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夜烛伫立在门前,逆光的背影有些模糊,只听他喃喃道:“…一般这个时候,风铃早该响了。”
“因为今晚没风,瞧,这不就响了?”谢观止走近,笑着拨弄一下医馆门口的风铃。这风铃做工极其精美,轻轻一触,便摇曳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唐夜烛摇了摇头,没有转身,道:“我听不到。”
谢观止一愣,道:“怎么会,你又在开玩笑、拿我寻开心了。”
“不。”忽然间,唐夜烛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距离忽近忽远,缓缓道:“因为,我根本就不在这里,怎么可能听得到。”
……!
谢观止惊醒坐起,因着胸口撕裂的疼痛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她额头还带着薄汗,剧烈喘息两下,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在梨花畔的医馆卧房中躺着。
卧房虽然没人,但屋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只听煎药的锅炉咕噜噜滚动,烟雾弥漫。
而屋中灵气萦绕,燃着温和的安神香。
榻旁的矮桌上放着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水,她抿了口茶,喉咙的干疼有所缓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两处伤口都被人仔细包扎过,就连带血的衣物也已经换洗,此刻穿的是舒服的单衣。
这么一看,猜也不用猜,她便知道屋外忙活的人是谁了。
果不其然,外头很快传来楚怀钰的声音,似乎刻意压低嗓音,怕吵到她休息似的:“嗯,差不多可以了。你去取小碗出来放温,不然喝着烫嘴。”
“是。”成轩应道。
听到久违的熟悉声音,谢观止放松了不少。回过神来,才发现右手不知何时紧紧攥拳,掌中握着什么硬得硌手的东西。
打开一看,原是那枚木戒指。她虽不舍得戴,但也一直贴身揣着。事已至此,已经能想象到楚怀钰帮她脱去外衣时,她虽然昏迷却死死攥着衣兜里的戒指不松的画面……不禁略感尴尬。
谢观止缓缓把玩着手中的木戒,心中一股空落落的滋味。
现在想到仍有些头晕目眩,因为唐夜烛走了,而且是对她愤怒又失望地走了。
她尽可能不想回忆那个画面,可唐夜烛落泪的神情却在眼前不时重现。每每出现,都让她的胸口疼得难受。
此时也感觉医馆空荡荡的,好在楚怀钰与成轩在,多少还有些活人的气息。越想越是低落,正在此时,一个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谢医师,您醒了!”
谢观止一愣,抬头对上陆灵亮晶晶的视线,道:“啊,对。”
陆灵大喜,连忙扭头唤道:“楚长老,谢医师醒啦!!”
很快,室外传来楚怀钰无奈的声音:“我听见了,你不用声音这么大。”
陆灵虽急切地想跑进来,但又被楚怀钰拦住。只听外面说着什么:“她才刚醒来,等喝过药休息一会儿再说话。你去陪成轩刷药锅吧。”
“……哦,好吧。”陆灵蔫蔫地远去了。
须臾,楚怀钰撩开门帘,手中端着一小碗药汤。他望见谢观止先是松了口气,才轻声道:“师姐,你可算醒来了。伤口还痛吗?我加了几味镇痛的药材,但是药三分毒,不敢多用。”
谢观止连忙接过药汤,道:“完全不痛了,我感觉像没事人一样!”
只见楚怀钰秀丽的双眼下映着淡淡的青色,可见这几天为照顾她也是颇为操劳。顿了顿,她不禁道:“你辛苦了,怀钰。对了…信我一直想回,但是长安事情太多,便一直忘了回,抱歉。”
“一醒来就在操心别人的事,”楚怀钰叹了口气,道,“眼下师姐好好休息,对怀钰来说便是最好的慰藉了。”
楚怀钰的药汤是出了名的良药苦口,谢观止凝眉一口闷下去,竟尝不出几分苦味。擦了擦嘴,道:“这次事发突然,波及范围也广,你们还好吗?”
“都好。”楚怀钰坐在床边,委婉地表达不满道,“除了我赶到承安宫,便瞧见师姐半死般昏迷不醒,血如雨下,险些把怀钰活活吓死。”
“…………”谢观止心虚地笑了笑,道,“抱歉、抱歉,让你担心啦。这不是有我这神通广大的小师弟在嘛,多亏有你。”
楚怀钰哼了一声,并不应她。
瞧见这小师弟就在跟前,谢观止心里确实宽慰不少,唠了几句家长里短,得知白幽兰又去远处悬壶济世,才无法抽身过来。
话之将近,两人沉默片刻。谢观止瞧了眼楚怀钰的神色,试探道:“那个,夜烛他…”
“我就知道你要问他。”楚怀钰不乐意道,“跑了。”
谢观止一惊,道:“跑了?”
“对。”楚怀钰点头道,“他虽身份尊贵,但公然对国师动武。不管原因为何,多少是要究其责任的。”
“这…”谢观止犹豫道,“没有太苛责他吧。”
楚怀钰叹了口气,道:“还没有苛责的机会。追兵四下都找不到他的痕迹,据说允正殿下念在旧情,不愿继续深究。于是此事也不了了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原来如此。”谢观止抿了抿嘴,不知作何感想,只好道,“其他人呢?”
“嗯……”楚怀钰回忆道,“宋岩事后去过长安,官方判断这次作祟的是五义之符,不过这点师姐想必已经知道了。”
谢观止点头。
接着楚怀钰补充道:“双子没什么大事,回九霄剑墟述职了。另外,师姐吩咐照顾的孩子们多数送回了父母身边,送不回的基本都被石火堂捡走,应该也安然无恙…所以医馆门口有不少百姓登门道谢,不过都被我拦下了。”
“好。”谢观止点点头,道,“大家没事就好。”
话尽,楚怀钰略显犹豫地看着她,道:“师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此话中意问得很明显,该说不愧是楚怀钰,竟然能忍到现在才问。毕竟唐夜烛公然行刺画扇,以及最后与她不辞而别…种种事情都十分蹊跷。明眼人都知道她与唐夜烛关系多好,楚怀钰有疑问再正常不过。
谢观止撑起身子来,稍感头疼,揉眉道:“这事说来话长,但夜烛不是坏人,你可以相信我。只是这里面……有很多因缘巧合。”
她确实无法直说,哪怕对方是楚怀钰。
毕竟小到唐夜烛的过去,大到天命玦的真相,任何一件事说出来都会像蝴蝶效应、轻而易举地从一句话动摇一代王朝的根基,只能含糊其辞。
楚怀钰沉默片刻,道:“好吧。师姐有不方便说的,怀钰理解。但是请师姐记住,任何时候需要帮助,我都在这里。”
谢观止微笑道:“嗯,我一直都知道。”
两人一时无言,屋中的香燃了半柱。
片刻,只见门前的纱帘被轻轻撩开,探来两个脑袋,陆灵圆滚滚的脑袋在下面,成轩恭谨的脑袋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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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观止瞧见这俩人,乐道:“怎么了?”
“谢医师!”陆灵声音一亮,期盼道,“谢医师喝好药了吗?我能进来吗?门口来了好多人呀,医馆正门都被瓜果点心堆起来了!”
成轩虽没说话,但也用目光征求着同意。
“门口?”谢观止一愣,招手道,“进来吧,都进来。”又茫然地看了眼楚怀钰,“怎么回事?”
楚怀钰抱着胳膊,略感无奈道:“就像我刚刚说的,有许多人登门道谢。师姐如今当真是长安的大红人了,送礼的源源不断,从辰时到这会就没消停过。我怕扰了你清净,让大多数留下礼就走。有的非得等在门口,要见到你当面道谢才行。”
谢观止听得一惊,倒没想到会有这个局面,连忙要从榻上起身。
楚怀钰见状,不赞同道:“师姐,不着急这一会儿。你才刚醒,再休息一下。”
“没事,没事。”谢观止撑起身来,道,“总不好让大家一直等着,我已经好多了。”
见状,楚怀钰心知是劝不过她了,无奈地收起药碗,道:“那我去门口组织一下秩序,你慢慢来。”
陆灵一听高兴不已,跳起来道:“我也去,我要去跟大家宣传谢医师的丰功伟绩!”
“好。”谢观止无奈地送罢二位,转而对成轩也笑了笑,道,“你也辛苦了。”
成轩点头行礼,随后跟着楚怀钰离去。
谢观止对镜梳洗,才察觉镜中的自己眼睑稍红,眼下同样发青。
长发缠绕,几缕发丝贴在侧脸,竟显得憔悴不堪。
沉默片刻,谢观止用力地搓了一把脸,无意识地闻着室内的气味,那股暗浮的梅香还没有散尽。
她掬起一把水梳洗,挽起发丝、换好服装遮住绷带,对镜爽朗地笑了一下,才走出房间。
才没几步路,便瞧见医馆门口的景色当真是热闹不已。
本就低调的大门怕是要被堆积成山的鲜花瓜果给压塌了,这会正下午时分,阳光照在剔透净量的葡萄苹果梨上,把这果山晒得是一个芬香扑鼻。
医馆前的羊肠药草小路此时挤满了人,大家伙儿都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陆灵兴高采烈地蹦在最前方宣传着:“没错!这里就是谢医师的医馆!谢医师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什么动物都能治好!”
人群喧喧嚷嚷道:
“仙师啥时候忙完啊?”
“哎哟,你踩我脚了!”
“谢仙师也太低调了,在这小村子里开个医馆儿,咱长安的大家伙都没听说过。”
“啧啧啧,这叫山不在高,水不在深,你这年轻人还是不懂!”
“咋又有人踩我脚?!”
吵闹的众人之中,只有楚怀钰略显僵硬地大声说着话:“师姐…不,谢医师很快就出来了。大家请有序排队…不要踩到医馆门前的药草。”
然而,本就不爱吵闹的楚怀钰此时这点儿声音小得跟蚊子叫似的,完全被众人盖过去了,瞧着又可怜又好笑。
父老乡亲们伸直耳朵道:“你说啥?”
楚怀钰额头冒汗,道:“我说请大家有序排队……”
父老乡亲们更困惑了:“啥?小娃娃声音大点儿!”
“……”谢观止忍俊不禁,连忙快步走上去,挡在楚怀钰身前,大声道,“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