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更浓了。
沈微澜细眉往下压，这味道让她不舒服，甚至往落欢与顾晏然身后躲。
这点小动静被顾晏然收入眼底，他嘴角勾起浅笑，“大小姐，这味道都受不了？还想着救人呢……”
闻言，沈微澜眉头微蹙，咬着唇努力忽视周围的腥味，上前一步，主动说道：“店家。”
店家掀开门帘，就后悔了。
入店三人穿着打扮皆不简单，为首的小姐还有些眼熟。
“你是……”店家皱着眉，努力回想。
沈微澜作为相府小姐，深居浅出。
店家自然不熟。
“店家，这是大小姐。”落欢随后道。
“哦……”店家才恍然大悟，尴尬得摸着后脑勺，手里的死鸡顿时有些烫手，“大小姐今日怎么有空来了？”
首饰铺内奇怪的腥味，似乎并不源自店家手里的鸡，沈微澜没说话，拿起一串红翡翠手串，放在鼻下闻。
果然是首饰里的味道。
沈微澜手一抖，手串落地，珠子摔成两边，露出里面雪白的本色。
以次充好，骗百姓用高价买假货，铺子的生意自然上不去。
“这相府名下的首饰铺，卖的都是这些东西？”顾晏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手里握着一个金丝钱袋，“本想着，照顾沈小姐生意呢……”
他眼睛眯成一条线，手里的钱袋被不断抛之半空。
沈微澜脸色更沉。
顾不及店内气味的诡异，她抬眸盯着店家，眼里皆是质询，“解释一下。”
本以为这等丑事被揭发，店家会惊恐万分。
不料，店家反倒莫名其妙起来，“大小姐，这些东西都是夫人送来的……我只是个看店的，您别把过甩小的身上。”
夫人？
魏氏！
相府营收大半依靠京城内的铺子，又因京城贵女居多。
府内给首饰铺拨的月例最多。
“夫人送来的全部扔了。”沈微澜咬牙道。
魏氏只靠着这等拙劣的技巧，贪污相府大半银钱，她居然不知道。
“这……”店家面色为难。
在外人看来，沈丞相被皇上请入宫三月未归家，外界早已流出各种传言。
没了沈丞相，夫人才是相府的当家人。
“丞相三月未归，夫人近日忧思过度，”落欢冷声道，“话点到为止，店家你应该懂。”
啪嗒一声，没毛的鸡落在地上，接下来是店家扑通跪地的声音。
“小的明白。”
“也别都扔啊。”顾晏然刚看完一场大戏，心情大好，手指勾着钱袋的绳子，空闲的手却拿起几对耳饰。
随后，迎着沈微澜探究的眼神，道：“既然沈小姐不要了，不如送给末将一些？”
说着晃动耳饰。
耳饰上的银器反射窗外的春光，波光粼粼。
“顾将军喜欢这些东西？”沈微澜眼帘微掀，从他手上结果一只耳饰，其镶嵌的翡翠没有奇怪的味道，品质却一般，是京城贵女绝不会碰的东西。
“是要送给府中的美娇娘吗？”她戏谑道。
顾晏然摇头，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我一粗人，哪里配得上美娇娘，只是被故人托付一女子，为她找点玩意罢了。”
“若是送人，这东西怕配不上顾将军。”沈微澜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
南境将军府内竟真有闺阁女子，这一点相府亲卫竟没发现。
可想是藏的多深。
“无妨，”顾晏然眼底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将耳饰塞进怀中，“是她……不配。”
莫不成是情伤？
沈微澜还为经情事，这种情况倒成了她的难题，与顾晏然是合作关系，若什么都不说，又不太好。
“沈小姐，今晚再见了。”
还不等沈微澜思虑出结果，顾晏然直接转身离开首饰铺。
“顾……”沈微澜开口留人，却迟了。
“小姐，要奴婢去追吗？”身后的落欢问道。
沈微澜摇头，“不必了。”
反正，为父亲翻案后，他们之间也不会再有联系。
“店家，刚刚事要当什么都不知道，”沈微澜侧目，冷光扫在跪着的店家身上，“明白？”
“明白明白……”店家瑟瑟发抖。
春日下午本是赏花品茶的好时节，沈微澜却带着落欢走遍了相府名下的商铺。
果不其然，以次充好的事没家都有，那些东西还都是魏氏送过去的。
沈微澜一一交代下去，在心里算了笔账。
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三个月，商铺的亏损和名声还能救回来，若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活着是死了。
那相府真的会从这里开始垮塌。
“小姐，走了一下午，先回府歇息吧，”落欢出声提醒，现虽是春日，但暖阳照在身上还是显得热，“晚上还要见皇上和丞相呢。”
“嗯。”沈微澜点头，将额角的汗水擦干，“回府。”
相府内安静的可怕，想必是今早之事的影响。
平日里大权在握的夫人，如今失权。
过去温柔柔弱的大小姐却独握掌家之权。
沈微澜刚坐下，落欢递来一杯热茶，窗外传来有规律的三下轻响。
“进来。”沈微澜抿口热茶，惬意的眯了眯眼。
从窗外翻进来一为带面具男子，相府亲卫身型差别不大，都带着面具，沈微澜一时分不清这人是不是今早那位。
“大小姐，下午夫人去了二小姐的竹溪阁。”亲卫低声道。
沈微澜脸上没什么波澜，对两人汇面之事，她一点都不意外。
甚至感到一丝畅快。
她们以为沈微澜什么都不知道，可是沈微澜什么都知道。
这种感觉让沈微澜头一次有了，玩弄人心的快感。
不是要占用她亲人的身体来害她吗？
那就来吧。
看谁更心狠手辣
很快，夜幕降临，圆月如同白日。
沈微澜坐在望月园的水桥边，抬头看这一轮圆月。
不愧是望月园，此名不虚。
身上忽得披上一条柔软的披风，沈微澜眼眸微动。
“小姐，夜里风凉，”落欢为她系好丝带，继而凑在她耳边道，“顾将军府的马车来了，应是接小姐的。”
“知道了，”夜色里，沈微澜亦忍不住压低声音，“去竹溪阁，叫上二小姐。”
“是。”落欢领命前去。
沈微澜站起身，迎着月光看着平静的池水，三日前她就是从这里落入池中。
也是这一落水，让她得意窥见世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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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多做感伤，沈微澜转身离去。
顾晏然早已等在相府门口，伸手将她扶上马车。
“多谢顾将军。”沈微澜嘴角含着礼貌的笑。
顾晏然摇头，坐在马车另一边，也没叫车夫出发。
“顾将军是在等人吗”沈微澜开口询问。
月光下，沈微澜见他嘴角勾起笑，然后明亮的眼睛投在她身上。
“难道不是沈小姐在等人吗？”
沈微澜没说话，只是掀开车帘，望着天边的圆月，“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也很好奇。”顾晏然回以一样的话术。
二人依旧抱有芥蒂。
见顾晏然不说，沈微澜也不再问，大约过了一刻，才听见脚步声。
“阿姐。”沈书黛身穿月白衣裙，头上带满发饰，嘴上喊着阿姐，却含情脉脉的盯着顾晏然。
“坐吧。”沈微澜回以简单的二字。
落欢坐在马车外，顾晏然出声让车夫出发。
「系统，我好紧张。」
「不需要紧张，魏夫人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按计划来，就不会有错。」
「好的，对不起沈微澜，我也是为了活着。」
沈微澜将沈书黛心声收入脑海，随后还向顾晏然的方向看了看。
他也能听见吗？
沈微澜的手被沈书黛握着，“阿姐，我们去哪里赏月啊？”
傻孩子，还真以为是去赏月的。
她温柔一笑，随之摇头，“白日里订好的地方被其他世家小姐占了，阿姐也不知道哪里好，书黛有地方推荐吗？”
话音刚落，一阵轻笑传来。
只见顾晏然正捂着嘴，压着嘴角的笑意，但他那双眼睛暴露看他。
“顾将军在笑什么？”沈微澜嘴沉着脸，嘴上却带着笑。
看得顾晏然更想笑，他掀开一点车帘，看着马车离皇宫越来越近，“我是在高兴，等会儿就能看见月亮了。”
“是啊，今个月色真的很美，”沈微澜接下话茬，话锋又对准沈书黛，“书黛，你知道哪里适合赏月吗？”
“这个……”沈书黛显然不适合撒谎，脸都憋红了，“我听说，护城河西边有个凉亭，那里很不错。”
语罢，沈书黛小心翼翼又带着期待的目光看着二人。
「系统，要是他们不答应怎么办……」
「不会的，全京城的赏月地，魏夫人已经全占了，他们会答应的。」
顾晏然没说话，等着沈微澜说，自己应付就好。
“好啊，”沈微澜像一位真正宠妹妹的姐姐，抬手抚摸她的头顶，“我都听书黛的。”
沈书黛呆呆点头。
「系统，沈微澜真当我是她妹妹吗？我真的杀了她吗？」
「宿主，别瞎想，若是她知道你只是占着她妹妹身体的陌生人，沈微澜也不会手下留情。」
马车停住，皇宫内夜里不许马车行驶，接下来的路需要步行。
沈微澜扶着沈书黛下马车，顾晏然似有预感站在二人身后。
落欢则站在二人身前。
沈书黛一下车便看见巍峨的皇城，眼里满是惊愕，这里不是护城河。
“阿姐？”
“哦……”沈微澜仿佛才想起来，“忘记告诉你了，我们要父亲一起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