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和虎妞听老刘头讲完整个事件经过,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既为那几名无辜丧生的知青感到惋惜,也对张恒这种滥用职权、公报私仇的行为最终自食其果而感到一丝快意。
至于吴屠户的下场,他们用脚指头都想得到,那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此刻恐怕正躲在哪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承受着来自黑白两道的巨大恐惧。
就在陈东和虎妞听说张恒被撸消息的第二天上午,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仿佛要去参加什么重大庆典的身影,扭着腰肢,出现在了陈东家院门外,正是李梅和她的母亲张春花!
这两人这两天可谓是春风得意,做梦都笑醒。她们坚信自己的“举报”立下了大功,虽然没有抓住陈东,有点小小的遗憾!
但是张恒捣毁黑市这个投机倒把的黑市场、必定会得到上级嘉奖,飞黄腾达指日可待。而她们作为“功臣”和“未来的官太太”,自然要来曾经的“弃婿”门前好好炫耀一番,出一口恶气!
“哎呦喂!这不是咱们屯子的大英雄吗?咋的,这是被放出来了?”
张春花故意拔高了嗓门,那尖厉的声音半个院子都能听见,引得正在院里劈柴扫雪的左邻右舍纷纷探头张望。
“也对,人家干的可是投机倒把的买卖,肯定挣老鼻子钱了,随便花点钱上上炮,那被放出来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惜啊,老天不长眼,这种投机倒把,扰乱市场经济的坏分子都没被抓去蹲巴黎子…”
李梅也穿着一件崭新的红格子外套,脸上擦着过白的雪花膏,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阴阳怪气地接话:
“娘,您这就不懂了吧?人家可是抓特务的大英雄,不过,是不是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就不知道了?毕竟有些敌人隐藏的深,不过,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这种坏人都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她们的话如同毒针,句句带刺。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陈东拄着拐杖走了出来,气呼呼虎妞和沈红叶陈小北也跟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这对表演欲过剩的母女。
大黄虽然还虚弱,但也龇着牙,发出低沉的警告声。
至于馒头,如果不是被拴着绳,早出来掏这俩招人恨的家伙了!
关在馒头隔壁的小傻狍子也不老实,刨着蹄子想越狱,但挡板太高,它就是跳不过去!
“李梅,张春花,你俩没事在我家大门口瞎吵吵啥?信不信我放狗啊?”
陈东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看两个跳梁小丑。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这大门是你家的门口,大道也是你家的呀!你咋那霸道呢?放狗,你放个试试,把我咬坏了,你赔得起吗?我女婿可是兵团里的干事,最近马上就要升官了,到时候治你还不一个来一个来的…”
张春花双手叉腰,唾沫星子横飞,小暴脾气的虎妞刚想骂她两句,张春花那嘴跟机关枪似的,再次叭叭起来:
“我们就是来提醒提醒某些人,别以为干了点见不得光的事没人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投机倒把,破坏社会主义经济,那是要坐牢的!”
“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虎妞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揍李梅和张春花,把俩人吓得直后退!
陈小北虽然生气,但她还是个学生胆小,在虎妞身后煽风点火道:“小婶,就应该收拾她们,这俩老娘们嘴太碎了…”
还是沈红叶比较理智,毕竟对面没动手,她们先动手也不占理,所以伸手拦下了要揍人的虎妞,沈红叶冷着脸说道:“滚,我不管你们在哪儿嚼舌根子,但别在我家门口…”
李梅更是得意地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沈红叶和陈东:
“你家门口多个啥啊?陈东,你别以为你有枪会打猎就了不起!我告诉你,张恒马上就要升官了!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第一个就来收拾你!你等着吃牢饭吧!到时候,看谁还敢要你这个劳改犯!”
她说着,还故意瞟了一眼陈东身边的沈红叶和虎妞,意有所指。
周围的邻居们听到那么大的争吵声,立刻聚拢了过来,听着这母女俩越说越不像话,纷纷皱起眉头,议论起来:
“这李梅和她妈疯了吧?说的啥玩意儿?”
“就是,东子咋得罪她们了,这么咒人家?”
“还张恒升官?我咋听说他出大事了呢……”
陈东看着李梅那副沉浸在幻想中无可救药的样子,觉得既可悲又可笑。他本来不想跟她们一般见识,但对方蹬鼻子上脸,他也懒得再给她们留面子。
“李梅,你说张恒要升官?你确定你得到的消息……没错?”
陈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李梅一愣,随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什么意思?张干事亲口告诉我的!他立了大功!马上就要提拔了!你少在这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陈东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我听到的消息,可能跟你不太一样。听说张恒私自带队,在黑市闯了大祸,死了好几个兵团知青,他的干事职务已经被撸了,现在正在关禁闭,属于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你放屁!”
李梅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尖声叫道:
“陈东!你少在这造谣污蔑革命干部!你这是嫉妒!是诽谤!张恒干事明明立了大功!”
张春花也跳着脚骂:“对!你血口喷人!我家梅儿马上就是官太太了!你休想败坏张干事的名声!”
陈东看着她们歇斯底里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厌烦。他懒得再争辩,直接说道:
“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村公社,当着大家的面,给兵团打电话问问。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这话正中李梅下怀!她正愁没机会当众炫耀呢,心想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打就打!谁怕谁!”
李梅梗着脖子,一把拉住她妈就往公社走:
“娘!咱们现在就去公社打电话!让所有人都听听,到底是谁在撒谎!让这个泥腿子彻底死心!”
“对!当众对质!看谁丢人!”
张春花也来了劲。
这场闹剧立刻吸引了无数看热闹的村民。
“这俩老娘们越来越过分了,一天天的就知道瞎胡闹…”
路过的老支书也被惊动了,皱着眉头跟了过来。
虎妞气得小脸通红,拉着陈东:
“东子,咱们也去!看她们还能嚣张到几时!”
陈小北也气愤的挥了挥小拳头:“就是,小叔,咱们不去,她肯定以为咱们怕了她…”
陈东无奈的看了看二人,点了点头便跟了上去!
沈红叶担心陈东的腿,但也默默跟在了后面。
于是,一支由李梅母女打头、陈东虎妞、老支书以及几十号看热闹村民组成的“浩浩荡荡”的队伍,朝着村公社走去。
路上,李梅和张春花还在不停地大声宣扬张恒的“丰功伟绩”和他们即将到来的“好日子”,引得不明就里的新围观群众啧啧称奇。
到了村公社,李梅迫不及待地冲到那部老式电话旁,在手摇式电话机上一阵猛摇,接通了兵团总机的接线员。
“喂!给我接张恒张干事的办公室!我是他未婚妻李梅!”
她故意把“未婚妻”三个字喊得格外响亮,还得意地瞥了陈东一眼。
看到这一幕,陈东笑了:“快问问张恒当啥大官了?我现在认错,还赶趟不?”
李梅还以为陈东服软了,心里别提多畅快了,她用手捂住话筒,一脸得意的望着陈东说道:
“自行车掉沟里你知道拐了,大鼻涕过河你知道甩了?现在想认错?我告诉你,晚了…”
说完,李梅松开话筒再次得意的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一个严肃的男声传来:“张恒?他不在办公室。”
李梅心里咯噔一下,强作镇定:“那……那他去哪了?是不升官了,还是说去省里接受表彰了?你能不能联系到他?我找他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