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全完了……"
临时指挥部里，李振将军瘫在椅子上。
双目无神。
屏幕上，怪物如潮水般涌入市中心。
他手下的士兵，被撕成碎片，通讯器里只剩惨叫和哭喊。
他下达了自由撤退的命令。
但在这座"活"过来的城市里，能撤到哪？
整个江城变成了一张巨大的嘴，正在咀嚼。
而他们是被困住的食物。
"为什么会这样……"
李振喃喃自语，眼眶通红。
这个铁打的汉子，声音里全是痛苦和自责。
是他没守好这座城。
神恩天团的通讯频道里，一片静默。
所有人都懵了，敌人的强大和诡异，完全超出认知。
这不是战斗，这是天灾。
地下音乐厅里，墙壁上的裂纹还没修复完，空气中飘着混凝土的尘土味。
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在每个人脸上投下阴影。
"啧，这还怎么打？“纪听竹的声音带上无力感，”杀不完啊！我们蓝条满了，技能有CD！架不住它这么爆兵！"
“它的核心在转化这座城市……”苗千愁的声音很冷静，但谁都听得出凝重，“我们杀得再快，赶不上它制造的速度。"
"必须切断它和城市的链接！”萧临渊在怪物群中左冲右突，又被新的怪物淹没，他焦急地吼，“或者直接攻击本体！"
"做不到！"
苗千愁立刻否定。
"它的本体藏在地底深处，和地脉融为一体。我们无法在不摧毁整个江城的前提下攻击它。"
"至于切断链接，它已经把整座城市变成它的‘领域’，除非我们的力量能凌驾于这个领域之上。"
一盆又一盆冷水浇下来，所有人心中最后的火苗熄灭了。
打不过，跑不掉。
死局。
盛时意站在全息沙盘前，微微蹙眉。
她穿着修身的黑色战斗服，腰线笔直，苍白的脸色在应急灯下更显冷艳。
她的睫毛微颤，红唇抿成一条线。
就在这时。
"那个……老板。"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带着书卷气。
众人循声望去。
沈观南站在那个修复完毕、光芒四射的备用能源核心旁边。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如果只是‘领域’的问题，我或许，可以试试。"
所有人的目光像看外星人。
"你？"
纪听竹第一个发出质疑。
"我说技术宅，你没发烧吧？这可是‘领域’啊！法则层面的东西！你一个搞研发的，能干什么？难道想研发出‘反领域药剂’？"
"不……不是药剂。"
沈观南被说得脸一红，连连摆手。
他看了一眼全息沙盘上失控的局势，又看了看同事们那怀疑和不解的眼神。
最后，目光落在盛时意身上。
他看到，自己的老板正用一种平静而鼓励的眼神看他。
那眼神在说，我相信你。
盛时意的眸子很黑，很深，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镇定。
她站在那里，腰背挺直，气场强大。
即便身处绝境，依然从容不迫。
沈观南的心莫名安定下来。
他吸了口气，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的那双眼睛里，不再是面对未知技术时的狂热。
而是一种属于大师的自信与从容。
他轻轻叹了口气，那语气，带着无奈和宠溺。
"你们似乎忘了……"
"炼金师只是我的兴趣。"
他顿了顿。
"我的主要职业是什么。"
众人一愣。
对啊。
沈观南在被老板"捡"回来之前，是干什么的？
好像是……最强的阵法宗师。
被誉为“行走的因果律武器”。
他能构建覆盖整个战场的超级大阵，能凭一己之力改变战局。
因为一次阵法失误，害得所有同伴团灭。
从那天起，精神创伤，社交恐惧，职业能力被封锁。
他从天才变成废物。
然后被老板专门前往图书馆"收购"。
大家平时只记得他技术宅和炼金狂人的一面，都快忘了他的老本行。
"啧……都怪你。"
纪听竹歪了歪头。
"平常风风火火神神叨叨的，差点忘了你是个变态阵法师。"
她的话代表了绝大多数人的看法。
沈观南笑了，他摇摇头，缓步走到全息沙盘前。
地下音乐厅的光线昏暗，但全息沙盘发出的蓝色光芒照亮了他的脸。
他的五官清秀，皮肤苍白，常年泡在实验室里不见阳光。
但此刻，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某种光芒。
专注锋利，充满侵略性。
他没有去看那些狰狞的怪物，也没有去管摇摇欲坠的防线。
他的目光扫过整个江城的立体地图，扫过那些纵横交错的地脉能量线。
再扫过那个深渊生物正在构建的庞大而混乱的"领域"模型。
"啧啧啧，真是粗糙啊……"
沈观南发出嫌弃的声音。
"能量回路的构建，简直一塌糊涂，浪费了至少百分之七十的能量。符文节点的链接，充满了冗余和冲突，内部损耗高得惊人。"
他顿了顿。
"这领域，就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胡乱搭建起来的积木。看起来吓人，实际上，漏洞百出。"
他伸出手指，在全息沙盘上飞快地点击、划动。
动作流畅，精准，带着一种艺术家般的美感。
随着他的动作，沙盘上浮现出无数个新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符文和线条。
那些符文在空中旋转，交织，构成复杂的立体图案。
"这里，能量流速太快，加一个‘迟滞’符文，让它慢下来。"
他的手指在空中勾勒。
一个符文凭空浮现，嵌入沙盘的某个节点。
"这个节点，可以和旁边那个串联，形成‘增幅’回路。"
又是一道金色的线条连接两个节点。
"还有这里。"
他的眉头微皱。
"这里的地脉属性是水，它用的却是火属性转化符文，简直是脑子有坑！"
"把它改成‘水生木’的滋养符文。"
"不仅能切断它的能量供应，还能反过来滋养我们的城市大阵！"
沈观南的手速越来越快，快到在空气中拉出残影。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每一次划动都精准无误。
他整个人沉浸在一种玄奥的状态中。
嘴里念念有词，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的头发更乱了，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
但他完全没注意到。
他的世界里只有那些符文、线条、节点。
周围的人已经看呆了。
盛时意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沈观南的动作。
她的眸子里倒映着那些金色的符文。
红唇微微上扬，满意地笑了一下。
她就知道，她从来没看错人。
这个被所有人当成炼金师的技术宅，绽放出了光芒。
她看着平时只知道埋头在实验室里、捣鼓瓶瓶罐罐的技术宅，此刻却像一个指点江山的绝世宗师。
在全息沙盘上。
对一个由深渊领主构建的"领域"，进行着匪夷所思的"在线修改"。
"我……我没看错吧？"
纪听竹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他……他这是在，给敌人的领域，改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