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幽谷中奇珍异草遍地,灵力润物无声。
平时除采摘药草,门派学徒从不惊扰后山,因而花草鸟虫清净自在,生态极佳。
然而今夜,夜已很深了。
寂静不知多少年的山林中,竟然一片鸡飞狗跳。
“仁兄…仁兄,你莫要再追!”
只见月光下郁郁葱葱的林子里翁动两下,窜出逃命的谢观止。
这场逃命计划,谢观止已经密谋足足两个月。回忆起来真是段酸涩的历史,只记得有天,她关掉自己的诊所照常下班儿,可偏偏回家的路上被车撞了。
不仅被撞,更是当场毙命。不仅当场毙命,甚至当场…
穿越了。
不过寻常人家,穿越大多成炮灰、配角等等,偏偏谢观止不知为何撞大运,竟穿越成修真界最大医修门派——清幽谷的掌门。说来怪异,为何堂堂掌门要在自己的地盘逃窜?
被唤作“仁兄”的那位兄台,或者说,一头膘肥体壮的鬃毛大野猪,正愤怒地喷着粗气,虎视眈眈。
“…仁兄,大哥,义父,你,你冷静……”
作为两个月前的现代人,谢观止从未与如此野生的生物对峙过。
眼见着猪兄耀武扬威地甩着长牙,蓄力即将冲撞过来。
谢观止坦然地闭上双眼,打开胳膊。
如果命中注定不是要被车撞死、就是要被野猪撞死,那么她就认命:“来吧,猪兄!”
……
一阵寂静的夜风吹过,这风凭空而来,略显诡异。
竟然没有想象中的卡车冲撞感,谢观止斗胆把眼睁开。却只看到野猪惊惶地僵住,好像见到活瘟神,旋风似地逃了。
“…猪兄?”没有回应,只有风吹开遮月的云,映亮了她汗湿的脸。
这是张很漂亮的皮囊,尽管经过上蹿下跳的折腾,仍然柔眉薄唇,瞧着清风明月。只可惜此时此刻,额头,脖子,身上,画满红黑交织的符文,远远望去活似恶鬼。
她本想赶紧洗把脸,身后却又有一阵窸窸窣窣,声音来源分明是刚刚吓到野猪的方向。
谁知,借着影影绰绰的夜色望去,竟是一只蜷缩在树桩上的狐狸。
谢观止意外,如此小的狐狸,还受了伤,怎会吓跑那么大的野猪?
这狐狸非常小,约莫还是只崽子,而且毛色罕见,通体漆黑。
它好像察觉到目光,瞬间警惕,却走不了。
“小家伙,怎么了?莫不是刚刚有什么猛兽,袭击到你,把猪兄也吓跑了?”发现它受伤,谢观止很快进入职业状态,蹲下与小狐狸平视,声音轻柔无比。
小家伙仍然很紧张,但碍于腿上伤口没法走动,便嗅了嗅示好的指尖。
“还是很懂事的,对不对?”哄小孩似地,她轻笑着靠近,“你知道自己受伤了,来这里找草药?来吧,姐姐这里刚好有一点药材,我来帮你好不好?”
掏掏兜,其实这些药材都是逃跑前偷来的。清幽谷众人自然不傻,发现掌门某天睡醒,突然连感冒都不会治,一问三不知,竟只会些兽医学问。性格,谈吐,学识方方面面皆像变了个人。
没错,谢观止也没辙,她可是个兽医。
说话是能装的,可是专业知识谁能演出来?
无论如何,修真界定义“变了个人”,首先考虑便是夺舍。于是才有了那满身的鬼画符,什么照妖镜,置魂丹……使遍百般力气都没办法,也不好对外大肆宣扬,为掩盖丑闻,便只好将假掌门囚禁起来。
然而谢观止也不是苟且的主,于是,才有了今晚的逃跑。
小狐狸抖抖耳朵,一双金色的眼睛月光似地映着她,似乎明白眼前的人不是坏人,才轻叫一声,软绵绵地窝了下来。
在狐狸好奇的注视下,谢观止拿出包里的药材。这些药材是她本想自己受伤了用的,但此刻毫不犹豫地碾压揉碎,用来给小家伙止血。
动物都不太娇气,就连这么小的狐狸也很能忍痛,只轻轻抽动一下。
“有点疼,是不是?乖乖…很快好了。”出于习惯,谢观止将小小一只护在怀里,低头吻了吻柔软的耳尖毛。受伤的动物在治疗时如果能得到安抚,往往疗效更好。
怀里的小狐狸塌下耳朵,有点惊讶地睁大眼睛,嗅嗅她。
治疗程序很简单,但做得细腻,因此耗费了不少时间。
回过神来,才发现小狐狸早就在她臂弯里睡着,不由失笑,极轻地把狐狸放回树桩上,洗把脸赶紧接着跑路。
按理来说,这场出逃拥有天时地利人和,八九不离十能成功。
然而谢观止在计划时忘记了最大的致命点。她不认路。
而且可不是一般的不认路,如果有人左耳朵进右耳多出,那么她便是左脚走过右脚再走一次……此时还正月黑风高,跌跌撞撞匆匆忙忙,谢观止愣是又跑回了小狐狸方才在的那个树桩。
“咦。”对自己的路痴倒是很习惯,她的注意力更多在树桩上。
那里空荡荡的,许是小家伙休息好已经回窝了。
“你去那边,我来这里看看。”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登时让谢观止警铃大作。
三更半夜山里寻人,不是清幽谷的追兵还能是谁!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立刻满身冷汗地七躲八藏,喃喃道:“糟了糟了,他们怎么追来这么快…”
可偏偏这处是森林的空地,仅有的几团草丛也窄小到难以藏人。
沙啦啦,只听清幽谷的学徒已经拨开树枝走来,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间,一股梅花香气迎面扑鼻,谢观止竟毫不设防地被人拉入怀中,何曾料想到林中还有别人,吓得浑身激灵,刚要叫喊:“谁…”
面前的青年比她高出不少,声音轻轻悬在上方:“嘘。”
谢观止何曾遇过这种阵仗,又看过太多夜间遇险的新闻报道,顿时惊如鲤鱼打挺。刚想拼死挣扎,却听见身后呵斥声大起,顿时一动不敢动。
清幽谷学徒道:“何人在此!”
青年声音恣意含笑,竟脱口道:“孤男寡女共处一林,月光皎皎,还能是何人?没见过情人?”
平日里沐浴焚香,重视礼仪的清幽谷人何曾听过这种话。学徒们更是青涩,顿时有点端不住脸色。遥遥看去,谢观止的身量要比青年小上一圈,被人蜜蜜地搂在怀中,夜色里,背影的确小鸟依人。
这方面没什么经历的谢观止当真是红透了脸,迟迟明白青年原是好心帮忙,愣是咬破嘴皮子,鹌鹑似地藏在人怀里一声不吭。
“你们,你们…伤风败俗!”学徒无力道,“那既然一直在此,可有见一浑身画符的女子?”
青年挑挑眉,还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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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泛红的耳尖,惹得人浑身一激灵:“没有。”
“……………罢了罢了,”学徒躲瘟神似地扭头就走,还边走边念经似地絮絮叨叨,“成何体统,不知廉耻…”
待到脚步声彻底离去,谢观止才猛地从人怀里挣脱出来,像要被梅花香气淹死一般大喘气:“你,你!”
“嗯?”
“……登徒子!!!”她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三个字。
月光下,青年柔美的面容好似丝绸。墨发高束,一双上挑的金色眼睛愉悦地笑起来,笑声清脆爽朗,叫人感觉仿佛夜晚才会出现的月下仙,有种不真切的美感。
青年揶揄:“登徒子?我?”
看见这张笑眯眯的俊脸,谢观止只感觉拳头锤在棉花上,声音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道:“不然呢,难道是我?但,也谢谢你帮我…”
只见青年轻松地抱着胳膊,视线来回在她脸上打量。
谢观止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干脆彻底拉下脸皮,道:“小兄弟,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否给我指条下山路?”
“好说,来吧。”青年起身就走,竟然毫不犹豫地领起路来。一路兜兜绕绕,闲庭漫步的态度好似清幽谷这后山是他的后花园一般。
谢观止意外:“你对这里好熟悉。”
青年点头:“有许多人在此处迷路,指路多,一回生二回熟。好姐姐,前头只有一条下山道,你沿着一直走,很快就到山脚。”
“谢谢啦,”谢观止往下走几步,扭过头,“说你…的事很抱歉。你呢,要留在山上吗?”
青年摆手,笑道:“完全没放在心上,嗯,有缘再见。”
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她也挥挥手,告别了这位俊俏的小郎君。
仿佛是担心她下山走错,青年指的路确实是一条笔直的单行路,不存在任何迷路的可能。
待到缓缓行至山脚处时,已经晨光熹微,天色半亮。
谢观止一晚下来多少有些体力不支,边走边擦汗,视线里能看到山下的水田了,干脆坐下休息一会儿。
清幽谷位处南方气候润泽地带,因而周围的景色以水乡为主。
时值初春,遥遥望去,青色的农田随风摇曳。水牛漫步,蜻蜓低飞活似小纸鸢。
正欣赏着美景,余光中瞥见的事物让她神色一顿,道:“小家伙,你怎么在这儿?”
几步远的地方,山脚处一口窄小的泉水旁,窝着昨晚那只浑黑的小狐狸。
小狐狸似乎虚弱极了,对她的接近毫无察觉,睡得呼吸浅浅。
“没窝吗?在外头这样睡着可不行。”谢观止弯腰抱起小狐狸,干脆就地撕开衣袖,将身一扎做成小包,把狐狸放在里面贴身暖着,“我先带你下山去吧,小家伙。等你伤好了,我再送你回家…”
一人一狐,无亲无故。
山脚下的村子名唤梨花畔,远远望去梨树遍地,香味扑鼻。
无奈这好景与他们并不相称,谢观止身无分文,只好在郊野寻了间没人住的破屋,蜷缩在干冷的卧榻打算先睡一觉。
小狐狸在怀里似乎暖和些,睡得格外安稳。
“小家伙…晚安。”
谁知片刻后,梅花香扑鼻,谢观止被热醒后发现狐狸不知踪影。
而她竟被熟睡的青年紧紧圈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