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春风掠过绿叶新枝,新月照不开薄云,只露出半截银光。
顾晏然独坐将军府的书房内,燃起的烛火被风吹得跳跃几下。
他眼眸下垂,看似平静,手中却把一张密信攥得死紧。
南境之事他不能听一人之词。
派了些人手前往南境查看,手下快马加鞭,传来密信。
却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本以为他离开南境时安排的东西,至少能让南境守住一年。
一年。
足够让他逃离满是虚伪的京城。
足以从蛮族手里夺回的地盘归顺。
南境百姓也能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可是……
南境亲王怕他。
或者他这样做是皇上授意的。
一到南境,撤销顾晏然一切的安排,将顾晏然的计划全盘打乱。
密信上说南境随时可能开战,那南境亲王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在深宫之中,无半点军政之能。
若顾晏然不在南境,蛮族进攻,南境必败。
晚风微动,悬于高天的月亮,终于被云层彻底遮住。
落在顾晏然手上只有微弱的烛光。
他抬手扶额,长叹一声,“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月夜之下,身着白衣的女子如同鬼魅一般,在幽静的深夜里道出一句决绝,“将军若求快,这是唯一的办法。”
“沈丞相的案子很快就能翻,我相信沈微澜。”顾晏然的眉头一直没松。
“再快也需要十日,”白衣女子平静如水,连胸膛前呼吸的起伏都很微弱,烛火照不到她,只落下一缕雪白的衣袖,“十日对于南境战事来说,不短了。”
顾晏然没说话,他回想是白日与沈微澜的对话。
明明已经得到沈微澜的同意,双方都知道这个方法最快,也都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
谁都不会吃亏。
可他还是不忍。
“将军在犹豫什么?”见顾晏然半晌不说话,白衣女子终于有了反应,“您不会真的爱上沈小姐了?你如果这样既定的剧情一定会发生,你们虽然是系统说的主角,可别忘了,我说的……你们最后的结局。”
“够了!”顾晏然手掌用力拍在桌面上,“我会认真考虑的,你先回去吧,秦月。”
秦月眼眸微动,她早已认命,反抗系统,注定再也无法回家。
可是她在这位少年将军身上看到了不屈服的精神,决定帮助他。
她每违抗系统一次,系统就会降下惩罚,一开始只是无关痛痒的小打小闹,逐渐开始对她身体有损伤了。
不知道她还能坚持多久,秦月敛眸,起身往屋外走。
一个人认定的事,是劝不动的。
她走到门边,又是一阵清风,月亮出来了,她适时回头,“将军,大局为重。”
说完最后一句,秦月扬长而去。
顾晏然不语,眼睛盯着烛火,不知在想什么。
清晨,春雨落下,却不显得冷。
快入夏了。
沈微澜身上的衣衫减了几件,离收拾完魏氏已过了三日。
她命人找的易容师也来到相府。
听闻大理寺少卿这几日正着急上火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联系不上魏氏的原因。
雨被风带着,细细落在沈微澜的身上,她一只手拿着毛笔,鼻尖沾着墨汁。
在面前的信纸上落下黑色的字迹。
郭少卿今日可好,前些日我们谈好的事,七日后必成功,我知少卿心难安,明日请少卿前往醉客居一叙。
沈微澜仿着魏氏的字迹,给大理寺少卿郭氏写密信。
经相府亲卫来报,郭大人这些日一直在打探相府的事,话里话外都逃不开魏氏这个人。
她看过亲卫找来情报。
大理寺少卿郭氏,本是京郊小县城的一位小官,岂料那时皇上踏雪赏梅,正遇上郭氏领着村民采梅。
天冬寒冷,村民们虽知采梅能赚钱,但仍抱怨。
郭氏宅心仁厚,为其寻来火盘,帮他们一起才梅。
皇上见其体恤百姓,破例将其认命为大理寺少卿。
当然这只是世人皆是的版本。
大理寺少卿乃是重职,若不是上一任大理寺少卿宠妾灭妻,公然行卖女儿一事,这事不一定能成。
简单来说,现任大理寺少卿是个没什么大本事的人,可能手下的人都不听他的话。
没想到三月前查出沈丞相贪污一事,名声大噪。
这恐怕是郭氏与魏氏做的局吧。
沈微澜的眼睛眯了眯,将笔放下,这封信的字迹她仿了七七八八。
魏氏不是真正的古代人,用毛笔写的字歪歪扭扭,还真不好仿。
“落欢,可在?”沈微澜唤了一声。
落欢头上沾着水珠,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我在,大小姐有何吩咐?”
“怎又不找个避雨的地方待着?”沈微澜不由嗔怪道。
她拿起手帕将落欢头上的雨滴擦干,“你虽是相府亲卫,但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落欢嘴角提起一抹微笑,但仍然回复道,“小雨罢了,不碍事。”
“若是生病了,我可要责怪你了,”半开玩笑道,将书写好的密信递给落欢,“悄悄送到郭府去。”
“是。”落欢接过密信。
说完就要走,被沈微澜拦住。
将方才过来时撑的伞递给她,“雨大,把伞撑着。”
落欢点头,接过伞走了。
既然要悄悄送过去,就不能打伞,但沈微澜递伞之举,是在提醒落欢,今后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春雨中夹着泥土味,沈微澜并不嫌弃,她自幼爱摆弄花草,对这味道很是熟悉。
伞给了落欢,她暂时也无法离开这处凉亭。
只能等雨停,或者落欢回来了。
娇艳欲滴的红花,被沈微澜把玩着,花瓣的触感如同丝绒。
触摸过后,指尖还留有清香。
这本是她几月前每日在相府过的生活,到现在享受这样的机会可太少了。
她站起身,靠在栏杆上,如幼童般将身子探出去一些,感受细细的春雨落在脸上的凉爽感。
这场雨过后,便是炎热之夏了,那时的雨也不会似现在般清凉。
雨中传来几声鸟鸣,接着一只迎风而来的信鸽,跌跌撞撞的撞在沈微澜的腹上。
瞬间,衣裙被沾湿,还带着泥点。
哪里来的鸽子?
下着雨,还有人飞鸽传书不成?
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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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澜疑惑着,却不忍见一只生灵在雨中挣扎。
弯下腰捡起瑟瑟发抖的鸽子。
这鸽子腿上绑着一节竹子,里面定是信件。
沈微澜对别人的东西兴趣不大,小心翼翼将鸽子捧在手里,鸽子却挣扎扑腾几下,从她手里挣脱下来。
落在地上过,鸽子的翅膀上也沾着灰,这下全弄在了沈微澜的衣裙上,还在她手上留下一到浅淡的红痕。
也正因此次挣扎,鸽子腿上的竹节落了下来,几经翻转,信件也露了出来。
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南境。
南境?
这信鸽是从南境飞过来的?
沈微澜心跳如雷,相府内其他亲卫察觉到此地异常,从隐秘处出来。
沈微澜听见动静,立马将信件塞进胸前。
“大小姐,发生什么事了?”亲卫见沈微澜衣裙微脏,着急询问道。
“没事,被一只失了方向的鸟儿扰了兴致。”沈微澜平静地回答道。
亲卫不放心,将鸽子从地上捡起来,确认此鸟确无威胁,才松了一口气,“大小姐勿怪,落欢姑娘走时吩咐过在下,保障您的安全。”
沈微澜摇头,现在父亲被软禁,相府的处境确有危机,落欢谨慎点好。
“没事,我看这鸟儿与我有缘,带回去好照料着,我先回望月园歇着了。”
“是,”亲卫将沈微澜刚刚给落欢的伞低递了过去,“雨天路滑,大小姐小心。”
撑着伞,沈微澜回到望月园。
经过春雨浇灌,望月池的池水更深了些,沈微澜的裙角也侵入不少水渍。
但这些她都没心思管。
拖着沾水的衣裙,迅速回到房间,关紧门窗,从怀里将信件拿了出来。
整个京城和南境有关的只有顾晏然。
这信会是顾晏然的吗?
沈微澜虽知私自看人信件不妥,可这关乎她和顾晏然的约定,不得不看。
直到现在她对于顾晏然的了解都少得可怜。
加上她一辈子没出过京城,对南境也是一知半解。
信件被卷成如竹节的长条,沈微澜细细展开。
纸张大小有限,上面只有几个字:南境危,请将军速回。
里面并无沈微澜想找到的东西,但这一句话也把她的心提到嗓子眼里了。
南境已经到了如此危机的时刻了吗?不惜被皇上发现,冒着违圣意的风险,也要将这句话带到京城。
难怪……
沈微澜深吸一口去,难怪顾晏然前些日突然来访相府。
突然在竹溪阁提出联姻的事。
沈微澜还以为顾晏然那时在发疯,现在想来原因竟是这个。
若南境的危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皇上肯定只会派别人前去南境支援。
可那些人哪里比得上顾晏然了解南境。
有自知之明的会寻着借口不去,实在没办法去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沈微澜咬着纯,纤纤玉指握成拳搭在摞起的账本上。
怪她,为父亲翻案的事慢了。
她本想着,一步步慢慢来,稳扎稳打些。
“来人,备车,去京西城顾将军府!”
春雨未停,窗外绿叶新枝沾着雨水,沉重蹲蹲耷拉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