缘！
“小友，凝神。”
道人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在他识海中响起。
“将你的根本功法，观想出来。”
“是！”
白非凡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盘膝而坐，收敛心神。
他观想的，自然是那部神秘莫测的……
《太初衍神录》！
嗡！
随着他的观想，一本古籍的虚影，缓缓地在他的身前凝聚成形。
然而。
这本作为白非凡一切根基的无上功法，其卖相，却是……朴实无华到了极点。
那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线装古籍。
暗黄色的兽皮封面，边角已经磨损起毛。
书脊上空无一字，仅用一根看似寻常的麻绳，随意地捆扎着。
没有神光，没有道韵。
就像是凡俗书斋里，一本蒙尘了数百年的……破烂账本。
可当这本古籍虚影出现的刹那！
那灰袍道人脸上的淡然，瞬间凝固！
他死死地盯着那本破旧的古籍，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是骇然，最终化作无尽的……恍然大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竟是仰天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释然与感慨！
“混沌未分我先生，一卷天书定鸿蒙！”
“本言万法已有终，竟闻寂灭再有声！”
“原是此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笑着，看向白非凡的眼神充满惊叹。
“小友，你这部功法……”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
“已非老夫所能推演。”
“老夫，只能借此地主人留下的余威，为你……衍化后续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