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勇从种子站里走出来,把单据装进口袋。
种子站的工作人员协助林芬芬清点把麻袋搬到车上装好。
这会也刚完成工作。
见曹勇出来,林芬芬就迎了上来。
“曹勇,东西齐了!咱们回村吧!”
“村里人肯定很高兴!”
“难得来一次县城,不急着回去。”
曹勇扫了眼门外,还没有见到罗河大队的人。
起码得亲眼确认才算完成情报。
“你还干嘛?”
曹勇思索片刻,笑道。
“罗队长肯定还在附近转悠,我们顺便去摸摸他的底。”
林芬芬愣住,“你还敢盯着他?”
“不光盯他。”曹勇笑道,“顺便带你去买点好东西。”
“买东西?”
林芬芬眼睛亮了起来。
喜欢购物的天性被勾起。
“我们去逛街吗?”
曹勇没回答,只是让林芬芬上车。
赶着牛车在县城的道路上走着。
这年代县城的路上根本见不到几辆汽车,骑马的,人力车占了大多数。
牛车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县城长大的少年,在远处指着牛车起哄。
流沙镇,曹勇前世在这呆过不少时间。
对这里早已轻车熟路。
还是记忆中的景象。
走过两条街,周围的建筑越发破旧,人也变少了起来。
林芬芬张望了一下,有些紧张。
“曹勇,我们要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万一迷路了咋办!”
“这么点大的地方怎么会迷路。”
谈话间。
牛车已经来到了一片棚户区外。
曹勇跳下车,牵着绳子把牛往里面引。
穿过眼前的窄巷,出现了一片空地。
这里又出现了不少人。
要不就是蹲在地上,四处张望,前面摆着一块破布,上面摆着什么的都有。
要不就是站在墙角边窃窃私语。
看上去都神神叨叨的。
让林芬芬这个大城市来的女孩,感到极为不自在。
她喊了声,“曹勇,这里是哪?”
“这里叫黑市。”
“黑市?”
林芬芬脸色有些苍白,拉了一下曹勇的衣角。
“这地方叫黑市,可是有人罩着的。”曹勇笑起来,“敢在这里闹事,可是会被人揍的。”
前世曹勇经常来黑市里换东西,和里面的人都混熟了。
时过境迁。
这会和曹勇做生意的人,都还没出摊,或者在忙别的事。
倒是给了曹勇一种做梦的感觉。
林芬芬拗不过曹勇,只能跳下车来跟在后面。
倒不是她想走路,而是担心会有人偷东西,在后面推着车。
她悄悄观察曹勇,一副对这里很熟的样子。
四处看了一会。
停在了一个瘦弱的小老头面前。
小老头面前摆着几个破碗。
见曹勇停下,他露出了仅有的两颗门牙:“小伙子,买古董吗?”
旁边坐着的中年妇女裹着头巾,抱起了一个瓷瓶。
“小伙子你好好看看,这可是祖传的青花瓷,拿出来换粮食!”
显然,他们把后面的种子当做粮食了。
曹勇让她放下瓶子,拿起来看了看。
随即笑道,“用不上,不好意思啊。”
“小伙子,价格好商量啊!”中年妇女仍不甘心,在后面喊道。
曹勇拍了拍麻袋:“这不是粮食,是种子,咱手里也没有粮。”
这话出口,中年妇女才不甘地退去。
但他们热情的模样,把林芬芬吓得不轻,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这里没人会对种子感兴趣。”曹勇随口回道,“愿意种田的人,根本不会来这里。”
在黑市的,要不就是奔着捡漏目的,要不就是穷途末路的。
寻常农民根本不会来黑市。
不过,也不是没有人收种子。
带着林芬芬来到个人少的地方。
“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说完,他就钻进了人群。
他要找的,就是粮票,布票,油票。
这些东西,在这个年代,比钱还值钱!
以他在城外看到的情况,流沙镇正在遭受饥荒。
已经不是票据能解决的问题了。
肯定会有大量的粮票流入黑市。
果然,找了一会。
曹勇就见到一个拿着厚厚的词典的老汉,在黑市里走着。
他嘴角微扬,快步跟了上去。
一般这种打扮的,不是知识分子。
他们带着书,只是为了里面夹带票据。
“老哥,等等。”曹勇在他身后喊了声。
老汉停下脚步,扭过头看了眼曹勇。
“小伙子,要买票?”老汉沙哑地问道。
“看看货。”
老汉左右看了眼,示意曹勇跟着他。
来到角落,他打开了词典。
果然,里面贴着各种票据,密密麻麻,五颜六色的。
他边翻给曹勇看边问道,“你想买多少?”
曹勇盘算着这些票可不是一般人家存的起来的。
“你哪来这么多票?”曹勇问道。
老汉苦笑一声,“家里出了事,急需钱。”
“这些都是攒了好些年的,本想留着给儿子娶媳妇用。”
他没再往下说,“反正你别担心,全部供销社都认。”
曹勇看出来他没说实话。
黑市的规矩,就是不问来路。
“全要的话,什么价?”
老汉狐疑地打量着曹勇。
看起来就一个地道的农民,口气还不小。
他轻笑了一笑,“全要?两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你这票值两百块吗?”曹勇笑了起来。
其实老头给的价格,不算太离谱。
粮票和肉票加起来就有七八十块了。
另外还有两张工业券,光是这两张券,就起码值得一百。
其余的还有布票和油票。
讲道理,在饥荒时期,这些票的价值远超五百块。
可现在,流沙镇情况特殊。
有票都买不到东西,曹勇自然不会放过这机会。
“三十!”老头不说话,曹勇直接开口砍价。
“就三十!”
老汉把书合上,有些着急了。
“小伙子,你知道现在一斤的粮票,就要五毛钱吗!”
“三十块钱,买粮票都不够!还想全部买下。”他甩了甩手,一脸不耐烦。
“最多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