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雨何等机灵,立刻心领神会,很识趣地走到了一个听不见两人谈话的地方。
他心里大概猜到贺珏要说什么,无非就是想让贺靳放过自己母亲之类的话。
郭雨忍不住暗自思忖,这人到底是真的单纯天真,还是脑子不灵光。
他怎么会觉得贺靳是个好说话的人呢,难道是没见识过贺靳手段吗?
郭雨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则细心留意着两人的表情。
贺靳依旧一脸冷静,神色波澜不惊,只是时不时简短地回应一两句话。
而贺珏则是越说越激动,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起来,动作幅度都开始变大。
最后,两人似乎并没有谈拢,贺珏满脸失望,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也离开了大宅。
郭雨看到贺珏走远,这才走上前问道,“要回家了吗?”
“可能要在这里吃个饭。”贺靳回答道。
“好吧。”郭雨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他对这个家实在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每次来都没好事发生,仿佛这里是个不祥之地。
贺靳也顺着他的视线打量这个家。
随后,他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说道:“我从七岁开始就住在这里,一直到十七岁离开暮港去海外留学。”
“啊,那岂不是很压抑。”
郭雨环顾着这座宅子,总觉得这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也许是因为装修风格太过古朴,让人感觉有些沉闷。
“是没什么乐趣可言。”
贺靳微微皱眉,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淡。
贺老爷子在当时,无疑是贺家的主心骨,牢牢掌控着家族的大权。
他的几个儿子不成器,在家族事务上难担重任。
无奈之下,老爷子只能独自扛起操持家族事务的重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几个孙辈渐渐长大,展现出各自的能力与潜力,他才开始逐步放权,慢慢退居幕后。
而在这些孙辈当中,贺靳无疑是最让老爷子感到欣慰的一个。
老爷子对贺靳没有那种极为严厉的要求,但贺靳凭借自身的努力和天赋,在孙辈中脱颖而出。
“爷爷对我很好,只是……”
贺靳微微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也不太懂得如何做一个好家长。你也看到我那几个叔伯,一个个都不成样子,我爸他……”
说到自己的父亲,贺靳似乎陷入了回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那过去的种种,实在是难以用简单的言语说清楚。
“可能是你爷爷太能干了,所以才导致你爸这辈人有些不思进取,成了废物。”郭雨心直口快,直言不讳地说道。
贺靳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似乎被郭雨的直白逗笑了,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浅浅地勾出一抹弧度。
可这笑容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郭雨见状,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嘴角,半开玩笑地说:“想笑就笑嘛,整天僵着一张脸,迟早变成面瘫。”
“小时候不让笑,习惯了。”贺靳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诉说一段遥远的往事。
“是谁这么变态,连笑都不让?”郭雨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他看来,压抑一个孩子的天性,简直就像施加酷刑一样过分。
想想自家的贺宇繁,一直都是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他从来都不会去刻意阻止,还觉得小孩子本就该如此天真烂漫,情绪自然流露才正常。
“我妈。”贺靳神色平静,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他的眼神却不自觉地看向远方,仿佛思绪飘到了那个遥远的童年。
“呃……”郭雨一下子愣住了,他知道贺靳亲妈在贺靳心中是个禁忌话题。
这个男人似乎给贺靳的童年带来了太多伤痛,甚至比他父亲带来的还要多。
贺常青这人,偶尔贺靳还能提起,可只要一涉及到他亲妈,那简直是提都不能提。
郭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贺靳。
他思索片刻后,决定把自己的伤疤也挖出来,看看能不能给贺靳解解闷。
“我连自己亲妈是谁都不知道呢,搞不好我就是被郭云祥拐回来的小孩。”郭雨故作轻松地说道。
贺靳听了这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似乎真的被郭雨安慰到了。
这时,晚饭也做好了,管家走过来提醒两人。
“少爷,饭菜都准备好了。”
贺靳轻轻拍了拍郭雨的肩膀,轻声道:“走吧,吃饭。”
“哦。”
郭雨应了一声,两人便朝着餐厅走去。
贺老爷子经过休息,身体并没什么大碍,只是没什么食欲,就一直待在楼上没下来。
席间,只有贺靳、郭雨两口子,以及贺常青和贺靳的两位姑姑。
贺家似乎一直保留着吃不言的传统,所以整个吃饭过程中,都没有人开口聊天。
餐厅里安静得只能听到餐具碰撞的声音。
郭雨即便再想跟贺靳说说话,可又不想被这些长辈听到,思索再三,只好选择闭嘴。
不过,郭雨有些习惯还是改不了。
遇到不喜欢吃的菜,他就会习惯性地夹到贺靳的盘子里,贺靳也总是默默地吃掉。
可他俩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记得有一次,郭雨恶作剧般地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夹到贺靳盘子里。
当时贺靳皱了皱眉,直接让佣人把盆子换了,还用严厉的眼神警告他。
可后来嘛,随着两人关系越来越亲近,贺靳也就不再拒绝,也不会再说什么不卫生之类的废话。
毕竟,两人连亲吻都有过,吃对方剩下的菜,似乎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事了。
而这一幕,被在场的几位长辈看在眼里,他们的表情也从惊讶逐渐变成了惊恐。
在他们的印象中,贺靳可从来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人,很多时候说一不二,甚至还有些顽固。
以前,有弟弟妹妹不懂规矩,拿了他餐盘里的水果吃,他要么干脆就不吃了,要么直接把盆子扔进垃圾桶。
他的房间更是如同禁地一般,除了打扫的佣人,谁都不能进去。
要是谁敢贸然进去探险,摸了他的私人物品,他非得把房间砸了重新装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