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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 赵姝含

作者:芍药与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月夜深沉,直到秦惟熙走近,才发觉赵姝含身覆的衣裙,右肘处被刮了一个破洞,双手掌心也有些许擦伤。想起赵家这些年的状况,而且这个时候城中已时值宵夜。


    秦惟熙惊道:“小姝?你是逃出来的?”


    赵姝含抿着唇笑:“昨日听说夜宁在府中遇刺,我想你们一定是忙得团团糟。父亲不允我出门,令下人将我关了一整日,我没了法子只能跳窗跑了出来。”


    平安这时忽然在旁皱着一双小眉头,面上隐隐带着怒气道:“父亲、吃酒、打我。”


    秦惟熙闻言又去瞧赵姝含,却见她已垂下了眸,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秦惟熙顿时面露怒色,咬牙道:“怎么仗着自己是长辈就能为所欲为了?”说着便欲吩咐罗远重新套上马车往赵家而去。


    赵姝含一把拉住了她,朝着她摇了摇头,柔声道:“阿妹,今夜我是回不得家了。”又故作试探的语气问:“不如收留我一晚?”


    秦惟熙回身看着她,无奈地一笑。又垂眸看着赵姝含紧紧握住自己的一双手,她道:“小姝,我说过,你随时都可以来。”再摊开她的手心去看:“快随我进去,我让璞娘找来药膏给你上药。”


    听雨轩内,璞娘与奉画知晓赵家的小姑娘来府很是欣喜,忙备了许多糕点与热茶招待一番。


    秦惟熙屏退了众人,让璞娘找来止血的药膏,罗远则带着平安去了外院厢房歇下。


    从古翰口中得知刑部来人又请阿兄出了府一时半会都不会回府了,忽想起晚间在侯府时本是要与几位兄长一起用饭的,她又忙问:“阿兄可有用过晚饭?”


    古翰笑着点头,和蔼道:“老奴盯着用了一大碗,小姐放心。”


    秦惟熙面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回到房内又寻来干净的帕子为赵姝含清洗了沾满灰尘的伤口。


    璞娘与奉画见此,双双目光一触。


    那位身在霞光顶再不理后宫一概事宜的老人家——当今皇太后,是这位赵姑娘的姑祖母,昔年他们这几个孩子与皇太后的祖孙情谊璞娘也自是看在眼里,只是那个时候并未常见赵家的这个小姑娘。


    而今回京不久,她们渐渐的联络起来,璞娘看在眼里好似见到了幼年的小小姐与小姐一同玩乐,心里面也甚是高兴。


    床榻上,秦惟熙握着赵姝含一手正耐心仔细地为她上着药膏,赵姝含只牵起嘴角微微地看着她笑。


    秦惟熙问身侧静侍的奉画:“子今可去了外院?”


    奉画想起今日所见那一幕笑了笑,心中也不禁为此动容:“奴婢说明早子今阿姐的一双漂亮眼睛就要肿成小核桃啦!璞娘担忧得很还特地去寻了冰块。”


    秦惟熙颔首:“那就不要去打扰子今了,他们二人能团聚实属不易。”


    奉画点点头,抬起眸看着面前的赵姝含,似欲言又止。


    秦惟熙依旧头也不抬地给那双雪白的双手擦着药膏,却似知她心中所想般,道:“小姝不是外人。”说着又回头对璞娘道:“时辰不早了。今日累了一天,璞娘,你们也下去歇息吧。”


    屋子内,秦惟熙已半披着发,着了一件寻常素衣,此时刚为赵姝含上好药,便又忙着去桌上提壶倒茶,又从几上的小瓷罐里捏了几粒小桃干扔进了茶中。忙碌间,只留给赵姝含一片清瘦的背影。


    “阿兄前些时日送来的茶叶,想着你若带平安来这儿,我们一起喝。”


    奉画与璞娘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将屋门轻轻关上,秦惟熙也在这时端着两盏热茶转过了身来。


    “阿妹。”明亮的月光从窗棂透进来一丝别样的光亮,赵姝含怔怔地瞧着此时满面未敷脂粉的秦惟熙。


    “那日……那日在宫中我便觉得是你,不,那就是你。”


    赵姝含起身,几步走上前接过她手中的热茶,声音嘶哑:“可是从前只有体弱多病的小星最是瘦弱,少时她比我们几个都要弱上很多,所以那次的春日宴,第一次在宫中遇见你,还有你的样貌,我竟从未怀疑过你是洛洛。”


    秦惟熙骤闻幼时的乳名面上再是一丝不自在,随后她含着浅浅地笑意,将赵姝含带至窗棂下的玫瑰椅上坐下:“所以你今日带了羊肉饺来?”


    “你知我幼时最喜欢吃它。可是小姝,我若是很快被你瞧了出来,岂不是麻烦了很多?”


    赵姝含还是在认真地看着她:“洛洛,你如今怎么这般清瘦?”


    “人哪能一成不变?”秦惟熙指了指几上的清茶:“快尝尝好不好喝?走时候给你多带一些回去。”


    可赵姝含依旧一瞬不瞬地,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目光里几瞬变换的讶意、不解、疼惜。


    秦惟熙忽然想起了那日初回京城,梁朗的加冠礼上多年回京再遇姜元馥。已不知何时,她与阿馥已经在逐渐地渐行渐远,也再不回去年少的纯粹时光。


    借着摇曳的烛光,高悬的明月,一片洒向院墙的斑驳树影,她将这十年的种种一点一点讲给了赵姝含听。


    二人从窗前的玫瑰椅上渐渐地移到了碧纱橱彻谈心事。亦如那一年,她与小星头挨着头,躺在碧纱橱里,听着小院一树蝉鸣。


    可京师大地留给她的只有那在脑中久久挥之不去的漫长雪夜。


    骤闻小星早逝,赵姝含哭得犹如回到了从小将她带在身边的祖父身逝那年。


    “洛洛,明日我去给小星烧一些纸钱吧。还有花灯,小的时候她最喜欢花灯了。你还记不记的祖父过身后父母亲不让我出府,还是你们带了姑祖母的口谕我才出来。”


    “那天小星生了病,我们买了花灯去看她。她躺在榻上,屋子里开着窗,我们站在檐下将手里的花灯转啊转,小星朝着我们甜甜地笑,目光里含着艳羡与期盼。”赵姝含抱着璞娘为秦惟熙缝的药枕,将头埋在了里面,低低地道。


    许久许久没有人与她说起小星了,在江南她不敢亦不能,她怕她的至亲会伤心。回到京城,看见孑然一身在京多年的兄长,她也无论如何讲不出来一个字,一句话。


    因为许多许多的人都在心里默默的思念着小星。


    秦惟熙笑着点头:“来世的小星一定会长命百岁,说不定她现在已投胎转世为人,成了一个寻常百姓人家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小姑娘,但有漂亮衣可穿,有家人疼爱,有热乎乎的美味饭菜可食,一家人年年富余。”


    她见桌上的瓜果摆盘里还有几块冰便取了出来,给此刻哭得两眼犹如两个小核桃的赵姝含消肿。


    赵姝含亦破涕而笑:“哪里就那么严重了。对了,当年害你的那些人一点儿没有头绪吗?”


    “会是谁呢?”她不断沉吟。


    秦惟熙怔怔地望着帐顶,目光黯淡。


    赵姝含绕过隔扇离开了碧纱橱,转瞬又返回将她带来的木匣递给秦惟熙:“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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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


    秦惟熙起身一手接过,当即打了开来。


    她觉得,礼物只有当面打开才是对对方最好的道谢。


    是件葱绿色团花暗纹衣裙。


    秦惟熙眨了眨眼。


    赵姝含两眼弯弯带着笑意:“是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秦惟熙讶道。


    脑海中蓦地想起幼年时恰逢小姝生辰,赵祖母问她许了什么愿。别的姑娘要么想要漂亮衣裙,要么珠宝美玉,或是看着家中已经及笄的长姐定了婚事,心中盼着长大那一日也嫁得一个如意郎君。


    可赵姝含垂着眸,一手抓着衣裳的下摆,低低道:“我想经商。”


    很小很小的时候大人们就告诉她们,愿望说出来就会被天宫神明以外的鬼怪所知晓,那么愿望就不叫愿望了。


    可当年的赵姝含知道那是一个永远也实现不了的愿望。


    当年先皇着重表示官员不可经商,与民争利。


    何况她有了赵家姓亦为赵家儿女,何况父母亲并不允许她抛头露面。


    这世间局限了女子,亦禁锢了女子。


    秦惟熙满眼的喜悦,爱不释手:“这衣裳做得真好看,这样式倒是从未在成衣铺见过。小姝你何不试一试自己开个成衣铺?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赵姝含一瞬惊讶。


    早前她去霞光顶看望姑祖母,姑祖母看出她心中所愿,亦曾当即说:“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


    “那规矩是给只行恶事,明着暗着都要欺压那些困苦、为求生计的黎民百姓,是给那些行恶之人设的。我们小姝这般良善,你姑祖父还会不允不成?”


    赵姝含道:“可姑祖父是我们大夏的君主。”


    姑祖母说:“可他身为君主前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也是黎明百姓出身啊!”


    那日她恍若看见已多年寡言成痴的姑祖母,面上一片清明。恍若又回到了她身为皇后时,身在坤宁宫的威仪天下。


    姑祖母她真的痴了吗?


    赵姝含抬偶然瞥见窗外的屋檐下挂着的一盏鱼灯,流光溢彩心下称奇。


    秦惟熙循着她的目光去看,而后回过了头再从小瓷瓶里再拿出几颗小桃干放进了茶中。


    “是四哥送的。”


    赵姝含看着那盏鱼灯,忽然想起了那日在御花园中的那一幕。


    想到此,她将目光重新移到了秦惟熙的身上,又见她面上一片红晕,笑意嫣然,她浅浅笑说:“以前祖父在时,他跟我说,小姝啊!幼时你有祖父所护,长大你就该由夫君所护了。或者你要自己护住自己,顽强的成长起来,不靠任何人。”


    “倘若这携手一生的夫君能护你、爱你、伴你、那这女子来世走这一遭,这人生无论如何是穷是富也圆满了。祖父也定是欣慰的。”


    秦惟熙一手紧紧握着杯盏,恍若回到了梦中所遇祖父那一年,她心中难安去寻父亲母亲,他们二人的私语,父亲一声声地轻叹。句句话语里透出的偏爱,那期许成真后的欣慰。


    原来只有她们一切都好,长辈们才会亦一切都好,甚是欣慰。


    “阿妹,还好无论是少时还是当前,许多许多的人都在护着你,夜宁也如幼时一般一直在护着你。”


    秦惟熙本是低垂的睫毛随之轻颤,这句相似的言语,上一次还是从嫂嫂朱若的口中的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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