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光幕之内,时间仿佛被那股君临天下的龙威彻底冻结。
前一秒还因药物和法阵而狂暴的烈火盟成员,此刻,无一例外地跪伏在地。
他们并非自愿,而是身体在本能的战栗中,再也无法支撑一丝一毫的重量。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碾碎了他们被催发出的虚假勇气。
整个擂台,死寂一片。
只剩下陆少天一个人,如同狂风暴雨中一根摇摇欲坠的木桩,孤零零地站着。
不,他不是站着。
他的双腿像是灌满了铅,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频率疯狂抖动,膝盖骨发出“咯咯”的脆响,似乎随时都会碎裂。
他想跪下。
他的身体,他的灵魂,他的每一条神经都在尖叫着,命令他像其他人一样跪下,向那个银发金瞳的恐怖存在献上自己的卑微。
可他仅存的,那点名为“陆家少主”的傲慢,死死地支撑着他,让他没有立刻瘫软在地。
萧临渊动了。
他没有冲锋,没有使用任何技能,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地,朝陆少天走去。
咚。咚。咚。
每一步的落点,都精准地踩在陆少天心脏狂跳的节拍上。
那不是脚步声,那是丧钟。
陆少天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走近。
银白色的短发在血色光芒的映照下,仿佛燃烧的霜炎。那张俊美到不似凡人的脸庞上,狰狞的爪痕非但没有破坏美感,反而增添了一种令人窒息的野性与压迫力。
尤其是那双金色的眼瞳。
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杀意,只有一片纯粹的、漠然的,如同神祇俯瞰蝼蚁般的冰冷。
陆少天大脑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怨毒,所有的疯狂,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都变成了一个滑稽可笑的笑话。
逃!
快逃!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呐喊,可他的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钉在原地,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
萧临渊走到了他的面前。
他停下脚步,微微垂眸,俯视着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男人。
然后,他缓缓抬起了脚。
陆少天的瞳孔,在这一瞬间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
他看到那只包裹在狰狞金属战靴里的脚,在他的视野中不断放大,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轻描淡写地,落在了他的脸上。
“噗——!”
一股沛然巨力传来。
陆少天所有的坚持和傲慢,在这只脚下,瞬间土崩瓦解。
他的身体被这股力量带着向后倒去,后脑勺重重地磕在坚硬的擂台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
而他的脸,被萧临渊的战靴死死地踩住,狠狠地在地面上摩擦。
极致的羞辱。
脸颊与粗糙地面的摩擦带来了火辣辣的剧痛,但这种痛,远不及他内心尊严被彻底碾碎的万分之一。
“你之前说…”
萧临渊的声音很轻,像一阵拂过墓碑的寒风,清晰地钻进陆少天的耳朵里。
“想废掉我们所有人?”
陆少天浑身剧烈一颤,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感觉到,踩在自己脸上的那只脚,甚至没有用上什么力气。
那是一种纯粹的,猫戏老鼠般的蔑视。
就在这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传来。
一袭纯白色的连衣裙裙角,出现在陆少天那被压迫到极限的视野里。
盛时意缓步上前,在那张被踩住的脸庞旁,优雅地蹲下身。
血色的光,映着她白皙的脸颊,那颗漂亮的泪痣,此刻显得有几分妖异。她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甜美无害的、标准的商业微笑。
“陆少主。”
她开口,声音柔和得像在洽谈一笔上亿的生意。
“本来,按照我的商业计划,在公开击败你们之后,我会立刻启动B计划。”
她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饶有兴致地在空中比划着。
“也就是对‘烈火盟’这家濒临破产的企业,发起一次正式的‘恶意收购’。将你们打包作为‘不良资产’进行内部重组,通过优化人员、压榨剩余价值,最后再拆分出售,榨干你们最后一丝利用空间。”
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商业术语特有的冰冷和理性,清晰地传入陆少天的耳中。
这些话,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让他感到遍体生寒。
盛时意看着他眼中逐渐浮现的惊恐和茫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只是那笑容里,多了一丝真切的惋惜。
“但现在看来,我高估你们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这次‘产品’的表现,实在是太差了。无论是核心的产品力,也就是你们的个人实力;还是市场竞争的策略,也就是你们所谓的战术;甚至是你们的企业文化,也就是你这个人的人品…”
“都烂到了极点。”
盛时意的声音顿了顿,仿佛一位CEO在总结一场彻底失败的项目复盘会。
她伸出手指,在陆少天因为屈辱和愤怒而青筋暴起的额头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那动作,像是在点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她的声音变得无比清晰,一字一句,如同最锋利的刻刀,将话语深深地烙印进陆少天的灵魂里。
“你们的价值,连被我们‘神恩天团’收购,成为‘不良资产’的资格都没有。”
“你明白吗?”
盛时意凝视着他那双因为充血而涨红的眼睛,唇角勾起的弧度完美无瑕,吐出了最后的审判。
“你…太垃圾了。”
轰!
这句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劈碎了陆少天精神世界的最后一根支柱。
垃圾。
连被当成“不良资产”收购的资格都没有。
这比直接杀了他,比将他千刀万剐,更能摧毁他的一切。
他从小到大建立的所有优越感,他身为江城老牌势力少主的全部尊严,在这一刻,被这句话彻底轰成了齑粉。
一股腥甜的血气猛地从胸口涌上喉咙。
“嗬……嗬……”
陆少天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他双眼猛地向上翻起,眼白触目惊心。
最终,他两腿一蹬,竟被活活气得口吐白沫,彻底昏死过去。
萧临渊眉头微皱,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嫌恶,收回了自己的脚。
仿佛刚才踩到的,是什么不可名状的脏东西。
盛时意缓缓站起身,细致地抚平了裙角上并不存在的褶皱。
她脸上的商业微笑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冷静与高效。
她转头,看向一直隐在后方,安静得像一尊雕塑的沈观南。
“好了,‘清算’结束。”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解除法阵吧。”
“让外面的‘观众们’,好好看看我们这次‘项目’的最终成果。”