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哉！圣哉！圣哉——”
这是南茜绕过大眼睛，走进强冷气车厢的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这几节车厢，几乎以一位修道者为中心。
身穿黑色达拉里斯的修道者跪坐在地铁上，他衣着上的黑金纹路，就像大眼睛的无线可视化电波一样醒目。
他手握十字架，对着大眼睛低声诵读着经文，祈祷着眼前的伪神消失，仿佛会有救世主出来清除这个异形的存在。
在他的身旁，零零散散地聚集了一些人，有些和他一起跪坐祈祷；有些站着一旁漠然旁观；还有年轻人拿起手机疯狂录像，却发现怎么录，都是乱码。
与弱冷气车厢不同，这里的乘客更加安静一些，不知道是否因为存在修士这样的精神支柱。
“怎么说呢……感觉这里的氛围和弱冷气车厢的好不一样啊……”萝娜用手戳戳卢修斯，这个人从刚才开始就默不作声，冷着一张脸——虽然他经常冷脸，但萝娜还是隐隐觉得，他的情绪比通常情况下更加冷淡，“你想到什么了？”
虽然卢修斯经常不理她，但是她必须要吸引他的注意力，不然他会一直这样沉着一张脸。
萝娜举起她的纤手，五颜六色的美甲闪过卢修斯的视觉焦点，在地铁灯光的照耀下，就像彩色流星划过。
卢修斯：“……”
萝娜几乎要吐血，使劲摇着卢修斯的手腕，拉扯他颇为昂贵的西装，“别给我六个点回复了！！”
卢修斯轻轻地收回自己手，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我在想，为什么要设置这样的程序？”
萝娜；“捕捉脑部信息是吗……这项技术的确存在，只是在A市不被允许普及……”
卢修斯：“当年技术刚研发出来的时候，大部分学者都认为，人的大脑理应有隐私权。”
卢修斯：“为什么又在这里——副本世界或者说，VR版A市重现了？而且技术掌握得非常好。”
卢修斯：“我会论，设定这个环节的人，他/她必定对这项技术有娴熟的认知。”
本来在摆弄自己头发的萝娜，听到此话，自动将眼光移到了南茜身上。
南茜正站在那位修士的旁边，注视着大眼球翅膀上的某对眼睛，而那对眼睛也毫不畏惧地注视回来，桑卓想要将她拉远点，但是失败了。
萝娜叹了口气，“仅从我当年对南茜的了解……她并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萝娜：“也就是说，我们找错人了么？”
“不。”卢修斯也缓缓走近修道士旁边，“我们没有找错人，突破口仍然在她身上……只不过，这背后可能牵扯的人越来越多。”
卢修斯：“如果你嫌麻烦，现在退出这件事的调查。”
萝娜走到他身边，激动地摇着他的手臂，嚷道，“不行……怎么说这个地图模型有我的功劳……我不想我的成果被盗窃！”
卢修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手臂内侧的衣服褶皱，深蓝色的布料上搭着萝娜缤纷的指甲，像两个画风不符的图层硬要叠在一起。
萝娜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缓缓地松开了手。
两人很默契地不再说话，也保持在一个适当的距离，静静地观察着那个修道士。
这个修道士已经心无旁骛地吟诵了很久的经文，旁边的几位乘客也是十分有耐心地陪他一起吟诵。
南茜：“一群人跪坐对着一个大眼不明物念经……假如不是亲眼看见，我会认为自己疯了。”
桑卓笑笑，“人类的想象有时候只是神经元错乱的碰撞。”
南茜将目光移回到桑卓身上，“你觉得，是这个修道士的想象吗？”
桑卓摇头，“必然不是。他的状态不是装出来的，他现在的注意力都在经文身上……而我们并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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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茜：“有没有可能是他旁边的祈祷者？”
旁边跪着三个虔诚祈祷者：一位戴着眼镜的男人，看起来学识渊博，一边祈祷一边翻着什么书；一位看不出年纪的女子，双手叠加，痴痴地看着修道士手里的经文；还有一位少年，只是在跪坐着，不与任何人或者物对视。
南茜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想仔细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某个东西。
但是没等她能行动起来，那个修道士站了起来高呼一声耶和华，紧接着嘴里念着一些听不懂拉丁文。
大眼球翅膀上的眼睛，仿佛收到什么指令似的，齐齐望过来。
每一对眼睛，目光炯炯地看着修道士。
“我有祸了，我灭亡了！”地上那个少年脸色发白，坐着往后退了几步，“啊……啊……”
“因为我是个嘴唇不洁的人。”
慌乱中，桑卓的声音从南茜耳边响起，那双唇接着说道：
“又住在嘴唇不洁的人民中间。”
见南茜没有反应，他低下头继续说道：
“又因为我亲眼看见了大君王万军之耶和华。”
南茜又开始出现莫名的既视感，她转头看向桑卓，却发现桑卓说那些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
桑卓：“告诉我，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南茜移开目光，有些混乱地回答道，“我怎么知道……”
桑卓笑道，“你连这也忘记了……”他停顿了一会，声音十分低哑，以至于让南茜分不清他是阴沉还是无奈，“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啊。”
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大眼球仍然躲在翅膀之下，但是它翅膀最上方的一只眼睛里飞出一个和大眼球长得相似、体积较小的物体。
这个翅膀的中间，不是眼球，而是一块烧得绯红的碳。
脑海中闪过一些文字，她忽然想到，这块碳似乎马上就要塞到某些人的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